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十八地堡
「在这里乱挖，这样真的好吗?」卢卡斯问。
「手电筒拿好，不要乱动。」朱丽叶说。「我还有一个地方还没看清楚。」
「可是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先讨论一下，妳不觉得吗?」
「卢卡斯，我只是看看，现在就只剩下那个还没看清楚，你帮个忙，手电筒拿好，我什么都看不见。」
卢卡斯让手电筒的光束对准里面，接着，朱丽叶整个人钻进去。这是她第二次来到服务器房密室的楼梯下面，掀开地面的网格铁板搜查。一个多月前，卢卡斯把她拱出来当首长之后没多久，她就已经勘查过这个地方，发现地堡内摄影机的线路。他跟她说明，他们是怎么监视器地堡内的各个角落。朱丽叶问他，还有谁看得到。卢卡斯坚持说没有其他人看得到，可是后来，她发现有几条线被接上一个密闭的端口，而那个端口后面就是地堡外墙。她还记得当时她看到那个端口上还接着其他线路，现在，她要确认一下自己有没有看错。
她松开最后一个螺丝钉，把端口的面板拆下来，看到里面有几十条被她切断的电线，而每条电线里都有数以百计的银色细丝。接着，她看到那一整束电线旁边还有一条很粗的电缆，看起来很像底下发电厂的电缆。另外，她还看到旁边有两条铜管。
「妳看够了吗?」卢卡斯问。他也跟着钻进来，在她后面举着手电筒。
「在另一座地堡，这个楼层永远都有电。发电机停机的时候，整个三十四楼却还是电力充足。」她拿螺丝起子敲敲那条粗电缆。「而且，那些服务器都还在运转。当时，那座地堡有几个幸存者就从这层楼接电线，接到抽水机和其他的东西上。我想，电力就是从这里来的。」
「为什么?」卢卡斯问。他转动了一下手电筒，照着那团电线的前后左右。现在，他似乎开始对这些管线有兴趣了。
「因为抽水机和电灯都需要用电。」朱丽叶有点惊讶，怎么卢卡斯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还要她解释。
「不，我不是问这个。我的问题是，第一地堡为什么要把电力送到这里来?」
「说不定他们不相信我们能够独力维持地堡的正常运作。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服务器需要额外的电力，光靠我们的发电机是不够的。我也不确定。」她靠向旁边，转头看着卢卡斯。「我的疑问是，他们把全地堡的人杀光之后，为什么还要继续供应电力给信息区?为什么不把电力全部切断?」
「说不定他们已经把电力全部切断。说不定是妳那个朋友也发现了这些电线，自己接上去的。」
朱丽叶大笑起来。「不可能，孤儿不可能──」
这时他们忽然听到走廊那边好像有人在说话。卢卡斯立刻关掉手电筒，里面立刻陷入一片漆黑。照理说，这个密室应该不可能会有其他人进来。
「是无线电。」他说。「我去看看是谁打来的。」
「手电筒给我。」朱丽叶喊了一声──可是卢卡斯已经跑掉了。他的脚步声沿着走廊渐渐消失。
朱丽叶在黑暗中伸手去摸那两条铜管，发现管子的尺寸吻合。尼尔森曾经带她去看过氩气槽，那里有一座帮浦和过滤器，从地底下抽出新鲜的氩气，原理就像他们的空气处理机一样。然而，朱丽叶认为这些都是假的。当时她把氩气槽四周的地板和墙板都拆下来，发现氩气槽上除了连接到帮浦的管子之外，还有另外两条管子是从别的地方接过来的。她怀疑，这整个帮浦供气系统根本就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就像那些特制的垫圈和耐高温胶带，就像外部输入的电力，就像头盔面罩上的假象，一切都是假的。真相都被掩盖了。
这时卢卡斯又跑回来了。他跪下来，手电筒又照进里面。
「祖儿，妳赶快出来。」
「手电筒给我。」她对他说。「黑漆嘛乌的我什么都看不见。」这下子两个人很可能又要吵起来了。上次她切断摄影机联机的时候，两个人就已经吵一次，现在，她还没搞清楚那管子到底是什么，就好像又打算要动手拆了──
「妳赶快出来……求求妳。」
这时候，她终于听出他的口气怪怪的。好像是出事了。朱丽叶立刻回头看他，手电筒照在她眼睛上。
「等一下。」她丢掉手中的瑞士刀，双手双脚撑在地上往后退，然后钻出地板上的洞口。
「怎么了?」她坐在洞口边缘，伸伸懒腰，解开头发的束带，把头发重新收拢，然后又绑上束带。「到底什么事?」
「妳爸爸──」卢卡斯开口说了一半。
「我爸爸怎么了吗?」
他摇摇头。「不是，是他打电话来。那个……有个小孩不见了。」
「不见了?」她赶紧追问。「卢卡斯，到底出了什么事?」她站起来拍掉胸口和膝盖的灰尘，朝无线电的方向快步冲过去。
「他们正要去底段楼层的土耕区，半路上碰到一大群人往下面走，有个小孩被人群挤到栏杆外面──」
「摔下去了?」
「二十层楼高。」
朱丽叶简直不敢相信，她立刻抓起无线电，一手撑着墙上，忽然觉得有点头晕。「是哪一个?」
「他没说。」
她正准备要按下麦克风按钮的时候，忽然看到频道转盘的刻度指着第十七地堡。那是上次她和吉米通话的频道。她立刻想到，她爸爸用的可能是老沃克做的新无线电。「爸?你听到了吗?」
她等了一下。卢卡斯把水壶递给她，但朱丽叶挥挥手表示不要。
「祖儿?我等一下再找妳好不好?现在又碰到别的麻烦了。」
听她爸爸的口气，他似乎受到什么惊吓。线路里有很多静电噪声。「爸，赶快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她大喊。
「等一下，艾莉丝──」
朱丽叶吓得抬起手掩住嘴。
「──艾莉丝不见了。吉米跑去找她。孩子，我们现在又有麻烦了。有一大群人正往下面去，他们很凶暴。他们知道我带的那几个孩子是什么人。结果，马克思摔到栏杆外面去了。对不起──」
朱丽叶感觉到卢卡斯伸手搭在她肩上。她伸手揉揉眼睛。「他是不是──」
「我还没有下去看。瑞克森被人打伤了，汉纳和麦尔斯还有小婴儿都没事。我们目前在物资区。好了，我真的该走了。我们找不到艾莉丝，吉米跑去追她了。有人说他们看到她往上面走。祖儿，我不是要找妳帮忙，我只是想应该要让妳知道那孩子的事。」
她用力抓住麦克风，手在发抖。「我马上下来。你们是在一百一十楼的物资区吗?」
她爸爸好久没回答，她知道他他正在犹豫要不要劝她别下来。过了一会儿，他终于说话了。他决定不要跟她争执。
「对，我在一百一十楼。我正要下去看那孩子。我会让瑞克森和另外几个孩子先留在这里。我告诉过吉米，要是他找到艾莉丝，就把她带回来这里。」
「不行，不要把他们丢在那里。」朱丽叶说。她不知道还有谁能信任，不知道他们待在什么地方比较安全。「爸，带他们一起下去，回机电区。带他们回家，回第十七地堡。」朱丽叶抬起手擦擦额头。她一开始就做错了。把他们带过来，是一大错误。
「妳确定?」她爸爸问。「我们刚刚碰到的那群人，看起来好像正要到最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