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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丝换上睡觉穿的平角短裤和T恤,将沙发床摆平,正准备睡觉,小布却突然朝着玻璃移门叫唤起来。它在门边来回逡巡,目光牢牢锁定门外。
“你又想去找迪乔太太家的花猫?上次我们不是试过了吗,它不喜欢你,还记得不?”
一阵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了她一大跳,心脏剧烈跳动。她走到门前,透过猫眼往外看。看清来人后,她惊慌失措地背过身,紧贴住廉价的木门。
重重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我知道你在里面,”“暴脾气”在门外喊道,“你要不开门我就一直敲下去。”
贝丝打开锁,推开房门,准备对他吼说,见你的鬼去吧。布奇却趁机绕过她,闯进了房间。
小布如临大敌地弓起背,朝布奇发出带有敌意的嘶嘶声。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啊,小豹子。”布奇并不理会,自顾自朝小布打了个招呼,低沉的嗓音和这个小房间显得格格不入。
“你是怎么进大堂的?”她关上门问道。
“撬锁呗。”
“那么‘请问’,你闯进这座公寓楼,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警探先生。”
他耸了耸肩,一屁股坐到有些破旧的座椅上:“我是准备来看看朋友的。”
“那找你的朋友去,干吗来打扰我。”
“你住的地方不错。”他打量着房间内的摆设,试图扯开话题。
“你这个骗子。”
“是真的,至少很干净。比我家的狗窝好多了。”他自嘲道,深棕色的眼睛望着贝丝,停留在她的脸上,“现在,让我们谈谈你今晚下班后发生的事吧?”
她将双手环抱到胸前,表示不满。
布奇觉得很有趣,轻声笑了起来,说道:“我说,何塞有什么地方比我好?”
“很多,你有纸笔吗?等我给你列张表。”
“我好伤心啊,你知道吗,你太冷淡了。”他打趣道,“告诉我,你是不是只对那些遥不可及的男人感兴趣?”
“听着,我真的很累了……”
“我知道,你很晚才下班,在9点45分之后。我问过你的头头,迪克说他去查理之家的时候你还在办公室里。你和平常一样,沿着贸易街走回家。我敢打赌,你是一个人回家的,不过没多久就不是了。”
贝丝下意识地咽了口水,小布的轻声叫唤让她的注意力又转回玻璃移门。小布继续在门前徘徊,眺望屋外的一处黑暗,发出低声叫唤。
“现在,你是不是该告诉我,在贸易街和第十大街之间你遇到了什么事?”
“你怎么知道……”
“只要告诉我就行了,我发誓不会让那个狗杂种有好果子吃的。”
瑞斯无声地伫立在夜色下,远眺着达里安的女儿在房中的身影。作为人类女性,她的身材颇为高挑,还有一头乌黑的秀发,他能看到的仅此而已。于是瑞斯深吸了一口气,想闻闻她的味道。可房间的门窗被牢牢锁上,让他一无所获,只有风从西边席卷着吹来阵阵垃圾腐臭。
她的声音自紧闭的门内传来,瓮声瓮气,听不真切。不过,她似乎在和其他人交谈,很明显她并不信任也不喜欢那个男人,因为她的回答总是简短急促,像是急于要摆脱对方。
“我会处理的,尽可能不把麻烦惹到你身上。”那男人说。
瑞斯看到她走到玻璃移门前,隔着玻璃朝外张望,目光所及之处正是自己所站的位置。但瑞斯隐藏在阴影深处,她发现不了。
她随后移开门,探头张望,一边用脚挡住想溜出去的小布。
她的气味随后传来,仿若纷繁花朵般美妙的香气,又如同一朵夜间盛放的玫瑰。瑞斯的呼吸不由一滞,闭上眼睛让更多空气进入肺部,任由身体做出最自然的反应,血液开始萌动。他闻得出,转化已迫在眉睫,达里安说得一点没错。
不管她是不是混血儿,转化即将到来。
她将门全部拉开,回身继续和那个男人说话。敞开的门让她的声音变得清晰,瑞斯很喜欢她那略带沙哑的声线。
“他们一共两个人,从街对面跟过来的,高个子把我拉进了巷子,然后……”
她的叙述引起了瑞斯的关注。
“我奋力反抗了,真的,但他比我壮很多。然后他的同伙抓住了我的手。”她的呼吸变得急促,“他威胁我,说如果我大声叫的话就割掉我的舌头。我当时真觉得他会杀了我。接着他扯破我的衬衫,推开胸罩,我差一点就被……但我逃了出来,然后拼命逃回了家。他的眼睛是蓝色的,棕色的头发,左耳朵上有一颗方形钻石耳钉。身上穿着深蓝色的POLO衫和卡其色短裤。我没看清楚他的鞋子。他的朋友是个金色短头发的人,没有戴耳环,身上的白色T恤印着本地乐队的名字,叫‘吃番茄人’。”
那个男人起身向她走去,伸出双手想将她搂入怀中。
贝丝却推开他的手,和他保持一段距离。
“你真的以为你能抓到他吗?”她问。
那个男人认真地点点头:“没错,我会的。”
离开贝丝?兰道尔的公寓,布奇的心情糟糕透顶。
在工作中,布奇最讨厌看到女性受害者受伤的脸孔。这一次,肿胀的嘴唇以及脖子上的淤痕在贝丝精致完美的五官反衬下,成了鲜明的缺憾。他和贝丝认识的时间不短,甚至对她颇为迷恋,她有着无可比拟的美貌,所以他的沦陷并不意外。也因此,事件发生在贝丝身上让他尤为懊恼。
无需怀疑,贝丝?兰道尔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女。她有着浓密的黑色长发,异常明亮的蓝色双瞳,奶油般嫩白的肌肤,俏丽的嘴唇诱惑着男士们去亲吻,更不用提她那得天独厚的曼妙身材——蜂腰、长腿和堪称完美的胸形。
警察局里的所有男人都爱上了她。不过最让布奇佩服的是:她能谨守记者的职业操守,从不依靠个人魅力来换取众人口中的内部机密,也从没和警局里的任何人出去约会过。当然,布奇敢打赌,要是能获得和她牵手的机会,警察局里的大多数男人都会心甘情愿地献上自己的命根子。
还有一件事毋庸置疑——那个胆敢对她出手的家伙这次算是找错了目标,倒了大霉。要是知道那个傻瓜是谁,整个警局都会毫不犹豫地拿枪把他射得千疮百孔。
而且,布奇会毫不犹豫地散播贝丝遇袭的消息。
他驾着那辆没有标志的警车朝城市另一端的圣弗朗西斯综合医院驶去,到那里后直接把车停到了急诊室门外,接着跳下车走进医院。
站在旋转门旁的警卫向他微笑示意:“警探,你要去停尸房吗?”
“不,只是去看一个朋友。”
警卫点点头让他进去。旋转门后是急诊等候区,四周摆着几盆塑料盆景,翘角的旧杂志胡乱摊在书架上,座椅上坐满了焦急等待的病人。布奇推开厚重的双向隔离门,来到墙面雪白、干净无菌的临床治疗区。他走到分诊台前和熟识的医生护士们点头打招呼。
“嗨,道格。我们送来治鼻子的那家伙现在在哪里?”
内科主治医生从正在阅读的表单上抬起头:“哦,他啊,在后面,28号房,很快就能出院了。”随即又偷笑了几声,补充道:“我跟你讲,其实鼻子受伤在他身上的伤里算是问题最轻微的,很快他就不会再这么说话瓮声瓮气的了。”
“谢了,老兄。顺便问一句,你的妻子怎样了?”
“挺好。还有一星期就要生了。”
“生了告诉我一声啊。”布奇说完径直向后面的病房走去。
走进28号房前,他朝大厅方向张望了一下。没有医护人员过来,也没有病人和访客走动,周围非常安静。
他推开一半房门,将头探了进去。
比利·里德尔躺在床上,鼻子上厚厚地缠绕着数层白色绷带,仿佛里面裹的不是鼻子,而是他的大脑一样。他略抬起头,看到布奇后放松地说:“什么事啊,警官先生?你找到袭击我的人了吗?我就要出院了,如果你们抓到了人,我会感觉更好些的。”
布奇关上门,悄然带上了锁。
他的目光凝固在眼前这家伙左耳垂的钻石耳钉上,装作满面春风地走到床边:“你的鼻子还好吗,比利小子?”
“还好。就是这里的护士实在不够——”
布奇抓住小混混的蓝色POLO衫的衣领,将他一把提起,重重甩到墙上,巨大的冲力震得床边医疗设备一阵晃动。
他把脸凑近,几乎贴到了对方的脸上,笑眯眯地问:“你今晚过得开心么?”
里德尔眼睛睁得老大,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没等他说完,布奇将他再次丢到墙上:“我从你想要强奸的女性那里得到了足够的证据,现在指控你涉嫌强奸。”
“不是我干的!”
“你他妈还敢说不是。你不是还有狗胆威胁她,说要拿刀割掉她的舌头么?我手头上的证据就可以把你送进丹尼莫拉监狱去。你还没有过男朋友吧,比利小子?里面的人最喜欢像你这种漂亮的白人小男孩了,我打赌你会很抢手的。”
里德尔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辩解道:“我没有碰她!”
“我告诉你,比利小子,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如果现在告诉我你的同伙在哪儿,或许你还能自己走出这道门。要不然的话,我会让你躺在担架上去警察局。”
里德尔寻思了片刻,最后嘴里蹦出的回答却是:“是她想要!她求我上……”
“所以说,这就是你接下来几个星期只能坐着尿尿的原因,是不是啊?”布奇用膝盖狠狠地顶上里德尔的胯间,28号病房里传出响彻整个医院的惨叫声。
布奇松开疼得直哼哼的小浑球,望着他瘫软的身体从墙上滑落,趴在地上,从身后掏出了手铐。里德尔看见手铐,口中的哀鸣声愈发响了。布奇却毫不留情,野蛮地将他翻过身,反剪了他的双手,戴上了手铐:“你已经被逮捕了。你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你有权聘请律师……”
“你知不知道我爸爸是谁!”听到“律师”,里德尔突然来了精神,大声喊叫着,“他会直接撸了你的警徽!”
“如果你没有能力聘请律师,我们会为你提供一位律师。你是否了解你的上述权利?”
“我操你!”
布奇的手掌摁在里德尔的后脑之上,将他的鼻子紧压在地毯上,重复道:“你了解你的权利吗?”
里德尔呻吟着,艰难地点点头,地毯上留下了一小摊血迹。
“很好。现在我们去警局处理你的纸面文章吧。我最讨厌不按规程办事的人了。”布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