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之前的宁静
烟雾形体为躲藏，溜入人群无使觉。
拥有力量的形体──如灵之封波，
我们真敢再次选用？它窥伺。
神所创造，我们畏惧的形体。
魄散的碰触，它担负解形诅咒，
以影子形成──死亡不远。
它说谎。
──收录于〈聆听者秘密之歌〉，第五十一节
卡拉丁领着一群又酸又累的人回到桥四队的营房，正如他先前秘密嘱咐下去那样，其他人发出一连串的欢呼跟招呼声。现在才刚刚入夜，炖菜的熟悉香味是卡拉丁能想到最温馨的东西之一。
他让到一边，四十个人小跑步经过卡拉丁。他们不是桥四队的人，但是今天晚上，他们会被视为桥四队的一份子。他们把头抬得高高的，露出大大的笑容，接过其他人递来的炖菜。大石问了其中一人巡逻的情况如何，虽然听不到那个士兵的回答，但他听到大石绝对因此而发出的大笑声。
卡拉丁微笑，靠着营房墙壁，双手环抱胸前。他抬头看向天空，太阳还没落下，但是在渐暗的天色中，星星开始在塔恩之疤周围出现。一颗泪滴挂在天边，比其他星星更明亮的星辰，据说是雷雅落下的一滴泪。有些星星挪了位置──是星灵，很正常的事──可是今天晚上有哪里感觉很奇怪，他深吸一口气。是空气闻起来很闷吗？
「长官？」
卡拉丁转身。一名桥兵在身后，他是有着短黑发、五官明朗的认真男人，没有跟其他人一起聚在煮炖菜的挂炉旁。卡拉丁思索着他的名字……
「比特，是吧？」卡拉丁说。
「是的，长官。第十七桥兵队。」那人回答。
「有什么事？」
「我只是……」男人看着温暖的火堆，桥四队的成员正在跟巡逻回来的人们说笑。不远处有人在营房墙壁上挂起了几套不同的盔甲，以前那都是用帕山迪人的厚皮甲做成的头盔跟胸甲，缝在普通桥兵的皮革衣服上，现在则有做工精湛的钢铁头盔还有胸甲。卡拉丁猜想着是谁把以前的护甲挂了起来。他甚至不知道有人去把那些盔甲拿了回来，这些是雷顿替他们做的，在他们被释放前一直藏在裂谷里。
「长官。我只是想说，对不起。」比特说。
「为什么？」
「我们是桥兵时……」比特用手按着头。「飓风的，那感觉像是上辈子的事了。那段时间里，我脑子老是不清楚，一切都很模糊。可是我记得，当派出去的是你们而不是我的人时，我记得自己希望你们会失败，因为你们胆敢扬着下巴走路，我──」
「没关系，比特。这不是你的问题，你可以怪萨迪雅司。」卡拉丁说。
「也许吧。」比特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他彻底了毁了我们，对不对，长官？」
「对。」
「没想到，人也是可以回炉再造的，我从来没想过。」比特转过头。「我必须把这一切带给桥十七队的其他小伙子，对不对？」
「泰夫会帮你，但是没错，我是这么希望的。你觉得你办得到吗？」卡拉丁说。
「我只需要假装是你就好了，长官。」比特说完，露出微笑，去拿了一碗炖菜，加入其他人。
这四十个人很快就会准备好，可以成为他们自己桥兵队的士官。这个改变比卡拉丁预期的还要快。泰夫，你太棒了，他心想。你真的办到了。
对了，泰夫呢？他跟他们一起去巡逻，现在却不见踪影。卡拉丁看了看后面，也许他去查看其他桥兵队了。这时，他看到大石赶走一个穿着执徒袍子的瘦子。
「怎么了？」卡拉丁拉住经过的食角人。
「那个人，一直拿着素描本来这里待着，想要画桥兵。哈！因为我们有名啦。」
卡拉丁皱眉。执徒做这种事有点怪，不过所有执徒在一定程度上都怪怪的。他让大石回去看着锅，自己离开火堆，享受这片宁静。
战营里好安静，好像它屏住了呼吸。
「巡逻似乎很有效果，那些人改变了。」席格吉说，慢慢朝卡拉丁走来。
「一起行军两天对士兵的影响不小。你看到泰夫了没？」卡拉丁说。
「没有，长官。」席格吉朝火堆点点头。「你得吃点炖菜。今天晚上没什么时间聊天。」
「飓风。」卡拉丁突然想起来。离上次飓风好像没有太久，但是飓风来临的间隔本来就不固定──至少不是他认知中的固定。防飓官有一些很复杂的数学计算可以用来预估飓风，卡拉丁的父亲把这种计算当成嗜好。
也许他一直感觉到的就是这个。他突然开始预测起飓风，是不是因为这个晚上感觉太……那个了？
你在胡思乱想，卡拉丁心想。他甩掉长时间骑马跟行军带来的疲累，走去火堆边拿炖菜。他得赶快吃完，他想要在飓风时加入守卫达利纳跟国王的人手。
他往碗里装食物，去参加巡逻的人为他发出一阵欢呼。
✽
纱蓝坐在摇晃的棚车上，手摸过身边座位上的钱球，藏起一个后又抛下另一个。
太恩挑起眉毛，「我听到另一颗落下的声音。」
「干网的！我以为我学会了。」纱蓝说。
「干网的？」
「骂人的话。我从水手那里听来的。」纱蓝脸红地说。
「纱蓝，妳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
「呃……跟捕鱼有关？像是在说网子干了？一直抓不到鱼，所以不是好事？」纱蓝说。
太恩满脸笑意，「亲爱的，我要尽我所能地带坏妳。在此之前，我想妳应该避免使用水手骂人的话，拜托啦。」
「好的。」纱蓝的手又抚过钱球，替换了一颗。「没有敲出声！妳听到没？呃，应该说，妳没有听到对不对？没有半点声音！」
「很不错。」太恩捏出某种像是苔藓的东西，在手指之间搓揉了一阵，纱蓝觉得自己看到苔藓冒出烟来。「妳做得越来越好了。我觉得我们应该再想个办法来利用妳的绘画天赋。」
纱蓝已经有个想法，大多数逃兵都请她画了肖像。
「妳有练习口音？」太恩边搓着苔藓，眼神边模糊起来。
「有的，这位大姊。」纱蓝以赛勒那口音回答。
「很好。有了更多资源以后，我们再来考虑装扮的问题。我等不及要看妳露出那只手出门时的表情。」
纱蓝立刻将内手举在胸前。「什么！」
「我警告过妳了，会有很困难的事情。」太恩露出坏坏的笑容。「在玛拉特以西，几乎所有女人出门时都露出双手。如果妳去到那里不想引人注意，就要入境随俗。」
「那太伤风败俗了！」纱蓝满脸通红。
「那只是一只手，纱蓝。飓风的，你们弗林教徒还真保守。这只手看起来跟另外那只手明明一模一样。」太恩说。
「很多女人的胸部跟男人的也差不多，但她们也不该因此就像男人一样出门不穿上衣！」纱蓝怒斥。
「事实上，在雷熙群岛跟依瑞某些区域，女性经常不穿上衣外出。那里很热，没有人会多想，我自己也挺喜欢的。」
纱蓝双手捂脸──一只手套着，一只手露着──遮住了她的红脸。「妳故意挑衅我。」
「没错，我是。」太恩轻笑着。「就妳这样的女孩骗过了一整团逃兵，还接管了我们的商队？」
「我不需要脱光去做这件事。」
「真是好运。妳现在还觉得自己经验丰富、阅历充足？光是提到露出内手就能让妳脸红了。妳还看不出来，如果要妳主导一场大骗局会有多困难吗？」
纱蓝深吸一口气。「也许吧。」
「露出妳的手不会是妳需要去做的事情中最困难的。」太恩的眼神依然遥远。「不管是风吹或飓风打，都差得远了。我……」
「怎么了？」纱蓝问。
太恩摇摇头。「晚点再谈。妳看到战营了没？」
纱蓝在座位上站起，以手遮眼挡住西方落下的夕照。北边是一片薄雾，好几百个，不对，好几千个火堆往空中吐出黑烟，壮观景象让她一时喘不过气来。「我们到了。」
「今晚扎营吧。」太恩没有挪动她舒适的姿势。
「看样子只差几个小时，我们赶一赶就可以──」纱蓝说。
「然后入夜以后抵达，被逼得还是要扎营。在早上精神充足时到达最好，相信我。」太恩说。
纱蓝坐下，叫来一名车队的工人。一个光脚的年轻人来到车队边，他脚下的茧一定厚得吓人，车队中只有资格够老的人才能骑马。
「去问马可伯商主，他觉得在这里过夜如何？」纱蓝对年轻人说。
他点点头，小跑步离开，经过一排慢吞吞的刍螺。
「妳不信任我的判断？」太恩的声音带着笑意。
「马可伯商主不喜欢被人指挥。如果停下来是个好作法，也许他会自己提议。用这种方式来领导似乎是个比较好的方式。」纱蓝说。
太恩闭起眼睛，脸朝着天，仍然举着一只手，不经心地搓着手指间的苔藓。「我今天晚上也许有些消息给妳。」
「什么消息？」
「妳家乡的。」太恩的眼睛睁开一丝缝隙，虽然她的姿势依然懒洋洋，眼神却是好奇的。
「那不错啊。」纱蓝不置可否地说。她试图不要太常提起她的家或她在那里的生活，也没有告诉太恩她的旅程，或是沉船的事。纱蓝越少提起自己，太恩越不容易发现她的新学生有何背景。
她自己判断错误不能怪我，纱蓝心想。况且，教我怎么伪装的人是她。我不应该因为对她撒谎而良心不安。她对所有人都撒谎。
这个念头让她一阵难过。太恩说得没错，纱蓝确实很天真。她忍不住因为说谎而有罪恶感，就算对方是个职业骗子也一样！
「我以为妳会多问几句。」太恩闭起眼睛。「毕竟是这种情况。」
这句话勾起了纱蓝的好奇心，她发现自己有点忍不住。「什么情况？」她终于问了。
「所以妳不知道啊，我猜也是。」太恩说。
「有很多事情我不知道，太恩。」纱蓝翻着白眼说。「我不会造棚车，我不会说依瑞雅利话，我绝对不知道该怎么样让妳不这么讨厌，虽然我一直很努力想学会这三件事。」
太恩微笑，闭着眼睛。「妳的费德王死了。」
「哈纳凡纳？死了？」她从未见过她的藩王，更不要提国王了。国王是很遥远的人，她发现这件事无法让她挂心。「那他的儿子会继承王位？」
「没错。如果他没和另外六名贾．克维德藩王也一起死了的话。」
纱蓝惊喘。
「他们说是白衣杀手干的。」太恩低声说，依然闭着眼睛。「六年前杀死雅烈席卡王的雪诺瓦人。」
纱蓝摆脱了一时的迷惘。那她的兄弟们都好吗？「六名藩王，有谁？」如果她知道是谁，或许有助于让她知道她家乡的状况如何。
「我不确定。贾．玛拉跟艾薇诺确定在内，埃布尔列应该也有。有人在攻击中死去，有人在那之前就死去，但是这两个消息都还很模糊。最近要从费德那里弄出可靠的讯息很难。」
「法蓝，他还活着？」这是她的藩王。
「据说他正在为王位奋战。我的网民今晚会用信芦传递信息，也许到时就有消息可以给妳。」
纱蓝往后坐倒。国王，死了？继位之战？飓父啊！她要怎么知道她的家人跟庄园的下落？他们离首都很远，但是如果整个国家都陷入了战争，就连落后的乡下地方也会被影响。她没有更快方法可以联络到她的哥哥们，随风号沉下去时，她的信芦也跟着消失了。
「任何消息，我都很感谢。任何消息都好。」纱蓝说。
「到时候就知道了。我会让妳过来看对方的报告。」
纱蓝往后一靠，消化了这个信息。她猜我不知道，但是等到现在才告诉我。纱蓝喜欢太恩，但是必须记得这女人的专业就是隐藏信息。太恩还知道什么事情却不肯分享的？
前方，车队的年轻人顺着前行的棚车走回，来到纱蓝身边时，又转身跟着她的棚车前进。「马可伯商主说这个要求太睿智了，他说我们应该在这里扎营。战营都有各自的边界管制，今天晚上应该不会放我们进去。况且，他不确定我们能否在晚上的飓风到来之前抵达战营。」
旁边的太恩继续闭着眼睛，露出大大的笑容。
「我们扎营吧。」纱蓝说。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拥有力量的形体──如灵之封波，
我们真敢再次选用？它窥伺。
神所创造，我们畏惧的形体。
魄散的碰触，它担负解形诅咒，
以影子形成──死亡不远。
它说谎。
──收录于〈聆听者秘密之歌〉，第五十一节
卡拉丁领着一群又酸又累的人回到桥四队的营房，正如他先前秘密嘱咐下去那样，其他人发出一连串的欢呼跟招呼声。现在才刚刚入夜，炖菜的熟悉香味是卡拉丁能想到最温馨的东西之一。
他让到一边，四十个人小跑步经过卡拉丁。他们不是桥四队的人，但是今天晚上，他们会被视为桥四队的一份子。他们把头抬得高高的，露出大大的笑容，接过其他人递来的炖菜。大石问了其中一人巡逻的情况如何，虽然听不到那个士兵的回答，但他听到大石绝对因此而发出的大笑声。
卡拉丁微笑，靠着营房墙壁，双手环抱胸前。他抬头看向天空，太阳还没落下，但是在渐暗的天色中，星星开始在塔恩之疤周围出现。一颗泪滴挂在天边，比其他星星更明亮的星辰，据说是雷雅落下的一滴泪。有些星星挪了位置──是星灵，很正常的事──可是今天晚上有哪里感觉很奇怪，他深吸一口气。是空气闻起来很闷吗？
「长官？」
卡拉丁转身。一名桥兵在身后，他是有着短黑发、五官明朗的认真男人，没有跟其他人一起聚在煮炖菜的挂炉旁。卡拉丁思索着他的名字……
「比特，是吧？」卡拉丁说。
「是的，长官。第十七桥兵队。」那人回答。
「有什么事？」
「我只是……」男人看着温暖的火堆，桥四队的成员正在跟巡逻回来的人们说笑。不远处有人在营房墙壁上挂起了几套不同的盔甲，以前那都是用帕山迪人的厚皮甲做成的头盔跟胸甲，缝在普通桥兵的皮革衣服上，现在则有做工精湛的钢铁头盔还有胸甲。卡拉丁猜想着是谁把以前的护甲挂了起来。他甚至不知道有人去把那些盔甲拿了回来，这些是雷顿替他们做的，在他们被释放前一直藏在裂谷里。
「长官。我只是想说，对不起。」比特说。
「为什么？」
「我们是桥兵时……」比特用手按着头。「飓风的，那感觉像是上辈子的事了。那段时间里，我脑子老是不清楚，一切都很模糊。可是我记得，当派出去的是你们而不是我的人时，我记得自己希望你们会失败，因为你们胆敢扬着下巴走路，我──」
「没关系，比特。这不是你的问题，你可以怪萨迪雅司。」卡拉丁说。
「也许吧。」比特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他彻底了毁了我们，对不对，长官？」
「对。」
「没想到，人也是可以回炉再造的，我从来没想过。」比特转过头。「我必须把这一切带给桥十七队的其他小伙子，对不对？」
「泰夫会帮你，但是没错，我是这么希望的。你觉得你办得到吗？」卡拉丁说。
「我只需要假装是你就好了，长官。」比特说完，露出微笑，去拿了一碗炖菜，加入其他人。
这四十个人很快就会准备好，可以成为他们自己桥兵队的士官。这个改变比卡拉丁预期的还要快。泰夫，你太棒了，他心想。你真的办到了。
对了，泰夫呢？他跟他们一起去巡逻，现在却不见踪影。卡拉丁看了看后面，也许他去查看其他桥兵队了。这时，他看到大石赶走一个穿着执徒袍子的瘦子。
「怎么了？」卡拉丁拉住经过的食角人。
「那个人，一直拿着素描本来这里待着，想要画桥兵。哈！因为我们有名啦。」
卡拉丁皱眉。执徒做这种事有点怪，不过所有执徒在一定程度上都怪怪的。他让大石回去看着锅，自己离开火堆，享受这片宁静。
战营里好安静，好像它屏住了呼吸。
「巡逻似乎很有效果，那些人改变了。」席格吉说，慢慢朝卡拉丁走来。
「一起行军两天对士兵的影响不小。你看到泰夫了没？」卡拉丁说。
「没有，长官。」席格吉朝火堆点点头。「你得吃点炖菜。今天晚上没什么时间聊天。」
「飓风。」卡拉丁突然想起来。离上次飓风好像没有太久，但是飓风来临的间隔本来就不固定──至少不是他认知中的固定。防飓官有一些很复杂的数学计算可以用来预估飓风，卡拉丁的父亲把这种计算当成嗜好。
也许他一直感觉到的就是这个。他突然开始预测起飓风，是不是因为这个晚上感觉太……那个了？
你在胡思乱想，卡拉丁心想。他甩掉长时间骑马跟行军带来的疲累，走去火堆边拿炖菜。他得赶快吃完，他想要在飓风时加入守卫达利纳跟国王的人手。
他往碗里装食物，去参加巡逻的人为他发出一阵欢呼。
✽
纱蓝坐在摇晃的棚车上，手摸过身边座位上的钱球，藏起一个后又抛下另一个。
太恩挑起眉毛，「我听到另一颗落下的声音。」
「干网的！我以为我学会了。」纱蓝说。
「干网的？」
「骂人的话。我从水手那里听来的。」纱蓝脸红地说。
「纱蓝，妳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
「呃……跟捕鱼有关？像是在说网子干了？一直抓不到鱼，所以不是好事？」纱蓝说。
太恩满脸笑意，「亲爱的，我要尽我所能地带坏妳。在此之前，我想妳应该避免使用水手骂人的话，拜托啦。」
「好的。」纱蓝的手又抚过钱球，替换了一颗。「没有敲出声！妳听到没？呃，应该说，妳没有听到对不对？没有半点声音！」
「很不错。」太恩捏出某种像是苔藓的东西，在手指之间搓揉了一阵，纱蓝觉得自己看到苔藓冒出烟来。「妳做得越来越好了。我觉得我们应该再想个办法来利用妳的绘画天赋。」
纱蓝已经有个想法，大多数逃兵都请她画了肖像。
「妳有练习口音？」太恩边搓着苔藓，眼神边模糊起来。
「有的，这位大姊。」纱蓝以赛勒那口音回答。
「很好。有了更多资源以后，我们再来考虑装扮的问题。我等不及要看妳露出那只手出门时的表情。」
纱蓝立刻将内手举在胸前。「什么！」
「我警告过妳了，会有很困难的事情。」太恩露出坏坏的笑容。「在玛拉特以西，几乎所有女人出门时都露出双手。如果妳去到那里不想引人注意，就要入境随俗。」
「那太伤风败俗了！」纱蓝满脸通红。
「那只是一只手，纱蓝。飓风的，你们弗林教徒还真保守。这只手看起来跟另外那只手明明一模一样。」太恩说。
「很多女人的胸部跟男人的也差不多，但她们也不该因此就像男人一样出门不穿上衣！」纱蓝怒斥。
「事实上，在雷熙群岛跟依瑞某些区域，女性经常不穿上衣外出。那里很热，没有人会多想，我自己也挺喜欢的。」
纱蓝双手捂脸──一只手套着，一只手露着──遮住了她的红脸。「妳故意挑衅我。」
「没错，我是。」太恩轻笑着。「就妳这样的女孩骗过了一整团逃兵，还接管了我们的商队？」
「我不需要脱光去做这件事。」
「真是好运。妳现在还觉得自己经验丰富、阅历充足？光是提到露出内手就能让妳脸红了。妳还看不出来，如果要妳主导一场大骗局会有多困难吗？」
纱蓝深吸一口气。「也许吧。」
「露出妳的手不会是妳需要去做的事情中最困难的。」太恩的眼神依然遥远。「不管是风吹或飓风打，都差得远了。我……」
「怎么了？」纱蓝问。
太恩摇摇头。「晚点再谈。妳看到战营了没？」
纱蓝在座位上站起，以手遮眼挡住西方落下的夕照。北边是一片薄雾，好几百个，不对，好几千个火堆往空中吐出黑烟，壮观景象让她一时喘不过气来。「我们到了。」
「今晚扎营吧。」太恩没有挪动她舒适的姿势。
「看样子只差几个小时，我们赶一赶就可以──」纱蓝说。
「然后入夜以后抵达，被逼得还是要扎营。在早上精神充足时到达最好，相信我。」太恩说。
纱蓝坐下，叫来一名车队的工人。一个光脚的年轻人来到车队边，他脚下的茧一定厚得吓人，车队中只有资格够老的人才能骑马。
「去问马可伯商主，他觉得在这里过夜如何？」纱蓝对年轻人说。
他点点头，小跑步离开，经过一排慢吞吞的刍螺。
「妳不信任我的判断？」太恩的声音带着笑意。
「马可伯商主不喜欢被人指挥。如果停下来是个好作法，也许他会自己提议。用这种方式来领导似乎是个比较好的方式。」纱蓝说。
太恩闭起眼睛，脸朝着天，仍然举着一只手，不经心地搓着手指间的苔藓。「我今天晚上也许有些消息给妳。」
「什么消息？」
「妳家乡的。」太恩的眼睛睁开一丝缝隙，虽然她的姿势依然懒洋洋，眼神却是好奇的。
「那不错啊。」纱蓝不置可否地说。她试图不要太常提起她的家或她在那里的生活，也没有告诉太恩她的旅程，或是沉船的事。纱蓝越少提起自己，太恩越不容易发现她的新学生有何背景。
她自己判断错误不能怪我，纱蓝心想。况且，教我怎么伪装的人是她。我不应该因为对她撒谎而良心不安。她对所有人都撒谎。
这个念头让她一阵难过。太恩说得没错，纱蓝确实很天真。她忍不住因为说谎而有罪恶感，就算对方是个职业骗子也一样！
「我以为妳会多问几句。」太恩闭起眼睛。「毕竟是这种情况。」
这句话勾起了纱蓝的好奇心，她发现自己有点忍不住。「什么情况？」她终于问了。
「所以妳不知道啊，我猜也是。」太恩说。
「有很多事情我不知道，太恩。」纱蓝翻着白眼说。「我不会造棚车，我不会说依瑞雅利话，我绝对不知道该怎么样让妳不这么讨厌，虽然我一直很努力想学会这三件事。」
太恩微笑，闭着眼睛。「妳的费德王死了。」
「哈纳凡纳？死了？」她从未见过她的藩王，更不要提国王了。国王是很遥远的人，她发现这件事无法让她挂心。「那他的儿子会继承王位？」
「没错。如果他没和另外六名贾．克维德藩王也一起死了的话。」
纱蓝惊喘。
「他们说是白衣杀手干的。」太恩低声说，依然闭着眼睛。「六年前杀死雅烈席卡王的雪诺瓦人。」
纱蓝摆脱了一时的迷惘。那她的兄弟们都好吗？「六名藩王，有谁？」如果她知道是谁，或许有助于让她知道她家乡的状况如何。
「我不确定。贾．玛拉跟艾薇诺确定在内，埃布尔列应该也有。有人在攻击中死去，有人在那之前就死去，但是这两个消息都还很模糊。最近要从费德那里弄出可靠的讯息很难。」
「法蓝，他还活着？」这是她的藩王。
「据说他正在为王位奋战。我的网民今晚会用信芦传递信息，也许到时就有消息可以给妳。」
纱蓝往后坐倒。国王，死了？继位之战？飓父啊！她要怎么知道她的家人跟庄园的下落？他们离首都很远，但是如果整个国家都陷入了战争，就连落后的乡下地方也会被影响。她没有更快方法可以联络到她的哥哥们，随风号沉下去时，她的信芦也跟着消失了。
「任何消息，我都很感谢。任何消息都好。」纱蓝说。
「到时候就知道了。我会让妳过来看对方的报告。」
纱蓝往后一靠，消化了这个信息。她猜我不知道，但是等到现在才告诉我。纱蓝喜欢太恩，但是必须记得这女人的专业就是隐藏信息。太恩还知道什么事情却不肯分享的？
前方，车队的年轻人顺着前行的棚车走回，来到纱蓝身边时，又转身跟着她的棚车前进。「马可伯商主说这个要求太睿智了，他说我们应该在这里扎营。战营都有各自的边界管制，今天晚上应该不会放我们进去。况且，他不确定我们能否在晚上的飓风到来之前抵达战营。」
旁边的太恩继续闭着眼睛，露出大大的笑容。
「我们扎营吧。」纱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