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克莱莉尔渐渐恢复意识。她有些晕头转向，感觉身下垫着硬硬的亚麻床单，身上盖着柔软的羊毛毯。她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回到了埃斯特维尔镇的老房子中，还是被困在拜里塞尔城的新家里。
她睁开双眼，看见自己身处一个环形的陌生房间中。这应该是在某座塔楼上，从对面的小窗看去，是点缀着点点星光的夜空。咒契符号在她床头洒下昏暗的光。
她身体的一侧隐隐作痛，而她的脸……
克莱莉尔突然记起了之前的事。她伸手去摸自己的脸，摸到了鼻子和嘴。她原本害怕自己摸到的是青铜面具，却发现自己摸到的仍是那张熟悉的脸。这时，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缓缓地触碰了一下自己的颧骨，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碰了碰自己的前额。
她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同了，再也没有了咒契符号的感觉，也没了与咒契的联系，有的只是两道还在隐隐作痛的新伤疤。它们交互在一起，形成了一个“X”形。
克莱莉尔放下双手，躺在床上，出神地望着天空。她一直努力做着自以为正确的事，却反过来酿成了太多大错。要是没有她，珂睐族人照样能击败基尔普。她唯一的贡献就是让阿兹米尼尔它们有机会执行策划已久的阴谋，让它们有机会破坏高等咒契石。
她不得不承认，肆行魔法是一种很强大的力量。如果她当初只考虑自己，就不会动用阿兹米尼尔和巴扎拉南的力量。没有莫格的帮助，它们无论如何也不敢因为她展露出的脆弱面而背叛她。她本可以回到埃斯特维尔镇去，永远住在大森林里，成为那里的霸主。
“不……”克莱莉尔小声说。她在床上坐起来，捶了捶自己的头。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别忘了，她已经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代价。现在这样反倒更好，远比她沦为一名操纵肆行魔法的巫师好得多。
“或者，你也可以成为一名死灵法师”，一个声音在她脑中响起。克莱莉尔突然回想起了安登山洞穴里的那套铃铛。虽然那把剑已经不知去向，但它们还在那里，不过也有可能被阿布霍森族族长和他手下的人销毁了。克莱莉尔不禁突发奇想，要是自己能回到那里，或在其他地方找到那些铃铛的话……
“不行！”她发出痛苦的呻吟，掩面想象着那个总能让她心如止水的美好家园：两条小溪的交汇处，柳树环绕。可即便想象着这样的场景，她却再也不能将自己置身于这样的场景之中。无论她是否有心，都差点儿犯下叛国罪。对于叛国罪，惩罚的方式只有一种。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柔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门开了，克莱莉尔看见一截向上旋转的楼梯，判断自己果真在一幢塔楼上。对于她在大厅里昏过去后发生的事情，她的记忆几乎是一片空白，只隐约记得一个地方，那里有泛着涟漪的水，还有爬满了咒契符号的大石块。
小贝走了进来，一根手指搭在嘴唇上，示意不要说话。他穿着一件款式简单的蓝色长袍，腰间系着几把银钥匙，下身穿着马裤和软拖鞋。他行动自如，仿佛从未受过肩伤一样。看着小贝，克莱莉尔不禁好奇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要想治好她的伤，无论动用多强大的魔法，短短几天肯定不够。
“我们得小声点。”小贝轻声说。
“为什么？”克莱莉尔的声音还是有点哑，连她自己听着也有些不习惯。
“因为我正在帮你逃跑，”小贝说，“我已经向楼下的几名护卫施了咒语，就像当初在埃丝利特岛上，卡尔格林对我们所做的一样。”
“为什么要帮我？”克莱莉尔不解，随之躺回枕头上，“我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蠢事，应该为此付出代价。”
“因为我欠你一条命，”小贝言简意赅，“确切地说，是我欠你两条命。或许我之前算是已经救了你一命，但现在我想把欠你的全都还回去。此外，事情的发生我也有责任。我早该意识到莫格一直觊觎着挣脱束缚。过去三代阿布霍森族族长的连续疏忽，使每个人都因此付出了代价。而且，我也该确保你不得进入阿布霍森之家的地底下。”
“你又不知道事情会变成那样，”克莱莉尔疲惫地说，“不是你的责任。”
“但我确实也有责任，”小贝焦急地说，“其实，我才一直是阿布霍森族族长的继任候选人，只不过我不自知而已。当时，我只想去拿法铃……然后……”
他迟疑了一会儿，接着说道：“在你从阿布霍森之家逃走的当晚，泰瑞尔从马上摔了下来，并因重伤不治而身亡。所有人都在巨大的恐慌中忙得团团转，雅娜尔却一点儿忙也帮不上。其间，一只信鹰专门飞到我这里，什么也没说，只是当着我的面画了一幅画。画里有一块地，地上建着阿布霍森之家，旁边有一匹马正奔向那里，马背上骑着一个长着脚的铃铛。我去阿布霍森之家一看，结果……原来我就是新任的族长。”
“一切如你所愿。”克莱莉尔想要强装笑容，却发现嘴角好像不听使唤，“听你说起自己的姑姑雅娜尔，我也想起了我的姑姑列敏。她还……他们有没有把她……”
“她没事，现在过得很好。”小贝皱起眉头，犹豫了一下，继续道，“他们对包括她在内的每个人都说，你在试图救驾的过程中，和国王一起死了。”
“我真的是很努力地想要救国王。”克莱莉尔说，“其他的虽然暂时还不是真的，但应该很快也要成真了吧。”
“不会的！”小贝摇了摇头。他从床脚边的箱子里取出一件纯羊毛披风，说：“塔茜尔公主的确认为你应当被处死，但我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我说过了，我要帮你逃离这里。起床吧，披上这件披风。虽然它不是最适合赶路的衣服，但我实在是不敢冒险惹出其他事端了。等在外面的船里还有一些衣服、钱和食物之类的东西。”
“小贝……谢谢你为我做这么多。”克莱莉尔说，“但我……我曾经被肆行魔法污染，未来也难保同样的事情不会再次发生。如果我又找到一只肆行魔法生物，肯定会试图征服它。我渴求着再度获得那样的力量。天知道，我甚至还想踏入冥界！我并不觉得自己能战胜这种渴望，至少仅凭我个人的意志力是不行的。所以，最好还是让一切就这样结束吧。我总说，要么是拜里塞尔城杀死我，要么就是我杀了它。”
“你不会再次被肆行魔法污染的。”小贝辩驳道，“当阿黛尔夫人和我为你疗伤时，已经借用高等咒契的力量，通过咒契魔法咒语把你体内的那部分力量封印住了。你将不可能再征服任何一只肆行魔法生物，哪怕它就在你面前也不行。届时，你将与其他普通生物没什么两样，都只会被肆行魔法生物杀掉而已。”
“咒语的效力会渐渐弱化，”克莱莉尔说，“封印也会渐渐消失。”
小贝嘴角边浮起一丝忧心忡忡的笑容。
“起码在你的余生中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他说，“我这辈子想必也看不到这样的情况发生了。来吧，我向护卫们施加的咒语很快就要失效了。”
“我能去哪儿呢？”克莱莉尔柔声问。泪水盈满了她的眼眶。这泪水，既是为她经历的一切而流，也是为她永远不能在森林中拥有的生活而流。“你说，有一只船等在外面。但我又能去哪里呢？”
“我已经给船施了咒语，它会带你去北方，”小贝说，“去极北之地。它会沿着海岸线航行，接着顺着格林瓦什河而上，抵达人们在那里建的一座桥。船上有一张为你准备的通行证，有了它，你就能顺利过桥。船上还放着许多钱，足够你买下一匹马或骡子，以及其他你需要的任何东西。过了桥就是一片大草原，再远一些，穿过大裂谷，就是一片森林……那里比王国里的任何一块区域都要广袤。当然，那里也危机四伏，但是……”
“谢谢你！”克莱莉尔说。
虽然不是她心心念念的森林，但只要是一片森林，总算是让她有了个归宿。她起身下床，双脚不小心碰到被窝里一个冰冷的金属物体。她拿出来一看，原来是自己之前戴的青铜面具。面具上的系带已经发黑，仿佛被烧焦一样，面具表面也已斑驳。
“我以为……你可能想要留着它作纪念。”小贝不好意思地说。
克莱莉尔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感受着前额上的伤疤。她朝小贝点点头，戴上面具，将系带绕过头发系好。
“我不在乎你的脸变成什么样。”小贝说，“如果你能留下来……我还是想……你知道我对你的感觉。”
“我知道。”克莱莉尔站起身来，走向小贝，轻轻地碰了碰他光滑的脸颊，“小贝，好好珍惜丹妮玛。你们才是天生一对。”
小贝苍白的脸颊顿时涨得通红。
“堂堂阿布霍森族族长，怎么能动不动就脸红呢？”克莱莉尔边说边披上披风。
“别的族长我不知道，反正我就是这样。”小贝喃喃道。
克莱莉尔打开门，刚下了几级楼梯，便停在原地。只见莫格在下方舔着自己的爪子。它抬头看了看克莱莉尔，接着耸了耸肩。
“你当初就不该听我胡说！”它斥责道，“那已经不是我了！”
“好在你现在变得再正常不过了。”克莱莉尔柔声说。她犹豫了一会儿，继续道：“我不怪你，莫格。我们都想获得自由，但有时就是事与愿违。我小时候最喜欢一个破破烂烂的拼图玩具。虽然其中一片拼图怎么也不合适，这个拼图从未完整地拼上过，但我就是喜欢它。”
“那倒是，”莫格说，“但我想说，我其实赞成你重新拼一次那个拼图。”
“再见了，莫格。”克莱莉尔弯下腰，挠了挠它的头。莫格满足地发出“呼噜”声，看上去更像是一只纯粹的猫。
“过了大裂谷，咒契魔法的效力就会开始减弱，”莫格的声音小得只有克莱莉尔能够听见，“但那边也有肆行魔法生物出没。”
面具之下，克莱莉尔笑了。她再次挠了挠莫格的头，小心地避开了它的项圈。莫格再次满足地发出“呼噜”声，用头蹭了蹭克莱莉尔的手指。
“这边走。”小贝边说边打开一扇门，门后的路通往一座面朝大海的城墙。克莱莉尔走到半路，看见几百步开外的前方出现两个人影。借着月光，克莱莉尔看清了阿黛尔夫人的白发，还有卡尔格林那高大的身形。
“卡尔格林！”克莱莉尔惊讶地叫了起来。她刚抬起手，就将手放了下来。卡尔格林还活着，这可真是太好了，但她着实不知道他看见她是否会有同感。阿黛尔夫人和卡格林向她越走越近。最后，他朝克莱莉尔笑了一下，挥手致意。
“克莱莉尔，看见你别来无恙真是太好了！很抱歉，我们之前就那样分开了，而且我也没教给你什么有用的东西，还对你身处的险境表示不解。如果我当初没有利用你去引诱那只生物——”
“嘘！我应该还是会主动去找它的吧。不过现在已经有咒语保护我，我的情况不至于变得更糟。这样也挺好的！”
“不，你不会去找它的。”阿黛尔夫人说，“但或许你以后会吧。光卡尔格林道歉还不够，整件事中我也有责任。我早该和你的父母进行沟通，把你送到边境巡防队里去。被压抑的热情总是容易让人误入歧途。”
“到底是行路者选择路，还是路选择行路者？”克莱莉尔问。
“你从哪里读到这句话的？”阿黛尔夫人问，声音中同时透露出惊讶与怀疑。
“是我告诉她的。”小贝赶紧接话道。他指了指旁边的一个炮眼。穿过那里，就是一个从城墙顶端放下来的绳梯。小贝继续说：“克莱莉尔，我们得赶紧动身了。皇后的护卫队很快就到，这句话的意思我们可以以后再说。”
“那我们就再会了。”克莱莉尔的这句话显得有些突兀。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抱抱小贝，向他倾诉她压抑许久的感情。但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她低下头，弯腰穿过炮眼，用脚摸索着绳梯的位置。踩稳后，她双手扒住绳梯，开始向上爬。
“我已经给船施了咒语，而且给你找了个帮手。”小贝站在绳梯脚下，张开双臂，随时准备接住万一失手而坠落的克莱莉尔，“他会是一名忠实的仆人。我也向他施了魔法，因为实在是想不出别的什么方法让他效忠于你。这不是他的错——”
克莱莉尔的脚下传来一阵长而缓的波浪拍岸声，将小贝的话完全淹没。克莱莉尔向下看去，借着月光看见一艘小渔船。船上的帆全部收拢，船身抵着一块长方形的岩石，这块岩石俨然成了一座临时码头。一位蓄着白胡子的老渔民撑着桨，一脚踏在船上，一脚站在岩石上。
克莱莉尔爬到绳梯底部，老渔民向克莱莉尔伸出一只手，把她拉上了船。对于克莱莉尔脸上戴着的面具，老渔民看似完全不在意。
“坐稳了，小姐。”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边说边用桨撑船离开了临时码头，“我叫玛罗，别人都习惯叫我老玛罗。我们得先努力划一阵子，好让帆都张开。现在吹的是北风，那位小伙子说他施了加快风速的咒语。不怕你笑话我，能得到这份工作，我觉得自己真是个幸运的人。我之前一直在生病，但现在身体好多了。你不必担心，我现在好多了。”
克莱莉尔点点头，将披风裹得更紧了一些。玛罗划桨的同时，克莱莉尔看着身后黑漆漆的城墙渐行渐远，直至完全消失，远方只剩下一片城市灯火。万家灯火的样子，甚至比天上的星辰还要漂亮。
克莱莉尔久久地注视着那片灯火，直到老玛罗收起桨，并扬起所有的帆。看着越来越远的灯火，克莱莉尔觉得它们就像是地平线上一小颗璀璨的宝石。
“十分抱歉，小姐。”老玛罗说，“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克莱莉尔缓缓地说，“等我想到了，就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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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莱莉尔突然记起了之前的事。她伸手去摸自己的脸，摸到了鼻子和嘴。她原本害怕自己摸到的是青铜面具，却发现自己摸到的仍是那张熟悉的脸。这时，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缓缓地触碰了一下自己的颧骨，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碰了碰自己的前额。
她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同了，再也没有了咒契符号的感觉，也没了与咒契的联系，有的只是两道还在隐隐作痛的新伤疤。它们交互在一起，形成了一个“X”形。
克莱莉尔放下双手，躺在床上，出神地望着天空。她一直努力做着自以为正确的事，却反过来酿成了太多大错。要是没有她，珂睐族人照样能击败基尔普。她唯一的贡献就是让阿兹米尼尔它们有机会执行策划已久的阴谋，让它们有机会破坏高等咒契石。
她不得不承认，肆行魔法是一种很强大的力量。如果她当初只考虑自己，就不会动用阿兹米尼尔和巴扎拉南的力量。没有莫格的帮助，它们无论如何也不敢因为她展露出的脆弱面而背叛她。她本可以回到埃斯特维尔镇去，永远住在大森林里，成为那里的霸主。
“不……”克莱莉尔小声说。她在床上坐起来，捶了捶自己的头。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别忘了，她已经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代价。现在这样反倒更好，远比她沦为一名操纵肆行魔法的巫师好得多。
“或者，你也可以成为一名死灵法师”，一个声音在她脑中响起。克莱莉尔突然回想起了安登山洞穴里的那套铃铛。虽然那把剑已经不知去向，但它们还在那里，不过也有可能被阿布霍森族族长和他手下的人销毁了。克莱莉尔不禁突发奇想，要是自己能回到那里，或在其他地方找到那些铃铛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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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得小声点。”小贝轻声说。
“为什么？”克莱莉尔的声音还是有点哑，连她自己听着也有些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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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迟疑了一会儿，接着说道：“在你从阿布霍森之家逃走的当晚，泰瑞尔从马上摔了下来，并因重伤不治而身亡。所有人都在巨大的恐慌中忙得团团转，雅娜尔却一点儿忙也帮不上。其间，一只信鹰专门飞到我这里，什么也没说，只是当着我的面画了一幅画。画里有一块地，地上建着阿布霍森之家，旁边有一匹马正奔向那里，马背上骑着一个长着脚的铃铛。我去阿布霍森之家一看，结果……原来我就是新任的族长。”
“一切如你所愿。”克莱莉尔想要强装笑容，却发现嘴角好像不听使唤，“听你说起自己的姑姑雅娜尔，我也想起了我的姑姑列敏。她还……他们有没有把她……”
“她没事，现在过得很好。”小贝皱起眉头，犹豫了一下，继续道，“他们对包括她在内的每个人都说，你在试图救驾的过程中，和国王一起死了。”
“我真的是很努力地想要救国王。”克莱莉尔说，“其他的虽然暂时还不是真的，但应该很快也要成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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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会再次被肆行魔法污染的。”小贝辩驳道，“当阿黛尔夫人和我为你疗伤时，已经借用高等咒契的力量，通过咒契魔法咒语把你体内的那部分力量封印住了。你将不可能再征服任何一只肆行魔法生物，哪怕它就在你面前也不行。届时，你将与其他普通生物没什么两样，都只会被肆行魔法生物杀掉而已。”
“咒语的效力会渐渐弱化，”克莱莉尔说，“封印也会渐渐消失。”
小贝嘴角边浮起一丝忧心忡忡的笑容。
“起码在你的余生中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他说，“我这辈子想必也看不到这样的情况发生了。来吧，我向护卫们施加的咒语很快就要失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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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莱莉尔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感受着前额上的伤疤。她朝小贝点点头，戴上面具，将系带绕过头发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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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克莱莉尔站起身来，走向小贝，轻轻地碰了碰他光滑的脸颊，“小贝，好好珍惜丹妮玛。你们才是天生一对。”
小贝苍白的脸颊顿时涨得通红。
“堂堂阿布霍森族族长，怎么能动不动就脸红呢？”克莱莉尔边说边披上披风。
“别的族长我不知道，反正我就是这样。”小贝喃喃道。
克莱莉尔打开门，刚下了几级楼梯，便停在原地。只见莫格在下方舔着自己的爪子。它抬头看了看克莱莉尔，接着耸了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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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是，”莫格说，“但我想说，我其实赞成你重新拼一次那个拼图。”
“再见了，莫格。”克莱莉尔弯下腰，挠了挠它的头。莫格满足地发出“呼噜”声，看上去更像是一只纯粹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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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之下，克莱莉尔笑了。她再次挠了挠莫格的头，小心地避开了它的项圈。莫格再次满足地发出“呼噜”声，用头蹭了蹭克莱莉尔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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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格林！”克莱莉尔惊讶地叫了起来。她刚抬起手，就将手放了下来。卡尔格林还活着，这可真是太好了，但她着实不知道他看见她是否会有同感。阿黛尔夫人和卡格林向她越走越近。最后，他朝克莱莉尔笑了一下，挥手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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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从哪里读到这句话的？”阿黛尔夫人问，声音中同时透露出惊讶与怀疑。
“是我告诉她的。”小贝赶紧接话道。他指了指旁边的一个炮眼。穿过那里，就是一个从城墙顶端放下来的绳梯。小贝继续说：“克莱莉尔，我们得赶紧动身了。皇后的护卫队很快就到，这句话的意思我们可以以后再说。”
“那我们就再会了。”克莱莉尔的这句话显得有些突兀。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抱抱小贝，向他倾诉她压抑许久的感情。但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她低下头，弯腰穿过炮眼，用脚摸索着绳梯的位置。踩稳后，她双手扒住绳梯，开始向上爬。
“我已经给船施了咒语，而且给你找了个帮手。”小贝站在绳梯脚下，张开双臂，随时准备接住万一失手而坠落的克莱莉尔，“他会是一名忠实的仆人。我也向他施了魔法，因为实在是想不出别的什么方法让他效忠于你。这不是他的错——”
克莱莉尔的脚下传来一阵长而缓的波浪拍岸声，将小贝的话完全淹没。克莱莉尔向下看去，借着月光看见一艘小渔船。船上的帆全部收拢，船身抵着一块长方形的岩石，这块岩石俨然成了一座临时码头。一位蓄着白胡子的老渔民撑着桨，一脚踏在船上，一脚站在岩石上。
克莱莉尔爬到绳梯底部，老渔民向克莱莉尔伸出一只手，把她拉上了船。对于克莱莉尔脸上戴着的面具，老渔民看似完全不在意。
“坐稳了，小姐。”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边说边用桨撑船离开了临时码头，“我叫玛罗，别人都习惯叫我老玛罗。我们得先努力划一阵子，好让帆都张开。现在吹的是北风，那位小伙子说他施了加快风速的咒语。不怕你笑话我，能得到这份工作，我觉得自己真是个幸运的人。我之前一直在生病，但现在身体好多了。你不必担心，我现在好多了。”
克莱莉尔点点头，将披风裹得更紧了一些。玛罗划桨的同时，克莱莉尔看着身后黑漆漆的城墙渐行渐远，直至完全消失，远方只剩下一片城市灯火。万家灯火的样子，甚至比天上的星辰还要漂亮。
克莱莉尔久久地注视着那片灯火，直到老玛罗收起桨，并扬起所有的帆。看着越来越远的灯火，克莱莉尔觉得它们就像是地平线上一小颗璀璨的宝石。
“十分抱歉，小姐。”老玛罗说，“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克莱莉尔缓缓地说，“等我想到了，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