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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拉斯与魔鬼娃娃 4

  从装那个东西的箱子以及摆放着它的箱子——让它看起来就像是个岔开脚丫的雕像立在底座上——来看,这是个全身各个部件都可以扭动的非洲侏儒魔鬼娃娃:它是个侏儒巫医,十八英寸高,而那个硕大的脑袋就至少占了整个身高的三分之一。它满头都编着短短的小辫儿,辫梢上坠着一小块骨头。它的两个鼻孔之间还插着一根更大的骨头。两条毛茸茸的眉毛之下是一双深陷的眼睛。一张咧开的大嘴撅着厚嘴唇,呲着大牙,伸着红舌头,一脸邪里邪气的奸笑。双臂和前胸赤裸,布满了部落仪式留下的伤疤。脖子上拴的细绳挂着一个小骷髅头,手中的法杖顶端也安着一个骷髅头。在他草裙的腰带上还拴着个干枯的小脑袋,像块儿怀表一样来回晃荡着。

  它简直丑到了可笑的地步,可要说它是个小丑,天黑以后再看它又有些瘆人。的确,贺拉斯刚一看到它的第一想法就是要是发现这么个娃娃藏在自己的床底下或者柜子里得是什么感觉,要是那样的话恐怕就一点儿也不可笑了。

  “酷不酷?”内维尔说道,“这是我从我家附近旧货店后面的垃圾桶里翻出来的。一毛钱都没花呢。”

  “你为什么要把它带到这儿来?”雷吉说道,“你忘了这里是供奉上帝的地方了?”

  内维尔眼珠一转。“教堂可是在楼下。”他辩解道。

  “而且,”柯蒂斯附和道,“它不是真的魔鬼,就是个机器人而已。”

  “是个什么?”

  “是个机器人,”内维尔说道,“是拉斯·萨瓦斯制造的,”——红火星人里的疯子科学家——“用来糊弄绿火星人。它被做成一个巨大的火星部落神明的形象,不过塔斯·塔克斯发现它其实是个机器人。于是他请约翰·卡特聚集起其他所有的火星人来一起跟它作战。”

  “它的战斗点数高达三百五。”柯蒂斯解释道,“所以真的很难把它干掉。而且这家伙还有各种特殊武器——”

  “——比方说它眼里能发出分解粉碎射线,”内维尔接着说道,“还会死亡践踏。”

  “你们这到底是在说什么啊?”雷吉问道。

  “一场战役嘛。”柯蒂斯答道,“这是个新游戏,我们刚刚编出来的。”

  “不,不,不……我们今天可不会玩儿什么新战役,尤其是不会玩儿什么魔鬼娃娃的战役。我们要玩氦城攻防战。”

  “咱们早就玩儿过那个了,都玩儿了多少遍了啊。”

  “当然了,因为有意思嘛。”

  “可能你还觉得有意思,”内维尔说道,“可我都快玩儿吐了。”

  “是啊,雷吉,”柯蒂斯说道,“咱们今天试试这个吧,你会发现它很好玩的。”

  “不,没门儿。”雷吉一脚迈进战场之中,用他自己的“死亡践踏”把那些火星步兵震得到处都是。“咱们把这儿弄成氦城。还得把那个魔鬼娃娃给弄走。”

  “哼!”内维尔一声冷哼,然后就和雷吉大喊大叫着胸对胸地互撞起来,剩下可怜的柯蒂斯一直在拼命地想把二人分开。一般到了这种时候,贺拉斯也会跟柯蒂斯一样去劝架,但是这次却没有。因为他正忙着看那个魔鬼娃娃呢。

  内维尔刚刚从旁边经过的时候,用手肘撞了魔鬼娃娃一下,那娃娃晃了晃,眼看就要从箱子上掉下去。然而,它并没有掉下去,它居然把自己给稳住了,只见它脚踝和膝盖在草裙下一弯,一下子保持住了自己的平衡。趁着男孩子们吵架的工夫,这娃娃一转自己的大头,看向内维尔的后背,然后举起了手里的法杖,看样子要冲他施法一样。

  “嘿,伙计们。”贺拉斯想说“这个魔鬼娃娃动了!”,可是从他嘴里发出的却只有急急的喘息声。然而那娃娃却听到了他的动静,又把头转向了贺拉斯。就在它的目光盯住自己时,他发现那东西的目光之中跳动着火花,是准备要发射分解粉碎冲击波了吗?然后他的头皮又开始灼热起来,比之前更严重,而且他觉得自己的肺也开始灼烧起来。

  柯蒂斯是第一个注意到他正在拼了命地喘气的人。“贺拉斯?”他叫道,而此时贺拉斯正一只手紧紧抓住头顶的房梁,另一只手奋力朝一个方向指着,心头同时大喊,看啊,看啊,快看那个娃娃啊……可惜没人朝他指的方向看。可能小臭虫看到了吧,在昏过去之前,他觉得自己听到了她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然后就见那娃娃晃动着手里的法杖,双眼闪着寒光。而贺拉斯则是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倒地的同时,还把那些玩具军队都压在了身子底下。

  他醒来的时候躺在医院的床上。窗外黑漆漆的,屋里唯一的亮光来自床头的台灯。乍一睁眼就只能看到那昏暗的天花板,贺拉斯心里一个激灵,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堆满脑袋的超市里面。他忽地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放松一点儿,”是父亲的声音,他从床边的椅子上探过了身子,扶住了贺拉斯的肩膀,“你觉得怎么样?”

  “感觉很奇怪。”肺里一阵刺痛,可他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就好像真正不舒服的地方是在那里一样,“出什么事了?”

  “你噎着了,差点儿憋死。”乔治说道,“是奥克斯鲍牧师当机立断,不等救护车来就把你搬上他自己的车,一路狂奔到了医院急诊室。”

  贺拉斯点点头,一段段回忆开始在脑中闪现:半昏半醒着被人搬抬着穿行在冬日之中;一张张关切的面孔俯下身子照看着自己;一根针扎进了自己的胳膊,脸上罩上了一个呼吸面罩。然后,他想起了那个魔鬼娃娃。

  “贺拉斯?”贺拉斯的表情让乔治有所警觉,他急忙问道,“贺拉斯,你没事吧?”说着他就要伸手去按电铃呼叫护士前来。

  “我没事!”贺拉斯赶忙说道,“对不起……我只是……我没事的。”

  “你确定?”

  贺拉斯强迫着自己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妈妈呢?”

  “在去纽约的路上了。”

  “她已经走了?”他又开始焦虑起来,“我还以为她今晚才会走呢。”

  “本来是这么安排的,但是今天早晨我们又商量了一下,看看林荫大道那家分店今天是否真的有必要开门营业……牧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她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了。”

  “她把我给她画的画带着了吗?”

  “我不知道。我没注意她带了什么东西。”

  “我们得回家去。”贺拉斯说道,“万一她打电话回来咱们不在家怎么办?”

  “噢!”乔治赶忙又按住了贺拉斯的肩膀,“为了以防万一,医生想让你今晚就在医院里过夜。”

  “可要是妈妈给咱们打电话……”

  “她今晚是不会来电话的。你是知道你母亲的:她要是什么时候真的打电话回来,那才真是有麻烦了。她估计得明天早晨才会到,你到时候也就回家了。”

  有人在外面的走廊里跑动着,贺拉斯循声扭头过去:“你今晚会在这儿陪着我,对吧?”

  “当然……贺拉斯,你确定你没事?”

  “我很好,”贺拉斯说道,说话的同时,还在探头朝外面的走廊看去,“我就是觉得累了。”

  第二天一早他回家了。柯蒂斯和内维尔参加完礼拜之后过来看他。他们带来一张奥克斯鲍一家的慰问卡片,奥克斯鲍夫人还做了一袋子姜饼托他们带过来。“雷吉本来也是要过来的,”柯蒂斯说道,“不过他被罚了。”

  “为什么被罚呀?”贺拉斯问道。

  “他把小臭虫给打了,还把她从楼梯上踢了下去。”内维尔答道,“她没什么事,就是有点儿擦蹭伤,但是牧师大人很生气。”

  “雷吉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小臭虫把俱乐部给毁了。”柯蒂斯解释道,“内维尔和我过去看了一眼,我们确实能理解为什么雷吉会那么暴怒了。感觉小臭虫就像疯了一样,她把所有的游戏玩具都扔在地上,踢得到处都是,还在上面猛踩一通。她还打碎了一扇窗户。”

  “这听起来根本就不像小臭虫嘛。”贺拉斯说道。

  “是啊,她说那根本就不是她干的,也不是她的伙伴干的。但除了她又能是谁呢?”

  “当然,可能并非都是小臭虫干的。”内维尔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是魔鬼娃娃。”柯蒂斯接口道,“它不见了。雷吉说是让小臭虫给偷走了。”

  “但事情不是这样的。”内维尔说道,“雷吉就是不想玩这个游戏。肯定是昨天咱们走了以后他自己把娃娃给处理掉了,然后在小臭虫做了那些事后决定把这事也扣在她头上。”

  他们陪贺拉斯待了一个小时就走了。剩下的时间贺拉斯一直在看书,并时不时地从床上爬起来看窗外的街道。

  那天晚上,母亲从纽约打来了电话。她这一路都平安无事。她确实把贺拉斯给她准备的漫画带着了,但是还没时间看——不过她保证会在回家的路上好好看看。因为贺拉斯生病她却不能陪在他身边,她觉得很内疚,她说正在盘算着要不要缩短自己的行程尽早回来。对此贺拉斯也有些游移不定,一方面他想让妈妈能赶快回家,另一方面又想让她就待在安全的地方。“我很好,”他对妈妈说道,“不用担心我。”

  挂上电话的时候还不到八点,不过父亲却告诉他该睡觉了——他需要休息。贺拉斯倒是爬进了被窝,但是却睡不着。他躺在黑暗之中,却一直睁着两只眼睛,直到他听见父亲回了房间,然后悄悄地从床上爬起来,溜到厨房和前门去检查门是不是都上了锁并拉上了门栓。后来又来到客厅,朝窗外的街道看去。就这样看了很长一段时间。

  最后贺拉斯终于睡着了,但是他一直在做梦,梦见自己并没有睡着——而是一整夜一直在一遍又一遍地检查门窗有没有锁好。等到早晨醒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简直累得精疲力竭。吃早饭时看到他这么疲惫,父亲主动提出要不今天就待在家里不要去上学了。但是贺拉斯觉得在外面跟别人待在一起要比自己一个人在家里休息会更好一些,于是告诉父亲他想去上学。

  “好吧,不过你可得轻松一点儿,”乔治说道,“今天不要送外卖了,一放学就回家。”

  在学校里他本想跟雷吉说说魔鬼娃娃的事,但是内维尔和柯蒂斯肯定已经先找过他了,因为一提到这事他就开始闹脾气。“不是我,是小臭虫!”他说道,“好了,现在让我自己待会儿吧。”

  当天晚上,他父亲得去参加一个共济会的会议。“我本来不打算去的,”乔治解释道,“但你蒙特罗斯叔叔说有些事要跟我聊聊。然后我们可能会出去一趟。我不在家的时候让露比来陪你。别跟我争论——我知道你肯定觉得自己已经够大了,根本就不需要什么保姆,但是我不想你今晚自己一个人在家。”

  贺拉斯根本就没争辩什么。

  露比是七点钟过来的。见到她贺拉斯很开心,当然这并不仅仅是因为他不想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他一直都很喜欢露比。他觉得露比是除了自己父母之外少数几个会特别当真地对待他在艺术方面的雄心壮志的成年人之一,既不认为那都是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也不会虚情假意地说些将来肯定能行的话。靠画漫画来谋生会很艰难,她说过,而且他也可能会失败,但如果这真是他一生所愿的话,那就不要因为任何人的言语轻易放弃。

  两人坐在厨房里,一边喝着热巧克力,一边玩拼字游戏。一般来说,这是最逍遥快活的时光,但是今天贺拉斯就是没法集中注意力。他一直在不停地起身检查前门,然后看向外面。等到第三次他去了好久时,露比高喊了一声,来确认他到底有没有事。

  他回到厨房,这次终于成功地坐了十分钟没有起来。然而后来他又觉得自己听到安全出口外面有什么动静。他起身开门,把头探了出去。门外什么都没有,街巷里也空无一人,什么也看不到。

  等他再次坐回到桌边,露比开口说道:“你到底中了什么邪?”

  贺拉斯看着她。他的肺部现在倒是好好的,但是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哮喘病正在蠢蠢欲动,一旦他说错了什么,就会立刻置他于死地。

  “贺拉斯,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要告诉我?”

  贺拉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吐了出来。他摇了摇头。

  然后看向自己跟前摆放字母牌的架子:

  OELCZPI。

  他重新调换了一下各张牌的顺序:

  POLICEZ。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吐了出来。抬起头,发现露比还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于是他连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露比,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吗?”就在说出“秘密”这两个字的时候,他感到自己的肺部突然一紧。但是这个问题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当然可以了。”露比说道,“你可以跟我说秘密呀。无论是什么,只要你愿意,都可以告诉我。”

  在接下来的三十秒钟里,他除了集中精力来呼吸空气之外什么都做不了。然后他感觉自己的肺部已经张开了,不过也并不总是如此。贺拉斯明白,要是再来一次的话,情况可能会更糟。

  他依然闭口不言。他把字母“Z”从架子上拿开,然后把架子转了过来,这样露比就能看到其他那些字母。(5)

  “你的秘密就跟这个有关系?”露比问道。

  贺拉斯一吸气,又呼气,然后点了点头。

  “好吧。”说着,露比把自己字母架上的字母牌都倒在拼字板上,然后把字母袋里的也都统统倒了出来,接着把所有的字母牌都推到贺拉斯那一边。“把你想说的都拼出来吧。”

  贺拉斯并没有耗费太久的时间。他拼出了“探员”“询问我”“妈妈的圣诞旅行”“威斯康星州”以及其他一些词汇和短语。等要说到“布雷思维特”的时候,他们改成了“二十个问题”的游戏方式来继续进行,露比可是个猜谜高手,所以她似乎总能问到点子上。贺拉斯总是热切地点着头,当然偶尔也会摇头,在又拼写了几个词之后,整个秘密的大致意思已经表达了出来。此时,他觉得自己的哮喘已经偃旗息鼓了,然后发现自己已经能说得出话来了,于是赶紧又补充了一些细节。

  他并没有把事情的全部都向露比和盘托出。他说了兰卡斯特队长把唾沫抹在了自己的头上,以及这件事对他所产生的影响。等说到老表奥蒂斯、黑彼得,尤其是魔鬼娃娃那里的时候,贺拉斯犹豫起来,他觉得这些事听起来实在是太过疯狂了。于是他并没有提起这些,而是告诉她除了哮喘问题以外,他一直都“觉得怪怪的”,以及“总是做奇怪的梦”。

  “你相信我,对吗?”

  “是的,我当然相信你。”露比说道。

  贺拉斯闻言如释重负,然后问道:“那我该怎么做呢?我想要帮妈妈,可我甚至根本就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什么都不用做。”露比说道,“我知道谁能帮忙。”

  “你知道?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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