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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10 倒数一分钟 多俾亚.陶恩斯坦他漂浮。他挣扎。他死去。

  多俾亚在数日以前,从没有认真想过要面对死亡。也许是因为他才九岁的关系吧。「在你这个年纪,还有很多没见识到的事情呢。」假日来家里玩的爷爷,经常这么对他说。

  可是……该死的,爷爷,我没有办法再见识什么了。我的脑袋顶在这具金属棺材的天花板下,只能透过一道细缝勉强呼吸,而且……就快要被水淹没了!

  他哭着将灌进嘴里的水吐出来。然而大水从金属容器的地板、墙壁缝隙间涌入,上面、下面……水从四面八方渗透进来,就像喷泉一样,水面已经涨到接近天花板了!这又深又黑又冷的水,让多俾亚快要溺毙了。

  我要窒息了!他想着。状况有点像先前被困在塑胶垫下面一样糟糕,但这次有所不同。当时他也哭也害怕,但心里知道,迟早柯尔纳老师会来救他脱困。可是这里不是体育馆,爸爸也不是会帮他搬开塑胶垫、让他可以自由呼吸的体育老师。爸爸……

  ……是个废物!爸爸从来没有为我做什么,要是妈妈,还比较有可能会来找我。

  对啊,妈妈一定会来找他。就像那时候他跟蕾雅玩雪橇忘了时间,忧心忡忡的妈妈跑到森林里四处寻找他们。

  多俾亚。她一直叫。蕾雅、多俾亚……

  被找到时,他既高兴又惭愧,因为妈妈为他而哭了。但至少他知道,妈妈有多担心他。

  多俾亚?哈啰?多俾亚,你在哪?在大水(绝对不是冷水,而是极寒的冰水)把他弄醒以前,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唤他……是不是妈妈来找他了?

  对啊,是妈妈!不是爸爸。该死的爸爸、该死的用餐礼仪、该死的烂义大利文、该死的别人听不懂的外来语、该死的工作……老是不准我在院子里玩!爸爸才不会来找我!但是妈妈……

  多俾亚用嘴唇从水平面和金属板的隙缝间吸了最后一缕空气。紧接着水位又升高了一公分,他的脑袋彻底被水淹没。他知道自己灭顶了,但是心底满怀着希望,因为他想,妈妈很快就会找到他!

  9 倒数最后一分钟 菲利浦.史托亚(谋杀调查组组长)「这后面是什么?」菲利浦用拳头敲了那扇铁门。

  「你不可以打开它。」船长回答。

  「为什么?」

  「这是隔板。如果你打开它的话,船就不妙了。」

  菲利浦抓住门上的转动阀。但尽管他用尽全力,它却文风不动。

  「嘿,你没听懂我说的话吗?」船长扯着嗓子抗议,而菲利浦却自顾自的询问特勤组组长有没有C4炸药。「你打开它的话,我会丢工作的!」

  「为什么?」

  「唉,我们之所以停泊在这里,就是因为这个啊!老船在漏水了……」

  船长指着铁门。「里头的水位深及喉咙。相信我,你们的狗会叫,不过是因为闻到河鼠的味道而已。」

  8 亚历山大.佐巴赫(我) 工业区葛律瑙街二一七号通常我们会自问「为什么犯错」,却很少问自己「为什么会成功」。如果事情顺利,我们觉得是天意,而当丢了钱,或失去生命中的挚爱时,我们则自怨自艾。当重要的人事物还在身边时,我们很少在意,或自问「凭什么我能拥有这些」。我认为,比起所犯的错误,那些不属于我们的成功,更能带给人们深省的启示—如果不追根究柢,而把一切视为理所当然,人很容易被命运所哄骗,感觉自满,那么,就不会有再次成功的可能了。

  倒数计时最后一分钟,就从我忘却自身生活经验开始……

  七十七号房的入口位在第二座厂房后方。雅莉娜第一次走在我前方,因为此地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在这里,大概只有汤汤的眼睛还能派得上用场。

  于是,我们就像盲人跳舞一般,我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跟随在她身后,一步步踏上有润滑油和污水臭味的楼梯。我希望我的时间感有误,也许我们还有几分钟的时间。我向看不见的力量祈祷:不要让我成为疯子的玩物,别让他幸灾乐祸的看着我空手而回……

  各种分心让我没能好好思考自己所经历的疯狂过程。但注意到第一个生命迹象的人是我,而不是汤汤。

  红色的、发光的、圆的……

  墙上有颗小按钮,就像在公寓楼梯间找壁灯时会看到的那种开关一样。

  它在发亮,就表示这栋建筑还有供电。

  「里头有人。」我轻声说,感觉到雅莉娜的肩膀肌肉在我手下绷紧。

  我揿了按钮,接着感觉眼前如发生爆炸一般──

  灯亮了!

  有个人就在葛律瑙街二一七号的七十七室里装了保险丝。

  或是设了发电机,就像先前在平房一样……

  「怎么了?」雅莉娜问。因为灯光来得既突然又强烈,她一定也感觉到了。

  「我们在废弃的仓库外面,」我解释着说:「右前方是楼梯,左边是载货电梯……」

  而正前方……

  「你要去哪里?」

  我压下把手,不知道是要先打开开关,还是先回答雅莉娜的问题才好。

  但其实我根本什么都不用说。事后回想起来,我只记得那扇巨大的门「啵」的一声松开了橡皮垫圈,接着,一双眼睛从里面盯着我瞧……

  这是座旧型的美式冰箱。

  「妈妈?」一个童声轻声问。

  雅莉娜在我身后宽慰地轻呼一声,而我不禁热泪盈眶。

  「我不是妳妈妈。」我说。

  莎莉死了。那个把妳关在这里的疯子杀了她!

  「……不过,我会帮妳。」

  我的手伸向那对吓坏的深褐色眼睛,立刻被两只小手探出来握住。

  她的身体很轻,我毫不费力就将她拉出来。

  从集眼者的藏匿处。

  「好了。听好,妳安全了。」我一边说着,一边摸着她的手腕检查脉搏。

  微弱但很规律。

  「不过现在还有人需要妳帮忙。」

  她有些畏缩,但很懂事地点点头。

  「蕾雅,」我开口询问,试着压抑声音中的绝望。「妳知不知道妳哥哥被藏在哪里?」

  7「在电梯里?」

  「嗯!」蕾雅怯生生地点头,一面问:「妈妈在哪里?」

  「亲爱的,先等等。」

  等等我们会一起为了莎莉的死哀悼。但在那之前,我得先救出妳哥哥。

  「我听到电梯往下走的声音……」她说。

  我拨开她被汗水濡湿的头发,转身看着我后面的载货电梯。

  往下?拜托不要,千万不要让电梯停在地下室!

  我眼前出现走道的警示牌。

  小心,可能有生命危险。七十七号地下室完全泡在水里。

  从这一刻起,恶梦排山倒海而来。

  我先是试着徒手扳开电梯门,但幸好没有浪费太多时间在这疯狂的计画上。过程中,我想起刚才在路上曾看到垃圾堆里插着一根铁棒,但现在跑出去的风险太大了,外头一片黑暗,我可能没办法准确找到它。

  我解开汤汤的狗链,将导盲鞍的握把塞进电梯门缝里。它有点松动,刚好够我把门缝给撑开。我先是将手指插入,接着慢慢拉开到能将脚也塞进去的程度,紧接着我将肩膀卡到门缝中,以膝盖顶住门……电梯门显然是设计成可以用外力打开的,但当我打开门,看见空空如也的电梯井时,不由得心中一紧。

  该死,不妙!往下看,电梯顶端距离我大概有一点五公尺左右的距离。那表示,电梯是设计好在倒数计时结束后下降到地下室……

  淹进水里!

  我将狗链夹在电梯门内,接着一跃而下,跳至电梯井中,差点脸部着地。

  天父啊,请帮助我!

  货梯顶端已经完全被水淹没了……

  时间过去一分钟还是两分钟了?一个小孩能在水里撑多久?

  我很快就发现入水的源头了。它是从电梯检查口流进去的。我猜想检查口应该是为技工和紧急情况所设计,但肯定没人会想到,有小孩会在电梯里被溺死。

  雅莉娜在上头用我的手机向外呼救,而我打开了电梯检查口。

  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我心想,即便事情至此发展都很顺利,但还是太迟了。

  太顺利了……

  漆黑如墨汁一般的大水,从检查口内涌出。

  「多俾亚?」我忍不住大喊,将手伸到下方黑暗的虚无中摸索,屏住呼吸,冰冷的水就像套环一样抓住我。

  没有意义。一切都来不及了……我慌忙地想着其他的可能性,想着是不是还有别的出路。

  但我想不到。我别无选择。

  于是我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往肺里吸入空气—接着双脚滑入冰冷的水里。

  6跨越了一个极限后,寒冷的程度就不再是以摄氏为单位,而是以痛苦为指标。当我跃入冰冷的虚无中,就跨越了那个极限。我的皮肤彷佛被亿万根细针戳刺着,每下沉一公尺,就刺得越深。有好一会儿,我痛到只能专注于自我和求生意志。接着,当靴子终于碰到货踢地板前,小腿骨撞到了一个硬物……

  多俾亚?

  我伸出手,睁开双眼,希望可以碰到或看到那个孩子,但两者都落空了。

  溺水的人会到哪里去呢?往上浮?往下沉?或者像鱼一样漂浮在中间?

  该死,这些问题我都答不上来,但我感觉到体内空气正在快速流失。

  虽然你才下来几秒而已。

  天啊,来不及了,怎么找都没有意义了,我心想,觉得自己失败了。

  血液和肺部剩下的空气,由内往外压迫我的身体,好像要将我撕裂一样。但这却是我几天以来最美好的瞬间,因为我终于……

  ……终于摸到了什么东西!

  我从肺里挤出一点空气,让自己潜到更下面,心中庆幸自己的好运气,因为我没有搞错。

  头发、耳朵、嘴巴……对、对、对,这是一张脸!

  我抓住他的头,将他拉近。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煎熬,我的希望首次战胜了恐惧。

  也许一切都不是白费。也许我们可以从这里──

  出去!

  找到多俾亚的此刻,我只想离开这里、离开这间仓库。但疲惫伴随着希望又重返身体。长时间一直没有睡,已经是场酷刑了,好不容易度过此生最痛苦的时刻,现在水下的低温又要耗尽我最后一点力气……此刻,我感觉不到臂弯里的多俾亚是否还活着,但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脉搏速度变慢了。

  砰砰,砰……砰……

  心跳的间距也逐渐拉长。

  出去!只要往上游到光线的源头。

  我用不太俐落的姿势拖着多俾亚,双脚往电梯地板一蹬,接着拚命往上游……

  我们就要窒息了。

  5漆黑。阴暗。虚无。

  我头上的光—妈的,光亮到哪里去了?—忽然熄灭了,我吓得差点将怀中的多俾亚松开。水逐渐形成一层看不穿的油膜,我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游才对。

  该死的光线到哪里去了?电梯检查口在哪里?

  上、下、左、右……这些字眼在此时都丧失了意义。我迷失方向了!

  恐慌到了极点,人反而能倏地冷静下来,就像阀门在超过负荷临界点以后会自动开启一样,在这瞬间,我的紧张感居然消失了。

  或者,这就是溺水的感觉?我写过关于溺毙者的报导吗?溺水的人先是因为肺部进水而痛苦不堪,接着痛苦逐渐转成中毒的状态……

  我知道,自己很快就要体验这个过程。在水下的时间再拖长一点,我就没有办法抗拒张嘴呼吸的诱惑了……

  这种甜美、不可抵抗的感觉,就像瘾头一样,是令人沉溺的致命毒品。

  正当我感觉到双手就要松开多俾亚的身体时,一条绳子突然缠住了我的腿──

  绳子?该死,什么鬼绳子,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我用空着的那只手拉扯绳子,意外发现它居然没有松开。我不能再多思考了,所以我也不考虑它到底是夹在电梯的地板上,或是系在天花板上—虽然那是攸关死的问题,因它将决定我跟多俾亚前进的方向。他在我怀里似乎越来越沉重,而且没有丝毫生气。

  我手脚并用,就像潜水员一样行动。唯一的差别是脚上套的不是潜水鞋,而是一双要把我往下拉的沉重靴子。

  真的是往下吗?

  我抓着绳子慢慢往上游。

  或者是向上?

  我弄错方向了吗?我是在自寻死路吗?

  就算明知自己不能在黑暗中看见什么,但我还是张开了双眼。感觉脑袋就要爆炸了,睁眼只是可笑的反射动作—因眼睛要调节压力或过滤污水中的氧气而导致—并不是有意识的行为。所以当我真的看见东西的时候,心中的惊讶可想而知。

  是光线!

  它真的在下面!在绳子的末端,一道微弱的光线透水而来。

  那些白痴是对的。那是绳子从我手中脱落以前,脑海里最后闪过的念头。

  完了。我们抵抗冰冷黑暗的虚无,但是在路的尽头,看见明亮的光……

  我笑了笑,深呼吸。

  4 倒数计时后五十五分钟 雅莉娜.额我略夫「请告诉我,现在情况怎么样了?」雅莉娜询问面前的男人。他既没有自我介绍,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埋首处理她烫伤的手。

  「抱歉,我无权透露。」他用意外明亮的声音回答。相较于这人的体型,他发出的声音也太高亢了一点。

  虽然她只触摸到医护员的手,但对盲人而言,那已经足以估量对方的身型了。雅莉娜想要描绘一个人的第一印象时,只要轻轻扣住对方的手腕,心里就有谱了。然而此时这个胖子的外表如何,对她来说并不重要,重点是他无论如何不肯让她离开救护车。

  「等等,我们还没处理完呢!」

  他用力的把她压回担架上。

  「别管我了!其他人呢?」

  佐巴赫呢?孩子呢?

  她不知道自己是该生气或是感激。菲利浦的人在她对外求救后,赶来了七十七号仓库,但紧接着就把她关在这里。

  在她的脑海中,载货电梯前那恐怖的景象,是由声音和气味所构成的。

  她听到电梯门关上,而佐巴赫夹在电梯门间的狗链掉到地板上的声音,紧接着,蕾雅告诉她,灯灭了。

  蕾雅是个勇敢的小女孩,当佐巴赫困在电梯井里时,她只是静静啜泣。雅莉娜只能经由那无所不在的气味去想象她先前的处境:腐臭的水、发霉的墙、垃圾和排泄物……没有工具,没有光线。她被困在地狱里。

  如果雅莉娜知道多俾亚的牢笼已经被水淹没了,她的恐惧会更加排山倒海。她要求蕾雅再度打开灯光,但楼梯间亮了灯,电梯井却仍是暗的,光线到不了那里,她的声音也无法传进门里去。而汤汤的导盲鞍已经坏了,她也没有力气像佐巴赫先前做的那样,用力扳开电梯门。楼梯间里,不管是汤汤、蕾雅,或是她烫伤的左手,都使不上力。

  因此除了等待,她只能把脸埋在蕾雅的头发里,安抚那个因疲惫而颤抖的女孩。

  即使雅莉娜已经失去了时间感,她还是很确定,菲利浦的人来得太迟了。

  四个警察。来得太迟。

  他们几乎是同时冲进来的,听起来就像是一大批人闯入。但当他们看到蕾雅时,就停下了动作。他们原本的任务是来逮捕佐巴赫,但雅莉娜怀里那个在绑架中生还的女孩改变了一切。

  他们现在才肯相信我,雅莉娜心想,但一点也不觉得欣慰。

  「他们还在这里吗?」她问医护员。

  或者已经被送走了?

  她感觉到对方温和的身体反应,猜想他是在点头。

  也有可能是摇头。

  「该死,你不要把我当成什么事都不知道的小孩。我什么都听到了!」

  半个小时前,一个警察在救护车外抽烟,边跟他的同事谈论这次行动。「……根本就是白费力气。我把他们拉出来的时候,他们早就死了。」

  「替我女儿的泰迪熊做人工呼吸还比较实在。」

  她恨不得跳出去打那个男人一个耳光,对他大吼,「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这个浑球!你们早该把门打开,这样他们才能看到光线!你应该跳进去,用手电筒照亮水坑,把你的手伸出去,把被绳子困住的他们拉回水面上……但是你们他妈的来得太迟了!」

  「你有处理过溺水的人吗?」她噙着泪水,悲伤地询问医护员。他在她的纱布外层贴上最后一块防水胶布。

  「嗯哼。」

  要不是上面指示他不准回答问题,要不就是因为工厂区内发生的事太骇人听闻。医护员始终保持寡言的沉默。

  「多久……」雅莉娜咽下口水,「我是说,通常在溺水多久后,你们会放弃做心肺复苏术?」

  他显然误以为话题来到了安全地带。「很难说,有个人溺水了二十分钟,但我们还是把他救活了。不过那是例外的情况。」

  「那一般说来呢?」

  雅莉娜摸着左手的绷带。

  「一到两分钟左右吧。」

  两分钟?

  光是佐巴赫跳到电梯井里就已经超过两分钟了,天晓得多俾亚泡在水里憋气多久!

  在压力之下,人往往对时间产生错觉,有时一秒钟就像一小时那样漫长。也许实际上,时间并没有如她担心的那样过得那么快?

  雅莉娜心情沉重。两个人的生死问题现在变成了现实的数学题:加总时间,最后的总和等于死亡。开电梯门花五分钟、佐巴赫跳进水坑里又花两分钟、把多俾亚往上拉又花两分钟……

  太久了。对孩子、对佐巴赫来说,都太久了,对她而言也是一样。她忽然明白,和佐巴赫在一起,就像重见光明一样,但失去他的那一刻,她才领悟他在自己生命中所代表的意义。

  他不该把手表拿掉的,雅莉娜心想。即使知道自己的想法多么幼稚,但仍无法停止这个念头。

  这样,他才能估算时间……

  她为此哭个不停,因此没有听到医护员站起身来,尴尬清喉咙的声音。

  「妳知道憋气最久的世界纪录是七分四秒吗?」

  声音伴随感觉而来,令人震撼,剎时间,雅莉娜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是一个自由潜水员创下的纪录,他叫大卫.布莱恩(David Blaine)。但在潜水之前,他先吸了三十二分钟的氧气。」

  豆大的泪珠从雅莉娜的盲眼中泉涌而出。这瞬间,整个世界都为之改变了。地球两极偏移,德国不再位于欧洲,柏林存在于另一个星球上……她觉得自己不再是个人,而是一股能量。

  「但是没经过特别训练就能憋气近三分钟,这纪录也不差吧?」

  一股正面能量!

  雅莉娜猛地跳了起来,只想做一件事—将拥有沙哑嗓音、站在救护车门口说话的那个男人抱入怀中。

  「你还活着?」她哭着说话,但觉得很开心。

  「对啊,不过妳该庆幸看不到我现在的狼狈模样。」

  佐巴赫跟她一起笑了。她听见他爬上救护车的声音。

  「多俾亚呢?」

  她倚在担架边缘,感觉到他停下了动作。

  不,拜托不要!

  她将脸埋进双手里。

  「他在下面待了六分钟,」她听着他述说,心中讶异为何佐巴赫的声音如此沉着、平静,不,几乎可以说是开心。「有两次他差点走了,但这小子就像是只耐操的狗。总之,他的心脏又开始跳动了。情况虽然危险,他可能会昏迷上一段时间,不过医生希望能帮他撑过去。」

  雅莉娜再也不必忍耐了!她抛除戒心,伸出双臂,直奔救护车敞开的双门。她猜想佐巴赫就站在最上层的阶梯。她笑逐颜开,心情愉快,心想就算自己跌倒了,佐巴赫也会扶住她。

  佐巴赫还活着。两个孩子都脱困了。

  现在她很确定,一切都会好转的,不会再有什么事情出差错了!

  然后她又犯了一个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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