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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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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莉娜.额我略夫

  「苏克有几个助手?」雅莉娜询问她的狱友,一边摸索脑袋后面的金属环扣。她刚刚把手术檯一寸一寸地拉到牆边,她手铐上的鍊条就固定在牆上。如果她的方向感没错的话,她现在的位置是在出口正对面的房间角落。

  她用没有上铐的手往后面摸。灰泥牆上有苏克用来搭建临时手术室的塑胶布,上头还有用来锁住鍊条的环扣。

  「除了伊莉丝以外,还有别的助手吗?」

  如果她们有丝毫逃脱的机会的话,知道对手有多少人会是很重要的事。

  「没有了,就只有她和苏克。」妮可拉回答说:「至少我没看到其他人。」

  「她时常出现吗?前几个钟头她一直不在这裡是吗?」

  「没有。她很久没来了。自从上次我们打了一架以后,就再也没有看到她。」

  妮可拉又抽抽噎噎哭了起来,大概是想到她可能从此以后什麽都看不见了吧。

  「妳们打架?」雅莉娜问道。她摸到铁鍊最后一个环节上面的缺口,它和牆上的扣环连在一起。

  「那是几个星期前的事。那时候我心想我要完蛋了。伊莉丝一如往常地为我送餐点来,不小心被我的尿盆绊倒。我看机不可失,一把扯掉她的头罩。以前我从来没有看过她的脸。」

  「妳得手了吗?」

  「有,很可惜。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一脸惊慌失措的神情。她看起来太过……」妮可拉在想怎麽形容她。「……太过普通。就像坐在邮局窗口的女的。我以为我会看到一个丑八怪,有重度兔唇、满脸坑坑疤疤,还有过长的汗毛,可是她长得一点都不难看。她甚至化了妆,妳相信吗?她搽了眼影,淡褐色的唇膏,可不是乱涂乱抹,而是细心打扮过的。我还在想:『他妈的,这个老女人到地下室前还在化妆,我真是犯了大错。也许我不该想太多,直接落跑就对了。我错过了大好时机。』」

  也许今天就是妳的第二次机会,雅莉娜心想,突然间她喜出望外。她猜得没错。鍊条末端的环扣是活动式的。那是个弹簧扣!

  「不管怎样,伊莉丝大惊失色,她用手刀砍我的脖子,害得我差一点断了气。」妮可拉接著说:「她抓著我的头猛撞笼子的栅栏,一直到我昏厥过去。我在天堂和地狱之间飘荡,只感觉到她抓住我的头髮,拖著我走过地下室的瓷砖地板,来到一个四面都是镜子的房间,然后把我铐在手术檯上。不管妳信不信,如果不是苏克跑来制止她,我早就没命了。」

  妮可拉越说越激动,而且不时被咳嗽打断。

  「伊莉丝像疯狗一样。她一直对苏克咆哮说:『她看到我了!她看到我的脸,查林!我们非得杀死她不可!』」

  「他怎麽反应?」雅莉娜问道。她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好像在爬楼梯一样。她一直没办法将弹簧扣往下按,好让它和牆上的孔眼分离。她只有一隻手,偏偏又是左手,她湿冷的手指又一直抓不牢环扣。

  「苏克想办法安抚伊莉丝。他对她说,像我这样的稀世珍宝,可不能随便牺牲掉。可是伊莉丝不听他的话。她突然抓起一把手术刀叫嚷道:『那麽我自己动手!』她双手握著刀,像是抓著一把斧头似的,我只知道我尿在裤子裡,因为我想这下子我就要一命呜呼了。」

  「可是接著他一拳挥过去。我暗自叫好,他的拳头砰的一声打在她的太阳穴上。伊莉丝在倒地前紧抓著我的手臂,我如果不是被铐起来,应该也会被她拽倒。她说不出话来,一动也不动,好像他用遥控器把她关机似的,我还记得我从镜子看到伊莉丝仰天倒在手术檯旁边的地上,心裡很是幸灾乐祸。」妮可拉的声音越来越沙哑。「唉,我真丢脸。可是我没办法。自此以后,我就没有那麽讨厌苏克了,妳明白我的意思吗?」雅莉娜点头说:「嗯,我当然明白。」

  那是人性使然,都死到临头了,还是要相信良知的力量,就算眼前是个穷凶极恶的人。苏克打倒伊莉丝的举动,让他少不更事的受害者心存侥倖,指望著他良心未泯。苏克此举并不是要放过她一马,而是要她乖乖就范,可是惊魂未定的妮可拉当然不会想到这点。

  雅莉娜再一次试著解开弹簧扣,她的手还是滑开了。

  「我躺在那裡,被铐上手铐,而且尿在裤子裡,可是我很兴奋,一直在想著:『天主啊,让她死吧。仁慈的主,让伊莉丝死掉吧。』」

  「可是她没死?」雅莉娜问道,她的手突然一阵痉挛,不得不停止动作,她为此著恼不已。

  「我不知道。苏克替我打了麻醉药,我醒来时人就不在笼子裡,而是在一间真正的牢房。他走进来跟我说,我再也不必担心了。我是他的特例。在这段时间裡,他一直没有碰过我,像他治疗其他病人一样。」

  治疗,雅莉娜心想。那和痛苦、凌虐、难以想像的恐惧其实是同义词。她感到心中一把怒火又要烧起来,让她多了一点不知道哪裡来的力气。

  该死的佐巴赫,你这个大笨蛋,都是你的错。我真倒楣,为什麽会遇到你这种人。

  雅莉娜打定主意,如果她有机会的话,下次一遇到他就要朝著他的胫骨猛踹一脚。我要狠狠踢你,赏你一个耳光,抓破你的脸,然后……她注意到眼压越来越大,左手还在不停地抠著弹簧扣……然后我要考虑一下在跟你热吻的时候要不要把你的舌头咬下来,你这个老贱男。

  她刚才想到佐巴赫时,脑海裡浮现了一个「老」字,这让她有些诧异。那个不肯无助地坐在轮椅上的男子,他的太太被人杀死,而他的儿子还活著。那个唯一让她在心裡放不下的男子,她多麽渴望可以看到他的脸孔。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她怎麽可以有这种念头呢?那岂不是承认了,在她的内心深处其实是希望苏克为她动手术?

  「后来怎麽了?」雅莉娜试著继续话题,以收摄心猿意马的思绪。

  「苏克摸了摸我的头,说什麽我很特别,因此他不许别人随便杀了我。又说伊莉丝再也不是他的助手了。他和她拆伙,把我安顿在一个她找不到的地方,要我不必担心她来找我麻烦。」

  「所以妳再也没看到伊莉丝?」

  「没有。有一阵子就连苏克也不见了。他说他出去一下就回来,我以为他只是去度个週末。可是他一离开就是好几个星期,直到昨天我还在想,我会在这裡翘辫子。如果不是他在牢房裡留了足够的水和烤饼,我还真的会死掉。」

  时间所剩无几,他差不多要来巡房了,雅莉娜心想。那是个好消息,也是个坏消息:一方面,苏克总算又是单枪匹马,也就是说敌人只剩下一个。另一方面,警方就算找到以前的藏匿处也是一无所获。塔玛拉的证词在这个时候也就派不上用场,因为苏克已经转移阵地了。

  雅莉娜正要询问妮可拉,她在被掳期间是否遇见过塔玛拉,这时候喀哒一声,她的手居然能够自由活动了。她当下兴奋得差一点叫出声来。

  「妳怎麽了?」妮可拉不安地问道。

  「我的双手,」雅莉娜笑说:「现在都可以活动了。」

  她对她解释说,她在妮可拉讲述伊莉丝的事情时打开了弹簧扣。

  「那又怎样?他回来的时候只会更生气。妳还是跑不掉的。」

  「可是我可以坐起来。」

  雅莉娜才撑起手肘,就不由得呻吟起来。她的身体一直以扭曲的姿势保持不动,现在反而很难恢复正常的姿势。不管怎样,她只得一点一点地坐直,才不会因此昏厥过去。

  「好极了。妳又有两隻手了。现在妳要坐著屁股底下的手术檯离开这裡吗?」

  「我不知道,妳告诉我。」

  「什麽?」

  「妳告诉我该怎麽做。看看妳的四周!有没有任何支撑点?有没有什麽东西可以让我抓著它挪动前进的?」

  「妳到底想去哪裡?」

  「妳刚才说门边有个火警按钮。我怎麽样才搆得到?」

  「我不知道。现在我从这裡看不到妳。」

  没错,我在妳后面,离妳太远了。

  「可是我听得到妳。告诉我,妳身旁有什麽东西可以让我支撑的。」

  「没有。什麽东西也没有。我们中间的桌子是可以移动的。或许是防水布吧,如果妳把它扯下来的话。可是它太远了,妳搆不到。」

  好吧,雅莉娜心想。她早就料到了。一下子有那麽多好运上门,也是很不自然的事。

  那就按照替代方案进行吧。

  「妮可拉?」

  「怎样?」

  「妳听好,我很抱歉,可是我不得不这麽做。如果我们要从这裡逃出去,我可能要先弄疼妳一下。」

  「什麽?」妮可拉在手术檯上紧张地乱踢乱踹。「他妈的,妳要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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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历山大.佐巴赫

  「伊莉丝,不管她现在叫什麽名字,她是个虐待狂,就像书本裡头讲的那种。」塔玛拉一边说话,一边做了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事,虽然我也无法拦阻她。她把她的蛙镜摘下来。只听到一阵唧唧声,橡胶垫圈和皮肤分离,眼睛下方和前额上深深的一圈凹痕清晰可见。

  「伊莉斯是个演技精湛的演员。」

  床头柜上有一小瓶点眼液,塔玛拉刚刚把它打开。「一隻变色龙,就算她站在你面前,你还是认不出她来。我自己也只听过她的声音,因为我们的笼子彼此相隔太远。虽然如此,我却有一种相当亲近的感觉。可是你觉得我会想到说,那个每天晚上和我一起哭著入睡的女孩,和每天中午为我送餐点的,居然是同一个人吗?」

  塔玛拉仰著头,用滴管在每隻眼睛上点两滴眼液。点完以后,她看起来就像哭得眼睛充血似的。

  「唉,伊莉丝真是太狡猾了,」她接著说:「她假装一副也受到苏克伤害的样子。她甚至让我觉得自己是苏克的共犯。我觉得很羞愧,因为那苦杯略过了我,而让另一个人代我受苦。」

  塔玛拉全身颤抖得很厉害,我赶紧抓著她的双手。她的手指冰冷发抖,当我紧握著她的手时,她却没有把手抽回去。

  「伊莉丝的演技太熟练了,而我只是个脑筋简单的笨女人。她不只是要赚取我的同情而已。正好相反。她不停地骂我,还表现出自暴自弃的样子,唤起了我想要保护她的本能衝动。」

  「她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为了激怒苏克吧。不管怎样,那是我唯一的解释。或许伊莉丝只是发疯了,而且坏到骨子裡,谁晓得?我猜想她是存心要玩弄受害者,激怒苏克,让他在强姦受害者的时候更加无所不用其极。」

  「那麽伊莉丝唆使妳做了什麽?」我问道,心裡却很害怕听到她的回答。

  塔玛拉的呼吸变得浊重。「噢,太多事了。我们先是说好要一起自杀。我们约好毒死对方,这样才不会因为自杀而下地狱。她要我把苏克每天给我吃的安眠药藏起来,一直到足以致命的剂量。可是后来她又装作一副还有一线生机的样子。她告诉我,当他把笼子的底板升高时,怎麽从裡头打开笼子的门。那当然是她安排好的,我听她的话试图逃脱,却正好和苏克撞个满怀。」我摩娑她的双手,很纳闷她的手指头怎麽搓揉都没办法变得温暖一点。

  「妳到现在都还很害怕伊莉丝?」

  「没有。尤利安的那一页日记是我的逃脱王牌。只要我把字条交出来,伊莉丝就会放过我。我不知道那字条为什麽对她如此重要,不过这就是她的游戏规则。既然你身上没有那字条,我也没办法拿给她看,那麽现在一切都完了。」

  她打了个呵欠。

  「我知道妳累了。我最后再问一个问题:伊莉丝是怎麽混进来的?天鹅岛是个戒备森严的堡垒。她怎麽有办法把我儿子的画交到妳手上,又和妳约法三章?」

  「噢,伊莉丝简直是无孔不入。我到哪裡都躲不了,她有个……」

  她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头就歪一边,不一会儿,她又坐直起来,好像打了个盹似的。

  「妳没事吧?」我问道。

  「噢,我人再好不过了。」她微笑说。那是我在塔玛拉脸上看到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微笑。自此以后,一切就一发不可收拾。

  我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眼前发生了什麽事,她就侧身瘫软在床上。她的脚还悬在床角,不时抽搐著。

  「塔玛拉?」

  我俯身查看她。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瞥向一边,我赶紧猛扯床头的紧急呼叫拉绳。

  「塔玛拉,妳听得到我说话吗?」

  她满嘴白沫,眼见要噎住了,不由得吐了出来。

  「我跟你说过,一切都完了,」她全身痉挛,很费力地说:「你让我走……」

  她整个人蜷缩起来,忍痛握拳塞住嘴巴。我把她的手拉出来,好让她呼吸顺畅一点,却发现她的指间有一小片塑胶。

  「妳怎麽了?」我惊慌失措地问道。

  这时候我身后的门打开了。光线流泻到病房裡,塔玛拉尖声大叫。

  「这是怎麽回事?」罗特衝到我身旁。「你对她做了什麽?」

  「我什麽也没有做,」我据实以告,同时想起来为什麽塔玛拉要我去浴室一趟。

  「她一定是吞下药丸。安眠药、镇静剂什麽的,你每天开给她吃的药。她一定都藏起来了。」

  就像伊莉丝告诉她的。

  罗特像洩了气的皮球一样望著我。这时急救人员也衝进病房,刻不容缓地把塔玛拉连人带担架抬出去。他们在她头上覆上一条毛巾以保护她的眼睛,使得她看起来活像一具尸体。

  我呆若木鸡,在病房裡伫立良久,这时候病房的灯光全部打开,没有了病床,看起来就像个空荡荡的储藏室。

  我下意识地触摸裤袋裡的信,这才匆匆追上那个命在旦夕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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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莉娜.额我略夫

  「啊……他妈的。」

  妮可拉痛得像杀猪似的尖叫,雅莉娜心想这叫声会不会太夸张了点,可是雅莉娜压根儿就没打算提醒她。如果真的跟她说了,她只会更加抵死不从吧。

  「很抱歉,可是我跟妳说过会有点痛,如果我没有命中的话。」

  她把鍊条拉回来,先前就是这条铁鍊把她铐在牆上的,她刚刚把它朝著妮可拉的手术檯方向甩过去。那小女孩的双手和身体铐在一起,因此很难伸手抓住鍊条。雅莉娜甩了两回,妮可拉都搆不到弹簧扣,第一次是砸到手推车,第二次则是命中她的脑袋。

  「该死,他妈的。」

  这次轮到雅莉娜破口大骂,她试了第四次还是落空。

  「别扔那麽远,然后偏右一点。」

  「好,我试看看。」

  还是不行。直到雅莉娜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往妮可拉的方向随手一抛,她才听到房间另一头传来欢呼声。

  「哇,真屌,讚啦。」方才妮可拉的声音还像是个满腹牢骚的少女,现在却更像个兴奋雀跃的小女孩。

  「妳抓牢了吗?」

  「我用两隻手抓到的。这次扔得真准,刚好越过我的屁股。」

  好啦。

  雅莉娜先是小心翼翼地扯一下,接著才放心地拉著鍊条,一点一点地朝著妮可拉的方向移动。

  行得通耶!我真的办到了!

  幸亏妮可拉的手术檯底下的轮子是固定不动的,她们的距离才能够渐渐缩短。

  她们之间的床头柜卡了一下,不过只是虚惊一场。现在雅莉娜甚至可以闻到她的狱友的汗水气味。可是接下来就动弹不得了。

  虽然妮可拉近在咫尺,雅莉娜一时间还不敢把手伸过去,不知怎的,她担心会抓了个空,妮可拉会像海市蜃楼一样消失无踪,那会让她发疯的。

  她总算鼓起勇气伸手触摸妮可拉,她的手指先是摸到粗呢布,接著是平坦的小腹,她差一点忍不住哭了出来。

  「嗨,」她低声说。一个视障人士其实不会摸陌生人的脸「辨认」他,那是好莱坞的桥段,雅莉娜总是嗤之以鼻。可是现在她得知道和她关在一起的人是谁。她要跟谁一起下地狱。

  「嗨,」妮可拉说。她的身体在发抖。

  雅莉娜的手指头轻轻滑过她的下巴和脸颊,听到她吁的一声。她摸到她的鼻子,感觉到她颤抖了一下。接著她摸到她左眼伤口上的纱布,她不由得呻吟起来。

  「真是抱歉,」雅莉娜把手缩回去。那个伤口把她拉回现实世界来。外头有个把这个女孩的眼睛划开的疯子,他随时都会回来。

  「我们没时间瞎耗了,妮可拉。」

  「没错,可是我们该怎麽办?」

  「我刚才把尿盆连同手术刀往下扔。」

  「然后呢?」

  「听起来我还扫到手推车上的什麽东西。妳可以看看地板上有什麽东西吗?」

  「没办法,太暗了看不到。」

  好吧,那麽我们得另外想办法。

  「妳先形容一下我们的位置。我们在房间裡的什麽地方?」

  「妳缩短了一公尺。就这麽多了。」

  「那麽房间的门呢?」

  「还是跟先前一样远。只不过妳现在偏右边一点。」

  「好极了。」

  雅莉娜抓著妮可拉的床头柜一角,用双手往自己这边拉。

  「我现在是往门口的方向移动,是吗?」她气喘吁吁地说。桌角划破她双手的皮肤。这麽费劲的动作她撑不了多久。

  「没错,不过别忘了,真正的门是在防水布外头。妳从我这裡把自己往外推,终究还是到不了门口,」妮可拉明白了雅莉娜的计画。

  如果妳没有搞错的话,雅莉娜思忖著,用仅剩的力气猛推妮可拉的床头柜。她滑开了。

  他妈的!

  「我早就跟妳说了,」妮可拉看到她把事情搞砸了,气得又咳嗽起来。

  雅莉娜的床架转了九十度,现在正对著防水布,而和门口平行。她摸一摸防水布,感觉像雨衣的表面。

  「该死的拉鍊在哪裡?」

  妮可拉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就撑起身体,找到了拉鍊,打开了手术室的无菌闸门。

  「现在呢?」妮可拉问道。「很好,妳打开了拉鍊。我说过,真正的门口、洗脸盆和它旁边的红色按钮,还有一公尺半那麽远。」

  「可是妳从这个闸门看得到出口是吗?」

  「从一条细缝,我看得见。」

  「好极了。」

  「妳别他妈的一直说『好极了』。这裡一点都不好,妳打开了拉鍊,现在防水布从天花板一分为二,那又怎样?妳并没有比较靠近门口。现在该怎麽办?」

  「现在我还是需要妳的眼睛。」

  「妳应该说需要我的『一隻』眼睛,」妮可拉纠正她说。

  「抱歉,现在不是吹毛求疵的时候,好吗?妳只要跟我说妳看到什麽就好。我身边有什麽可以支撑的东西吗?」

  「没有,他妈的。妳现在到底要怎麽样?一把可以剪断妳的脚镣的破坏剪?还是赐给妳三个愿望的好心仙女?」

  「妳少废话了,妳只要跟我说我可以抓著什麽东西移动到门口就行了。」她的声音也变得尖锐了。「我和妳不一样,至少我在想办法逃脱,而不像妳只是沉溺在……」

  「喂,等一下,」妮可拉很激动地打断她的话。

  「什麽?」

  「那裡好像有什麽东西。妳可以把防水布再拉开一点吗?」

  「然后呢?」

  雅莉娜像拉窗帘一样拉开它。

  「再拉开一点。妳尽量把闸口打开。最好是把那鬼东西整个扯下来。」

  「为什麽?」

  「我想防水布后面有一具挂衣架,差不多到妳头部那麽高。」

  伟大的天主啊,赐给了我们什麽东西?

  雅莉娜拉扯防水布,听到头上嘎嘎作响。

  「防水布固定在什麽东西上,妮可?」

  「不知道。好像固定在看似平常的挂钩上,可是它文风不动。还有,别叫我妮可。」

  雅莉娜用力拉扯,感觉防水布有点鬆动,不过还是没办法从天花板的挂钩上扯下来。

  「行不通。」

  「一定可以,」妮可拉激动叫道。

  「喔,为什麽?妳怎麽知道我身后的挂衣架是固定在地板上的?就算我抓住它,如果还是没办法推著它移动到门口,那又有什麽用?」

  「问题不在这裡。」

  「那麽是?」

  「因为挂衣架上吊著苏克的手术衣。」

  这不会是真的吧?

  「我想一丝不挂不是眼下最重要的问题,妮可拉。」

  「妳不明白……」那女孩的声音越来越激动。「苏克穿著那件手术衣替我开刀。」

  「然后呢?」

  「然后我看见他在替我麻醉前把一串钥匙塞到口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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