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9 神庙被淹
泰山和海伦手牵着手,缓缓沉入黑暗的湖底。即使赫可夫就在附近,他们也完全看不到他。所以泰山索性等着第二天的来临,天一亮,荷鲁斯湖底的神秘黑面纱就会被揭开,没有赫可夫这个向导而贸然出击的话,就等于提前宣告这个行动的失败。泰山清楚,他们也许再也找不到他,但他只能翘首以待,满怀期望。
对于海伦·格雷戈里来说,这是一次可怕的经历,而且想到之前在这个阴森恐怖世界里的遭遇,使之更加难以忍受。隐约可见的巨大身影在林立的树形植物之间游移,叶子在水里的一片黑暗之中轻轻摆动。这样的情境之下,女孩深怕什么丑陋的怪物会出来攻击她。但是已经过了一夜,天都亮了,他们都没受到什么威胁。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奇迹,但很可能是因为他们一直都静静地坐在碎石铺就的湖底。如果一直在活动的话,情况可能就不一样了。
初升的太阳光透过湖水照到他们身上,泰山开始四处寻找赫可夫,但他还是无迹可寻。泰山只有横游过荷鲁斯湖,赶往布鲁勒神庙。他也没把握自己一个人能做点什么,但是他们本来也计划在静修期间去神庙救他们的朋友。但三人当中,只有赫可夫熟悉气室房门的机关,他会抽空或填满里面的水,也只有他知道静修的准确时间段。
由于带着头盔,海伦没法和泰山说话,只是一路跟着他,虽然对他的新计划一无所知,但在这次行动中,她对泰山更有信心,甚至高出了泰山自己,因为这里所有的情况,都跟他了如指掌的丛林,是那么的大相径庭。
他们朝神庙方向游了一小段路就碰到了赫可夫。他也在等着天亮,他很确定泰山也会和他行动一致,他们当时几乎同时跳下水,因此不会离得太远。重逢之后,大家心里都觉得非常踏实。
现在赫可夫游在前面,泰山和海伦跟在后面,三人开始了去艾什尔的艰险之旅,经历了一段时间的犹疑,这时他们又变得信心满满。
还没游多远,他们看到一艘大船的残骸,船的一部分埋在沙子里,船板上长出海洋植物,缠绕在船上奴隶的骸骨上,那些骨头还被锈迹斑斑的链子套在那里,从那些海洋植物的大小就可判断这艘船已经坠毁多年。
赫可夫异常兴奋,他向泰山和海伦示意稍等一会儿,然后就爬进船的里面。不一会儿,他出来了,手上捧着个精美的珠宝盒。很明显,他已经喜不自禁了,但由于被头盔挡住,他没法用言语来表达,只是兴高采烈,手舞足蹈,还在泰山和海伦面前不停挥舞着盒子。他们无法想象赫可夫究竟找到了什么,只是觉得盒子里一定是装着价值连城的宝贝。
他们最终有惊无险地来到布鲁勒神庙。到达神庙附近时,他们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在普托姆的花园里找到树木或其他植物作掩护,悄无声息地游走在各种遮蔽物之间,每次都要确保看不见普托姆的踪影,因为他们知道随时都会有普托姆从眼前的气室里出来。靠近神庙时,他们找到一个从花园和气室都看不到的地方躲了起来。在赫可夫发出信号告诉他们可以安全进入神庙之前,他们必须一直静静地等着。至于还要等多久,只有赫可夫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他们旁边有一扇窗,如果敢于冒险的话,他们完全可以透过窗户看到神庙里面。但只要外面还有光,他们就不敢冒这个险。所以他们就忍受着疲劳和饥渴等待着,等待着夜晚的到来。
神庙里,笼子中的囚犯正在啃着生鱼——他们的晚餐。阿坦·托姆天花乱坠地说着自己得到“钻石之父”,让整个世界炫目于他的财富时的计划。拉尔塔什克怒视着他,嘴巴还在不停地诅咒着。阿克门闷闷不乐于他失去的自由以及自己那已经破灭的帝王梦。布莱恩和达诺小声地交谈着,拉瓦克像一只被抓的北极熊一样,在笼子里踱来踱去。
“我想你的那个朋友泰山已经弃我们而去了。”布莱恩说。
“你会那样想,是因为你不像我这样了解他,”达诺说,“只要他和我们都活着,他就会拼尽全力来救我们。”
“他要是能做到的话,那就得是个超人。”布莱恩说。
“他本来就是个超人——一个完完全全的超人。当然,他可能会失败,但他比世界上任何人都更接近成功。”
“好吧,不管怎么说,他把海伦从气室的折磨当中解救出来了,”布莱恩说,“布鲁勒那个老家伙不会恼怒吗?他也许把她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再回来救我们。但是我们在这里度日如年,所以从他走后,好像已经过了很久一样。你当时知道他会去吗?”
“是的,他跟我说过,但我不知道他跟赫可夫是什么时候走的,我当时睡着了。但我相信他肯定把她救出去了,否则他一定已经回来救我们了。”
“除非他死了,”布莱恩说,“不管怎样,我们现在知道他已经救出了海伦,那就是布鲁勒那个老家伙大发雷霆的原因。”
“我是说他们已经离开了荷鲁斯湖——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不了解这些情况的话,我会疯掉的。”
“我们这里已经有一个疯子了,”布莱恩说着把头点向阿坦·托姆,“不能再忍受第二个了。不管怎样,在我疯之前你先忍一忍,到时候你要是真疯了,也就顺理成章了。”
“他们都在往大殿外面走,”达诺说,“静修的时间到了。我都不知道他们整天静修个什么。”
“静修?狗屁!”布莱恩大骂道,“你问那些侍女们去。”
神庙外面,已经疲惫不堪的三个人还在等着。从昨晚一直到现在他们滴水未进,一声未吭。但现在赫可夫走到窗户对面,离窗户还有一段距离。天已经黑了,他不会被里面的人发现。这时,除了几个囚犯,大殿里没有其他人。他回到泰山和海伦那里,点头告诉他们一切就绪,然后他把盒子放在海伦脚下,示意她待在原地。泰山和赫可夫走后,海伦感觉非常孤单。
两人等的就是这一刻。这一刻他们身上会发生什么?两人开始执行着他们精心设计好的计划,一人叉了一条鱼,然后,他们走进气室,猎物还在三叉戟上扭动。一会儿工夫,两人就穿过了气室,站在通向普托姆房间的过道上。
他们旁边有另外一扇门,就朝着通向大殿的一条通道,正好避开了普托姆的房间。赫可夫试着打开那扇门,但没有成功,他只好耸耸肩膀。现在只能试试去走普托姆的房间了,他们应该还都在里面睡觉,两人这样祈祷着。赫可夫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个房间的门,朝里看了一眼,随后招呼泰山跟上。
他们这次行动的成功与否,完全取决于能否畅通无阻地进入大殿。他们眼看就要成功了,突然一个普托姆醒了,他坐起来看着他们。两人若无其事地继续朝房间那头走,他们的鱼还挂在三叉戟上。那个昏昏欲睡的普托姆,还不怎么清醒,以为他们是自己人,于是就躺下接着睡了。这样他们就安全进入了大殿,而外面的海伦还在黑压压的水里孤寂地等待着。她心情不错,坚信泰山和赫可夫能成功解救达诺、布莱恩和拉瓦克。但她却没有留意到一个身着白色防水衣的身影正从她的后上方游过来。
泰山和赫可夫急忙直奔那些囚笼,把鱼扔到地上。兴奋的囚犯们看着他们,因为他们从没见普托姆有过这样的举动,只有达诺猜出了他们是谁。泰山使劲掰开铁柱,把他们一个个放了出来,还不忘给他们打手势,让他们不要出声。接着他脱下头盔,让达诺、布莱恩和拉瓦克穿上赫可夫手里的防水衣。
“你们其他人,”泰山说,“可以从这条长过道尽头的秘密通道逃出去。你们有没有谁知道它在哪里?怎么打开?”
“我知道。”阿克门回答。
“我也知道,”阿坦·托姆说,“我从阿克门那里知道的。”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冲向祭台,一把抱住装着“钻石之父”的盒子,那个引起轩然大波、被诅咒的盒子。
海伦感觉到一只手从后面抓住了她,她立刻转过身来,看见一个奇怪的白色身影正面对着她,这时她那成功结束这次历险的美好愿景瞬间消退了。又一次,她跌进了绝望的深渊。她奋力从束缚她的那只手中挣脱,但却无力脱身。她意识到现在绝对不能被抓,否则会葬送其他所有同伴的自由。她知道自己一旦被抓,他们一定会去找她,这样的耽搁对他们来说是致命的。突然,一阵暴怒之下,她转身拿起三叉戟刺向那人的心脏,但那家伙非常警觉,而且异常强壮。他使劲一拧就夺下了三叉戟,扔在一边。然后他抓住她的一只手腕拉着她向湖面游去。女孩还在挣扎,但却毫无用处。她这是被拉向怎样不可预测的命运?现在谁还能找到她?谁还能救她?
神庙大殿里,泰山和赫可夫付出的一切努力,历经的一切险阻,设计的一切计划都被那三个人愚蠢的贪婪化为乌有,因为当阿坦·托姆抱住盒子时,拉尔塔什克和布莱恩·格雷戈里一下子跳到他身上,三人为了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孜孜以求的巨大财富拼起命来。眼看盒子落入别人手中,布莱恩瞬间忘记了之前所有悔改的决心,他已经不顾一切,完全被贪念所控制。
泰山跑向前去劝阻,但他们却以为他也要抢那个盒子,所以就跑到大殿下方,躲开泰山。这时泰山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一扇门被冲开,大殿里涌进来一群普托姆。他们没有穿笨重的防水衣,也没有戴头盔,但都拿着刀或者三叉戟。泰山、赫可夫和刚被救的囚犯们准备应战。布莱恩和拉尔塔什克意识到这是一场生死之战,就暂时放弃了盒子,去帮忙击退普托姆们,但是阿坦·托姆拼命守着他的宝贝。他悄悄地溜到众人的后面,朝过道跑去,那过道的尽头,就是通向艾什尔上方那个乱石嶙峋的山腰的秘密通道入口。
这场迎击普托姆的战斗几乎落到泰山一个人的身上。在他身边,只有赫可夫有武器,而其他人都是赤手空拳在奋战,但他们不顾一切,以命相搏,普托姆们节节败退,泰山把他们一个个叉在三叉戟上,然后又扔回他们的队伍之中。
这种情境之下,布鲁勒出现了,他面红耳赤,气得直发抖。他站在空空的祭台后面,声嘶力竭地尖叫一声,那叫声盖过了两边所有战士的呐喊声和咒骂声。
“我诅咒!”他喊着,“我诅咒所有亵渎神庙的人!你们都要死!玷污‘钻石之父’盒子的人都要死!让艾什尔的勇士们为这渎圣的行为复仇!”
眼看他的死对头毫无防备地站在自己面前,带着这么多年积蓄的仇恨,赫可夫双眼充血,跳向高台。布鲁勒后退了一步,尖叫着喊救命。但现在活着的普托姆们都在忙于应战,因为所有之前没有武器的囚犯现在都从倒下去的普托姆那里得到了刀或者三叉戟。
“去死吧,你这个冒牌货!”赫可夫大叫着,“这么多年了,我等的就是这一刻。让艾什尔的士兵来吧,因为我现在就算死也心满意足了。真神大仇得报,你对我的所作所为将会在你的血里一笔勾销。”
布鲁勒双膝跪下,求赫可夫放过他。但赫可夫心里充满了仇恨,他举起三叉戟,用双手把它深深扎进面前这个卑躬屈膝、惊恐万状的人的心脏里。
一个上气不接下气的普托姆,步履蹒跚地来到阿特卡面前,她正坐在她的贵族中间享受一场盛宴。“你这是怎么了?”女王质问道。
“噢,阿特卡,”二等祭司哭喊着,“那些犯人都被放出来了,他们正在杀我们。请您立即派兵,否则里面的人都要被杀。”
阿特卡难以想象布鲁勒神庙大殿里会发生这样的事,但她也意识到那人说的是实情,所以她命令立刻派兵平息暴乱。
“他们很快就能恢复秩序。”她说着回去继续享用盛宴。
最后一个普托姆倒下后,泰山见阿克门也死了,而拉尔塔什克和阿坦·托姆,还有盒子都不见了。“让他们去吧,”他说,“‘钻石之父’只会带来厄运。”
“我做不到,”布莱恩说,“我不会让他们走的。你说我在这个鬼地方受罪是为了什么?现在我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得到补偿了,别人偷走了它,而你却还在说‘让他们去吧’!”
泰山耸耸肩膀说:“随你便吧。”他转向其他人说:“快,在他们派大军过来之前,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四人现在都穿好了防水衣,一边朝通向水室的过道走去,一边戴上头盔。布莱恩已经到了大殿的尽头。他第一个发现艾什尔士兵已经冲向他们,随即倒在地上装死,士兵们就从他身边跑过,进入大殿。
其他人看到他们时,还以为他们走错路了。但是赫可夫快速跑向气室,示意他们跟上。泰山不明白赫可夫要做什么,他只知道一旦士兵们进入气室转动阀门,他们就来不及从气室逃走了,到时候他们就会被瓮中捉鳖了。他不愿陷入那样的局面,但他会背水一战,或许能够拖住敌兵,让其他人逃走。他这样盘算着,随即转向大殿的入口处,站在那里,严阵以待。其他人回头时,发现了泰山的这一举动,达诺立即站到了他身边,虽然泰山示意让他先走,他完全不顾。赫可夫飞快冲向气室,拉瓦克本来也可以跟着他安全逃生,但却毅然站到了达诺的身边,直面几乎注定的死亡。
赫可夫慌忙跑向气室时,士兵们在大殿里有些迟迟不敢上前,眼前这个血流成河的“屠宰场”让他们又惊又怕,而且看到面前三个看起来像神庙里的普托姆的人,他们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发现只有这三个人时,他们的军官命令他们前进。而这时在众人视线之外的赫可夫焦急地操作气室的按钮,一会儿转动阀门手柄,一会儿拉动操纵杆。
士兵们呼喊着沿着大殿稳步前进,最后一次站在压倒性的优势面前,朝着渺茫的希望前进。士兵们等待机会,寻求兵不血刃的一场胜利。不仅是士兵们这样想,跟他们敌对的三人也抱有同样的想法。
士兵们向三人围夹过来,泰山一对一应付头领,一人拿着三叉戟,一人拿着长矛,达诺和拉瓦克站在泰山两边,和泰山一样,抱着必死之心,心想多杀一个赚一个。双方僵持之中,大水突然从他们身后的门里涌出来。
情急之下,赫可夫还算思维敏捷,行动迅速,他抓住了拯救自己和同伴们的唯一机会。他借助装置,冲开了气室的两扇门,引入荷鲁斯的湖水,淹没了整个神庙。
泰山、达诺和拉瓦克穿着防水衣,丝毫没有受到大水的影响,他们眼看着奔涌的水流把他们的敌人冲了回去,艾什尔士兵们咒骂着、叫喊着,在极度恐慌之中,他们争先恐后地爬到其他人身上,以逃避被赫可夫从神圣的荷鲁斯湖中放出来的大水淹死的命运。但由于大水已经填满大殿,开始溢入神庙楼上的房间,没有一个能逃得出去。三人欣然转身离开了这恐怖的场景,泰山示意达诺和拉瓦克跟上,和他一起向气室走去,海伦还被他留在外面普托姆的花园里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