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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失火那晚,雅各布带着她走进家里。她像是过了上床时间的小孩子,频频打着呵欠。她觉得昏昏欲睡,虽然清醒但是思绪不清,完全不晓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即使所发生的事一点都不让人意外。他带她走进卧室,握住她的小手。这没问题,她觉得好疲倦,卧室正是她该待的地方。接着她站在房里,任由雅各布脱下她绿色的护士服,护士服底下的是浅粉色的老式高腰内衣裤,一路遮到她的肚脐。雅各布把内衣裤扯了下来。她大打呵欠,用手遮住嘴巴,把一直吻着她的雅各布逗笑了。她也跟着笑了,毕竟她直接对着他的脸呵出疲倦的气息。
医院失火那晚,他让她在大大的浴缸里泡澡,这一直是她最爱的享受。雅各布始终陪着她,让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要开始洗澡。等他领她走向浴缸旁的时候,水早就放满了。浴室没有灯光,却点了蜡烛照明。她很高兴能看到浴室,毕竟自己一身的汗味与烟味,烟味还特别重,加上一堆灰尘,有些甚至可能是死者的骨灰。
医院失火那晚,雅各布用浴巾擦湿她的背,搓揉着她的脖颈与耳后,接着束起她的头发,让她整个人浸入水中,这让她笑了出来。然后他要她站起来,在她身上抹肥皂。他涂抹了她的胸部、腰背、颈部以及臀部,再让她泡回浴缸,她也乖乖坐了进去。
医院失火那晚,雅各布说:「『我爱妳』三个字真是他妈的廉价。这不过是散发荷尔蒙的一个名号,里面只有一点点的忠诚。我一直不喜欢说这三个字,我只愿意说:『我们会在一起,从此至终。』妳带给我获得喜悦所需的一切,我从妳这里得到全心的满足。」
他把沾湿浴巾的热水拧了出来,淋上她的后颈。她闭上眼睛,还是能从眼皮底下看见蜡烛的红光。
他继续说:「我不知道我们还能活多久。我们可以再活五十年,也可能只有一周。但只要我们在一起,就不要欺骗彼此。我们要分享一切,感受一切。我要用爱抚妳、亲吻妳的方式,来让妳感受到我的承诺。」他在她的身上亲吻、爱抚。「我要让妳感受妳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存在,而我是个自私的人。我要掌握妳每一吋肌肤,以及妳生命中我所能参与的每一分钟。我不再有自己的生活,而妳也是,因为以后只有『我们』的生活,我们会用我们的方式度过。我要把每天都当生日来过,每晚都能在床上见到妳的裸体。到了要了结的时刻,我们也有我们自己的一套。我们会开一瓶从法国买来的酒,一边听着最爱的音乐,享受愉快的时光,然后服下药物入眠,在狂欢之后用美丽的方式死亡,不像那些可悲、走投无路的排队人潮,等着在医院里为自己尖叫。」
这段带着恋慕、甜蜜与热爱的话语,听起来就像是另一段结婚誓词。这样很好。
但用「可悲」与「走投无路」这样的字眼形容到医院就诊的人,让哈珀觉得不对劲。嘲弄这些病人是不道德的。芮妮就不是那种绝望、走投无路的人。她会安排时间替病房里的小孩子说故事。
然而雅各布有倾诉的天赋,他表现出了自己多想与她肌肤相亲、缠绵缱绻,并为此用上自己骑上独轮车,或是走上钢索的那种既大胆又勇猛的行动力。他的身材平实精壮,也像杂技演员一样十足灵活。有时她会厌倦这种卖弄的行为,遇到这种时候,她总觉得彼此没有共感,自己只是一个看着他穿过存在主义的火圈、或是在弹簧床上玩世不恭地后空翻,等着拍手的观众而已。但接着他拉开她的双腿,他的双手知道她想要感觉什么。总之他说,什么都是为了对她的欲求,以及回应她让他多么开心。她想要再吻他一次。她在浴缸里扭身,把胸部压在冰冷的陶瓷上,扶住他的头不放,好好地品尝了一次长吻。接着她松了口,又打了个呵欠,他笑了出来,并不是很在意。
医院失火那晚,她从水里起身,让他递给她一杯红酒,并用大毛巾裹住她的身体。他扶她走出浴缸,带着她走进点着更多蜡烛的房间。他擦干她的身体,领她走向床边。她爬上床,要他也脱掉衣服,欺上她的身。但他扶着她的腰背,让她平躺到床上。他喜欢让她等久一点,她也喜欢让他主导,所以乖乖地等待。他在她身上缓缓地涂抹带有草莓香气的乳液,再裸身坐在她身旁,微光中显露出昏暗但精实的身躯,黑色胸毛缠在上面。
他将她翻身,急切地在一瞬间进入她的体内,让她发出一声愉悦的低鸣。然而保险套脱落了,让他还不能开始。他停顿了一下,皱起眉头,她伸手把套子扔开,按下他的臀部,让他再次进入。她的护士服摊在地上,仍带着烟味,她不会再穿上那件衣服。产酒的法国已经陷入火海,加尔各答有两百万人活活烧死,此刻她只想在体内感受他。她想要等完事后看看他的脸。她认为拿年底做死期是不错的选择,而他之前从没有这么激烈过。
医院失火那晚,他们在烛光中交欢,并且结合了新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