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坏掉的肉
333 AR冬
一声巨响之后，瑞娜的视线扭曲，在她的眼珠化为数百亿颗小粒子时彻底粉碎。
在烟雾状态下，人类的感官没有多大意义。在这里，魔法，永无止境的魔法，就是唯一重要的感官。她可以感应到黎莎小屋的魔印，轻轻拉扯她的精神。她围裙口袋里的恶魔骨。他们不在洼地大魔印的影响范围内，不过她如同伸手触摸墙壁般感应到它的轮廓。大魔印就像一座烽火，它的吸力宛如旋风，试图把她吸进去，彻底吸干。
但是她释放力量，找寻通往地心魔域的通道。庭院中有好几条这种通道，全都交缠在魔印网中，就像提贝溪镇的佛德·米勒的水车。
黎莎的魔印网和她本身一样具有强大的吸引力，但是一旦弄清楚他们的力量强弱后就可以轻松对抗。瑞娜溜入一条通道，向下前进，来到地底深处。
她立刻听见地心魔域的召唤。在地面上时听起来很遥远，如同班妮敲锅叫在田里的他们回去午餐一样。但当她接触到通道时，地心魔域立刻以其美妙的歌声俘虏她，承诺她会得到无穷的力量与不朽的生命。
然而，尽管悦耳动听，瑞娜还是知道这首歌的内容不尽其实。恶魔在新月攻击洼地时，她曾引导魔法击退他们——而单单那么一点魔力就差点吞噬了她。地心魔域的力量强大到难以形容，乃是全世界所有魔法之源。她本身那股足以让她站在世界顶端的魔力和地心魔域相比就像试图与烈日争辉的烛光。她确实可以成为地心魔域的一分子，不过绝对不可能保有自我。就像一滴雨水落入大湖一样。
她心知，越往下走召唤就会越强烈，于是在来到够胆抵达的最深处后再度释放感知，感应回到地面的通道。四面八方都有通道，有些很宽敞，有些很狭窄，有些通往附近的地面，有些蜿蜒数里才会回到地上。
她并没有刻意在来时的通道中留下任何踪迹，不过她毕竟还是留下了踪迹了，就像她自己的体味一样熟悉。她沿着那条通道前进，转眼间抵达数里外。她在洼地南方凝聚成形，然后再度搜寻通道，透过同样的方式找出下一条回去的路径。
她在四次传送过程中穿越数百里地，片刻后出现在塔中。“喂，有人在吗?”
没人回答，她一咬牙，大步来到门口，踢开塔门。亚伦和贾迪尔在庭院里，检查囚禁囚犯的魔印。
“瑞娜?”亚伦问。他和贾迪尔都看到她的灵气，于是放下手头上的工作，把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
“地心魔域之子又动手了!”瑞娜大叫。
“什么——”亚伦开口。
“克拉西亚人攻下了码头镇。”瑞娜插嘴道，气冲冲地朝贾迪尔挥手。“此时此刻正进攻偏远村落。杀戮、焚烧，逼迫村民在黑夜里四处逃难。”
“不是此时此刻的。”贾迪尔说，“我的族人不会在晚上进行沙拉克桑。”
“好像这对那些被你们丢给恶魔吃的人而言有任何不同一样!”亚伦吼道，“你知道这件事吗?”
贾迪尔冷静点头。“几个月前我们就计划在第一场雪时进攻码头镇，不过想不到我没回去，他们还会按照计划行事。”
亚伦转眼拉近两人间的距离。贾迪尔伸手拔矛，但是亚伦一把将矛甩向远方，然后冲势不止，把贾迪尔撞到一棵金木树上。树干厚达五尺，但瑞娜还是在他们撞上去的时候听见一阵碎裂声。
亚伦举起拳头，吸收魔力，指节上的冲击魔印绽放魔光。“难道普通人命对你来说完全没有意义吗?”
贾迪尔看着拳头，丝毫不惧。“动手，帕尔青恩。挥拳，杀了我。摧毁你自己的计划。因为如果你不动手的话，就等于是承认我是对的。”
亚伦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怎么说?”
贾迪尔双手抽动，挣脱束缚，一掌重重拍上亚伦胸口，打得他退后数尺才站稳身形。他以十分骇人的目光回应。
也该是亚伦教训地心魔物的时候了，瑞娜笑着想道。
贾迪尔似乎毫不在乎，拍拍身上的灰尘，拉直他的袍子。“你说得对，帕尔青恩。绿地人，当然还有少数沙鲁姆，此刻正在我的命令下丧命。但是如果你认为他们的性命对我毫无意义，那你就错了。每多死一个人就等于少一份参加沙克拉卡的战力，而我们的人数已经比恶魔少太多了。”
“而你还在做这些自相残杀的……”亚伦开口。
“并非自相残杀。”贾迪尔的声音依旧平静到让人发火。就连他的灵气都正气凛然。“绿地人太软弱了，帕尔青恩。你知道这是事实，既软弱又不团结，就和麦柄一样。沙拉克桑就是收割丰硕作物的镰刀。下一代的青恩将会成为长矛，在沙拉克卡中奋战。如今损失的人命都是统一的代价，因为统一是拯救阿拉的力量。”
亚伦啐道：“你这个自大的恶魔，你根本不知道那些经文的真实性。”
“而你也不知道我会不会成为你在地心魔域中战胜的关键。”贾迪尔擦掉他的口水，没有多说什么，不过显然他的耐心快被磨光了。“但你还是带我来此，治疗我的伤，不管我之前做过什么，不管我还打算做什么。因为你隐约知道有件事情比几条人命重要。就是人类的未来，我们必须掌握所有优势。”
“强暴、杀戮、纵火究竟能带来什么优势?”亚伦问，“强迫人民崇拜另一个造物主?那要怎么让我们强大?洼地人都和你的沙鲁姆一样强，而我根本无须摧毁他们的家园和亲人就让他们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因为奈帮你摧毁了。”贾迪尔说，“我听说过你拯救洼地的事迹，刚好在阿拉盖永远摧毁洼地部族前抵达，就像我当初拯救沙拉奇部族一样。”
“伐木洼地之役只是个开始。”亚伦说，“后来又有数千人加入伐木工的阵营。”
“那都是被我驱赶去的难民。”贾迪尔说，“要不是被我戳破了安全的假象，你以为会有多少青恩拿起长矛?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你曾告诉过我，你的族人大部分都不肯动手对抗阿拉盖，就连亲人的性命遭受威胁时也一样。”
他眯起双眼，解读亚伦的灵气。瑞娜看向他，但是没办法像他们一样读心。
“你的亲生父亲，”贾迪尔说，在察觉真相时点了点头。“令自己蒙羞，在阿拉盖攻击你和你母亲时却懦弱得袖手旁观。”
瑞娜或许无法理解灵气中的细微变化，但就连她也没有错过亚伦灵气中强烈涌现的羞辱和愤怒。
但是贾迪尔的灵气中也出现了变化。骄傲、尊敬。她的感知在夜里十分敏锐，她看见他在深入了解亚伦时喉结因为情绪转变而紧缩。“是你救了她。才刚到参加沙拉吉的年纪，你就像受过训练的沙鲁姆般投入战场。”
“那样不够，你还是失去她了。”
“我来不及。”亚伦道。
“你后悔为她起身对抗奈吗?”贾迪尔问。
“从来没有过。”亚伦说。
“这就是身为沙达玛卡所代表的意义。”贾迪尔说，“下达其他人无法下达的艰难决定。像你父亲那种弱者必须铲除，强者才有机会出头。”
“杰夫·贝尔斯不是弱者，”瑞娜说，两个男人向她看去。“那天晚上他也学到教训，虽然一直到十五年后才再度接受测试。当我浑身是血、被恶魔追赶到他家门外时，他抓到工具，挺身对抗它们，救了我一命。让他变坚强的人不是你，克拉西亚人。如今提贝溪镇挺身对抗恶魔了，他们并不是在你烧杀抢掠下才开始改变。”
“英内薇拉，”贾迪尔说，“人们怎么开始参与沙拉克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参与。”他看向亚伦。“帕尔青恩，是你说我们已经不该再去关心那些俗事的。进攻码头镇是阿邦的计划，到头来究竟他和贾阳与雷克顿的船务官谁能胜出，就要看艾弗伦的决定了。”
“我不该相信那个恶心的瘸腿骆驼。”亚伦大叫。
贾迪尔轻笑。“这些年来我经常对自己这么说。你唯一可以相信阿邦会做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他完全相信自己的良知，不过一旦有利可图的时候，绝对会泯灭良知。”
“我要传送到码头镇去教训他和你儿子。”亚伦说。
贾迪尔脸色一沉。“如果这么做，帕尔青恩，我们的协议就作废了。如果这么做，我就会回去坐我的骷髅王座，让你自己去地心魔域执行你那个疯狂的计划。”
亚伦的嘴唇抽动，两个人蓄势待发，随时都会再度开打。他们僵持片刻，接着亚伦摇头。“走着瞧。现在，瑞娜和我要去帮助被你丢入黑夜的难民。”
“那可不——”贾迪尔开口。
“闭嘴!”亚伦大吼，激动到贾迪尔都微微退缩。“现在是晚上，我决不会让我们的兄弟姐妹在黑夜成为恶魔的猎物。”
贾迪尔点头。“当然这么做毫无荣誉可言。我会叫山娃和山杰特过来，然后我们——”
“就给我待在这里，看守囚犯。”亚伦大声道。
“我们不是你的仆人，帕尔青恩。”贾迪尔说，“不是看守犯人的狱卒。”
“它可不是普通囚犯。”亚伦说，“你知道我们抓到的是谁。”
贾迪尔身体一僵。“阿拉盖卡。”
亚伦微微点头。“如果我回来发现你们少了一个人，我们的协议就真的作废了。”
贾迪尔鞠躬。“不要被人看到。趁夜拯救你的族人去吧，但白昼战争已经不关我们的事了。”
亚伦皱眉，不过还是点头，转身朝瑞娜伸出一手。她接过他的手掌，化作烟雾窜入一条通道，一起传送离开。
瑞娜传回塔内，不小心在离地数寸的空中凝聚形体。夜复一夜地吸收魔力和传送导致她头昏眼花、魔力耗尽。筋疲力竭，还因为过度传导魔力而浑身灼痛。
意外坠落扭伤了她的脚踝，导致她立足不稳，不过在她摔倒前有人及时扶住她。她神经紧绷，准备战斗。
“放松，姐姐，”山娃说，“是我。”
瑞娜摇头，站稳身形，然后推开女人。“我什么时候变你姐姐了?”
“自从我们在卡吉之墓中并肩作战后。”山娃说，“如今我们是长矛姐妹了。”
她的脚踝阵阵抽痛。瑞娜想要治疗扭伤，但却发现自己虚弱无力。她试图吸收更多魔力，但这么做让她浑身滚烫。还是让脚踝痛一下算了。
瑞娜看向地平线。天空微亮，不过日出还要一个小时。她必须在天亮前吃点恶魔肉，不然一整天都会毫无用处。“天亮后就不算朋友了，白天我们就会变回敌人?”
山娃耸肩。“如果沙达玛卡命令我对付你，我会奉命行事，瑞娜·娃·豪尔，不过不会是因为我想动手。我在你和帕尔青恩身上看见荣誉，而我认为艾弗伦对我们一定有所安排。”
“真希望事情有那么简单。”瑞娜说。
“是也不是。”山娃说，“阿拉上没有简单的事情，不然这里就成了天堂了。艾佛伦不会透露他的计划，但我们知道一定有安排。”
“是呀。”瑞娜同意，不过她也不算完全同意。这个女人在浪费她狩猎的时间，特别是在她脚踝受伤的情况下。她拔出匕首。“我要去打猎。恢复一点体力。”
山娃点头。“我陪你去。”
“不准你陪。”瑞娜大声道。
“你很累了，姐姐。”山娃说，“多一个人安全点。”瑞娜摇头。“我不需要不会传送的人。你只会拖累我的速度。”
“但我们……”
山娃的灵气显示她心灵受创，这让瑞娜勃然大怒。“我们怎样?是长矛姐妹?当我过去一周都在想办法拯救被你们沙漠老鼠驱赶进入黑夜的难民时，你以为那对我而言代表着什么吗?”
她抓起她的内衣，露出大片血迹。“我身上染满无辜之人的鲜血，而这都是你的沙达玛卡一手造成的，山娃。在这里，天杀的黑夜里。所以原谅我不希望和你并肩作战。”
她突然转身，二话不说地消失在黑夜。
瑞娜一直到天快亮时才终于发现了猎物的踪迹。他们五个人已经把石塔附近的区域清理得差不多了，就在她越走越远的同时，许多地心魔物早已回到地心魔域的怀抱，躲避致命的阳光。
她追踪这头恶魔好几分钟，找到它时发现自己刚好赶上，田野恶魔已经躲到长长的野草所提供的掩护中，以免有人趁它瓦解形体的脆弱时刻偷袭。低等恶魔瓦解形体不像精英恶魔或是她本人那么快，而当它们处于瓦解形体过程中的出神状态时，反应就和睡着没什么两样。
她看到对方开始出神时肌肉放松的反应，立即跳到它背上，一手一脚勾住恶魔的躯体，翻身以背部着地。恶魔无助地挣扎，让她一刀插入胸口，向下划开，露出内脏。
地平线上射出阳光，地心魔物的肉开始嗞嗞作响。瑞娜心里着急，双手插入恶魔的伤口，挖出里面的肉块，在太阳烧光它们之前塞到嘴里。
瑞娜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口，接着就看到一点火花，流到下巴的浓汁起火燃烧。她惊慌大叫。
突然间唰的一声，一根闪亮的矛头如同镰刀般划破野草而来。山娃站在一旁，举矛欲挥。但接着她看到恶魔尸体，当场僵在原地。
她立刻向后跳开，深深鞠躬。“请原谅我没有遵照你的要求，姐姐，但是我担心你。你刚刚大叫，我还以为……”
她抬头。“不过当然不是。你是瑞娜·娃·豪尔，没有恶魔可以对抗……”
山娃的灵气消失在逐渐明亮的阳光中，但她的眼神表示得十分明白。她知道了。
“山娃，等等……”她开口，但是女人转身就跑。
瑞娜回来，所有人都聚集在庭院里，站在石塔的阴影下。山娃跪在地上，额头抵地。山杰特手持长矛。
她走近时，所有人都转头看她。山娃跳起身来，矛头指向瑞娜。“她是奈的仆人。”
“不可能。”贾迪尔说，“她和我们一起对抗阿拉盖卡。”
“她腐化了。”山娃说，“我在艾弗伦面前用我的荣耀和进入天堂的希望发誓，解放者。我亲眼看到她吃阿拉盖的肉。”
“不可能。”贾迪尔再说一次，指向东升的太阳。他和其他人还站在阴影下，不过瑞娜完全暴晒在阳光中。“奈的仆人怎么可能站在艾弗伦的荣光中……”
但接着他突然转身，看向亚伦。他瞬间拉近距离，抓起亚伦的手，刺探他的灵气。
“是真的。”贾迪尔低声道，“艾弗伦保护我们，我相信你，而你从头到尾都是奈的仆人。”
“可恶，停止这种愚昧的行为!”亚伦吼道。
“不然你为什么要亵渎你的身体……”
亚伦大吼一声，用力推开贾迪尔，山杰特向旁闪开。所有人都蓄势待发，但亚伦站在原地，没有继续冲突的意思。“你还有胆子问我为什么?黑夜呀，你以为我喜欢?”
他气冲冲地指向贾迪尔。“这都是因为你，就和天杀的刺青一样。”
“这下是你在说傻话了，帕尔青恩。”贾迪尔说，“我可没有把恶魔肉宰成块塞到你嘴里。”
“没有，但你与山杰特和其他人把我丢在可恶的沙漠里等死，”亚伦说，“在你们殴打我、抢我的东西，还因为我胆敢打赢三千年来第一场阿拉盖沙拉克而把我丢给恶魔吃之后。”
山娃瞪大双眼看向山杰特。“父亲，这不可能是真的。”
山杰特压低矛头转向她。“是真的，女儿。我们当晚所做的事情令我们自己蒙羞，但是帕尔青恩偷走了卡吉之矛，我们决不能让他保有它。”
“你比大市集里的卡菲特还会玩弄文字游戏。”亚伦啐道，“三千年来从未有人见过卡吉之矛。它的力量属于全人类所有，而我诚意地带它去找贾迪尔，和你们分享。”
“沙鲁姆会保持安静!”贾迪尔冲山杰特下令，目光一直保持在亚伦身上。“你也在玩文字游戏。你说的话都不能解释你为什么要吃这种恶心的肉。”
“不能吗?”亚伦问，“你自己也说过，安纳克桑没有食物。那就是你的族人把圣城搞得比心灵恶魔还乱的原因。没时间保持敬意。你只想要洗劫那座城市。”
“我警告你，帕尔青恩……”贾迪尔开口。
“别否认。”亚伦说，“身为沙达玛卡表示要下达重大决定，是吧?那就为你的决定负责。”
“我会负责。”贾迪尔冷冷说道。
“我也会。”亚伦说，“我和你一样想要取得安纳克桑的秘密。当我撑到黎明绿洲，把魔印文上我的皮肤后，我就拥有足够的食物可以逃离沙漠……”
“或是回到安纳克桑。”贾迪尔把话说完。
亚伦点头。“我在那里待了很久，研究魔印。唯一能吃的东西就是恶魔。必须存活下去，我要把我所学到的知识散播出去。”
他扬起一根手指。“但我把所有东西都放回原位。我敢说你的族人根本没发现我去过。所以我们两个谁比较尊重艾弗伦，谁和奈作战表现得比较好?”
贾迪尔嗤之以鼻。“别向我提艾弗伦和奈，帕尔青恩不配。你自始至终怀疑他们。”
“而我在你的宗教里表现得还是比你好!”亚伦说着双手抱胸。
“你吃阿拉盖肉。”贾迪尔说，“你真的以为不会被肉腐化?”
亚伦大笑。“你真是天杀的假道学!你这一生、掌权的过程、征服的手段、你的一切都是依照阿拉盖霍拉的安排在走，而你还有脸和我谈腐化?你那扭曲的逻辑又怎么解释艾弗伦会透过恶魔骸骨和你沟通?”
贾迪尔噘嘴。“这个我也经常怀疑，但我又无法否认它们的力量。”
“当然不能。”亚伦说，“你可以看见天杀的魔法。”他指向卡吉之矛。“卡吉之矛内镶满恶魔骨核心。卡吉之冠也一样。”
“魔法并不邪恶，地心魔物也不是什么永恒之战里的士兵。”亚伦继续说道，“它们只是动物，和我们一样。在阿拉地底存活数百万年的动物，沐浴在地心的力量中。它们进化到懂得吸收那股力量，利用那股力量。而我们则学会以那股力量反制它们。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他扬起魔印拳头。“刺青带给我力量，但是并不比你的魔印伤疤强。我真正的力量源自恶魔肉。那就是我可以瓦解形体、凭空绘印的原因。可以做到你没有长矛和皇冠就无法做到的事情。如今我拥有自己的恶魔骨核心了。”
“如果它们如你所说只是动物，”贾迪尔说，“继续这样下去，你就可能蜕变成它们的一员。”
“我知道。”亚伦说，“我已经很多年没吃恶魔了，但力量没有消失。”
“但你却允许你的吉娃吃。”贾迪尔说。
亚伦再度大笑，而这一次并不是嘲弄他。他是真心大笑。“允许?你没见过瑞娜·贝尔斯吗?她就是她自己，没人可以允许或禁止她做任何事。”
“说的一点也没错。”瑞娜说着牵起他的手。
亚伦神色爱怜地看着她，不过继续对贾迪尔说话。“我叫她不要吃，她很清楚风险，但还是想要赶上我的进度。她认为我会丢下她不管，自己跑去地心魔域对付阿拉盖，而她不想要我这么做。”
“别说得好像这是什么疯狂的想法，”瑞娜说，“你自己也说过地心魔域在召唤你。现在我也会传送了，也听得到来自地心的召唤。但是单凭我们两个是打不赢这场仗的。”
她以为贾迪尔会对地心召唤的说法大惊小怪，但他点头。“奈的召唤很强烈，但是说真的，你必须对抗它。全阿拉的命运都掌握在我们手上，相信艾弗伦，他会让你更坚强。”
亚伦摇头。“我向来只相信自己和我所关心的人。”
贾迪尔慢慢伸出手指指向亚伦胸口。“艾弗伦在你心里，我的朋友。不管是我们创造了他，还是他创造我们，那都无关紧要。在黑暗中，他就是你体内的光明他是分辨善恶的声音，他是你在沙漠中吸取的力量。他是你在这个疯狂计划中所抱持的希望。”他微笑。“他就是你体内拒绝接受我所带来真相的冥顽不灵。”
亚伦微笑。“我承认你最后那句话，至少。”
“既然秘密揭露，或许我们就不需要囚犯了。”瑞娜说，“我们全都可以走捷径下去。”
亚伦摇头。“包括我在内，任何人都不该在太接近地心魔域的地方瓦解形体。那就像是把水桶丢到河里，然后期待它会待在上游。”
贾迪尔双臂抱胸。“不管是不是假道学，我的战士和我都不会用阿拉盖肉来亵渎我们的身体。”
山娃和山杰特立刻点头，瑞娜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他们都松了一大口气。
“那我们就采用困难的方法。”亚伦同意。“但是要这么办，我们得先让那头恶魔的恶魔开口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