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憎恨者
众人均觉灵背叛了我们。
我们的思维与它们的领域太近。
因此它们给予了我们形体，但之后，
却被最聪明的一些灵要求更多。
我们给不出人类借出的，
虽然我们是汤，人类却是肉。
──收录于〈聆听者灵之歌〉，第九节
在卡拉丁的梦里，他是飓风。
他掌控着大地，冲过它，净化它的怒吼。一切在他面前都被冲开，被他突破。在他的黑暗中，大地重生了。
他飞腾入空，带着闪电沸腾的活力，全是他乍现的灵光。呼啸的风声是他的声音，雷声是他的心跳。他压制了一切，克服了一切，笼罩了一切，而且──
而且他曾经这么做过。
卡拉丁突然有了一种顿悟，像是从门下密密渗入的水。没错。他之前做过这个梦。
他努力地转过头，一个跟永恒一样大的脸扩张在他的身后，是飓风之后的力量，是飓父本人。
荣誉之子，一个如咆哮风声的声音说。
「这是真的！」卡拉丁朝飓风大喊。他就是风。灵。他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是真的！」
她信任你。
「西儿？」卡拉丁喊。「对，她是。」
她不该信。
「是你禁止她来找我吗？是你不让灵出现的吗？」
你会害死她。那个声音如此深沉，如此强大，听起来很遗憾。
很哀伤。
你会害死我的孩子，将她的尸体留给邪恶的人类。
「我不会！」卡拉丁大喊。
你已经开始这么做了。
飓风继续肆虐。卡拉丁从上往下俯瞰着世界。船只躲在海湾中，在暴烈的海浪上摇晃着。军队躲在山谷里，准备在一个有很多山丘跟高山的地方开战。一个巨大的湖泊在他抵达之前就干涸了，水躲到下方岩石中的小孔。
「我该怎么阻止这件事发生？我该怎么保护她？」卡拉丁质问。
你是人类。你会背叛。
「我不会！」
你会改变。人类会改变。所有人类都是。
这片大陆如此辽阔，好多人说着他无法理解的语言，每个人都躲在房间里、洞穴里、山谷里。
啊，一切将如此结束，飓父说。
「什么？」卡拉丁朝暴风大喊。「什么改变了？我觉得──」
他来对付你了，小叛徒。我很遗憾。
有东西出现在卡拉丁面前。第二个风暴，闪烁着红色的闪电，巨大到让这片大陆，甚至是这个世界，与之相比都如此渺小。一切都沉沦在这片飓风的影子之下。
对不起。他来了。飓父说。
卡拉丁醒来，胸口心跳如雷。
他几乎从椅子上摔下。他在哪里？峰宫，国王的会议厅。卡拉丁坐了一会儿，然后……
满脸通红。他睡着了。
雅多林站在不远的地方跟雷纳林说话，「我不知道这次会面能有什么结果，但我很高兴父亲同意这件事。我几乎快放弃，以为这次会面不会发生，而且传递信息的帕山迪人花了这么久才到。」
「你确定你见到的那个是女人吗？」雷纳林问。他终于跟他的新碎刃缔结了，再也不需要到处都拿着它。「女的碎刃师？」
「帕山迪人挺怪的。」雅多林耸耸肩说。他瞥向卡拉丁，嘴唇扬起，轻蔑地一笑。「小桥兵，上工打瞌睡啊？」
漏水的百叶窗在旁边摇晃着，雨从木框下渗入。娜凡妮跟达利纳在隔壁的房间。
国王不在。
「陛下！」卡拉丁大喊，连忙站了起来。
「他在厕所，小桥兵。」雅多林朝另一扇门点点头。「你能在飓风中睡着，太令人佩服了。几乎跟你在睡着时流下的口水有得比。」
没时间斗嘴了。那个梦……卡拉丁转向阳台门，急喘着气。
他来了……
卡拉丁拉开阳台门。雅多林大喊，雷纳林也叫了出来，可是卡拉丁不理他们，面对着飓风。
狂风继续咆哮着，大雨洒在岩石的阳台上，宛如折断的木棍。可是没有闪电，而劲风虽然暴烈，却没有强力到能够挑起巨石或吹倒墙壁。飓风最猛烈的阶段已经过去了。
黑暗。风从空无一物的深渊吹起，击打着他。他感觉自己好似站在虚无上方，沉沦地狱，在古老的歌谣中那里叫做布雷司，是恶魔与怪物的家园。他迟疑地走了出去，透过依然大开的门口，光线照入空旷的潮湿阳台上。他找了栏杆──依然牢固的那部分──握在冰冷的手指中。雨水咬痛他的脸颊，渗透他的制服，钻入了衣服，寻找温暖的皮肤。
「你疯了吗？」雅多林站在门口质问。
在风声与远处传来的雷声中，卡拉丁几乎听不到他的声音。
✽
图样嗡嗡哼着，雨水落在棚车上。
纱蓝的奴隶们缩成一团哆嗦着。她希望自己有办法让那个该死的灵安静下来，但图样根本不理会她的催促。至少飓风几乎要结束了。她想要出去，想去读太恩的人送来了哪些关于纱蓝家乡的消息。
图样的哼声几乎像是呜噎。
纱蓝皱眉，弯腰靠近它。它在说话吗？
「糟糕……糟糕……好糟糕……」
✽
西儿从飓风浓重的黑暗中冲出，是黑暗中突现的一道亮光。她在卡拉丁身边绕过一圈后，才落在他面前的铁栏杆上。她的洋装似乎比平常更长、更飘逸。雨水穿过她的身体，却没有扰乱她的轮廓。
西儿看着天空，然后猛然转过头。「卡拉丁。有不对劲的事。」
「我知道。」
西儿转身，不断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她小小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要来了。」
「谁？飓风吗？」
「那个憎恨的人。」她低语。「内在的黑暗。卡拉丁，他在看着我们。要出事了。要出严重的事了。」
卡拉丁只迟疑了片刻就冲回房间，推开雅多林进入光线中。「去找国王。我们要离开这里。现在就走。」
「什么？」雅多林质问。
卡拉丁推开门，里面是达利纳跟娜凡妮等待的地方。藩王坐在沙发上，表情疏离，娜凡妮握着他的手，卡拉丁没想到会是这样。
藩王看起来不害怕也不生气，只是陷入沉思。他正在轻声说话。
卡拉丁全身一僵。他也在飓风中看到景象。
「你在做什么？你好大的胆子。」娜凡妮质问。
「妳能把他叫醒吗？」卡拉丁走入这个房间。「我们需要离开这里，离开皇宫。」
「胡说。」国王的声音响起，艾洛卡跟在他身后走入房间。「你在乱说什么？」
「陛下，你在这里不安全。我们必须带你离开皇宫，带你去战营。」卡拉丁说。
飓风的，那瑞安全吗？他是不是该去没人会想到的地方？
雷声在外面轰隆，但是雨声减缓，飓风正在停下。
「太可笑了。」雅多林站在国王身后，双手往空中一甩。「这里是战营中最安全的地方。你要我们离开？把国王拖入飓风中？」
「我们必须叫醒藩王。」卡拉丁朝达利纳伸手。
达利纳此时抓住他的手臂。「我醒了。」达利纳的眼神清明过来，从原本凝视的遥远地方回返。「发生了什么事？」
「小桥兵要我们从皇宫撤离。」雅多林说。
「士兵？」达利纳问。
「长官，这里不安全。」
「为什么这么说？」
「长官，是直觉。」
房间安静下来，外面的降雨减缓成温和的滴答声。细雨来临了。
「那我们走吧。」达利纳站起身说。
「什么？」国王质问。
「你让这个人掌管你的侍卫，艾洛卡。」达利纳说。「如果他认为我们所在的位置不安全，那我们应该按照他说的去做。」
那句话后面没说出口的是，之后再说，可是卡拉丁不在乎。他推开国王跟雅多林，跑过主房间，来到通往外面的门。他的心跳在胸膛中重重击打，全身肌肉紧绷。西儿，只有他能看到她，正惊慌失措地穿梭过房间。
卡拉丁推开门。外面的走廊上站着六个看守的人，主要是桥兵，只有一个是国王原本的侍卫，叫做拉利诺。「我们要走了。」卡拉丁指着前面。「贝德还有霍伯，你们是前锋，去查看出大楼的路，走后门，穿过厨房，如果看到不寻常的东西就喊人。摩亚许，你跟拉利诺是后卫，看着这个房间，直到我把国王跟藩王藏起来，然后再跟上来。马特跟艾瑟，你们俩无论如何都要待在国王身边。」
护卫们没有多问，立刻行动起来。斥候冲向前方时，卡拉丁回到国王身边，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拖向门口。艾洛卡允许卡拉丁这么做，脸上充满震惊的神色。
其他的浅眸人跟在身后。桥兵兄弟马特跟艾瑟跟在后面，站在国王两侧，摩亚许守着门口。他紧张地握着矛，反复来回戒备，指着不同的方向。
卡拉丁赶着国王跟他的家人顺着他挑选出的路径前进，他们没有往左走向通往皇宫正式入口的斜坡，而是朝右边深入皇宫内侧，穿过皇宫，潜入深夜。
走廊向来是安静的。飓风来袭时，所有人都躲在房间。
达利纳跟卡拉丁一起走到最前面。「士兵，我很好奇是什么事引起你的警觉。不过这可以等我们安全撤离之后再说。」他说。
因为我的灵疯了，卡拉丁心想，看着她在走廊中不停飞来窜去。就是这样引起我的警觉。他该怎么解释这回事？说他听风灵的话？
他们越走越深入。飓风的，这些空无一人的走廊真让人心慌。这栋皇宫绝大部分只是个在山峰里挖空的走道，靠外的部分造出了窗户。
卡拉丁突然停下来。
前面的灯光熄灭了，前方的走廊越来越暗，直到如矿坑般黑漆。
「等等。」雅多林也当场停下。「怎么黑了？钱球呢？」
钱球的光被吸光了。
该死的。前面走廊墙壁上有什么？一大团黑暗。卡拉丁慌乱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钱球，举了起来。是个洞！这条走道从外面被往内挖了一个入口，直接挖穿了岩石。一阵冷风从洞中吹了进来。
卡拉丁的光也点亮了前方地板上的某样东西。一具尸体倒在走廊交叉口，身上穿着蓝色制服。贝德，是卡拉丁派去探路的人之一。
一行人惊恐地盯着尸体。走廊诡异地安静，熄灭的灯光让国王的抗议声都停歇了。
「他在这里。」西儿低语。
一个沉肃的身影从侧面的走廊出现，握着一把修长的银色碎刃，边走边在岩石地板上割出一条白痕。那人穿着松散的白色衣服，薄薄的长裤，宽大的上衣，每走一步都会随风飘扬。光头，浅色的皮肤。雪诺瓦人。
卡拉丁认得这个人。雅烈席卡每个人都听说过这个人。白衣杀手。卡拉丁曾经在先前那样的梦境中看过他，不过当时还不认得这个人。
杀手的身体流淌着飓光。
他是封波师。
「雅多林，跟我来！雷纳林，保护国王！带他往原路回去！」达利纳大喊。话声未歇，黑刺从卡拉丁手下那里抓起一把矛，冲向杀手。
他会害死自己，卡拉丁心想，跟在他身后。
「跟雷纳林王子一起！」卡拉丁向他的人大喊。「照藩王说的去做！保护国王！」
他的人，包括摩亚许跟赶上他们的拉利诺连忙开始撤退，拖着娜凡妮跟国王一起快走。
「父亲！」雷纳林大喊。摩亚许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拖了回去。「我可以战斗！」
「去！保护国王！」达利纳怒吼。
卡拉丁跟达利纳还有雅多林一起冲向前，他从身后那群人那里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艾洛卡国王呜噎的声音：「他来杀我了。我早就知道他会来杀我，就像他杀死父亲一样……」
卡拉丁大着胆子吸入了一些飓光。白衣杀手平静地站在走廊，流淌着自己体内的光。他怎么会是封波师？什么样的灵选中了这个人？
雅多林的碎刃在他的手中出现。
「三叉阵。」达利纳轻声说，三人靠近杀手时，放慢速度。「我在中间，你熟悉这个阵形吗，卡拉丁？」
「是的，长官。」这是个战场上简单的小队阵形。
「让我来，父亲。」雅多林说。「他有碎刃，而且那个光，我觉得不对劲──」
「不行。我们一起攻击。」达利纳瞇着眼睛，看着杀手依然平静地站在贝德的尸体前方。「我这次没有在大桌上睡着，你这个混蛋，你绝对不能再带走我身边的人！」
三个人一起往前冲。达利纳身为三叉阵中间者，会尽量引起刺客的注意，卡拉丁和雅多林则从两边攻击。藩王很聪明地拿着矛，增长了攻击的距离，而不是用他的配剑。他们同时冲上前去，希望能让对方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杀手等着他们靠近，然后猛然跳起，身后跟着光。他在空中一扭转身体，达利纳此时猛然大吼，一矛刺出。
杀手没有落下，而是落在十二呎高的走廊天花板上。
「是真的。」雅多林的声音宛如见鬼。他往后弯腰，举起碎刃，想用一种别扭的角度攻击。可是杀手在一片白裳摩挲声中顺着墙壁往下跑，用自己的剑拍开雅多林的碎刃，然后一掌打向雅多林的胸口。
雅多林像是被人掀了一样往上飞起，身体流出飓光，撞上天花板。他呻吟着翻过身，但还是躺在天花板上。
飓父的！卡拉丁心跳如擂鼓，体内的飓风沸腾着。他的矛跟黑刺的矛一起刺出，想要刺中杀手。
那人没有闪。
两柄矛同时刺中对手的身体，达利纳刺中肩膀，卡拉丁刺中身侧。刺客一转身，碎刃切断了矛，一劈两断，彷佛他根本不在乎身上的伤。他往前一扑，甩了达利纳一耳光，把藩王打趴在地上，然后碎刃朝卡拉丁挥去。
卡拉丁弯腰，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攻击，然后连忙后退，前半段的矛喀啦一声落在达利纳身边。达利纳呻吟着翻过身，一手按住脸颊被刺客掌掴的地方，鲜血从撕裂的皮肤沁出。封波师带着飓光挥出的一击没那么容易恢复。
杀手冷静、自信地站在走廊当中。在他被染红的衣服之间露出的伤口上，飓光治疗了他的皮肉。
卡拉丁退开，握着没有头的矛。这个人做的事……他该不会是逐风师吧？
不可能。
「父亲！」雅多林从天花板上大喊，年轻人站了起来，但是从他体内流出的飓光用尽了。他想要攻击杀手，却从天花板上滑了下来，重重摔到地上，肩膀着地。他的碎刃从手中落下，消失。
杀手跨过雅多林，雅多林动了动，却没有站起身。「对不起。」飓光从杀手口中流淌。「我不想这么做。」
「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卡拉丁咆哮着冲向前去。西儿绕着他飞，他感觉到一阵风吹起。他感觉到风暴在体内肆虐，驱策他前进。他握着残存的矛冲向杀手，把矛使得像是木杖一样，感觉风引导着他的方向。
精准的攻击，与武器合而为一的瞬间。他忘却了担忧，忘却了失败，甚至连自己的愤怒都忘记了。
只有卡拉丁跟一柄矛。
世界本应如此。
刺客的肩膀挨了一记，然后腰边也被刺中，他不能全不理会，因为他的飓光会被疗伤耗尽。杀手咒骂一声，又吐出了一口飓光，然后退开，雪诺瓦人的眼睛──形状有点太大，颜色宛如浅色的蓝宝石──因为不断的刺劈而睁大。
卡拉丁吸入剩下的飓光。太少了。他没有带着新的钱球。太大意。
那里，卡拉丁心想。他可以感觉到会发生什么事。他会绕过攻击，举起矛柄，矛柄会击中刺客的头侧，强劲的攻击连飓光都难以抵挡，刺客的脑中会有一阵晕眩，露出破绽。
他是我的了。
不知为何，刺客避开了。
刺客的动作太快，快到比卡拉丁以为的更快，快得跟……跟卡拉丁一样快。卡拉丁的攻击只刺中空气，自己也差点被碎刃刺穿。
卡拉丁的下一个动作完全出于直觉，多年的训练让他的肌肉有自己的本能。如果他的对手是普通敌人，自动调整武器去格挡对方下一步攻击的方式会很完美。可是杀手有碎刃。卡拉丁的直觉──靠着不懈的努力所锻炼出的直觉──背叛了他。
银色的武器割断了卡拉丁残余的矛，然后刺穿卡拉丁的右手臂，就在手肘下方。一阵不可思议的痛楚穿过卡拉丁全身，他惊喘一声，跪倒在地。
然后……什么都没有了。他感觉不到他的手臂。皮肉变得灰白、毫无生气，手掌摊开，手指张开，半截矛从手中落下，撞上地面。
杀手把卡拉丁踢开，让他重重撞上墙壁，卡拉丁呻吟，软倒在墙边。
白衣男人往国王消失的方向走去，再次跨过雅多林。
「卡拉丁！」西儿的形体是一条光带。
「我没办法打败他。」卡拉丁低语，眼中含泪。痛楚的泪。愤怒又无能为力的泪。「他是我们的一份子。他是灿军。」
「不是！」西儿强烈地说。「不是。他是可怕得太多的存在。卡拉丁，没有灵在引导他。拜托你，起来。」
达利纳站了起来，挡在杀手跟通往国王的路之间。黑刺的脸颊一团血污，可是眼神很清醒。「我不会让你对他下手！」达利纳大吼。「不准你动艾洛卡。你夺走了我的兄弟！不准你夺走我身边唯一还属于他的东西！」
杀手站到走廊中的达利纳面前。「我来这里不是为了他，藩王。」他低语，飓光从嘴唇中吐出。「我是为了你而来。」杀手猛向前扑，拍开达利纳的攻击，踢中黑刺的腿。
达利纳单膝跪下，他的闷哼声在走廊中响起，手中的矛落地。一阵冰冷的风从他身边墙上的洞口吹入。
卡拉丁大吼一声，强迫自己站起来，冲向走廊，一只手毫无用处地死去。他永远再也无法用矛了。他不能去想这件事。他必须赶到达利纳身边。
太慢了。
我会失败。
刺客挥动他可怕的碎刃，最后一击。达利纳没有闪躲。
他反而握住了碎刃。
碎刃落下的同时，达利纳双手合掌，夹中了剑。
杀手惊讶地哼了一声。
在那瞬间，卡拉丁撞向他，利用体重跟惯性把杀手撞上墙壁。只不过那里已经没有墙壁了。他们撞入刺客在墙壁上割出的洞。
两人一起摔到外头的空气之中。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我们的思维与它们的领域太近。
因此它们给予了我们形体，但之后，
却被最聪明的一些灵要求更多。
我们给不出人类借出的，
虽然我们是汤，人类却是肉。
──收录于〈聆听者灵之歌〉，第九节
在卡拉丁的梦里，他是飓风。
他掌控着大地，冲过它，净化它的怒吼。一切在他面前都被冲开，被他突破。在他的黑暗中，大地重生了。
他飞腾入空，带着闪电沸腾的活力，全是他乍现的灵光。呼啸的风声是他的声音，雷声是他的心跳。他压制了一切，克服了一切，笼罩了一切，而且──
而且他曾经这么做过。
卡拉丁突然有了一种顿悟，像是从门下密密渗入的水。没错。他之前做过这个梦。
他努力地转过头，一个跟永恒一样大的脸扩张在他的身后，是飓风之后的力量，是飓父本人。
荣誉之子，一个如咆哮风声的声音说。
「这是真的！」卡拉丁朝飓风大喊。他就是风。灵。他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是真的！」
她信任你。
「西儿？」卡拉丁喊。「对，她是。」
她不该信。
「是你禁止她来找我吗？是你不让灵出现的吗？」
你会害死她。那个声音如此深沉，如此强大，听起来很遗憾。
很哀伤。
你会害死我的孩子，将她的尸体留给邪恶的人类。
「我不会！」卡拉丁大喊。
你已经开始这么做了。
飓风继续肆虐。卡拉丁从上往下俯瞰着世界。船只躲在海湾中，在暴烈的海浪上摇晃着。军队躲在山谷里，准备在一个有很多山丘跟高山的地方开战。一个巨大的湖泊在他抵达之前就干涸了，水躲到下方岩石中的小孔。
「我该怎么阻止这件事发生？我该怎么保护她？」卡拉丁质问。
你是人类。你会背叛。
「我不会！」
你会改变。人类会改变。所有人类都是。
这片大陆如此辽阔，好多人说着他无法理解的语言，每个人都躲在房间里、洞穴里、山谷里。
啊，一切将如此结束，飓父说。
「什么？」卡拉丁朝暴风大喊。「什么改变了？我觉得──」
他来对付你了，小叛徒。我很遗憾。
有东西出现在卡拉丁面前。第二个风暴，闪烁着红色的闪电，巨大到让这片大陆，甚至是这个世界，与之相比都如此渺小。一切都沉沦在这片飓风的影子之下。
对不起。他来了。飓父说。
卡拉丁醒来，胸口心跳如雷。
他几乎从椅子上摔下。他在哪里？峰宫，国王的会议厅。卡拉丁坐了一会儿，然后……
满脸通红。他睡着了。
雅多林站在不远的地方跟雷纳林说话，「我不知道这次会面能有什么结果，但我很高兴父亲同意这件事。我几乎快放弃，以为这次会面不会发生，而且传递信息的帕山迪人花了这么久才到。」
「你确定你见到的那个是女人吗？」雷纳林问。他终于跟他的新碎刃缔结了，再也不需要到处都拿着它。「女的碎刃师？」
「帕山迪人挺怪的。」雅多林耸耸肩说。他瞥向卡拉丁，嘴唇扬起，轻蔑地一笑。「小桥兵，上工打瞌睡啊？」
漏水的百叶窗在旁边摇晃着，雨从木框下渗入。娜凡妮跟达利纳在隔壁的房间。
国王不在。
「陛下！」卡拉丁大喊，连忙站了起来。
「他在厕所，小桥兵。」雅多林朝另一扇门点点头。「你能在飓风中睡着，太令人佩服了。几乎跟你在睡着时流下的口水有得比。」
没时间斗嘴了。那个梦……卡拉丁转向阳台门，急喘着气。
他来了……
卡拉丁拉开阳台门。雅多林大喊，雷纳林也叫了出来，可是卡拉丁不理他们，面对着飓风。
狂风继续咆哮着，大雨洒在岩石的阳台上，宛如折断的木棍。可是没有闪电，而劲风虽然暴烈，却没有强力到能够挑起巨石或吹倒墙壁。飓风最猛烈的阶段已经过去了。
黑暗。风从空无一物的深渊吹起，击打着他。他感觉自己好似站在虚无上方，沉沦地狱，在古老的歌谣中那里叫做布雷司，是恶魔与怪物的家园。他迟疑地走了出去，透过依然大开的门口，光线照入空旷的潮湿阳台上。他找了栏杆──依然牢固的那部分──握在冰冷的手指中。雨水咬痛他的脸颊，渗透他的制服，钻入了衣服，寻找温暖的皮肤。
「你疯了吗？」雅多林站在门口质问。
在风声与远处传来的雷声中，卡拉丁几乎听不到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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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样嗡嗡哼着，雨水落在棚车上。
纱蓝的奴隶们缩成一团哆嗦着。她希望自己有办法让那个该死的灵安静下来，但图样根本不理会她的催促。至少飓风几乎要结束了。她想要出去，想去读太恩的人送来了哪些关于纱蓝家乡的消息。
图样的哼声几乎像是呜噎。
纱蓝皱眉，弯腰靠近它。它在说话吗？
「糟糕……糟糕……好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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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儿从飓风浓重的黑暗中冲出，是黑暗中突现的一道亮光。她在卡拉丁身边绕过一圈后，才落在他面前的铁栏杆上。她的洋装似乎比平常更长、更飘逸。雨水穿过她的身体，却没有扰乱她的轮廓。
西儿看着天空，然后猛然转过头。「卡拉丁。有不对劲的事。」
「我知道。」
西儿转身，不断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她小小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要来了。」
「谁？飓风吗？」
「那个憎恨的人。」她低语。「内在的黑暗。卡拉丁，他在看着我们。要出事了。要出严重的事了。」
卡拉丁只迟疑了片刻就冲回房间，推开雅多林进入光线中。「去找国王。我们要离开这里。现在就走。」
「什么？」雅多林质问。
卡拉丁推开门，里面是达利纳跟娜凡妮等待的地方。藩王坐在沙发上，表情疏离，娜凡妮握着他的手，卡拉丁没想到会是这样。
藩王看起来不害怕也不生气，只是陷入沉思。他正在轻声说话。
卡拉丁全身一僵。他也在飓风中看到景象。
「你在做什么？你好大的胆子。」娜凡妮质问。
「妳能把他叫醒吗？」卡拉丁走入这个房间。「我们需要离开这里，离开皇宫。」
「胡说。」国王的声音响起，艾洛卡跟在他身后走入房间。「你在乱说什么？」
「陛下，你在这里不安全。我们必须带你离开皇宫，带你去战营。」卡拉丁说。
飓风的，那瑞安全吗？他是不是该去没人会想到的地方？
雷声在外面轰隆，但是雨声减缓，飓风正在停下。
「太可笑了。」雅多林站在国王身后，双手往空中一甩。「这里是战营中最安全的地方。你要我们离开？把国王拖入飓风中？」
「我们必须叫醒藩王。」卡拉丁朝达利纳伸手。
达利纳此时抓住他的手臂。「我醒了。」达利纳的眼神清明过来，从原本凝视的遥远地方回返。「发生了什么事？」
「小桥兵要我们从皇宫撤离。」雅多林说。
「士兵？」达利纳问。
「长官，这里不安全。」
「为什么这么说？」
「长官，是直觉。」
房间安静下来，外面的降雨减缓成温和的滴答声。细雨来临了。
「那我们走吧。」达利纳站起身说。
「什么？」国王质问。
「你让这个人掌管你的侍卫，艾洛卡。」达利纳说。「如果他认为我们所在的位置不安全，那我们应该按照他说的去做。」
那句话后面没说出口的是，之后再说，可是卡拉丁不在乎。他推开国王跟雅多林，跑过主房间，来到通往外面的门。他的心跳在胸膛中重重击打，全身肌肉紧绷。西儿，只有他能看到她，正惊慌失措地穿梭过房间。
卡拉丁推开门。外面的走廊上站着六个看守的人，主要是桥兵，只有一个是国王原本的侍卫，叫做拉利诺。「我们要走了。」卡拉丁指着前面。「贝德还有霍伯，你们是前锋，去查看出大楼的路，走后门，穿过厨房，如果看到不寻常的东西就喊人。摩亚许，你跟拉利诺是后卫，看着这个房间，直到我把国王跟藩王藏起来，然后再跟上来。马特跟艾瑟，你们俩无论如何都要待在国王身边。」
护卫们没有多问，立刻行动起来。斥候冲向前方时，卡拉丁回到国王身边，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拖向门口。艾洛卡允许卡拉丁这么做，脸上充满震惊的神色。
其他的浅眸人跟在身后。桥兵兄弟马特跟艾瑟跟在后面，站在国王两侧，摩亚许守着门口。他紧张地握着矛，反复来回戒备，指着不同的方向。
卡拉丁赶着国王跟他的家人顺着他挑选出的路径前进，他们没有往左走向通往皇宫正式入口的斜坡，而是朝右边深入皇宫内侧，穿过皇宫，潜入深夜。
走廊向来是安静的。飓风来袭时，所有人都躲在房间。
达利纳跟卡拉丁一起走到最前面。「士兵，我很好奇是什么事引起你的警觉。不过这可以等我们安全撤离之后再说。」他说。
因为我的灵疯了，卡拉丁心想，看着她在走廊中不停飞来窜去。就是这样引起我的警觉。他该怎么解释这回事？说他听风灵的话？
他们越走越深入。飓风的，这些空无一人的走廊真让人心慌。这栋皇宫绝大部分只是个在山峰里挖空的走道，靠外的部分造出了窗户。
卡拉丁突然停下来。
前面的灯光熄灭了，前方的走廊越来越暗，直到如矿坑般黑漆。
「等等。」雅多林也当场停下。「怎么黑了？钱球呢？」
钱球的光被吸光了。
该死的。前面走廊墙壁上有什么？一大团黑暗。卡拉丁慌乱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钱球，举了起来。是个洞！这条走道从外面被往内挖了一个入口，直接挖穿了岩石。一阵冷风从洞中吹了进来。
卡拉丁的光也点亮了前方地板上的某样东西。一具尸体倒在走廊交叉口，身上穿着蓝色制服。贝德，是卡拉丁派去探路的人之一。
一行人惊恐地盯着尸体。走廊诡异地安静，熄灭的灯光让国王的抗议声都停歇了。
「他在这里。」西儿低语。
一个沉肃的身影从侧面的走廊出现，握着一把修长的银色碎刃，边走边在岩石地板上割出一条白痕。那人穿着松散的白色衣服，薄薄的长裤，宽大的上衣，每走一步都会随风飘扬。光头，浅色的皮肤。雪诺瓦人。
卡拉丁认得这个人。雅烈席卡每个人都听说过这个人。白衣杀手。卡拉丁曾经在先前那样的梦境中看过他，不过当时还不认得这个人。
杀手的身体流淌着飓光。
他是封波师。
「雅多林，跟我来！雷纳林，保护国王！带他往原路回去！」达利纳大喊。话声未歇，黑刺从卡拉丁手下那里抓起一把矛，冲向杀手。
他会害死自己，卡拉丁心想，跟在他身后。
「跟雷纳林王子一起！」卡拉丁向他的人大喊。「照藩王说的去做！保护国王！」
他的人，包括摩亚许跟赶上他们的拉利诺连忙开始撤退，拖着娜凡妮跟国王一起快走。
「父亲！」雷纳林大喊。摩亚许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拖了回去。「我可以战斗！」
「去！保护国王！」达利纳怒吼。
卡拉丁跟达利纳还有雅多林一起冲向前，他从身后那群人那里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艾洛卡国王呜噎的声音：「他来杀我了。我早就知道他会来杀我，就像他杀死父亲一样……」
卡拉丁大着胆子吸入了一些飓光。白衣杀手平静地站在走廊，流淌着自己体内的光。他怎么会是封波师？什么样的灵选中了这个人？
雅多林的碎刃在他的手中出现。
「三叉阵。」达利纳轻声说，三人靠近杀手时，放慢速度。「我在中间，你熟悉这个阵形吗，卡拉丁？」
「是的，长官。」这是个战场上简单的小队阵形。
「让我来，父亲。」雅多林说。「他有碎刃，而且那个光，我觉得不对劲──」
「不行。我们一起攻击。」达利纳瞇着眼睛，看着杀手依然平静地站在贝德的尸体前方。「我这次没有在大桌上睡着，你这个混蛋，你绝对不能再带走我身边的人！」
三个人一起往前冲。达利纳身为三叉阵中间者，会尽量引起刺客的注意，卡拉丁和雅多林则从两边攻击。藩王很聪明地拿着矛，增长了攻击的距离，而不是用他的配剑。他们同时冲上前去，希望能让对方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杀手等着他们靠近，然后猛然跳起，身后跟着光。他在空中一扭转身体，达利纳此时猛然大吼，一矛刺出。
杀手没有落下，而是落在十二呎高的走廊天花板上。
「是真的。」雅多林的声音宛如见鬼。他往后弯腰，举起碎刃，想用一种别扭的角度攻击。可是杀手在一片白裳摩挲声中顺着墙壁往下跑，用自己的剑拍开雅多林的碎刃，然后一掌打向雅多林的胸口。
雅多林像是被人掀了一样往上飞起，身体流出飓光，撞上天花板。他呻吟着翻过身，但还是躺在天花板上。
飓父的！卡拉丁心跳如擂鼓，体内的飓风沸腾着。他的矛跟黑刺的矛一起刺出，想要刺中杀手。
那人没有闪。
两柄矛同时刺中对手的身体，达利纳刺中肩膀，卡拉丁刺中身侧。刺客一转身，碎刃切断了矛，一劈两断，彷佛他根本不在乎身上的伤。他往前一扑，甩了达利纳一耳光，把藩王打趴在地上，然后碎刃朝卡拉丁挥去。
卡拉丁弯腰，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攻击，然后连忙后退，前半段的矛喀啦一声落在达利纳身边。达利纳呻吟着翻过身，一手按住脸颊被刺客掌掴的地方，鲜血从撕裂的皮肤沁出。封波师带着飓光挥出的一击没那么容易恢复。
杀手冷静、自信地站在走廊当中。在他被染红的衣服之间露出的伤口上，飓光治疗了他的皮肉。
卡拉丁退开，握着没有头的矛。这个人做的事……他该不会是逐风师吧？
不可能。
「父亲！」雅多林从天花板上大喊，年轻人站了起来，但是从他体内流出的飓光用尽了。他想要攻击杀手，却从天花板上滑了下来，重重摔到地上，肩膀着地。他的碎刃从手中落下，消失。
杀手跨过雅多林，雅多林动了动，却没有站起身。「对不起。」飓光从杀手口中流淌。「我不想这么做。」
「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卡拉丁咆哮着冲向前去。西儿绕着他飞，他感觉到一阵风吹起。他感觉到风暴在体内肆虐，驱策他前进。他握着残存的矛冲向杀手，把矛使得像是木杖一样，感觉风引导着他的方向。
精准的攻击，与武器合而为一的瞬间。他忘却了担忧，忘却了失败，甚至连自己的愤怒都忘记了。
只有卡拉丁跟一柄矛。
世界本应如此。
刺客的肩膀挨了一记，然后腰边也被刺中，他不能全不理会，因为他的飓光会被疗伤耗尽。杀手咒骂一声，又吐出了一口飓光，然后退开，雪诺瓦人的眼睛──形状有点太大，颜色宛如浅色的蓝宝石──因为不断的刺劈而睁大。
卡拉丁吸入剩下的飓光。太少了。他没有带着新的钱球。太大意。
那里，卡拉丁心想。他可以感觉到会发生什么事。他会绕过攻击，举起矛柄，矛柄会击中刺客的头侧，强劲的攻击连飓光都难以抵挡，刺客的脑中会有一阵晕眩，露出破绽。
他是我的了。
不知为何，刺客避开了。
刺客的动作太快，快到比卡拉丁以为的更快，快得跟……跟卡拉丁一样快。卡拉丁的攻击只刺中空气，自己也差点被碎刃刺穿。
卡拉丁的下一个动作完全出于直觉，多年的训练让他的肌肉有自己的本能。如果他的对手是普通敌人，自动调整武器去格挡对方下一步攻击的方式会很完美。可是杀手有碎刃。卡拉丁的直觉──靠着不懈的努力所锻炼出的直觉──背叛了他。
银色的武器割断了卡拉丁残余的矛，然后刺穿卡拉丁的右手臂，就在手肘下方。一阵不可思议的痛楚穿过卡拉丁全身，他惊喘一声，跪倒在地。
然后……什么都没有了。他感觉不到他的手臂。皮肉变得灰白、毫无生气，手掌摊开，手指张开，半截矛从手中落下，撞上地面。
杀手把卡拉丁踢开，让他重重撞上墙壁，卡拉丁呻吟，软倒在墙边。
白衣男人往国王消失的方向走去，再次跨过雅多林。
「卡拉丁！」西儿的形体是一条光带。
「我没办法打败他。」卡拉丁低语，眼中含泪。痛楚的泪。愤怒又无能为力的泪。「他是我们的一份子。他是灿军。」
「不是！」西儿强烈地说。「不是。他是可怕得太多的存在。卡拉丁，没有灵在引导他。拜托你，起来。」
达利纳站了起来，挡在杀手跟通往国王的路之间。黑刺的脸颊一团血污，可是眼神很清醒。「我不会让你对他下手！」达利纳大吼。「不准你动艾洛卡。你夺走了我的兄弟！不准你夺走我身边唯一还属于他的东西！」
杀手站到走廊中的达利纳面前。「我来这里不是为了他，藩王。」他低语，飓光从嘴唇中吐出。「我是为了你而来。」杀手猛向前扑，拍开达利纳的攻击，踢中黑刺的腿。
达利纳单膝跪下，他的闷哼声在走廊中响起，手中的矛落地。一阵冰冷的风从他身边墙上的洞口吹入。
卡拉丁大吼一声，强迫自己站起来，冲向走廊，一只手毫无用处地死去。他永远再也无法用矛了。他不能去想这件事。他必须赶到达利纳身边。
太慢了。
我会失败。
刺客挥动他可怕的碎刃，最后一击。达利纳没有闪躲。
他反而握住了碎刃。
碎刃落下的同时，达利纳双手合掌，夹中了剑。
杀手惊讶地哼了一声。
在那瞬间，卡拉丁撞向他，利用体重跟惯性把杀手撞上墙壁。只不过那里已经没有墙壁了。他们撞入刺客在墙壁上割出的洞。
两人一起摔到外头的空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