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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靠在墓穴带着沟槽的石墙,坐在墙边的土堆上,消防员坐在她身旁。他们最后牵起手来。消防员把收音机带到门外,转到调频频道。某个频道的合唱团洪亮悠扬地唱着哀歌,星砂布满夜空。
哈珀觉得轻飘飘的,彷佛微醺。她现在身心放松,而且很高兴能把头靠在消防员的肩膀上。
「芮妮在做什么?」她问。
「她还在里面,正和她的男人讲话呢。一一细述她对他的各种喜爱,还有他们要是能共处更多时间的话,还能做些什么事情。」
「孩子们呢?」
「他们回车库了。我找到一袋棉花糖,我想他们要烤来吃。」
「你觉得这样……安全吗?就这样让他们烤棉花糖?」
「这个嘛,想想他们经历的一切,我不觉得发烫的棉花糖有什么好怕的。最糟的状况,也不过是烫伤上颚而已。」
「我担心的是他们会不会在火里看到东西。」
「噢。」他噘起嘴。「我不认为她会任意在他们面前显现,虽然莎拉可能想要看看他们。我们不是唯一想念逝去事物的人,也不是唯一发出悲鸣的人。」
她的姆指抚过他的指节,紧握住他的手。
「我从没有如此沉醉在辉光之中……好吧,我已经半年没有成为辉光的一部分。」他叹了口气。「自从我可以直接与孢子沟通以后,我并不需要从和谐共鸣之中取得保护。我早已忘记这感觉有多美妙,就算在其中分享痛苦,也是一件美事。」
他们终究分享了记忆与思绪吗?哈珀心里的答案互相冲突。温德汉营地的孩子们一直相信孢子是种网络,好似披覆在身上的蜂窝,或是感染者都可以连接的有机网络。龙鳞癣肯定可以承载思绪与感受。然而问题来了,在辉光中驰骋的时候,人的表现比较接近幻想。心灵感应的说法听起来不错,但是哈珀认为想象本身就已足够美好了。
流星坠落,哈珀许了愿,希望消防员不要移动,就待在原地让她靠着他的肩膀。如果时间就要停止,那么她希望就停在这个时刻,让路克伍一直紧靠在她身旁,一起享受春天的气息。
他很快坐了起来,让她差点滑下去。他伸手越过她的身体,调大了音量。
频道里的疯狂女子正在讲述大首领诛敌撕克勒的事情。
「噢,这个疯婆子。」哈珀说。她清醒的时候不会用这个脏字,但是喝醉时会比较蛮横一点,而这正是她现在的感觉。「你知道吗,每次她提起这个诛敌撕克勒,都会给他不同的头衔。他一下子是大元帅,一下子是四分卫,哪天他就会被授予伟大舐阴者的名号——」
「嘘。」他举起手说。
她听话地安静下来。收音机里的女人说,尊贵的阁下已经承诺派出十二辆消防车到缅因州处理复燃的野地火灾,相关人员会在周五中午出发,感谢耶稣与神圣的——
「我们跟着他们走。」消防员说。
「和耶稣与圣灵一块前进?」她说:「我以为我们避之惟恐不及。」
「消防队。」他削瘦的脸上,眼睛大张。「我们会开过桥,和他们一起到缅因州。他们会欢迎我们的加入。」他转头对上她的目光。「他们两天后出发。而我们下礼拜的这个时候,就会到达马莎.奎因的小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