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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第一地堡

  夏绿蒂在黑暗中醒来,满身大汗,全身都湿透了。她好冷。铁皮地板好冷。她的脸一直贴在冷冰冰的铁皮上,很痛,有一条手臂被身体压着,几乎已经麻了。她硬撑着伸出那只手搓搓脸,摸摸地板上的钻石状突起。

  她隐约回想起刚刚唐诺被抓走的情景。当时,她整个人蜷曲成一团,本来想哭,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当时,她也许是太累,也或许是因为吓得不敢动,所以最后不知不觉睡着了。

  她竖起耳朵听听还有没有脚步声,有没有人说话,确定四周没有动静之后,她才慢慢把防水布抬起一点点。外面一片漆黑,跟无人机底下一样。她整个人贴在地上慢慢往外爬,在一片黑暗中感受到无边的孤寂。

  她的工作灯被盖在防水布底下的某个地方。她掀开无人机上的防水布,到处摸索,摸到一些工具,而且还不小心踢翻了一盒棘轮,哗啦啦散了一地。接着,她想到无人机有头灯,立刻把手伸进机件舱,摸到测试开关,按下按钮,机头立刻射出一道黄澄澄的光束。有了灯光,她就找得到她的工作灯。

  她一把抓起工作灯和一根大扳手。这里已经不是安全之地。就彷佛在战场上,阵地遭到炮击,帐篷被夷为平地,而她也失去了伙伴。而且,下一发炮弹随时会飞过来。

  她举起手电筒对准电梯,提心吊胆,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突然从里面走出来。过了一会儿,四下还是一片寂静,她几乎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夏绿蒂转身走向会议室,那是她最后看到他的地方。

  地面上没有残留打斗的痕迹。会议室里,桌上依然全是凌乱散落的笔记,不过,说不定有一些被拿走了。几条椅子之间本来散落着一些盒子,现在都不见了。显然那些人并没有好好整理现场,他们一定还会再回来。

  夏绿蒂关掉电灯,转身走出去。门口这边就是唐诺被人殴打的地方。她走过去,仔细一看,这次终于看到墙上溅满了血迹。刚刚睡着之前,她强忍住哭泣,而此刻,她又想哭了,但还是又忍住了。她想着,不知道哥哥是否还活着。当时,她看到那个满头白发的男人就站在这里,整个人陷入狂怒,一脚又一脚猛踢唐诺。现在,就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了。她匆匆穿越幽暗的军火库,走向无人机。刚刚醒过来之后,眼前只剩一个骇人的世界,只剩她自己一个人。

  无人机头灯的光线遍照整个地面,她注意到远处那扇门。

  她忽然觉得,自己并不是全然孤单的。

  夏绿蒂打起精神,手伸进机件舱,关掉头灯,然后小心翼翼重新盖好防水布。不能再出任何差错,她必须假设随时会有人进来。接着,她打开工作灯,走向那扇门,走到一半忽然又停下脚步,回来拿工具袋。现在,无人机已经不再是当务之急。她拿着工作灯,提着工具袋,快步经过营舍,走向走廊尽头,走进无人机操控室。最里面墙边的工作台上有一具无线电,那是她花了好几个礼拜组装的。无线电已经能用了。她和哥哥常常从无线电里听其他地堡的人说话。说不定她可以想办法和其他人联络。工作台上有一些他帮她准备的备用零件。她开始在里面翻找。就算没办法用无线电和外界联络,她至少可以听听看有什么情报。说不定她有机会听到唐诺目前的状况怎么样。说不定她可以听到他的声音──用这种方式接触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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