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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像亚伦这样特别幸运的人,有时候会被形容是与魔鬼签了契约。假如是真的,我倒觉得亚伦会有办法叫恶魔也亏本。

  ——亨利.瓦勒斯伯爵

  进入客楼以后,他们马上看见一张字条,主教长留话表示一点钟可以勉强腾出片刻来会面。时间所剩不多,亨利赶紧进房更衣。他准备了最豪华的宫廷服饰,一会儿以后重新露面,下半身是绿色鹅绒马裤与白色长袜,上半身的缎子背心和外衣都有贵气的刺绣,再搭配一条阔领带,领带与袖口的蕾丝装饰相互辉映。

  他再次确认女王托付的令状带在身上,脑海中整理了一遍对付主教长的通篇谎言,然后看看怀表。差不多得出发了。

  亨利敲敲亚伦房门,打开以后却发现他不在里面,到了院子才看见人。亚伦与几名修士聊开了,他只好轻声呼唤:「诺斯先生。」

  亚伦还记得自己扮演的角色,赶紧向修士们道歉,表示自己得回去照顾主子。

  「问出什么了?」亨利等到修士都鞠躬退开后才开口。

  「还不少,」亚伦回答:「就在这儿讲吗?」

  「要等杜孛,就先在这广场绕绕吧。替我拿外套,」亨利说:「今天挺暖的。」

  「能为大人拿外套是我的荣幸,」亚伦讥讽道:「不知小的怎么取悦了上帝,今天才有这福分捧到您的外套啊。」

  「你下地狱去吧。」亨利笑骂道。

  「大人吩咐,我立刻去,」亚伦跟着笑道:「不过您得先给我指路。」

  亨利找到一张长凳坐下,摘了帽子扇风。亚伦站到他身后,靠得颇近,开始报告方才探听到的消息。

  「我故意将话题带到那个圣什么什么的武僧团上面去。」

  「圣克雷,」亨利微微蹙眉。「这部分情报,杜孛已经告诉我们了。」

  「真抱歉啊,他是主教长的亲信,我可不敢随随便便全盘信任。不过,起初我以为杜孛夸大其词,但听起来武僧团确实难缠到极点,甚至应该说他还小看了人家。那些僧侣专精战斗法术,幸好只有在逼不得已的时候才会取人性命。」

  「就算留我们活口,也只是送上绞刑台。」亨利没好气道:「还是祈祷赛蒙的发明有效吧。我去见主教长的时候你就做好准备,我不确定要多久才能回来,蒙丹那种个性可能会故意拖延时间显示出自己派头大。」

  「那就慢慢来,」亚伦不以为意。「反正我看到好几个不错的修女。噢,亨利,别那种眼神,开玩笑而已。杜孛来了,嫌你迟到呢。」

  杜孛从客楼出来,不耐烦地张望。亨利起身。

  「得走了,帮我穿上外套。」

  亚伦乖乖照办,亨利手臂滑进袖子时轻声问起:「你有什么鬼主意吧,亚伦,到底打算干嘛?」

  「怎么会呢,大人。」亚伦油腔滑调地回答:「下午我打算好好整理武器、侦查地形呀。」

  亨利瞪着他。「亚伦,记住,我们是为了自己的国家,为了弗芮亚才来到这里。百姓的生命财产要靠我们保护,所以拜托别恣意妄为。」

  「我?恣意妄为?我深谙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啊,」亚伦回答:「差点被别人当成懦夫了呢。」

  他拍拍亨利肩头,替他顺了外套、弹去尘土。

  「谢了,懦夫先生。」亨利说。

  亚伦咯咯笑,夸张地鞠躬以后朝客楼溜达回去,路上碰见谁都问声好。亨利一直瞪着,心里觉得留他一人在这儿不太安心,但眼前没别条路,有时间准备武器的也只剩下亚伦。

  亨利只好告诉自己:将一切交给上帝。

  他拉好袖口蕾丝以后上前会合,杜孛早盯着怀表一直踮脚。

  ⚔

  一如亨利所料,主教长还是叫他在前厅等候,不过只等了一小时倒是比预期来得短。亨利有时也会耍同样伎俩,虚耗时间使对手心神不宁,所以他不断提醒自己不能因此烦躁动怒。

  下午天气宜人,来自内陆海的清风带来凉爽空气,前厅的座椅也十分舒适。亨利非常放松,四处闲晃,窗户外头就是幽静的花园,玫瑰花苞鲜艳欲滴,他欣赏时想起心爱的小老鼠,伯爵夫人最喜爱玫瑰,但亨利克制自己,不将心思留在家人身上太久,精力必须放在当前的任务上,至于妻儿就交给最信赖的史隆保护。

  杜孛则一直坐着,头靠在椅背闭目养神,还打起瞌睡。亨利见状觉得他很聪明,毕竟前一天没睡多少,而若计划顺利就连今天晚上也不能休息。

  于是亨利也坐下,可是他睡不着,情绪太亢奋,期待和紧张纠缠着。

  最担心的还是亚伦。亚伦头脑灵活、忠诚勇敢,遭遇危机需要援兵时亨利不作第二人想。只不过,他偏偏也爱惹是生非,往往倚恃惊人的好运才化险为夷。

  亨利又站起来,走到蒙丹办公室的门前附耳上去,可以听到蒙丹正与某人说话。对方回应的短促又恭敬,所以是下属,大概是秘书。

  他这时才惊觉另一件事:前厅只有自己与杜孛二人,正常情况下应当要有很多人求见主教长才对。神音堡受到攻打,教会的术匠必须请示如何进行修缮,慈悲修女会的人员要报告伤患的复原状况,还有国王也会派遣使者来联系。事实上连花园里头也没有人聊天或散步,若不是远处传来模糊声响,亨利会以为神音堡是座废墟。

  他又晃了晃,看见另一个房间的门,推开之后发现是个小图书馆,看了看架上有些什么书。理所当然,都是神学相关的书籍。亨利拿了一本书回到座位上,专心看了一会儿以后办公室的门终于打开,秘书出来说主教长有空档可以与二人会晤。

  杜孛立刻醒了起身,而亨利则是从容不迫地多读了几段,故意要激一下那位秘书。秘书轻咳两声,重复一次表示主教长要见他们。

  「真有趣。」亨利赞叹道。

  他阖起书本,放在桌上,将袖口蕾丝与领带拉整齐以后才随着密探进去。秘书大声通报亨利.瓦勒斯伯爵与杜孛先生觐见,然后转身离开,脚步声很响亮。

  亨利之所以将注意力放在秘书的脚步声,是因为他有点难维持神情平静。杜孛说过蒙丹病了,但亨利并不知道自己会看见这一幕。

  他已经超过一年以上没有前往珞榭宫廷,因为艾雷瑞克对亨利恨之入骨,安在他头上的除了窃取国家机密,还有大大小小一干罪案,其中之一是暗杀珞榭派遣至崔斐亚的使节。

  然而任凭艾雷瑞克如何公然轻蔑或出言贬损,亨利大可一笑置之,反正珞榭国王的脑袋或口才都不怎么灵光。他不再前往珞榭是因为忌惮美貌智慧兼具的玛裘林女爵。之前一回,女爵不仅仅破坏他计划,还差点将他逮个正着,甚至为此申请了逮捕令。直到为了绑架奥卡札,取得术力强化金属的技术,亨利才终于冒险重新潜入珞榭。

  也因此亨利上次见到蒙丹已经是很久以前。主教长容貌变化太过剧烈,他简直认不出来。蒙丹没有起身招呼,但亨利觉得并非故意怠慢,反倒怀疑主教长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

  蒙丹不复以往高头大马的模样,瘦得能看见骨头,皮肤松垂、撑不起的袍子肩线垮了下来。那张脸灰黄枯槁,只有瞪着宿敌的眼睛还有生命的火光。

  「听说主教长阁下身体违和,实在遗憾。」亨利坐在办公桌前面的椅子。

  杜孛没有坐下,而是走到窗户边站着,故意不参与两人互动。

  「希望不是在下界人的攻击中受伤才好。」

  蒙丹朝杜孛白了一眼。

  亨利察觉之后出言调停。「我从神音堡受损的规模和建筑物状况可以判断出是他们所为,因为我自己的住处也遭到下界人的兵器袭击。」

  「下界人,」主教长眼睛微闭。「伯爵你为何如此称呼他们?」

  「因为他们如此自称。」亨利回答:「我们活捉了一个加以审问。」

  蒙丹表情很失望,想必本来以为会听到和亨利伯爵亲口判杰柯神父死刑。

  「我不相信真有所谓的下界人存在,」蒙丹板起面孔瞪着他。「倒觉得比较像是弗芮亚人假扮的。」

  「这并非阁下的真心话。」亨利淡淡道:「你必然已经得到报告,明白卜拉法岛的精炼厂已经落入下界人手中,而我国海军舰队折损极其惨重,显然超过自导自演能接受的程度。」

  蒙丹面色一沉,还没开口就被亨利抢先。「但我远道而来,为的并不是与你讨论下界人。」

  「不然你来做什么?」蒙丹问。

  亨利从外套内侧口袋掏出伪造的文件,站起来放在主教长面前桌上。

  「阁下应当认得陛下的玺印,我猜也知道如何安全解除才对。」亨利说。

  主教长伸出手,但指尖颤抖不已,他很快又将手掌放上桌。

  「还是你自己打开吧。」他说。

  亨利闻言照办,解除了紫色封蜡上的术构,借用主教长的拆信银刀划开信封,取出里面那封信。

  主教长拿起阅读后错愕至极,转头望向杜孛确认,而杜孛微微点了头。蒙丹手一滑,信纸回到桌面。他注视亨利。

  「你知道这上面的内容吗?」

  「阁下明察,我有幸得到女王信赖。」

  「她是认真的?」

  「阁下此言差矣,玛丽女王陛下岂会胡言乱语。」亨利语气冰冷,几近斥责。

  「的确……不过你懂我的意思。」蒙丹追问:「玛丽女王是认真考虑要废除你们的神语教会,重回神息教会的怀抱?」

  如杜孛所言,将分裂的教会合而为一、重现原貌是蒙丹最大的梦想,而亨利给了他实现机会。只可惜,女王这封信是假的,弗芮亚的新教会发展蓬勃,玛丽女王怎可能生出废黜之意。

  「女王陛下确实考虑这种可能,」亨利言词谨慎。「但需要藉助外力。」

  「当然、当然。」蒙丹的饥渴神情实在可悲。

  亨利开始代弗芮亚提出合并教会的条件,即兴捏造却有模有样。蒙丹竟因此精神振作、两颊有了血色,情绪兴奋、语调活泼,高谈阔论著根本不会实现的未来。很快蒙丹就会发现这只是个幌子、一场大骗局。亨利不由得有些同情,一旦察觉真相,打击的恐怕不只已经孱弱的身体,还有最深沉的灵魂。

  他偷偷瞥了杜孛一眼。杜孛还是站在床边,平时温和的表情此刻异常凝重。亨利知道杜孛与自己有同样的念头,然而他注意到伯爵的目光以后微乎其微耸耸肩,彷佛表示:「请阁下谨记此行所为何来。」

  当然亨利根本不需要他提醒,一边想念妻儿、一边欲拒还迎地接受了离谱的协议条件。

  蒙丹心情大好,还想请他喝茶。考量到不知亚伦打什么鬼主意,又觉得自己不知道或许最好,亨利索性接受了邀请。

  ⚔

  亨利与杜孛离开以后,亚伦回到客房里面。确定没受到监视、没有圣克雷武僧躲在衣柜之类的角落后,他锁上房门、取出行李的衣物和夹层里的东西,接着居然将行李箱整个拆解,拆下来的零件用于组装赛蒙发明的特殊武器:吹炮管。

  亚伦在一些吹炮管里填入赛蒙调制的粉末、另一些则放进圆形铅弹。他与亨利进行了大量练习,成功掌握吹炮的发射技巧。尤其亚伦用起来得心应手,十分精准,能够击中三十步外的老鼠。

  「连人都杀得死了。」亚伦查看死老鼠以后脱口而出。

  「只在紧急情况使用。」赛蒙特别警告。

  「杀人……」亚伦喃喃自语。

  指尖拂过吹炮管的光滑表面,他嘴角轻轻扬起。

  组好武器以后,亚伦留了一支在身上,其他全部藏到床垫下,以免有修士鸡婆进来整理房间。然后开始侦查。

  他脱下自己的衣物,套上预备好的大红色僧袍——圣克雷武僧的制服,接着故意将头发抓松。亚伦的头发不长,散开以后也只披在肩膀上,如果拉下风帽就不太容易被发现。

  在驿站和过来客楼的路上,他细心观察过武僧的行为举止、走路姿态等等,加上之前向杜孛打听了不少,所以有信心可以扮演得肖似。

  亚伦照了镜子,觉得效果不差。虽然风险很高,但是亨利自己也说过最好可以事先确定伪装是否起得了作用。当然,亨利的意思并不是要亚伦自己偷偷实验,但只要他不知道就不会怪罪。

  接下来亚伦将吹炮管捆在前臂,藏于僧袍的宽大袖内。朝着镜中自己的倒影眨眨眼以后,他学起武僧面无表情的神态,觉得把握到了要点,便拉起风帽,开门先看看走廊。目前客楼里面没别人住,理论上也不会遇见其他人。走进空荡荡的走廊,亚伦锁上门出发。

  他两手交握,模仿武僧那种稳健的踏步方式,并且微微低头,风帽的阴影就会遮住五官。杜孛给的地图已经记在脑海,所以亚伦清楚知道自己的路线,路上遇见了几位修士和若干修女,他很得意完全没有人多看一眼。

  不过远远瞧见两名武僧朝自己走过来,亚伦还是决定先绕道而行。圣克雷僧团规模小但成员关系紧密,倘若看见面孔就会立刻发现有人冒充。还好他就在岔路口,一转身就躲进小树林的荫蔽静待那群武僧经过,然后继续往监牢接近。

  亚伦观察了三座哨塔与围墙,里面就是恶名昭彰的神音堡监狱。他感觉肌肉紧绷、口干舌燥,因为一个失手,自己也会被关在里面,直到死在刽子手手上。

  他冷笑起来。恐惧之于亚伦就好比挑衅。此时此刻明智之举就是回去房间等待亨利和杜孛,目前的任务不过是勘察路线并确认伪装为武僧不会轻易露馅、至少能够到达监牢大门,两件事情他都完成了。只要到得了大门,他们就能使用秘密武器。

  所以亚伦心里一直告诉自己:赶快回去,答应过亨利不会莽撞的。可是一转眼他又觉得走到大门前面也算不上是莽撞才对,看看驻守的武僧人数也不为过。

  于是他继续沿着曲折的道路走到监狱大门,可是没走出去几步,忽然后头传来脚步声,一个人叫唤:「弟兄!」

  另一个武僧往他靠近,而且脚步十分快。「该死!」亚伦暗骂,这下子进退两难,这路很窄、两旁又都是高高矮矮的树丛,就算窜进林子里面能不被看见,但当着一堆人眼前这么躲起来也势必会惊动整个僧团。唯一能做的,就是咬紧牙关、站在原地,继续低头靠帽缘遮掩容貌。他心里回想起亨利常说的:

  亚伦好运得像是跟恶魔签约了啊。

  的确。每次崔斐亚载运大量黄金的商船,无论什么航线,最后总会被他遇上。枪口几乎抵在面前了,但手枪却会失灵。应该命中他脑袋的子弹,结果却从帽子擦过去。就连和女人偷情,也屡屡在丈夫进前门时正好踏出了后门。

  恶魔这回也没有抛弃他。

  那个僧侣急急忙忙地说:「我有急事得去医院那里一趟,安瑟姆弟兄快要咽气了。当年是他带我入团,我想去见他最后一面。这是要送给人犯的午餐,你可不可以代我跑一趟?」

  他手上有布幔遮起的两个盘子。亚伦毫不迟疑。

  「弟兄,要给谁?」他接过盘子随口问。

  「现在只有两个犯人,」对方却说:「杰柯神父与安德爵士。」

  只有两个。亚伦内心窃笑。

  布幔下飘来刚出炉的面包香气。帽子底下,亚伦冷笑,迈步朝监狱走去。他尽量维持平衡,免得餐盘上的东西撒出来。

  但他忽然怀疑,会不会要进去还得报上通关密语之类。显然不必,有人为他开门,立刻示意他可以进去。

  只有一名僧侣上前,掀开遮布检查餐盘上的东西。他切开面包,又掀起碗盖嗅了嗅肉和菜的气味。亚伦默默看着,心里嘀咕起来:是要检查面包有没有被下毒?没有,真是遗憾呢。算我那哥哥走运,今天身上没带砒霜。

  对方将布重新盖好,餐盘交还亚伦,比手势要他进去。同样幸运的是,亚伦早就从杜孛那儿知道杰柯和安德被关在原为僧侣宿舍的那栋小屋,否则就会傻傻地往主建物走去。途中他也留意了僧侣的人数和配置、大门到牢房的距离,以及其他各种有利于行动的细节情报。

  亚伦端着盘子,小心翼翼开门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供奉圣克雷的小祠堂,杜孛描述得很精确。外头的客厅里一个人也没有,只剩下负责监视囚犯的那名僧侣留在牢门内侧。杜孛也提过过僧正有时会亲自驻卫,直接遭遇僧团领导者可不是开玩笑的,即便亚伦也不愿意这么冒险,毕竟僧正恐怕能立刻看穿伪装,因此他打算将盘子放在桌上就退出去,不过就在此时牢房开启。

  亚伦赶紧低头并站在原地不动。从风帽底下看过去,他稍微松了口气。如果杜孛描述没错,僧正年纪大、头发白,眼前这人年轻且光头。

  他想将盘子交给对方然后抽身,没想到恶魔赐予的好运再次眷顾。

  「听见你进来了,弟兄,」看守的僧侣开口:「来得正是时候,请你送餐进去、顺便留守一下好吗?我得去做每日回报。」

  亚伦点点头表示同意。

  武僧就这么从旁边走出去,留他一个人在里头。

  「真他妈走运。」亚伦偷偷说。一耸肩,他端着盘子走进牢房。

  亚伦心里拿不定下一步,制订计划时赛蒙曾建议过,若有机会就先联系杰柯和安德,知道有人劫狱的话,他们可以试图从内部先破坏术构。为此赛蒙还设想过许多方法,最后觉得都太过危险而放弃。

  然而亚伦却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牢房,准备让哥哥大吃一惊。

  也准备把他给杀了。

  吹箭还在手臂,一路上没人看清他面目,也就没人知道杰柯怎么死的,就连骑卫也不例外,只要亚伦背对着他就好。只有杰柯临终时看见自己被谁杀害,他活该。

  亨利会很气愤。气愤恐怕不足以形容,肯定会暴跳如雷。但他一定可以理解。而且亨利那么聪明,会找到别的办法对付那个叫艾蒂玟的女人,就算她是个女巫又如何。只不过,一想起艾蒂玟以前据点那酒窖里每面墙壁都染满血的画面,寒意窜过脊椎,亚伦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牢房也和杜勃说的一模一样,中间是走道,两侧房间各关着一人。安德爵士躺在小床上读书,见有人进来便起身走到牢门口。

  「神父,午餐来了。」他说:「闻起来应该是炖鸡。」

  亚伦将盘子放在地板上,看着哥哥坐在桌子前面不知书写什么。杰柯将本子挪到旁边。

  「炖鸡,」他开口:「我最喜欢——」亚伦这时揭开兜帽。

  杰柯神父话说一半没了声音、目瞪口呆,执笔的手滞留半空,脸上写满讶异。

  「你好啊,大哥。」亚伦说。

  他走到杰柯牢房前面,手已经搭在袖子底下的吹箭。安德在后头质问怎么了。

  杰柯一跃起身跳到门前,两手紧紧抓住铁栅。

  「亚伦!我不知道你怎么混进来的,不过这太危险了,你趁还有机会快点逃!」

  听哥哥语气这么激烈,亚伦着实吓了一跳。再看见杰柯脸颊和指节发白,他赫然回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哥哥说过几乎同样的一句话。

  这里很危险,你快走!

  有些不同,但差不多。

  那是弗芮亚进行宗教改革之后,神息教会遭到政府全面禁止,杰柯和父亲双双入狱。杰柯找到机会逃了出来,但士兵穷追不舍,原本他应该第一时间逃往珞榭,可是却先找上当年才十六岁的弟弟。

  「你怎么有脸自己一个人逃走,让父亲留在监狱?」亚伦咆哮:「还不是因为你,他才会被捕!」

  「没错,因为我是神职,他们要的也只有我一个。」杰柯解释:「我回来是想说,我爱你们。或许父亲他不会相信吧,不过是真的。但我留在国内一天,你们就不安全一天,所以我得赶快出境。」

  亚伦放下了吹箭。

  「我不会久留,只是来告诉你们,亨利和我今天夜里会过来营救,你们先准备好。」

  「别做傻事,亚伦!」杰柯发自肺腑地说:「这太危险了,你们应该知道如果被逮到会有什么下场!」

  亚伦耸耸肩冷笑。「搞清楚,杰柯,来救你可不是我的意思。亨利觉得你有用,所以大费周章地部署一切,我是无聊才跟着过来看看。晚上见吧。」

  他才讲完,外门传来声响,然后就是脚步声接近。亚伦赶紧拉下帽子。

  「坐下,」安德立刻提醒。「那边那张板凳。」

  武僧进来,看到的是亚伦坐在板凳上,手扣在身前。他比手势示意可以接替,亚伦离开之前偷瞥了哥哥一眼。

  杰柯坐回椅子,眼神涣散,表情凝重忧郁。

  亚伦沿原路快步离开,暗忖不知哪儿有东西可吃。刚才那两盅炖鸡香味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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