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费勒夫 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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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蒙竭力反对,口沫横飞地说:“不要被卷进去啊!当然要参加大议会,也可以表现出兴趣,但不要过头了。那些人一定会吵翻了天,可一事无成,你不能跟那些失败者沾上边哪!”
这次瑞格同意老智者的说法,不过,原因是他不想再让这些盟友暴露于危险之中。恶毒的罗德阔司令一定会记住在场的人有哪些。如果瑞格的行动失败——看来似乎免不了——对方一定会有报复手段。
大家记忆之中从没有为谴责国王而召开过大议会。瑞格带着支持他的一干人抵达时,厅里已人满为患。他们解下武器交给士卒,进去靠右边的墙壁站着。郡长和武士都在里头交谈、耳语、密谋。大个子艾德加也在场,相当引人注目。地板上摆满一列一列的凳子,平台上的王位还是空的。瑞格看了场地之后相当不满,因为郡长居然得像学生一样坐好,面对俨然成为老师的主席,而且郡长都得挤在后头,前两排已被国王身边的智者占据了。
“谁主持呢?”瑞格问黎菲,“沃夫瓦吗?”
船长闷哼一声,表示相当不屑。虽然没有人公开表达立场,不过,瑞格身边已经聚集了一群支持者,为首的是丘蒙找来的智者,约莫二十人左右,男女皆有。这些人在贝马克位高权重,不容小觑,有些是富商,有些是地主,其中几位还是特地从边疆或其他岛屿找来的。他们都用精明的眼珠打量着瑞格,言谈则小心谨慎,只提到以前战争时服侍先王的事,也偶尓提及瑞格祖父以令人蒙羞的手段击退吉维利舰队那件事。周围站了一批“海马”号上的大汉,这些年轻水手神采奕奕、面带笑容,希望可以大干一场。的确,众所周知,大议会有时会演变成暴乱。
瑞格正想出言质疑在场卫士的人数,只听号角一响,国王进场。观众往后退,闪出一条路来,郡长也都不再交头接耳,纷纷回到位置坐好。席间有一个位置空着,留给在事故中身亡的前南角郡郡长艾瑟诺,他手下的军团长前往区利亚劫掠,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新郡长。
门外一声高呼,大家肃静下来,起身迎接那脑满肠肥的恶棍;辛沃夫头戴王冠,身穿紫红色毛边王袍,前方有罗德阔率领卫士,身后也有卫士保护。国王的队列缓缓走到中央,穿过火炉,登上高台。辛沃夫在王位上坐定,卫士往左右散开,一直延伸到几乎将大厅包围。
“这太荒唐了!父王可从没带过保镖上大议会。”
黎菲静静地说:“其实他该带的。”
“父王也没招募过这么多卫士。”
“他有。”黎菲声音更小了些,“只是他不会要我这样带着人公然登场。”
哦?看来他要学的还很多,“沃夫瓦呢?”
十九位郡长就座了。国王自己的军团长一向是大议会的荣誉议员,他不在场引起大家的注意。虽说沃夫瓦是奴才所生,而且目中无人,又不是顶聪明,但总也知道自己该出席支持父亲吧?
“嗯,各位大人?”辛沃夫连语调都懒得修饰,“你们召开此次会议……”他拿出斗篷内收着的小卷轴,装出一副阅读的样子,“有十六个签名,也就是达到了先祖制订的最低标准。艾夫基郡长就在这儿,议会保证他的人身安全,你们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谁先开炮?”他甩手丢开那卷轴,随随便便靠在椅子上,一脸无聊模样。
“就是现在!”黎菲低声说,“如果有人要行动的话!”
这是提出挑战的好机会,挑战会被优先处理。大厅中人人屏息以待,可等到真有一个郡长起身时,另外两个也同时站了起来,于是机会不再——大家猜得到这三个人都有意角逐王位,但显然没有人可以得到足够的支持,所以他们只能对国王提出谴责,下场自是颜面扫地。不过,没等辛沃夫反击,外头号角又响起来。这绝非大议会排定的议程,所以大家连忙回头张望。
贝马克这里与铁堂不同,观众的位置比与会者要高,所以一开始瑞格只能看见两排闪亮的钢盔。旁观者又一次让出路来让来人进入会场,那些人走近后瑞格才看清带头者竟是沃夫瓦。经过五年,对方没有多大变化,只是块头更大、五官更丑。说他大块头倒还真是恭维他了,根本可说是臃肿、笨重,像头用两只脚走路的牛,还拿了一把出鞘的剑。到了火炉边,沃夫瓦对着自己的父亲咆哮起来。
“他疯了吗?”黎菲在瑞格耳边这么说。正常状况下,大议会只供郡长挑战国王,而不是军团长挑战郡长的场合,沃夫瓦应该很清楚这点才对。
“一定有诈,”瑞格回应,“绝对有问题。”但到底是什么阴谋?
鼓噪声直等到辛沃夫亲自起身举手安抚才平息下来。他自己也皱起眉头,但这未必有什么意义。他说不定和自己的儿子串通好这场戏,这么一来,可以让郡长没机会抗议他的作为。
沃夫瓦也就真的念起古文的挑战状——“贱民!”他咆哮道,“快滚过来跟我作战!对,就是你这无耻之徒,我在此宣誓:我绝不会逃避——”观众又开始喧哗,之后的挑战文都淹没在吵闹声中。
辛沃夫举起手站在那儿等大家安静,同时那对小眼睛扫过人群。他一定看见了瑞格,也知道瑞格身边有哪些人,最后他终于开口压过大家的声音:“你这酒鬼!奴才生下的蠢才!连个挑战状都说不好,还敢在大议会上开口?没关系,我会让军团的各位做出裁决,不过那要等国事处理完毕再说。等今天会议开完我们就——”
“不行!”场上有人大叫,结果引发上千人气愤地表达不满,很多外地来的访客都吵了起来——其实当地政治根本不关他们的事。
辛沃夫表情也变了,他眯起眼睛在黑压压的人群中搜索是谁口出狂言,同时也竭力保持镇静,伸出手要大家安静。全场鸦雀无声。“如果各位郡长愿意让我先处理郡内事务,那我们当然可以。我在此宣布大议会暂时解散,明天再议。各位开特郡武士,今天日落时我们集合——”他用全身力气叫道,“让我们用贝马克人的方式,解决我们和军团长之间的争议。”
黎菲先前就与丘蒙和其他几位议员窃窃私语,这时他拍了儿子肩膀一下,“圣堂!去把圣堂占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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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终于不行了,踏出几步之后摔在地上。卫斯普也溅得满身泥巴,泥水比他想象的还烫。他抹抹脸,看清楚路,只消看马一眼,就知道它没救了。
卫斯普抱住它哭道:“对不起,真对不起!”他知道自己的死期也已不远,所以也是为了自己的愚行而哭。“如果我还有机会见到瑞格,”他向马保证,“我一定会告诉他你有多英勇!”
他做了不得不做的事,手法干净利落——他小时候就帮父亲屠宰过牲畜。将“没有”在沾满泥巴的披风上拭净之后,卫斯普独自往峡谷内走去。
疲惫、地震、硫黄、饥饿,加上渴……御剑士的生活本不安稳,现在更要突如其来地画下休止符——一声巨响后,头上掉下更多石块,面前有、背后也有……他左手被打中,灯笼飞出去,洞穴陷入黑暗。
等轰隆声终于停息,气流也消失了。他被关在了山洞里,活生生锁在山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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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爱威塞了一个头盔给瑞格,“挑把剑吧!”
“啊?”
法师院的圆形大厅与瑞格记忆中相比显得小了些,可依旧相当壮观。他小时候常和嬉笑的小孩们一起躲在门边,偷看刚下船的玺维囚犯送过来被变成奴才。那种年纪不知何谓残酷,瑞格居然嘲笑那些囚犯的凄厉惨叫,也没有人告诉他那是错的。玺维群众不也嘲弄过公开处刑的贝马克俘虏吗?毕竟当时两国交战,时势不同。
黎菲的部队慢慢围成一个圆圈,把其他武士排开,也有人递给爱威盾牌,又给瑞格送上头盔和练习用的木剑。
黎菲用手肘推了瑞格一下,“他们会支持你,亲王殿下,可你得先让他们看看你能打。”
“我根本还没做过士卒宣誓啊!”瑞格有点恼火。这种测试很蠢,也试不出一个人在战场上是不是真的勇敢,但要出了差错却是非伤即残。他拿到的头盔有张面罩,就是说他只能从两个小孔看出去,根本搞不清楚自己在打什么。相比之下铁堂用来决斗的配备好得多、安全得多,样式也比较多。他因之熟悉了各种不同的战斗方式。爱威这类人,大概只懂得用大剑和盾牌,说不定还会耍战斧吧?
“你无路可退了。”船长说得自鸣得意,把瑞格一个人留在圈圈里。
没错!他脱下头盔、不拿盾牌,同时抽出迷幻。猫眼石宝剑可比这里这些垃圾货好得多!“来砍我吧!”他说。
“天哪!”爱威的声音被钢盔蒙住,“那是真剑!”
“是真剑,不过我要让你看看真剑怎么用。我会用剑背打,你上吧!”
围观的人都安静下来,爱威只好耸耸肩,伸展筋骨后朝他冲刺过去。虽然他拿的只是木剑,但还是不愿意对没穿护甲的朋友出手,所以用盾牌撞了过去。瑞格早料到他会这么做,所以一跃闪到旁边,用空着的那只手抓住盾牌边缘,在爱威蹿过身边时朝他膝盖踹了一脚。爱威“砰”的一声倒在地板上,剑也脱手飞出去。
瑞格踩着他的背,“下一个是谁?”
钢盔里传来一堆怒骂……
俄雷德之子瑞格又用同样轻松写意的方式解决了两个挑战者,大家不禁对他的本领好奇起来。几个挑战者决定跟上瑞格的敏捷和速度,同样不穿盔甲不拿盾牌,提了刀就杀上去,却怎么也打不中瑞格。之后有几个可能有瑞格两倍重的大汉,举着双手大剑准备把瑞格全身骨头打碎。瑞格没有正面格挡,而是以迷幻顺着对手的剑身上下使力,轻轻一拨就拨得他们重心不稳摔出去。这些人的动作在他眼中实在太慢,但他知道自己不可以一直像对付爱威那样温和,于是用剑背打了几个人的脖子,或者敲击对手的手肘逼其弃剑投降。对上第六个人时还让对方见了点血,伤势当然不重。
“够了!”瑞格收起长剑,挺高兴地发现自己连气都没喘一下。外头已有人送上一桶桶酒来。
“你们说他能不能打?”爱威高呼,整个部队跟着欢声雷动。
他们直接表决瑞格成为船上的一员,也成为开特郡的武士之一。
要是他们觉得这样就够厉害了,真该看看卫斯普的本事。
“他们在耍诈!”一个长老级人物坚称,“国王跟他那四肢发达的儿子联手,想分散大议会的注意力。”他整个下午不停重复这句话。
“军团长也是开特家的人,他预期自己父亲会被推翻,所以想要自己夺取王位。”
“大议会不会让沃夫瓦那笨蛋当国王的!”
“可谁能向他挑战?他可以一次干掉两个人!”
“当然是俄雷德之子瑞格,他跟玺维的御剑士一样厉害!”
“不对,这是辛沃夫跟他儿子演的一出戏,所以决斗也不会公正……”
“不用管大议会怎么想!我们只是要选一个尿尿不会射歪的郡长而已!”
“国王想摆脱沃夫瓦,可是没成功。”
“俄雷德之子年纪太小了,军团不会承认,大议会更——”
“他跟他父王当时相比才小一岁。”
“俄雷德十四岁就跟着大家出海了,我还记得他——”
“没错,他是个很干练的船长,我也记得——”
接着大家说出的,都是些杀人放火之类令人汗毛直竖的故事!瑞格从来不知道父亲少年时代如此凶残,也意识到自己真的还太稚嫩,对身旁这些人来说想必也是如此。他想念起卫斯普来。少了年少干练的御剑士在身边,总觉得自己像少了壳的海龟,他也有些想念那小弟对于贝马克尖酸刻薄的评论。
这些言论一再渲染,随时间流逝变得愈来愈夸张。多数人的确认为辛沃夫父子心怀诡计,瑞格也因此有性命危险,就跟其他近期有资格问鼎王座的人一样。不过很可惜,没有谁猜得出对方详细的手段。
郁闷的午后慢慢化作黑夜,法师院内喧嚣起来,许多人嚷嚷着要听亲王本人的说法。瑞格虽不情愿但也只好站到一个倒放的水桶上。他还没上去,丘蒙就拉着他斗篷边缘要他把耳朵凑过去。
“你跟角逐双方都有血缘关系,而且严格来说还不算是武士,你不用牵涉进去。”
他错了,瑞格在外太多年,如果这次选择回避,军团对他会彻底失去兴趣,“我一定得去。”
“那就支持沃夫瓦吧,要是他赢了,你大伯就会退位。沃夫瓦上去之后会指定你当军团长,毕竟你是与他血缘最近的人。”
“不行!”黎菲抓住瑞格另一只手臂说,“你得支持你大伯,因为你是理所当然的继承人。沃夫瓦是奴才生的孩子,又没才干。沃夫瓦一定猜到你会取代他的地位,才想趁现在奋力一搏。辛沃夫会找大个子艾德加之类的人好好给他一顿教训,然后就轮到你当军团长了。”
瑞格微笑着答谢他们两个,然后轻轻撇开他们的手。他站上水桶,脑袋里许多事情纠缠在一起,有点不知从何开口。
瑞格看看底下大家一脸期待的模样——这里似乎有超过一百人。当然,“海马”号的弟兄会支持他直到最后一兵一卒,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但现场也聚集了许多其他部队的人,他不能要求任何一个人去支持老奸巨猾的辛沃夫,也不能要人去支持曾想谋害自己的沃夫瓦。
他得大声叫喊,因为圣堂的圆顶设计让声音发散:“各位大人,武士们……朋友们……我衷心地感谢你们,若我有任何迟疑或语焉不详之处,那是因为我真的不知怎么说才好。你们这样支持我,我很感动。我明白你们之中许多人是因为缅怀我父王才来到这里。大家已经听过许多意见,我没办法多说什么,也不会逼着大家做决定。没错,我继承了王室血脉——有人怀疑这点我会抗争到底——然而,我并不认为自己已经有资格成为国王。时机还未成熟,我希望有一天自己可以赢得各位的尊敬,但现在我还不敢那么说。”
一股落寞涌现在法师院中。谦虚?怎会有人这样怀疑自己的本事?大家交头接耳,面面相觑……没人料到瑞格会这样说,不管是那些养尊处优的地主,还是双手长茧、嬉皮笑脸的水手。大家都希望瑞格一如他父亲重返人间,就算事情不成、他惨死在动乱中,至少大家都做了个美梦……
黎菲、丘蒙、爱威、“海马”号的船员,这些人赌上一切支持他,当瑞格发现自己这番话背弃了他们已经太迟了。这是个大错,铁堂教的那一套让他吃了亏。这种辞藻是玺维宫廷的场面话,但他身为贝马克亲王,这么说大大不宜。一如卫斯普,瑞格还没做好迎向世界的准备。
瑞格正在绞尽脑汁想说些什么扭转气氛时,一个年轻人从人群中挤出来,身上的锁子甲和头盔一望即知是名卫士。看得出他颇为得意,大概前不久还是个士卒吧!他离瑞格还有些距离就停下脚步,叫唤瑞格所用的尖细高傲的嗓音,跟他的橘红色胡子还真搭配。
“亲王殿下,国王有事召您过去。”
瑞格背脊涌起一阵凉意,他宁可被人丢进满是毒蛇的坑,也不想响应国王的召唤。可是机运圣灵此时恰巧为他找到一条出路,弥补刚刚的失言。
“辛沃夫无权召见我,他自己还是受人挑战之身,我现在有其他事情要处理。回去告诉我大伯,我明天会恭候他,顺便把我们之间的问题一次解决。”
年轻卫士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可人群中爆发出一声欢呼,引起大家开心大笑,不管他要说什么都没人搭理了。大家一边笑一边鼓起掌来,为瑞格喝彩。这才是他们想要听到的话啊!
圣灵在上!他们真的希望自己夺下王位吗?这里的人不到军团总数的十分之一,而且不难预料,接下去有些人会觉得情势不妙,然后不肯加入。不管怎样,不能掌握一半的人数就无法得胜,于是他大声要求肃静。
“各位朋友!各位弟兄!各位贝马克同胞!我相信我父王遭人暗杀,而且他的兄弟牵涉在这桩罪行之中,可我没有证据能够宣示复仇。我可以肯定的是,他兄弟的儿子,也就是我的表哥,在当晚也想要加害于我,所以他同样没资格担任现在的职务。虽然我与他们系出同源,但我不能违背我的良心去支持他们。因此,当武士会聚一堂时,我选择不站在他们任何一方。”
让他们尝尝苦头吧!商议这么久却没人想过这个办法,因为这不是律法允许的。可爸爸一向也不受传统所囿。瑞格刚刚才想到还有这条路,而且立刻意识到这做法可能导致双方都与他为敌。此刻他虽进退维谷,却也有了唯一的生路。有人大声叫好表示赞成。这位年轻亲王以他独特的风格为革命揭开序幕,或许多少有乃父之风吧!这些人会追随他的——至少现在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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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瑞格见到西夫瓦时,脱口而出叫他“爷爷”,想必早就知道西夫瓦就是费勒夫。卫斯普以前听他提过曾祖父库别斯的事迹,也谈过父亲俄雷德,对费勒夫却鲜少提及,好像这位先王对吉维利海军所做的事到现在依旧是种羞耻。库别斯在与炎魔的对决中身亡,俄雷德则是将炎魔引诱到海里。西夫瓦,或者说费勒夫是将炎魔驱赶到敌人那里,在击溃了对手后才跳进水中吗?之后又发生了什么?西夫瓦的呓语中有过“海水不够深”的句子,如果说他是左半身入水,而炎魔就在他身上……
这个又疯又残的老头被放逐到“狼穴”,在一般人民的心中已经死去。为什么把他的行为当成如此重大的耻辱?会不会是因为——他不仅是诱导炎魔,其实是“召唤”了炎魔,一如他召唤尤瑞克的灵魂那样?炎魔被当成是天然的产物,跟暴风雨没什么差别,可是技艺高超的法师说不定可以创造出一头炎魔,尤其是在火山爆发、火圣灵蜂拥而出的状况下。无论有没有侵略者来犯,这样的举动当然都是严重的罪行。更不凑巧的是,昨晚这疯子却听见自己的一个儿子把另一个儿子给暗杀了。他还能疯狂到什么地步呢?
不知是什么东西牵引着卫斯普走下去,他在一个冒出蒸汽的湖泊边停下脚步,湖的另一岸被树林遮住,他得涉水过去,还要祈祷自己不被煮熟……“狼穴”之中真的存在着与瑞格性命攸关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