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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托里神父知道小偷的身分，哈珀心想。这个思绪有如踩到尖针般，刺进她的心里。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哈珀问。
他从船首向外遥望。「我说的这个人是不会自愿离开的。要是有什么万一，妳可以帮忙处理吗?帮忙平息那个人……或者是其他人的狂暴，还有这些人造成的危险。」
哈珀万万料想不到，斯托里神父想谈的是这回事。
「我的医疗用品中没有效果那么强的东西。神父，我必须说——」
「妳可以不用那样叫我。」他的口吻瞬间变得苦涩。「没有任何教会授予我神职，只有凯萝才需要称我为『父』。我不该让大家这样叫我，但是这样的称呼满足了我的自我。我在麻州的一间中学里任教，教的是伦理学跟基督教历史。我本来只是一个唠叨的老学究，却在五个月内变成了新信仰的至高教主。如果有人能抗拒这个诱惑，那才是真正的圣人。」
「神父，你听我说，如果有人这样嘲笑你，我会拿东西砸他们的头。你不知道自己为所有人带来了希望吗?你也带给我希望，一如你让整座礼拜堂里的人像圣诞树一样夺目。我开始相信，自己有机会活着看见小孩出生，而这都是因为你，还有那些歌曲，以及聚集在你身边的好人们。」
「哈珀，妳人真好。但妳要记得一件事：妳并不是因为我才变得美好。打从我找到妳的那个时候，妳就是这样。」
他们划出岸尖，进入了宽广的水域。海岸在十二公尺外，那里有一座长着瘦削秃树、布满碎石的险丘。
「回到你的问题上，我没有你需要的强力镇静剂。要是我们哪天要动手术，只能求老天保佑了。营地里效果最强的药物是安舒疼，就算有更强的药，我也不想用在惩处上。我不做这种事，我只帮助病人。」
「这个人已经病了。然后，在妳开口问以前，我的答案是『不』。我不会说我认定的病人是谁，在知道怎样处理之前，绝不会说。」
「我没有要问。」哈珀已经注意到斯托里神父避免提到任何名字。
他安静下来，思考了一下，又说：「妳对马莎.奎因的岛有什么看法?」
「我觉得，要是真的有人听到广播，那会是好事。」
「哈洛德宣称他听过。也只有一次。那时他传简讯给缅因州庐贝克镇的一个人，那里在奥古斯塔市烧掉以后成为该州的首府。」
「哈洛德是传简讯给自称在吕贝克的人。」哈珀说：「我没见过他，但是就我的看法，他并不值得信任。」
「我非常同意妳的看法。」斯托里神父的声音严峻，让人觉得跟他的个性相差太远。
哈珀可以感受到承载着船只的海洋，感受到那股令人荡漾的回波。要是他们没有划桨，水流会把他们带往东方，之后再过半个小时，就可以看见朴次茅斯夜里的灯光;要是再过半小时，则足以看见新罕布什尔州沿岸的所有动静。可是要是再多一小时的话，他们就在茫茫大海上，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担心这个某人会被赶出营地。强迫一个女人离开营地的话，」斯托里神父说：「要是走到这个地步……可是啊，不管欺瞒到什么地步，我也不会让人单独被我们流放。火葬队迟早会抓到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我想我会跟着她离开，或许就乘着路克伍岛上的大帆船走吧。除了我以外，还有李文斯顿。我想去找找马莎.奎因。」
「那谁来管理营地?」
「由路克伍负责，我认为他是不二人选。」
他们沿着岸尖划进窄小的海湾，两岸不到二十公尺。岸边都盖着水上建筑与码头，正前方则有座小桥，跨过这片小海湾的入口。
她直到人在桥的正下方，才知道自己位于何处。生锈的桥体震动，传来他们呼吸的回音。眼前是葫芦状的南磨坊水潭，位在一座公园以及朴次茅斯警局之间。
水潭周遭的房子多半没有灯光，但警局与停车场却亮得像举办球赛的运动场。哈珀可以看见两堆燃烧的垃圾堆，差不多有六公尺高。哈珀猜想着他们销毁的究竟是什么，或许是受污染的衣物吧?有几辆消防车停在附近，看来是消防局生的火。哈珀窥看着那些戴上消防盔与消防外套的人，看着他们在火堆之间走动。火堆冒出的邪恶烟雾直窜天空，遮住了点点星光。
消防员往警局划去。
「路克伍啊，」斯托里神父叹了口气。「真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水潭跟足球场差不多大，在他们眼前还有条将之一分为二的陆桥。如果他们要跨越这道陆桥，就一定得抬起船。哈珀不知道消防员是否打算跨过去，但无论如何，他们不久都要上岸。
哈珀倾身向前低语：「我们回营地再聊。当然，我会尽我所能帮忙。如果我有适合的药物，我可以在你对质时镇住她……前提是，这是最终手段，而我不认为会落到这种地步。如果你和凯萝私下遇上这个人，表现出如同你当时在礼拜堂里的同情心与同理心——唉，我没办法想象这个人会视若无睹。」
斯托里神父转头看着哈珀，因疑惑而皱眉，眼神透露着疑问，同时试着张口……回答哈珀提出的难解谜题，至少她是这样想的。她觉得这是自己最直白的表达。她想要问问他有哪里不清楚，但没有时间了。消防员已经带着大家靠近陆桥，准备上岸。哈珀举起船桨指向那个方向，斯托里神父点点头，就转过头去。晚点再处理，她想。没想到再晚就没有机会了。
因为斯托里神父再也没有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