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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国王是牧羊犬,不是大野狼。
——一安伯斯四世
 
过了两天,事态发展正如那位瓢忽先生所言,禁卫军真的消失了。接下来公报中刊载道:摄政会决议认为蒲福行宫最适合国王陛下度过童年时光,而御剑士当然是该跟着国王走,所以熟悉的蓝银制服一夜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接下来的日子里,公主的护卫只能与一些还留在幽塘宫的受封骑士和私人护卫切磋武艺。
马琳达之所以会得知这个消息,是因为亚拉贝一脸难过地跑进来,见了公主就是猛地抱住,然后哭哭啼啼地说起此事:他们不知从哪找来个柯赞夫人来当国王的女教师,再不需要亚拉贝了。
“他身边总要有几张熟面孔吧!”她哭着说,“怎么能让一堆陌生人把他带走呢?可以让我跟去啊!几个星期总没关系吧?”
当然他们至少也应该事先通知小国王的姐姐。马琳达一边安慰老朋友一边心想,方才所说的“他们”其实根本就是管维尔一个人而已,她有了更明确的理由去厌恶护国主。
 
没几天就轮到了马琳达自己,但她被召到摄政会面前时并非全无准备,因为每隔一两天身边的护卫都会传来史内克爵士的口信。
“飘忽他说,”大狗溜上床时开口,“‘告诉公主,摄政会想质询她。跟她说,先王过世前的事情可以照实讲,先王过世后的事情就不要提。顺便告诉她要注意鼠脸,他说话不中听,不过其实跟公主同一阵线。’他还说鼠脸抓耳朵时都要特别留心。”
“‘鼠脸’是谁?”
“他没说。我们能先不说这事了吗?”大狗可是个很专心的人。
 
隔天早上就有人来通报,请公主一小时后出席。会场上,长桌后并排坐着八个人,但只有三个人是摄政官,其他都是审问官或小文官。叫作伦道夫的那个人一看就是史内克所说的鼠脸,而另外两人,马琳达则准备称其为“两脚鼠”跟“大胖猪”。大胖猪担任主席,一开始还算是彬彬有礼。马琳达坐在房间中央装饰着国徽的椅子上,两旁是奥雷和酉贝,黛安跟白色姊妹莫门则坐在壁炉边的凳子上。
“能否请殿下说明,是谁选择濡岸宫作为婚礼地点的吗?”一旁的书记官运笔如飞。
“是我。”
“殿下能否向摄政会说明理由呢?”
类似的问题反复提出,其中一些内容让她自己也吃了一惊,例如居然追溯到爱妮丝姑姑的死。她自认清清白白,于是全盘照实回答,然后问题也越来越尖锐,“润肯大使和内侍大臣已经死于屠杀之中,殿下是否确定他们两位也知道婚礼的安排?”
“我没见到他们两位的遗体,不过后来听说了死讯。之前安排的事项都留下了记录,所以内侍府应该可以证实我说的话。”
“那公主殿下是否可以列举出当初的安排中未被批准的部分?”这时,鼠脸搔了搔耳朵。
“细节我记不清楚了,当然最后的安排并没有完全遵照我本来的意愿。可以直接调记录来看吗?”
当然不行,她很清楚当初父王对自己东省西扣的做法觉得很烦,不过,她同时强调安伯斯四世对于所有安全措施都保留了最后决定权。接下来她陈述自己记得的一些与婚礼有关的细节:她没有与武土黎菲单独相处过,典礼后也一样,她还说了自己和瑞格王的对话内容。
“可否劳烦公主殿下告诉摄政会,”两脚鼠发问,“先王遭到射杀,是公主下船之后多久的事情?”
两脚鼠的本名叫苏瑞士,位居将军,脑袋精明得很。大胖猪则太浮夸,又没自信。鼠脸不知是因为在偷偷帮她,还是原本就很无能,总会扯到些无关紧要的事。只有苏瑞士顶着长长鼻子和坚硬胡须,讲话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总是切入关键问题。
“就一下子的事。”她回答,“我走过码头的一半……大概跟这个房间一样的长度。”
“殿下没看见对方拿出长弓发射?”
“声音听起来比较像十字弓,可是我没看见。”
两脚鼠眼睛一亮,“公主殿下可否解释一下,为什么会没看见一把应该已经在手上拉了弦的十字弓?你们两个人不是都在船上?十字弓不是能放在口袋里的东西。”
她露出同情的笑容,“将军,那艘船可不是空无一物,上面有很多箱子、绳索、桶子、皮革之类的东西,那把弓大概是被藏起来了。我可以肯定它不在我的视线当中。”
发射了之后呢?接下来就扯到佛克斯、费兹洛,然后是柯络门的恩怨等等——因为很多人看见马琳达在罗兰的马上,所以她也没得否认。
“可以往下了吧?”鼠脸一边挖耳朵一边抱怨,“被告可否告诉法庭,在与大法官一同回宫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法庭’?”马琳达差点跳起来,“‘被告’?我以为我是协助摄政会调查案件,不是来受审的。身为公主,我只接受同阶级的人开庭审判。既然我已经受骗了,恕我不再回答任何问题。”
大胖猪跟两脚鼠瞪着把事情搞砸的鼠脸先生。
马琳达掉头就走,没人敢阻拦她。
 
隔天又有武装士兵来请她过去,虽然对方想把御剑士挡在会客室外,不过一看到黄昏和无患两柄反光的长剑,就很识相地不再争辩。在会客室中,尊敬跟礼节都成了过去式,室内后方站了许多书记跟审问官,武装士兵守着门口,生怕人逃跑;她居然得站着,而三个摄政官大刺刺地坐在豪华座位上——今天还是有大胖猪跟两脚鼠,不过鼠脸被换掉了,来了个鱼眼睛。
马琳达对于这种大不敬提出抗议,然后选择沉默。根据飘忽的说法,管维尔不想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不过她猜想这些人一定是有备而来,肯定找得出由头,最后逼她嫁到国外去。面对这些人的污辱与恫吓,要做到面不改色的确不易,持续了几个钟头之后,每个人的忍耐都到了极限,最后鱼眼睛犯了跟鼠脸前一天差不多的错误,对马琳达说要把她扔进棱堡里。
黄昏跃然出鞘。“您可以下那道命令试试看,大人。”奥雷插嘴说,“不过您恐怕没办法说完。”
大胖猪跳起来嚷嚷:“守卫,把这两个家伙赶出去!”
守卫围向奥雷——可能是酉贝面孔太年轻,因而让人掉以轻心,但他却一个闪身来到大胖猪身前,无患“刷”的一声插在大胖猪两腿之间。
“大人,您要多留神,”他一脸诚恳地说,“这刀刃可是很锐利的啊!”
大胖猪坐在高背椅上,动都不敢动,看到一旁卫兵准备拔剑,他连忙大叫别动。“你们别以为我会善罢甘休!”他原本红润的脸现在吓得铁青,不停地冒汗。
“大人,您要不要踮起脚尖,这样会安全点。”酉贝把剑锋往上提了些,“要不要再高一点?很好,我相信您现在打算结束这次质询了吧?公主殿下和她的护卫都可以走了吗?”
大胖猪点点头。
“大人,您要开口啊!”
大胖猪从嗓子眼憋出一点声音,下令让他们离开,马琳达便带着随从走了出去。酉贝还特别回头鞠了一躬,但手里的剑向门口的卫兵挥了挥,于是没有任何人敢阻拦他们。他快跑两步,追上护主,且刻意没带上门,让屋里的人都听见自己的笑声。
 
马琳达回到房间时头痛得想大叫,只扔了一句“想躺一躺”就直接上床去了。奥雷让大狗从密道进去看看公主,不过大狗实在不是那种懂得好好拥抱女孩子的人,而马琳达其实只是需要拥抱的感觉。还好过了一会儿她舒服了些,可以让大狗做他擅长的事隋,也让她心情好一些。
天色渐暗,她把大狗送走,重新梳洗后,拉铃召唤女仆,不过出现的人却是奥雷爵士,手里拿了一张盖有玉玺的令状正在颤抖。他那对黑眼睛里充满担忧,“殿下,是摄政会的命令,他们准备让您去另一个地方居住。明天天一亮,就会有卫兵送您过去……”
“去哪儿?”
“一个叫作王岬岛的地方,文特说好像是在王国东北角的海岸……”
“我知道那地方。”奇怪的是,明知自己要被软禁在王岬岛那个鸟不生蛋的地方,马琳达却不觉得害怕,反倒有些高兴。对于王岬岛,她有很多童年回忆,所以没那么糟,而且想到可以和大狗在那里自在地生活也让她开心。反正此时此刻,没有比宫廷更糟的地方了。
奥雷看来不如平时一般沉稳,“殿下,您的指示?”
“我有什么选择?”
“屈服或逃跑,我想的话。”
不需要逃。何况她真有处可逃吗?“我不觉得王岬岛会比这里危险,而且,在那儿你们也会更安全。”
奥雷咬着嘴唇说:“那也要我们到得了。”
“啊!我知道了。”难怪他会紧张,往北方的路途要三四天之久,一路上尽是穷乡僻壤,锡安条例也没有任何意义,等到了目的地,马琳达身边的四个御剑士估计一个都剩不下。“我需要飘忽的谏言,大狗去练剑了,他可能已经见过了飘忽,但如果没有的话,你最好去找找他。”
 
去王岬岛的消息让公主的随从们一阵慌乱,黛安表示她当然会陪着公主回王岬岛,还可以顺便探访家人,而亚拉贝也说虽然以前不太喜欢那个地方,但也可以跟着一起去。其他侍女则不太肯定,白色姊妹莫门需要得到教母批准。等开始收拾行装又是一阵慌乱,一箱箱东西送到马房,准备运上货车。
稍晚马琳达说今天她要早点休息,甚至叫侍女们都先回去,只留下黛安一个人就够了;大家听了,都对公主投以同情的神色。
可是门一关上,马琳达就深呼吸一口气说:“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
她这位朋友马上拥抱了她,并且笑着说:“如果你是想说你恋爱了,那小公主啊,这可不是秘密了呢!你整个人都像太阳一样,已经好几个星期啰!”
“哦!”马琳达反而有些恼火,“才没那么久……”
“反正你已经开心好一阵子了。其他人也许没发现,不过我太了解你了。而且,现在御剑士终于不会一直从门缝和钥匙孔偷看,我也猜得到是谁了。恭喜你啦!”
“你猜得到?”
“当然啊!他很帅,真羡慕你!”
除非大狗把头蒙起来,不然应该没有人会说他帅吧!马琳达听了摇摇头,“你再猜猜看。”
“不是队长吗?”黛安嘟起嘴,又煞有介事地笑了笑,“哦,他很聪明而且……嗯?也不是他?难道是那个小伙子吗?他是宫里那方面最厉害的呢,不过我没想到你会——”
门稍稍打开,大狗带着阔剑走了进来,然后轻轻带上门。
黛安的笑容化为乌有,她压低声音说:“他是个很魁梧的男人。”大狗对她皱了皱眉头,抬起头走到马琳达身边,拿出一朵红玫瑰。
马琳达开口说:“谢谢,亲爱的。”语气平淡得好像大狗常常这么做似的,然后她轻轻吻上了他的双唇。她希望自己看起来比黛安镇定。大狗的这番举动,不知道是来自旁人的建议,还是他自己的主意?
黛安原本想说什么没人知道,因为大狗忽然回过头去打开密道,剩下的几位护卫队员鱼贯而入,并且带来一位特殊的访客——出乎马琳达意料,这竟是飘忽本人,丰收剑的持有者。他比屋里其他人都年长二十岁左右,身上没有穿着平日显眼的紫袍。但无论如何,罗兰大人都气势逼人,奥雷在他身边就显得像个孩子。他进来后对马琳达深深鞠了一躬。
公主轻轻吻了他的脸颊,“大人,我之前对您误会很深,但现在我明白您一片忠心。对于之前的怀疑,我感到十分惭愧。”
“您不信任我是应该的,殿下,毕竟我效忠的第一对象以前是您父亲,现在则是您的手足——年幼的那位。”他脸上的微笑感觉有如宝剑一样锋利。
“他的利益就是我的利益,现在如此,以后也一样。”
“我也相信如此,但听您亲口说出,更是令人欣喜。”
“大人请坐!”马琳达带他到椅子那边,其他人也围过去站在一旁,“不过,如果管维尔有办法让议会承认他是正统,您又要效忠谁呢?”
罗兰大人看了看一旁听众,目光有些犹疑地停在黛安身上——虽然是坐着,但他仍旧是房间的中心,“当然,现在的确有人建议护国主大人赶决召开议会完成这一目标。”
马琳达能感觉到罗兰的漂亮用词下正刻意回避她的问题,“是谁的建议?”
“是我,还有其他一些忠臣。”大法官平淡地说,“比较可惜的是,先王留下的国库太充裕。我想公主殿下也明白,我国统治者若要征税必先获得议会授权同意该笔‘支出’,可是之前镇压法师院没收了许多财产,所以护国主目前根本不需要在议会通过支出案。当然这种情形不可能持续下去,尤其是贝马克战争再次展开,护国主将要供给海军、维尔德驻军以及他带回南方的军队三方面的军饷,看起来在冬天之前就会出现财政问题。”
大法官这是在含糊其辞。“但这么说来,他再将一些法师院充公不就得了?”
罗兰大人露出微笑,这种笑容他的敌人可非常不乐见。“那就等于继续怪物战争啰?想这么做一定需要史内克爵士等人的协助,不然就要再找一群不怕死的勇士,另外还会需要白色姊妹帮忙。不过据我所知,教母并不愿意配合。”他不表赞同地摇了摇头,“更甚者,护国主已经拒绝禁卫军来保护自己。他身边的佣兵在战场上或许很强悍,可对付怪物或其他特殊的谋反行为,恐怕手段就不够高明了。”
“所以他不敢?”
“应该说,他如果有脑筋的话就不会这么做,而他当然是个聪明人。殿下明察,护国主迟迟不肯召开议会,是因为他明白议会的意向很难掌握。回到您原先的问题,那我又为什么要怂恿他召开议会呢?首先,议会不大可能通过法案让他进入王室,殿下可以想想您之前的婚约对象德梅斯家的情况。”罗兰等了一会儿看看马琳达是否想得通,不过显然她并不了解,“安赛尔公子没长大前,都是由其母亲作为代理人。公爵是国内最大的地主,安赛尔公子现在还进不了上议院,不过他母亲依旧可以说动亲戚和佃户,所以就连下议院都有许多席位在德梅斯家的掌控中。但安赛尔还有两个兄弟的出身也不太光彩,您觉得德梅斯夫人会愿意让管维尔大人认祖归宗吗?有许多贵族都有私生子女见不得光,要说的话真的说不完,相信殿下已经懂得我的意思了。一旦有人开先例承认某人为嫡出子女,那之后不知道还会冒出多少?所以虽然有可能,但其几率非常渺茫。”
他这番说辞虽然合理,但并不足以令人安心,还牵扯出了更多问题。
“如果这件事真的搬到议会讨论,”大法官又说,“我会转述先王辞世前不久说过的话。他认为管维尔大人作为军人非常能干,可是就统治者而言他过于无情,如果大权在握恐怕会将玺维人民当成维尔德族一样对待。我个人不会服侍这样的君主,殿下。”
马琳达听了点点头表示欣慰,“那您觉得他会甘心只当个护国主吗?”
“如果您还是第一王储,他必须发动内战才能获得王位。但他已经掌有权力了,何必冒这个险?只要安排一桩异国婚姻就能轻松解决掉您。至于柯尼亲王则会被牵扯进他母亲的离奇死亡案件里。管维尔大人很精明,不会低估亲王的能耐;而且他也很有自信,认为自己在接下来四五年中可以表现得像个明君,事实上也很可能如此。到时就算国王死了,议会也可以接受这种政变。”
到时候自己可能远在异国准备生不知是第四还是第五胎,“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小安安顺利长大呢?”
这颇负盛名的剑客又一次回避了她的问题,“殿下,我们必须赌一赌,看看议会的态度如何。就我自己而言,希望能召开议会的原因是议会也许会无视先王遗嘱,任命您为摄政王。更有可能的变化,则是议会可以将摄政会调整为您父王原本所预期的政体,不被管维尔指派的小人把持。与我想法相同的人目前影响力都有限,甚至可能全部被赶走。议会的立场当然希望您可以和玺维人结婚,不用嫁给外国人。”
马琳达张望一下,发现罗兰大人说的话或许能让她稍微费心,但对御剑士完全没用,几个护卫的表情都很凝重。“那我们就按兵不动。也就是说您也建议我就接受放逐,前往王岬岛是吗?”
大法官叹了口气,“我也提不出更好的办法。逃到海外您就没立场了,何况贝马克人已将海岸封锁,您走不了。如果您无视他的命令,那也会被逮捕,在场的四名护卫则必死无疑。”他看了看,对最年轻的御剑士说,“酉贝爵士,你今天下午对希拉瑞先生的所作所为,是有被捕的危险的!不过我真希望我当时在场,能亲眼看到!您能全身而退,干得真漂亮。”
酉贝大男孩似的笑容让房间一亮,“我想他比较怕我不能全身而退吧,那样我的剑会落到什么地方可就不好说了!”
罗兰笑了起来,不过一下子他就又愁容满面,“这趟路途一定危险重重。我最近得到的消息说他们会从‘黑骑士’中抽调出四个枪兵和三十个弓骑兵过来,带队的会是苏瑞士将军本人。”
“就是审问过我的那个人?小个子、长鼻子,说起话来盛气凌人?”两脚鼠……“我想他是挺精明的。”
“没错,‘黑骑士’是整个欧若亚大陆最杰出的佣兵团,他们从菲坦战争时期发迹,之前在维尔德地区他也是管维尔的心腹。”
“那个人称‘小屠夫’的家伙?”文特哽咽着说,“我们死定了。”
“希望不至于此。我的建议是,一开始几个小时内大概不会有什么状况,然后你们应该接近蒲福行宫了。我们派个人去通知多米尼爵士,他应当能拨出十来个御剑士——这帮人跑去在稻草堆里保护个小孩应该也很闷。只要能将御剑士的数量维持在十六人左右,应该可以确保苏瑞士一路上不敢轻举妄动了。”
马琳达发现护卫们似乎不太高兴。
奥雷开口:“大人请勿见怪,可是护国主极力想铲除禁卫军,这点要靠武力才能达成。而公主殿下并不是禁卫军第一顺位的护主,团长是否愿意将三分之一的人力送上危机重重的旅途是个问题。更何况这么做也许正合护国主的意,一次了结我们四个和近半数的禁卫军……说不定还包括公主。”
文特从奥雷手中拿过那张令状。
杜朗达听了脸色肃然,“我真不愿想他是不是会做到这一步。”很明显,他也认同奥雷的担心,“‘黑骑士’们虽是凡人之躯,但实力相当强。坦白说,队长,你这次的任务根本不可能完成,单凭四个人无力对抗整个国家。可如果殿下现在抗命,就会被囚禁,或者只好逃亡。她能跑到哪儿去,你又打算怎么藏匿行踪呢?除非有人能想到更好的——”
“嘘!”大狗出声。
大概有很多年没人敢这样跟罗兰大人说话了。大法官睁大了眼睛,而文特正就着壁炉架上的烛火阅读那封令状。他看到结尾,又从头看了一遍,边看边咬指甲,马琳达还以为他已经戒掉了这个毛病。
大法官耸耸肩,“我刚刚是想说——”
“嘘!”大狗又叫了一次,还更大声了。
这次罗兰可眯起了眼睛,然后大家陷入尴尬的沉默中,都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最后是文特疑惑地皱着眉,转头对马琳达说:“殿下,这上面说您必须在‘明天’出发前往王岬岛——过不久就是‘今天’了。”
“没错。”
“有卫兵会等您。”
“是啊!”
“可上面并没有说您需要等卫兵。”
意味深长。片刻后,罗兰说道:“我真的老了。”
“我也是。”奥雷附和说,“我才比他大一岁呢!”
“我不大懂。”大狗吼了吼。
酉贝重重地拍了他肩膀一下,“别担心了大哥,要杀人的话我们会叫你,其他时候你乖乖照着公主的吩咐做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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