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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三天后,德鲁问,“你的判决是什么?”
他们坐在老系主任的书房里,底稿摆在阿尔的写字枱上。先前等待露西对《苦河》的反馈让德鲁很紧张,等待阿尔的反馈更是让他如坐针毡。斯坦珀是一位贪婪而广博的阅读者,整个学术生涯都在分析和解构词句。德鲁只认识一个人胆敢在同一个学期教学生研读《火山下》和《无尽的玩笑》,这个人就是阿尔。
“我认为非常不错。”这几天阿尔不但听上去和以前一样,连看上去也差不多了。他脸上的血色回来了,体重增加了几磅。化疗害得他脱发,但红袜队的帽子遮住了他的光头。“小说由情节驱动,但警长和年轻囚犯之间的关系让故事在读者心中产生了异常强烈的共鸣。当然还没好到《黄牛惨案》和《小镇浩劫》的地步,但——”
“我知道,”德鲁说……虽说在他心里,这本书确实有那么好,“我也没这个野心。”
“但我认为它达到了奥克利·霍尔《术士》的高度,它的水平仅次于那两本书。你有话想说,德鲁,而你说得相当出色。这部小说没法用它的主题给读者当头一击,我猜大多数读者只会为了强大的故事价值去读它,也就是‘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驱动力,但那些主题性元素的确存在,是的,没错。”
“你认为人们会愿意读它吗?”
“当然。”阿尔似乎觉得这个疑虑不值一提,“除非你的代理人是个彻底的白痴,否则他轻而易举就能卖掉它,甚至能卖一个很不错的价钱呢。”他打量着德鲁,“不过我猜钱对你来说是次要的,你甚至未必考虑过钱。你只是想写出来,对吧?从乡村俱乐部最高的跳台跳进游泳池,而不是临阵退缩,顺着竖梯爬下去。哪怕一次也好。”
“你说得对,”德鲁说,“你……阿尔,你看上去很不错。”
“我感觉也很不错,”他说,“医生只差一点就要说我是医学奇迹了,第一年我每三周要去体检一次,但今天下午就是我第四期化疗的最后一次了。至于老鼠[1],所有体检都说我的癌症已经治好了。”
这次德鲁没有受惊,也没有请老系主任再说一遍。他知道老系主任事实上说了什么,正如他知道他的一部分大脑永远会偶尔听见那个词语。它就像一根木刺,但不是扎在他的肉里,而是扎进了他的大脑。总之,阿尔一切都好。木屋里和他做交易的老鼠只是一个梦,或者一个毛绒玩具,或者完全是他的想象。
随便你选一个吧。
注释
[1] 目前(right now)音似老鼠(rat now)。——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