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女孩逃离村庄
与猿群们不欢而散后，科拉克怅然若失地在丛林里漫无目的地游荡，巨大的失落使他心思沉重，渐渐地，胸中燃起一股复仇的火焰。他带着仇恨的眼神凝望着四周，露出凶狠的尖牙，对出现在自己感官范围内的丛林居住者肆意咆哮。
父亲早年生活的印记，在他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同时，经过数月与野兽的接触，年轻人的模仿能力使他染上了很多掠食野兽身上的小习性，并且这些特征还在不断强化。科拉克现在面对轻微挑衅时，就像黑豹一样，总会自然而然地露出尖牙，接着如同阿库特一般凶残地吼叫起来。若是突然碰到其他野兽，他也会快速蹲下，与猫遇到危险时拱起背的动作惊人地相似。
在科拉克的内心深处，他暗暗希望能够遇到那个将他从圆形剧场里赶出来的猿王。因此，科拉克坚持在附近晃悠，不过在丛林里，他们又得不停地寻找食物充饥，因此，仅仅是白天的时间，两人便走远了好几英里。
科拉克和阿库特正逆着风慢慢前进，小心谨慎。这样做的好处是，无论前方是何种野兽在觅食，微风都会吹来它们的气味。突然，两人同时停了下来，往同一个方向静静地听了一会儿。然后，科拉克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几码，敏捷地跳到一棵树上，阿库特紧随其后。人类的耳朵通常能察觉到十几步内的动静，但两人身轻如燕，悄无声息。
在蹑手蹑脚地穿过树林的过程中，科拉克和阿库特时常驻足倾听周围的动静。两人都感到很困惑，不约而同地互相看了一眼，试图从对方脸上寻找答案。最后，科拉克看到前方一百码处有道栅栏，里边还有一些山羊皮帐篷和茅草屋。他兴奋地发出一声野蛮的咆哮。黑人!是他憎恨的黑人!他要报仇，出口气!科拉克向阿库特打了个手势，示意它留在原地，自己前去勘察勘察。
科拉克穿过低矮的树枝，一个纵跃，便从一棵参天大树跳到一旁距离适中的另一棵树上，再用力荡到另一处的垂枝上，就这样，科拉克静悄悄地来到了这个村子。他在栅栏外听到了一个声音，于是便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声源处是一棵大树，密密麻麻的枝叶盖住了大片围栏。科拉克爬了进去，手里拿着长矛，敏锐的耳朵察觉到，有一个人离他很近。现在他只需要扫上一眼，找出目标，然后就可以闪电一般，将手中的长矛猛掷过去。他拿起长矛，轻手轻脚地走到树杈间，向下张望，寻找声音的主人。
终于，他看见了一个人的后背。他用力挥起手中的长矛，猛地向上一甩，集聚全部力量，准备用这个“铁钉导弹”刺穿那毫无知觉的猎物。但他又稍微顿了顿，向前倾了些，以便更好地瞄准目标。然后他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躯，柔美的线条，稚嫩的轮廓，竟奇迹般地抑制住了他血液里跳动的谋杀欲望。
科拉克停了下来，身体安静而舒适地蹲靠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眼睛睁得老大，惊奇地瞧着打算射杀的猎物——一个栗色皮肤的小女孩。咆哮从嘴唇上消失了，科拉克此刻满脸的兴趣盎然，他想知道女孩在做什么。突然，他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女孩侧了侧身，露出了盖卡的象牙脑袋和鼠皮躯干——盖卡四肢松松垮垮，面容也极不体面。小女孩把小脸贴向娃娃，身体前后晃动，低声吟唱着阿拉伯摇篮曲。这温暖的一幕映入科拉克的眼帘。
一小时转瞬即逝，科拉克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在玩耍的小女孩，但他始终也没瞧见女孩的正脸，更多时候只能看到一团黑色的波浪卷发，胳膊下裹着一件单薄的衣袍，一侧裸露着棕色的小肩膀。女孩盘腿坐在地上，衣服下露出一对漂亮匀称的小膝盖。每当她向盖卡传达一些充满母爱的告诫时，小脑袋瓜便会微微侧向一旁，露出圆润的脸颊，或是调皮的小下巴。现在，她正伸出一根纤细的小手指，对着盖卡责备地说了些话，然后再次把娃娃搂到怀里。这个娃娃无疑是女孩情感的寄托，承载了无比珍贵的爱恋。
科拉克暂时忘记了自己血腥的使命，握着可怕武器的手指也松了松，略微滑到了长矛柄上，接着又往下滑了些，几乎要完全松开了——突然，他想起了自己是杀手，想起了自己是为了复仇，为了寻找声音的主人才悄然来此。他瞥了一眼手里的长矛，一端是几经磨损、但依旧凶残锋利的叉头。然后，他又看了眼这柔弱的小女孩，想象着，沉重的武器投过去，刺穿了她柔嫩的肉体，深深刺入娇弱的身躯，可笑的娃娃从主人臂膀上掉落，四脚朝天，无比可怜地躺在小女孩颤抖的身体旁。科拉克哆嗦了一下，恼怒地看了眼冰冷的武器，仿佛它已经被赋予了生命，霎时变得无比邪恶。
科拉克想知道若是自己突然从树上落到地面，小女孩会有什么反应?极有可能，她会尖叫着跑开。然后，村里的人便会拿着长矛大棍拥出，发动攻击，或是杀掉或是赶走自己。想到这，科拉克的喉咙哽住了，可能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有多么渴望能与同类建立深厚的友谊，他想溜到女孩身边，跟她说说话，尽管从方才听到的话语中他知道女孩说的语言自己并不熟悉。他们或许仅能用手势交流，但那总比没有好，而且，能看见女孩的脸，自己也十分欣喜。适才的匆匆几眼，使科拉克确信女孩一定相当漂亮，但最大的魅力在于她对那个奇怪娃娃母亲般的关怀，那是一种温柔的天性。
科拉克终于想出了一个计划：他可以站在稍远的地方，先引起小女孩的注意，然后微笑地打声招呼。于是，他悄悄地爬回到树上，打算从栅栏外问候女孩，这样能给她一些安全感。
科拉克还未离开树开始行动，便被村庄对面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吸引了。他稍微挪动了一下，远远地看到许多男人、女人、小孩都一窝蜂地拥向街道尽头的大门处。
大门猛地开了，露出了一辆大篷车的车头，伴随着五花八门的人群：黑人奴隶、北部沙漠的黑皮肤阿拉伯人、恶意催促叫骂着骆驼的车夫，还有负载过重的驴子——耷拉着耳朵，一路忍受着主人的残忍暴躁，此外还有成群的山羊、绵羊和马匹。进入村庄后，所有人都成群结队地走在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刻薄的老头身后。老家伙骑着马，一路上没有招呼任何人，径直走到村子中央一个巨大的山羊帐篷里，与里边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巫婆说着话。
科拉克所处的位置极佳，一目了然。他看到老头向那黑人老妇问了几个问题，接着老巫婆便指了指村庄一个偏僻的角落，正好隐藏在阿拉伯人的帐篷和当地人的小屋之间，即便从主道上望去，也难以察觉。科拉克惊觉，那方向正是小女孩在树下玩耍的地方。科拉克立马联想到，酋长毫无疑问是女孩的父亲了，老人回来后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他的小女儿。女孩见到父亲该多么高兴啊!她将如何奔跑着，投入父亲的怀抱，迎接亲吻!科拉克叹了口气，想起了自己远在伦敦的父母。
科拉克又回到了女孩上方的位置上，如果自己已经无法享受到这种亲情带来的快乐，那不妨沾点其他人的幸福。或许自己和老人打声招呼，说不定会被允许作为朋友偶尔来村里逛一逛。总之，这值得一试。因此，科拉克准备等到老阿拉伯人来拥抱女儿时，友好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阿拉伯人正温柔地朝女孩大步走来，只要一会儿就能来到身边，那时女孩会多么惊喜呀!科拉克翘首以盼，双眼闪闪发光——现在，老人已经站到了小女孩后面了，严肃的老面孔依旧紧绷着。女孩什么都没有发觉，仍对着毫无反应的盖卡絮絮叨叨。老人咳嗽了一声。女孩一惊，飞快地瞥了一眼身后。科拉克现在可以看到她的全脸了，眉目如画，带着一丝天真甜美的孩子气，柔和可爱的轮廓，眼睛又大又亮。科拉克仔细地在女孩脸上寻找随之而来的“幸福之光”，但是，什么也没有。相反的，只有恐惧——无处安放的恐惧侵袭了女孩的身心，眼睛、嘴巴，浑身上下无一不在颤抖。老阿拉伯人那瘦削而残酷的唇边，泛起一丝扭曲的冷笑。女孩试着爬开，但还没来得及动上几下，老头就狠狠地踢了她一脚，直踹得女孩滚到草地上，四脚朝天。然后，老头像往常一样抓着女孩，一阵猛打。
在他们头顶的那棵树上，科拉克像一头野兽蹲在那里，正愤怒地颤抖着。
科拉克跳到地面时，酋长正弯下腰准备再次抓向梅林。科拉克的矛还在左手，但他似乎忘了，愤怒地举起攥紧的右拳。酋长后退了一步，惊讶地看着这个凭空冒出的奇怪幽灵，还没回过神来，便被科拉克一拳打在嘴巴上。这一拳承载了科拉克全身的重量，那异于常人的肌肉迸发出来的力量，威力无穷。
酋长鲜血直流，轰然倒地，不省人事。科拉克转向了梅林，她正缓缓站起，瞪大了眼睛。她先是看了看科拉克的脸，接着便一脸惊恐地看着倒地不起的酋长。科拉克伸出手臂环住梅林的肩膀，不自觉地将她拥入怀中，站在那里等阿拉伯人恢复知觉。
过了一会儿，梅林才开始说话。
“他要是醒了，我就死定了。”她用阿拉伯语说。
科拉克摇了摇头，无法理解她的话。他先是用英语回应，又用巨猿的语言说了几句，但梅林均是一脸茫然。她倾身向前，摸着阿拉伯人佩戴着的那把长刀柄，接着双手紧握，举过头顶，做出一个把刀插入心脏的动作。科拉克明白了，老人会杀了她。
梅林回到科拉克身边，站在那里战栗不止，但她一点儿也不畏惧科拉克。她有什么理由害怕呢?这个男孩刚把她从酋长的毒打下解救出来，在自己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的帮助。她抬头瞧了瞧，男孩有着一张英俊但有些稚气的面孔，还有和自己一样栗色的皮肤。她尤其羡慕那从肩膀裹到膝盖的斑点豹皮、金属脚镯和臂带装饰。梅林一直渴望得到这类衣物，但酋长只允许她穿着一件仅够蔽体的棉质衣裳。皮草、丝绸或珠宝，梅林想都不敢想。
科拉克也同样看着梅林。过去，他总是以一种轻蔑的态度对待女孩子，在他看来，那些和女孩在一起的男孩们都是懦夫。现在，他不知如何是好，将梅林单独留在这里，等着被邪恶的老阿拉伯人虐待，甚至杀害吗?不!但是，换个角度，他能带她到丛林里去吗?那他要如何不被一个弱小又容易受到惊吓的女孩所拖累?当月亮出现在丛林之夜，巨兽在黑暗中漫步，呻吟、咆哮时，她定会对着自己的影子惊慌失措地尖叫。科拉克一动不动地站了几分钟，陷入了沉思。
梅林看着他的脸，想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害怕留下来，害怕遭受酋长的报复。这个半裸的陌生人，奇迹般地从天上降落了下来，把自己从酋长的魔爪中解救出来，除了他，她不知道还可以向谁求助。这个新朋友会离开她吗?她若有所思地凝视着男孩的表情。接着，梅林朝科拉克走近了一点，棕色的纤纤手指搭在了他的胳膊上。
这一触碰，科拉克猛地从深思中醒过神来，他低头看着梅林，然后，胳膊再次绕过她的肩膀——他看到了梅林睫毛上的泪水。
“来吧，”他说，“丛林比人类更仁慈，你应该住到丛林里，而且科拉克和阿库特会保护你的。”
梅林听不懂他的话，但清楚地感受到，科拉克的胳膊拉着自己离开昏倒在地的阿拉伯酋长，离开那一顶顶帐篷。于是，她用一只小胳膊搂住了男孩的腰，两人一道走向栅栏。来到了科拉克曾注视着梅林玩耍的那棵大树下时，他抱起她，轻轻地甩到肩膀上，敏捷地跳到了低矮的树枝上。梅林的胳膊搂住他的脖子，一只小手抓着盖卡，娃娃便垂在年轻挺拔的后背上，微微晃荡。
就这样，梅林随着科拉克一起进入丛林，她带着孩童般的天真，毫无理由地信任这个救自己于水火的陌生人，也许是因为女性特有的直觉，科拉克让她感到信任。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她不知道、也不可能猜到科拉克过着怎样的生活。也许，她在脑海里描绘了一个遥远的村庄，类似于酋长的村庄，那里住着像科拉克一样的白人。梅林根本没想到，自己会被带进丛林，过上野兽般的原始生活。如果她能料到，那颗小小的心脏就会因为恐惧而颤抖。她一直希望逃离酋长和马布努的暴虐，但丛林的危险却总是让她望而却步。
当梅林看到巨硕无比的阿库特时，两人已经离开了村庄一小段距离了。她窒息地尖叫了一声，紧紧地贴在科拉克身上，害怕地指向那只巨猿。
阿库特以为科拉克带着一个囚犯回来了，凶狠地朝他们嘶吼——成年的公猿并不会对小女孩动上恻隐之心，更甭谈手下留情了。她是个陌生人，就得立即杀掉，所以当科拉克走近时，巨猿便露出黄色的尖牙，令它吃惊的是，科拉克也发出了同样的声音，却是对着阿库特，恶狠狠地咆哮着。
阿库特心想：科拉克找了一个伴侣!于是，它遵守自己的部落法则，留下两人独处，假装自己突然被一种肥美多汁的毛毛虫给吸引住了。吃掉了幼虫后，它又用余光瞥了一眼科拉克。科拉克正把那个累赘放置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而那东西紧紧地抓住他，唯恐掉下去。
“她会跟着我们，”科拉克对阿库特说，并指了指梅林，“不要伤害她。我们要保护她。”
阿库特耸了耸肩，看着惊慌失措的梅林待在树上，不时投向自己的眼神中也充满了恐惧，觉得她一点儿也不适合丛林!阿库特所经历过的训练，内里遗传的秉性，无一不在说明一个道理：不适者就要淘汰。所以，它一点儿也不想带个累赘前行，但如果科拉克希望带着她，那自己也无话可说，只能忍了。阿库特不想带着她的另一个原因是——科拉克太过热情了。她的皮肤太过光滑，没有一丝一毫的绒毛，她的脸像蛇一样，说实话，难看极了。在前一晚的圆形剧场里，自己还特别注意到有一群可爱的姑娘，啊!那才叫美：肥厚的大嘴唇，可爱的黄色獠牙，还有最俏美、最柔软的边须!阿库特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挺了挺大胸脯，在一根大树枝上炫耀般地走来走去，它想，像女孩这类小家伙，一定会对自己那上等的样貌、优雅的躯干，爱慕不已。
但是可怜的梅林只是朝科拉克又靠近了些，现在她反倒希望回到酋长的村子里去了，那儿虽然令人惊恐万分，但恐惧好歹是人造成的，多少有种熟悉感。而这可怕的巨猿，如此巨大，外表如此凶狠，几乎要让自己吓破了胆。它的种种行为在梅林看来，更像威胁，她怎么能猜到那是它在炫耀自己呢?她也不知道这头野兽和那个将自己从酋长手里救出的小伙子——那个神一般的小伙子之间有什么关系。
梅林度过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恐怖之夜。在搜寻食物的过程中，科拉克和阿库特带着她东奔西走，令她头晕目眩。有一次，他们把她藏在一根树枝上，然后悄悄地靠近一头雄鹿。独自留在丛林滋生的恐惧怎么也比不上眼前的一幕带来的惊悚。她看见科拉克和巨猿同时一跃，跳到了猎物身上，将它拽了好远;她看见自己的保护者那英俊的面孔，在一声狂野的咆哮中扭曲变形;她看见他那强壮洁白的牙齿深深地埋进猎物柔软的血肉中。
科拉克回来后，脸上、手上和胸前都沾满了鲜血。他给了梅林一大块热乎乎的生肉，但她退缩了。显然，科拉克对于她拒绝吃东西感到很不安，不一会儿，他又快速跑进森林，给她带回了些水果。梅林又一次改变了对科拉克的印象。这一次，她没有拒绝，而是微笑着接受了礼物。她知道，微笑对于渴望友情的科拉克而言，是无比珍贵的回报。
睡眠问题也困扰着科拉克。他知道，梅林在睡觉时，即便双腿分开勾着枝干，也无法时刻保持平衡，但自己也不能让她睡在地面上，那无疑是直接暴露在猛兽面前，等待被袭击。只有一个解决方案——他必须整晚抱着她，他确实这么做了。阿库特在一边撑着，而他在另一边护着，这样梅林同时处在他们温暖的怀抱之中。
虽然已经过了大半夜，梅林依旧无法入眠。最后，一波一波的睡意终于战胜了脚下漆黑的深渊和那一头野兽的身躯，她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度过了漫漫黑夜。
当她睁开眼睛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起初，她对于自己的处境，不敢置信，自己的脑袋瓜从科拉克肩膀上滑了下来，眼睛正对着那毛茸茸的巨猿后背，一看到它，她便有些畏缩。接着，梅林意识到有人正抱着自己，她转过头，便看到科拉克对着她微笑的眼神。当他微笑时，梅林怎么也害怕不起来，自然而然地贴近了些，躲开另一侧那令自己反感的粗鲁野兽。
科拉克用巨猿的语言跟梅林说话，但她摇了摇头，说了几句阿拉伯语，同样的，科拉克也一头雾水。阿库特坐了起来看着他们，它可以理解科拉克说的话，但这个女孩只会发出愚蠢的、难以理解又十分荒谬的噪音，自己也不明白她身上有什么东西可以吸引科拉克，它盯着梅林瞧了好长一段时间，仔细地打量，然后挠挠头，站起来，摇了摇头。
巨猿的这番动作又让梅林受到了小小的惊吓，有几分钟她本来已经忽略了阿库特，现在，她又缩回去了。阿库特看到女孩害怕自己，便起了几分玩弄的心思。作为一头野兽，阿库特自然乐意看到自己的猎物被吓得瑟瑟发抖。它蹲伏着，手掌偷偷地伸向梅林，好像要抓住她似的，梅林缩得更远了。阿库特正愉快地享受眼前有趣的一幕——它没有注意到，科拉克正眯起眼睛盯着自己，也没有看到他那宽大的肩膀正随时准备攻击。当巨猿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梅林的胳膊时，科拉克突然发出一声凶猛的咆哮，一只握紧的拳头从梅林的眼前挥过，狠狠地砸在震惊的阿库特鼻子上。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叫，巨猿向后一阵踉跄，从树上跌了下去。
科拉克站在树上，审视着底下的阿库特，突然灌木丛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嗦嗦作响，引起了他的注意。梅林也往下看，但除了看到愤怒的巨猿爬起来之外，她什么也没瞧见。然后，一头黄皮黑斑的猛兽像从十字弓上射出的弩箭一般，猛地扑到阿库特背上。
是一头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