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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拉满以为她很清楚爱德怀城堡里面有什么在等待她。

  她以前去过卡拉瓦尔秀,找到泰拉是上一场比赛的终极目标。虽然这听起来很刺激,但事实上,泰拉不得不大部分时间都像困在塔里的公主一样,坐在那里等着别人找上门来。她偶尔会溜出去。不过,溜进卡拉瓦尔秀比赛室的后门,从暗处看着姐姐,与成为真正的选手,带着必胜的决心进入莱金德的颓废世界,完全是两码事。

  泰拉可不打算现在就被挡在门外。已经过了午夜了,她需要在她的朋友离开前找到他。但是,随着她一步步走进城堡,泰拉一再克制,才没有忘记她为什么会在那里,不然她肯定要去玩个尽兴。

  空气中弥漫着奇迹的气味。就像甜蜜的蝴蝶翅膀被甜蜜的蜘蛛网缠住,醉醺醺的桃子被幸运包裹。

  她又一次想知道爱兰丁的继承人是否真是那么坏。也许只有关于他的谣言可怕,人们是嫉妒他的地位,才散播这样的谣言。他的舞会让她想要融入其中。不过泰拉并不肯定,这是否真的可以显现出她或主人家的真实性格。

  她继续攥着倒霉硬币,希望她的朋友还在派对上。但即使在泰拉寻找他的时候,她也忍不住留意到庆典的每一个地方都在上演纵情的狂欢活动。

  从大宴会厅拱形的入口望去,仿佛另一个命运在五颜六色的皮毛和羽毛中苏醒过来。这个命运名叫动物园,他的纸牌代表新故事或冒险的开始。

  女人和男人从天花板上垂下来,他们的身体上都覆盖着羽毛,头上戴着弯曲的小犄角,围着厚厚的金色或紫红色丝绸不停旋转,这些丝绸像巨大的丝带一样悬挂着。演员在他们下面,穿着毛皮和羽毛服装,还有的把颜料涂在皮肤上,四处游荡、爬行,像从另一个世界逃出来的长有狮头、羊身以及蛇尾的怪兽。泰拉看到演员打扮成长有龙翅的老虎,生了剪刀尾的马,有狮子鬣毛的蛇,长羊角的狼,它们咆哮着,撕咬着,有时还会舔客人的脚后跟。在几处低矮的阳台上,一对对笑眯眯的男女坐在从长满荆棘和鲜花的树冠上垂下来的巨大秋千上,几个男人赤裸上身,带着像天使翅膀一样大的翅膀和陨落的星星,来回推着秋千。

  泰拉听见丹特在她身边哼了一声。

  她盯着那些看起来像陨落的星星和天使一样美丽的男人看了很久,徒劳地希望其中一个便是她在找的朋友。她只想享受这一切。这样的派对曾出现在她的梦中。她知道她没时间浪费了。但她的眼睛紧盯着每一寸闪闪发光的东西,与此同时,她的手指蠢蠢欲动,渴望去触摸,她的嘴巴恨不得咬上一口,但她要咬的不是食物,而是这个宴会本身。她想咬龙的翅膀,咬漫不经心的笑声,咬人们甩头的样子,咬人们那介于害羞和贪婪之间的目光。这一切既是那么天真无邪,也是那么邪恶堕落,泰拉渴望体验派对上每一件诱人的东西。

  她站在舞厅楼梯的顶端,歪着头,举目看着丹特,他身上的墨黑色刺青从他那深色衣服里露出来,像极了她的影子:“你为什么不打扮成长着蝴蝶翅膀的豹子,或者干脆扮成独角兽呢?”

  他微微一笑:“就连莱金德也不能让我扮成独角兽。”

  “可独角兽是有魔力的,到时候所有女士肯定都想宠着你。”

  丹特哼了一声,但听起来更像是在强忍笑意。

  泰拉忍不住笑了;她可能不喜欢他,但她喜欢他认为她很有趣。她还很欣赏他似乎对所有向他这边看的女士都不感兴趣,那些女人看起来像是真的愿意抚摸他,尽管他没有扮成独角兽。

  “欢迎欢迎!”优婉像木偶一样降落在泰拉和丹特面前,她是莱金德很友善的表演者之一,古铜色的胳膊和腿上系着厚丝带,她欢快地踢着脚,双脚蹬离地面,摇响了鞋子上的银铃铛。

  优婉是人们进入卡拉瓦尔秀中看到的第一个人,但她所做的远远不止欢迎玩家进入比赛那么简单。她伪装出友好的面孔,实际上却是一个行走的提示牌,给客人指明他们需要去的方向。她和蔼可亲的性格是一项无价的技能,她会安抚那些快发疯的人,让他们相信一切只是一场游戏。

  与大多数其他演员不同的是,优婉的穿着打扮并不像怪物。她打扮成了疯癫小丑,也就是命运魔牌里的一个命运。

  一张拼接面具遮住了优婉的半边脸,面具是鲜艳的彩虹色,与她的披风的右边布料是同样的颜色。这件衣服的另一边是纯黑色,和遮住她左半边脸的兜帽是相同的颜色。疯癫小丑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命运,象征着注定无法长久的幸福。

  “欢迎,欢迎来到卡拉瓦尔秀,这是陆地和海上最盛大的演出。来到这里,你或将与命运面对面,也可能偷取命运的碎片……”

  “可以了。”泰拉插嘴说。她真的喜欢优婉。在上一场比赛中,她不止一次地帮助泰拉从塔楼房间里溜出去。但是泰拉现在不必听优婉的长篇大论。尽管卡拉瓦尔秀很迷人,但如果泰拉和她朋友的交易失败了,那参加这场比赛就没什么意义了;他是她与母亲之间唯一可靠的联系,拯救她比什么都重要:“你这番话我早就听过了。还是省了吧,你可以把第一个线索给我们。”

  “也许你只是以为你听过了。”优婉摇响了她鞋子上的铃铛,“这次的欢迎词和上次的有那么一点不同。”她清了清嗓子,然后背诵剩下的内容:

  “尽管卡拉瓦尔秀只是一个幻象,但接下来的五个夜晚却是真实的。

  爱兰丁邀请我们来这里,把帝国从她最大的恐惧中解救出来。

  几个世纪以来,众命运一直受到囚禁,但现在,他们试图重返人间。

  如果他们重获魔力,世界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你可以赢得比赛,帮忙阻止他们。

  若要做到,你必须保持聪明的头脑,并且跟随线索去寻找能够彻底摧毁他们的黑暗魔物。

  一旦成功,莱金德将颁给你一个世所罕见的奖品,恕我在这里不能相告。”

  优婉讲完,踢了踢她的脚,再次弄响了鞋子上的铃铛,她胳膊和腿上的丝带则把她吊了起来,她一直升到了弥漫在天花板的霜雾中。当她上升时,一张边缘烧焦的红色纸牌从上面掉下来,就像一根烧焦的怪物羽毛。

  泰拉把它捡起来;这张小卡片上记录着优婉刚才说的话,竟然一字不差:“就是这个?斯嘉丽参加比赛的时候,我还以为她签的是鲜血契约呢。”

  “每次表演秀都不一样。你姐姐比赛的时候,我们不得不想方设法使一切都显得更危险,因为那只是一场游戏。”

  泰拉哼了一声:“如果你想告诉我这一次是真的,那你就别白费心机了。我早就听过‘不要入戏太深’之类的话。”

  “可是你今晚不是亲耳听到了吗?”丹特压低声音,他向她走近几步,手指拂过她衣服上的花瓣。

  泰拉的目光落在她手里那张烧焦了的欢迎卡上。正如丹特所说,那上面没有任何关于不要入戏太深的警告。事实上,上面的信息恰恰相反:

  尽管卡拉瓦尔秀只是一个幻象,但接下来的五个夜晚却是真实的。

  泰拉一点也不相信,但她还是忍不住抬头看着丹特问:“如果比赛是真的,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之间的一切都是真的?”

  “你得说得具体点。”他从她的裙子上扯下一片花瓣,用手指摩挲着,然后独自走下楼梯。

  换句话说,答案是“不”。

  他们之间没有什么是真实的,因为卡拉瓦尔秀并不真实。人们之所以喜欢卡拉瓦尔秀,因为它是幻想变成现实,无论比赛在最后变得多么扭曲,它仍然只是一个游戏。泰拉不能让自己入戏太深。

  在台阶的最下面,泰拉又捏了捏硬币,扫视着人群,寻找任何一个看起来有点像罪犯的人,希望能找到她的朋友。不过她有点担心他已经走了。现在午夜已过,他在上一封信中说过他不会多等。

  但泰拉还没有准备好放弃。她搜索的目光从演员身上掠过,演员们踩着高跷,身上披着奶油色和栗色的毛皮,男人们打扮得像长着尖牙的天鹅,把圆点花雨伞倒过来当船,划过覆盖着花朵的溪流,顺水漂向舞厅中央。

  “我认为你不想走那条路。”

  泰拉转身,差点撞到丹特的胸口。他又一次站在她的身后,其他男孩都没他高。她不得不伸长脖子,看着他的视线掠过一个和狼人摔跤的女人、一个与一只漂亮的半人半虎玩追球游戏的年轻绅士,直到最后,丹特的视线落在舞厅中央的巨大银笼上。

  泰拉浑身一僵。

  她刚一进来的时候,就瞥见了那个粗铁栅栏笼子,但她没有意识到,舞池里所有跳舞的人都在里面。从远处看,它们更像是圈养的动物。她的肩膀哆嗦起来。难怪丹特之前一直在笑。

  “你刚才说恨笼子,不是开玩笑的吧?”丹特说。

  “谁喜欢笼子?”尽管从泰拉所站的角度来看,似乎舞会上有一半人是喜欢的。

  “他们是傻瓜。”她接着说,“这里是卡拉瓦尔秀,莱金德可能会把他们都关在里面,并且告诉他们,除非有一个人同意永远待在里面,否则谁也别想得到第一个线索。”

  她的话又一次赢得了他的开怀大笑:“在你心里莱金德就是这样的人吗?”

  “上一场比赛,他还把我困在阳台上呢。”

  “但你还是溜出去了。如果莱金德真想把你俘虏,他是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也许我特别擅长偷溜。”

  “也有可能只是你认为你很擅长而已。”丹特的手指掠过泰拉的脖颈,只是轻轻地碰了一下,但泰拉清晰地回忆起了那天早上她把他留在森林里之前,他的双手碰到她时她产生的感觉。

  他由着她离开。他假装不在乎或没注意到,但他很快就找到了她。他拿她的咒骂开玩笑,还好心地把硬币还给了她,只是稍微取笑了她一下而已。

  “你知道,”泰拉沉思着说,“如果我不恨你,我说不定会喜欢上你的陪伴。”

  丹特的微笑瞬间消失了:“我们该走了。”

  “什么……”

  他抓住泰拉的手,比以往每次拉她的手时都更快,也拉得更紧。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只给了泰拉片刻的时间,让她意识到,他的眼睛不再注视着她。他的目光锁定在她身后的某个东西或某个人身上。

  “想和我的未婚妻私奔?”

  这慢吞吞的声音让泰拉感觉脊背发凉,像一把刚磨过的利剑一样冰凉、光亮。

  是爱兰丁的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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