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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我们警告教会,若以逆术大肆破坏,会给世界带来何种苦果。我们预见神息受到扰乱,随之而起的谬术风暴规模惊天动地,世人必须承受数百年黯淡无光的日子。

  ——《圣玛莉忏悔录》

  弥莉太过错愕,身子往后倒在自己脚跟上。「玛裘林女爵!」

  她没有见过斯帝芬诺这位位高权重的母亲。他不太愿意谈,即使提起了也总夹杂批判和辱骂。

  不过弥莉听闻过女爵沉鱼落雁的美貌。此刻一见,赛席璐的模样狼狈,然而那双眸子依旧蓝得摄人心魂、晶莹剔透之中藏有无畏和坚强。那张脸蛋满布忧虑和皱纹,显露出年纪,身上衣服也破旧脏污。

  「女爵阁下,您怎么会在这里?」弥莉不解地问。

  「我不也该这么问妳吗,弥莉.莫派克。」赛席璐微笑着回应,但忽然身子前倾,焦急地询问:「我儿子和妳们一起来了吗?」

  弥莉摇摇头。「我们最后一次看见斯帝芬诺时,他被秘术院给捉走,所以人不在这儿——」她赶紧补充。「不过您的秘书达壬先生已经从国王那里取得赦免令。」

  「他又怎么弄得自己被捕了呢?」赛席璐淡淡问道。知道儿子还安全,她就能维持笑容。

  「听达壬说只是因为他还有罗德里戈和杰克老爹——我是说杰柯.诺索普神父——他们三个讲过话。神父也被捕了,不过因为罗德里戈知道怎样挽救王宫,达壬先生就找王储帮忙,释放他们两人。」

  「维伦纽夫家的少爷还是能人所不能呢。」赛席璐说。

  苏菲亚抱着贪吃鬼,头靠在女爵肩膀。「可怜的父王,他一定很生气吧。女爵,他会不会气我私奔?」

  「嘘,乖孩子。」赛席璐柔声哄她。「陛下那么爱妳,不会生气的。」

  「但是会很担心我,」苏菲亚叹息。「都是我不好!」

  「其实陛下不知道妳私奔,他以为妳和我去乡下玩。陛下有很多事情要操心,所以我不希望他挂虑。回去以后,我们再想办法解释就好。」

  「女爵,妳对我真好。」苏菲亚挨着赛席璐。「我辜负了妳,居然傻得相信鲁赛罗的虚情假意。」

  「孩子,不是只有妳被骗。」赛席璐低声说:「他和艾蒂玟将大家耍得团团转。」

  「所以这位真的是公主殿下。」弥莉还努力想厘清自己的处境。「珞榭的苏菲亚公主。她又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是那个女魔头和她的党羽诱拐公主,所以我追来援救。」赛席璐解释:「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了。殿下,柯诺爵士找到贪吃鬼和妳的东西。」

  她从包包中取出镶有术力宝石的项圈。苏菲亚看了破涕为笑,叫了贪吃鬼过去,不过小狗态度可不同,似乎不挺喜欢又要戴上那玩意儿,所以扭来扭去,等苏菲亚拿一小块面包哄骗才安分。

  「柯诺爵士,」弥莉问:「是与您同行的这位?」

  她转头望向拄拐杖的男子。骑士站在门边,耳朵贴着门板注意外头动静。

  「柯诺.欧赫尔特爵士,他是骑卫。」赛席璐介绍道。

  弥莉压低声音。「下界人知道自己捉到的是珞榭公主吗?」

  「我认为艾蒂玟诱拐公主应当别有居心。」赛席璐回答:「起初我怀疑是拿她当人质,但现在没这么肯定。路上听说了下界人需要异人才能终止谬术风暴,不过他们为何认为会成功?」

  「阁下,那是因为圣人留下了文献。」巴纳比开口:「圣玛莉的文字纪录提到自己和友人对上帝祷告,为黑暗时代的恐怖风暴划下句点。史书确实也有记载,他们祈祷之后风暴就逐渐缓和,损害降低,但还是过了好多年才真正平息。最重要的是,学者认为圣玛莉和她的朋友们都是异人。」

  「我早就告诉过他们,我不但不懂什么谬术风暴,连自己是异人都不知道!」苏菲亚颤抖着说:「我知道的就只有自己很害怕而已。其他人都被杀了。之前那些女人说过,她们听见自己会被当成什么可怕仪式的祭品,所以士兵进来时才会拼命抵抗。不过手上没有武器,最后被毒打一顿拖走。我本来以为自己也没命了,可是并没有带走我。噢,女爵,我好想回家!」

  公主将脸埋在女爵肩膀,贪吃鬼好像明白主人心思,叫得哀戚。

  吉瑟过去跪在苏菲亚身旁,牵起她的手,用力按了按,然后伸手轻拍公主额头,为她拨开散乱的浏海。

  苏菲亚抬头凝望吉瑟,一开始神情讶异,后来好像恍然大悟,身子不抖了。

  「吉瑟,妳没开口,」苏菲亚轻声说:「但我听得到妳说话。这是怎么回事?」

  「妳们两个都是异人。」巴纳比弟兄解释:「杰柯神父也是异人,我跟着他很多年,听他说过异人的心智能造成很多不可思议的现象。」

  「阁下!」

  弥莉转身,看见柯诺对女爵招手。赛席璐瞥了苏菲亚一眼,不确定自己可不可以离开公主身边。

  「我来照顾她。」吉瑟拉着苏菲亚的手示意。

  女爵谢过后,起身走到柯诺身边。虽然没人邀请,弥莉大胆跟过去,她打定主意要了解事情全貌。就连巴纳比也悄悄接近,隔着一段距离想偷听。

  柯诺察觉,冷静地端详弥莉之后,朝女爵挑起眉毛。

  「直说无妨,」赛席璐告诉他。「这位是弥莉.莫派克,我儿子的好友,那边是她妹妹吉瑟。」

  女爵回头看见吉瑟与苏菲亚坐在一起静静谈天,中间夹着贪吃鬼。

  「柯诺爵士,什么情况?」

  「我窃听外面士兵的对话,似乎会有客人。圣人萨维尔明天早上会召见,我怀疑这代表什么——」

  「我知道。」巴纳比上前。

  「弟兄,我想你应该认识安德.马特尔爵士。」柯诺一笑。

  「是我的荣幸。」巴纳比弟兄神情一亮。「你也认识他吗?」

  「我们就像结拜兄弟一样。他提起你很多次了,弟兄。」柯诺说:「安德以为你已经死了,要是得知你还健在一定欣喜若狂。那么,请你告诉我们有关萨维尔的事情吧。」

  「萨维尔过来这里是为了测试吉瑟和公主,看看她们有没有能力打断风暴。换句话说,直到结果出来之前,两个人都不会有生命危险。我比较担心你和女爵阁下的安危,萨维尔和艾蒂玟非常亲近,一旦艾蒂玟否认派人过来,你们会立刻被捉起来处死。」

  虽然四个人都小声讲话,看来还不够隐秘,苏菲亚听见了。

  「女爵,妳赶快走!」她惊叫道:「留我下来没关系,有贪吃鬼保护就够了。」

  赛席璐笑着望向小猎犬。牠躺在地上、四脚朝天,希望有人搔搔肚皮。

  「我知道贪吃鬼很英勇,不过也不打算丢下妳,孩子。」赛席璐回答:「我都已经不远千里找到妳了呀。」她试着语气快活,但声音终究哽咽。

  又过了片刻,她清清喉咙,重新开口:「柯诺爵士,你先离开。我的危险比较小,只要声称是艾蒂玟的友人,应当可以说服萨维尔让我留着一时半刻,可是你就未必了。」

  柯诺爵士也笑着摇头。「要是弃阁下不顾,我还配称得上是骑卫吗。」

  「柯诺爵士,女爵说的其实没有错。」巴纳比态度认真。「所谓的卫侍,只负责送宰祭到达目的地,达成任务之后就会离开。你留下来会显得很奇怪,萨维尔会同时怀疑你和女爵两个人。也就是说,不只你自己身陷险境,连女爵也会遭殃。」

  柯诺听了表情凝重。「我明白了,弟兄。但是就算我离开,能去哪里呢?」

  「爵士,我有朋友会愿意收容。」巴纳比回答。

  「这些朋友会愿意冒生命危险帮助我?」

  「是一群忠于他们祖国的人。」巴纳比轻声说。

  「啊!」柯诺眼睛一亮。「这风向可真有趣。」

  「我怎么听不懂呢。」赛席璐问。

  「阁下,修士的朋友是反抗军。」柯诺低声告知。

  「是这样吗,弟兄?」赛席璐眼里浮现希望,两颊有了些血色。「途中我们听了不少反抗军的消息,一直希望有机会求援。」她转头看着骑卫。「总算有一线曙光!朋友,就照巴纳比弟兄的安排吧,你与叛军会晤,带他们来救人。」

  柯诺还是不大情愿。「但我实在觉得留您和公主在此地很不妥。」

  「爵士,我们必须理智。」赛席璐抓起他的手。「要是你死了,还有谁能帮忙?」

  柯诺听了大笑,爽朗的声音稍微扫去牢房的阴沉。弥莉看了很有好感,骑士拄着拐杖鞠躬,动作有些别扭却还是风度翩翩。

  「就照您吩咐吧,阁下。我很理智的。那么弟兄,我该如何与那些朋友取得联系?」

  「爵士,目前卫兵都相信你是卫侍,也是影之子成员,所以不会多加盘问。但是很可能会派人跟踪。」

  「我会尽量甩开。」柯诺回答。

  「待会我告诉你怎么走,你去一间酒馆,叫做山羊头。距离不远,两哩路而已,到了以后找黎安,跟他说想见『安德』,这样他就明白你认识我,会设法掩护你。」

  「暗号居然是安德。」柯诺笑道。

  「成了俘虏以后,我回想以前安德爵士教过的各种办法。」巴纳比解释:「他说过面对邪恶,我们不能让上帝孤军奋战,所以我才加入反抗军。」

  「安德爵士对你赞不绝口,巴纳比弟兄。」柯诺与修士握手。「我现在懂得原因了。」

  巴纳比模样又高兴又尴尬,赶紧告诉骑士怎么找到酒馆。

  「爵士,立刻动身吧。」他补充。「你们待了很久,士兵应该已经起疑了。」

  「女爵阁下,我暂时告退了。」柯诺语气有些激动。「上帝会庇佑您和殿下。」

  「再会,柯诺爵士。」她伸出手。「感谢你一路的保护和陪伴。」

  柯诺走向门口,弥莉察觉他的跛腿怎么忽然好了很多。心头一个冲动,她跟了过去。

  「我和你一块走。」她这么说。

  骑士看呆了。

  「啊,我不是要逃走,」弥莉赶紧澄清。「只是想让你顺便帮个忙。我会躲在你背后出去,这样才有机会和守卫讲话。」

  「小姐,这么做十分危险。」但柯诺也无意劝阻,只是提出警告。

  「应该还好。」弥莉回答:「既然萨维尔需要异人,费了这么大苦心才将我们弄到这儿,卫兵不至于伤害我才对。其实我的意思是,我们两个可以合作,由我分散他们注意力,你趁乱溜走。」

  「小姐设想得非常周到。」柯诺说。

  「叫我弥莉就好。」她回答。

  「那么也叫我柯诺吧,我一样是荡舟族。弥莉,准备好了吗?」

  她点点头,于是柯诺握拳往门上一捶,大声叫嚷要守卫过来。

  门锁转动、门板掀开,柯诺拄着拐杖缓缓行走,弥莉却一溜烟窜出去。

  一个卫兵立刻执起武器。

  「滚回去,不然有妳好看!」他喝道。

  「来看看是我好看,还是你好看!」弥莉泼辣答道。

  她一边叫骂,一边留意柯诺的动态。骑士装作与己无关,默默朝外头移动。

  「卫侍说明天圣人萨维尔会过来,到时候他就会看见你们给异人的鬼地方比猪圈还糟糕。快点拿水桶、肥皂、抹布和扫帚过来!」

  「她说的也没错,」一个士兵诧异道:「一定会怪罪下来。」

  「又不是我们的错!」另一人板着脸。「是罗亚克负责管理吧!」

  「那叫他来好了。」

  「他会不高兴——」

  两个人七嘴八舌的时候,弥莉又偷瞥一眼,柯诺眨眼示意,闷不吭声地开门出去、轻轻掩上。卫兵们压根没察觉异样。

  等到他们做出结论,一个去找罗亚克、另一个回头狠狠将弥莉推进牢房内。

  「妳慢慢等。」他撂下话又将门锁起来。

  没过多久,卫兵再度开门,搬了几桶水进来,丢下扫帚、肥皂以及一堆碎布。弥莉、吉瑟和巴纳比分工合作刷洗房间,她骇然察觉赛席璐竟也动手帮忙。

  「阁下,给我拿吧!」看见女爵举起秽物桶,她吓得赶紧叫道:「这种粗活儿交给我们——」

  「说什么傻话,」赛席璐婉拒。「我们都需要找些事情来排遣恐惧。」

  「我也来帮吉瑟收床。」

  苏菲亚说完就和吉瑟一起拍打、抖动一阵子没人躺过的床单,折好以后堆在角落,不过贪吃鬼一直朝她们两个跳,所以进度很缓慢。赛席璐将秽物桶提出去以后,也跪下来一起清洁地板。

  「再听斯帝芬诺说母亲的不是,我就赏他耳光!」弥莉心里这么叫道。

  整理房间花了不少时间,过程中弥莉脑海慢慢浮现出一个计划。原本她打算放弃,觉得机率太低、风险又太大,可是再三琢磨以后,她发现即便仍旧危险,却还是有机会成功。

  都收拾干净后,弥莉找到巴纳比。修士正在拧抹布,吊起来晾干。

  「弟兄,我有事和你商量。」她开口。

  「好的,小姐。」巴纳比全神贯注地听她说。

  「首先,到底是不是你叫吉瑟下来的?」弥莉蹙眉问:「明知道这么危险,却还要她来?」

  巴纳比摇摇头。「小姐,其实是她自己的主意。我还请她千万别过来。」他嘴角一扬。「但妳妹妹意志坚定。」

  「那么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我在韦斯弗斯城遭到攻打时被下界人俘虏。那时候他们捉来很多僧侣,一开始全部带到圣殿,严刑拷打想要问出圣人写的书究竟在哪里。我原本不懂原因,后来才推测他们是想要停止风暴。」

  提起沦为阶下囚甚至遭受酷刑,巴纳比神情还是平静无波,明明袍子残破不堪,弥莉还从撕裂处看见鞭笞的痕迹,胸口、手臂都留下丑陋的疤痕。

  「那其他僧侣人呢?」她继续问。

  「被血术士带走了。」巴纳比说:「应该成为血术仪式的祭品了吧。」

  「你怎么能活到现在?」弥莉才提问,就想起这个问题之前血术士解释过。「这些恶魔滥杀无辜,你居然还救治他们!」

  「小姐,他们不是恶魔。」巴纳比回答:「同样也是上帝的孩子。」

  弥莉嗤之以鼻。「随你胡诌吧。那你为什么可以和吉瑟联络上?」

  巴纳比摊开掌心。「还记得吗,妳妹妹在我手上画了一个图案,是荡舟族象征友谊的符号。看来那其实是一种术构,就算我一个人在牢房里痛苦害怕,也能听见她的歌声。吉瑟唱着古老的荡舟族歌谣抚慰我,助我渡过难关,后来我也跟着一起唱,希望可以振作精神。捉我来的人听见我唱荡舟族的歌,觉得我应该和他们有些亲缘关系。其实下界人大多都不坏,只是努力生存,还要养家活口。」

  「他们养家活口的方式,是拆掉我们的建筑,虐杀我们的修女。」弥莉说。

  巴纳比叹一口气。「不可否认,下界人有些杀红眼的狂热分子,活在仇恨与愤怒中难以自拔。只不过,他们也算遭到报应。俘虏从上界带来传染病,很快不只是囚犯,连在卫兵之中也大肆流行。他们的医者没有见过这些症状,手足无措,而我知道那是伤寒,所以懂得怎么有效治疗。

  「后来连影之子和圣殿护卫都染病,受过我治疗的一个卫兵就告诉了萨维尔。萨维尔释放我,我照顾到派崔克,他很惊讶我愿意对敌人伸出援手。我说明了自己的信仰,他也吐露出秘密,他所属的反抗军计划阻止战争、重建安宁生活,就请我协助。

  「我本来拒绝,因为我不是战士。但后来我被带去诊疗鼓手,听到他们描述血术仪式,还有萨维尔对上界的侵略计划。他打算让各个国家陷入黑暗混乱,声称这是格拉瑟瑞克子民的复仇。」

  巴纳比别过头,眼神黯淡落寞。「我意识到如果这时候还不试着阻止萨维尔,就算回得了家也无法面对安德爵士与杰柯神父。」

  「鼓手究竟是什么?」弥莉问:「他们有什么用?」

  「他们透过血术强化逆术力,然后发散到神息里,于是我们平常使用的术构渐渐衰弱,建筑物再也无法支撑,就像水晶市集那样。」

  弥莉不太相信。「就只是神息底下有人打鼓,为什么会有这种效果?」

  「我想这要杰柯神父才能解释清楚,」巴纳比说:「我也不了解其中奥妙。能肯定的是,听到水晶市集崩塌,血术士和鼓手们欢呼庆功。而且他们说过,一旦侵略舰队出动,他们会设法破坏更多建筑。鼓手甚至夸口连大陆都能毁掉。」

  「得赶快告诉斯帝芬诺才行!」弥莉低声说。

  「小姐,你说什么?」巴纳比问:「我听不清楚。」

  「没事。派崔克告诉我,萨维尔带兵出发以后,反抗军就会进攻这座圣殿和格拉瑟瑞克各处的军事据点,所以他们希望吉瑟可以平息风暴、制造机会。但问题是,风暴停下来的话,萨维尔攻打的是我们的世界。」弥莉苦恼起来。「这件事情得让反叛军知道才行吧。」

  「小姐,反抗军并不在意上界是否平安。」巴纳比无奈地说:「而且我觉得不能怪罪他们,他们在乎的是能不能为下界同胞带来安稳日子。」

  「再加上吉瑟不能停止风暴的话,我们就会被血术士给宰掉。」弥莉重重叹息。

  她瞥向吉瑟与苏菲亚,两个女孩正和贪吃鬼嬉戏,看这小狗可爱的模样脸上挂着笑容。女爵在旁边来回踱步,望着公主的神情很不安。等到早上……萨维尔就要过来测试。

  弥莉下定决心。「吉瑟、殿下,请先放下小狗,过去那张床坐着。女爵也请一起。巴纳比弟兄,将刚刚告诉我的再和她们说一遍。」

  「卫兵在监视,」巴纳比说:「门上有小窗子可以偷看。我们应该伪装一下,不然会被以为有什么企图。」

  「我们是啊。」弥莉说。

  「装作玩游戏吧。」赛席璐提议。「何时何地、为何如何。每个人想个主题,其他人要猜出答案,但是只能问『为什么』、『如何做』、『在哪里』、『怎么做』。」

  弥莉和吉瑟交换眼神。妹妹做了鬼脸。

  「这游戏我们可熟了——」弥莉道:「困在荒岛上的时候,里戈一直和我们玩。女爵,妳先吧。」

  赛席璐想好以后请大家发问,她会回答。四人发问之间有不少空档,而巴纳比就趁机重复了方才告诉弥莉的来龙去脉。

  「我有看见侵略舰队,」弥莉悄悄说完马上高呼。「我知道了,是水桶!」

  「挺厉害的嘛,弥莉。那换妳,我猜妳已经有主意了?」赛席璐眼睑轻拍,暗示话中有话。

  弥莉会意笑了起来。「是啊!」她压低音量。「得有人警告斯帝芬诺,带他来丹洛应战。吉瑟和苏菲亚真的得让风暴停下来——」

  吉瑟激动地比划手语。「难道是妳要去通知?」她伸手指戳了戳姐姐。「没办法在谬术风暴里头行船!太危险了!」

  「就算危险妳还不是坚持要下来。」弥莉反驳。

  吉瑟双手放在大腿,眼眶冒出泪水,突如其来地紧紧抱住姐姐。弥莉拥着她,想象在风暴中航行多么艰难,留下妹妹一个人在这儿又是多么不舍。从小到大,她们从未真正分开过。

  「我们是在玩游戏。」巴纳比提醒道,眼睛注意着牢房门。

  「是什么时间,弥莉?」赛席璐大声问,又悄悄补上。「妳可以带苏菲亚一起走。」

  弥莉摇头。「不能让殿下承担这么大的危险。首先我得设法逃出这里,这不容易,而且之后只有小船能回去。」

  未来险阻重重。自从构得到船舵,弥莉一直开船到这岁数,但她依旧没把握可以平安度过激烈的风暴加上刺骨的寒冷,尤其又是驾驶小船。只不过这时候弥莉也不愿意解释得太多,否则吉瑟可能会不答应,巴纳比或许也会跟着不配合。

  「殿下有什么闪失的话,我承担不起。」弥莉说。

  「我认为苏菲亚留在这里,受到的威胁更大。她随妳去,」赛席璐态度柔中有韧。「柯诺爵士陪同。」

  女爵没有抬高音量,也无此必要。尽管口吻平静,透露的却是不容置疑的霸道。弥莉这才明白为什么斯帝芬诺总觉得抗拒母亲的命令很困难,几乎不可能。

  「好吧,就遵照您的吩咐。」弥莉只能让步。

  「贪吃鬼想知道妳喜欢怎么做,」苏菲亚举起小狗大声说。她随即悄悄道:「我应该留下来吧,弥莉不是说了吗,我应该和吉瑟一起中断风暴啊。」

  「殿下,」赛席璐说:「这种场合还是听我的建议,我会以妳的利益为优先。」

  「我明白,女爵,」苏菲亚脸一红。「妳都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了。只是我一走的话,他们不就没理由留妳活口吗?」

  「殿下不需要考虑到这层面。」赛席璐回答。

  「怎么能不考虑呢!这样子我说什么也不能走!」苏菲亚发自肺腑地说:「我想和吉瑟一起留下来。她说我有法术天分,可以教我。我活到现在一直是个没用的人,从来没有帮过谁的忙。现在我终于有一次机会了!」

  「殿下,请妳不要这么说。」赛席璐安抚。

  「但,女爵阁下,妳知道事实如此,不容抵赖。」苏菲亚神情严肃。「大家拿我当个娃娃不断地宠溺,只要我长得漂亮、常常微笑,加上会跳舞就好。要不是有女爵妳的话,我大概连读书写字都学不会。这次我不想再被支开了,我想要付出、想要帮忙。妳不是也这么教我的吗,身为王室一员,我有义务保护子民。」

  赛席璐看着她,表情又是烦躁又是喜悦,显得十分矛盾。

  「我还真不知道自己教育得这么好,」她拉起公主的手。「妳以勇气、决心与智慧熬过了其他人无法跨越的苦难,我深深以妳为傲。」

  「所以我可以留下来了吗?」苏菲亚问。

  「孩子,妳是珞榭公主。」赛席璐微笑道:「假若妳为了子民做出这决定,岂还需要我的同意。」

  「那么,我留下。」苏菲亚说。

  门锁转动,交谈瞬即划下句点。门开了。

  「修士,你可以走了。」卫兵探头。

  弥莉望向房间唯一一扇窗,惊觉外面已经天黑,原本就晦暗沉郁的下界笼罩在更深的黑暗中。

  「我得走了,」巴纳比说:「早上会再过来。」

  「记得叫派崔克准备船。」弥莉悄悄说。

  「好。」巴纳比回答以后稍微迟疑。「妳确定吗?」

  弥莉苦笑。「你自己不是也说了,我们不能让上帝孤军无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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