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女孩的新生活
对梅林来说,在新家的日子过得飞快。一开始,她焦急地想要返回丛林去寻找她的科拉克。为了安抚女孩,她的恩人当即派遣了一队黑人手下前往科沃杜的村庄。当然,这支小队还肩负额外的使命,调查那个黑人首领如何抓到梅林,以及除此之外,梅林还经历过些什么。不过,他特别嘱咐领头人,一定要向科沃杜详细询问关于梅林口中的科拉克,只要有一丝蛛丝马迹证明那只奇怪的人猿真的存在,立马展开搜寻。
但他几乎认定,所谓的科拉克不过是梅林胡思乱想虚构出来的东西。他确信,梅林在黑人们手中历尽折磨,受到万般惊吓,又在瑞典人那里遭受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儿,这一切使得她精神紊乱。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对梅林越来越了解,在自己安静的非洲庄园里,他仔细地观察了她的各种自然行为,不得不承认,他对她所说的故事越来越困惑了,因为梅林的一切表现都说明,她是一个正常人。
主人的妻子,梅林称她为“我亲爱的”,那是缘于第一次见面时听到“恩人”如此称呼她。这位“我亲爱的”一想到梅林曾经凄凉无助、孤苦无依,便对这个丛林小流浪儿极为关心,但是渐渐地,她越来越喜爱梅林,梅林性情开朗,举手投足中充满了自然魅力。而梅林同样被这个温文尔雅的女人的关心所打动,她毫不吝啬地回报了自己的感情。
因此,当梅林等待着那支派遣的小队从科沃杜的村庄归来时,日子就这样飞快地溜走了。她整日和孤单落寞的“我亲爱的”做伴,不知不觉,那不识字的小脑袋瓜接纳了许多女主人潜移默化传授的知识,日子对她来说,稍纵即逝。很快,女主人开始教她英语,循循善诱,丝毫不像一项强加于生活的任务。“我亲爱的”还改变了缝纫和礼仪的授课方式,让梅林完全以为两人只是在玩耍,这样做并非难事,因为梅林本身也对这些新东西充满热情。接着,“我亲爱的”又准备了许多漂亮衣裳,准备将梅林身上那套单一的豹皮换下,她发现这孩子跟其他受过文明教育的姑娘们一样,对新衣服兴趣浓厚。
在出行小队返回前,又一个月过去了。一个月来,这个半裸又野蛮的小白人已经变成了一位举止优雅的小姑娘,可以说,身上弥漫着一丝文明气息。此外,梅林的“恩人”和“我亲爱的”在梅林进入庄园一两天后,便决定让她学习英语,于是,两人不再跟她用阿拉伯语交谈,因此即便是复杂的英语,梅林也进步神速。
探寻小队回来了,但领头人的报告却让梅林闷闷不乐了好长时间,沮丧不已。他们发现科沃杜的村庄早已荒废了,即便竭尽全力搜寻,也没有在附近任何地区发现一个土著人的踪迹。甚至他一度在村庄附近扎营,花费数日在近郊全面打探,仍旧没有科拉克的任何消息。他没有看见人猿,也没有瞧见任何巨猿。一开始,梅林坚持要亲自去寻找科拉克,不过梅林的“恩人”说服了她,让她耐心等待,他向她保证,只要自己一得空,立刻亲自出发前去寻找科拉克。最后,梅林同意满足“恩人”的愿望,继续留下,但往后的数日,她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思念着科拉克,黯然神伤。
看着郁郁寡欢的女孩,“我亲爱的”也心疼不已,她尽心尽力地鼓励并安慰她说,如果科拉克还活着,一定会找到梅林。不过,她心里一直认为,科拉克从来不曾真实存在过,他只是女孩的一个梦。最后,“我亲爱的”决定策划一些娱乐活动,分散梅林的注意,好转移那些悲伤的情绪。她精心举办了一场活动,促使梅林开始对文明世界里的各种生活习俗充满兴趣。“我亲爱的”很快便发现,这一点儿都不是难事,在梅林表现出的野性之下,明显隐藏着一颗天生精致的心——高雅细腻的品位和爱好,一点儿也不输自己。
“我亲爱的”喜笑颜开,她一直孤孤单单,因此,对这个陌生的小女孩,她几乎倾注了全部的母爱。弹指之间,一年就要过去了,这时已经没有人能够猜到,梅林曾经生活在文化繁荣的世界之外。
时光飞逝,梅林现在十六岁了,再一眨眼,说不定就十九岁了。她的容貌极其动人,黑色的头发、小麦色的皮肤,浑身洋溢着健康活力,纯洁无瑕。然而,虽然梅林不曾再向“我亲爱的”说起,但她心里仍然埋藏着一个悲伤的秘密。她还是无时无刻不在回忆着科拉克,那叫嚣着想再见到他的渴望,多么热切啊!
梅林现在不仅能够流利地使用英语交谈,读和写也不在话下。有一天,“我亲爱的”想开个玩笑,便用法语和她交流,出人意料的是,梅林竟然也用法语回应——尽管语速缓慢,断断续续;但那无论如何,确实是法语,像小孩子们会说的一些法语。从此以后,他们每天都讲一点法语,“我亲爱的”时常惊奇地发现,梅林学习法语的天赋极高,甚至有些不可思议。起初,梅林总会皱起小眉头,似乎在努力地回忆新单词的意思,然后在怎么也想不起来时,却突然使用了课程外的其他法语单词——用得恰到好处,发音甚至比英国妇女“我亲爱的”还要完美,这不仅使她的老师震惊万分,连梅林自己也不得其解。但是,虽然她的法语口语极好,但阅读和写作却一窍不通。因此,“我亲爱的”认为梅林最重要的是先掌握好标准的英语,而法语口语等稍后再学习。
“毫无疑问,你一定曾经在你父亲的村庄里听到过法语。”“我亲爱的”推测,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梅林摇了摇头:“这也有可能,但是,我不记得有在父亲的村庄里见到过法国人——他极其讨厌法国人,不会与他们有任何交集。而且,我非常肯定,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些话,但同时我又对它们很熟悉。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不明白。”“我亲爱的”说。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送信者带来了一封信。当梅林读完信时,整个人变得兴高采烈,有客人要来了!一些英国女士和先生们已经接受了“我亲爱的”的邀请,将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和他们一起打猎。梅林开始翘首以盼:这些陌生人会是什么样子呢?他们会像“恩人”和“我亲爱的”那样对她好吗?还是他们会像她所知道的其他白人一样残酷无情呢?
“我亲爱的”向梅林保证,这些人都温文尔雅,她会发现他们善良、体贴、可亲可敬。令“我亲爱的”惊讶的是,梅林虽然对陌生人进行了各种设想,但整个人却毫无一丝胆怯。
梅林充满好奇地期待着客人们的到来,当她确信他们不会咬自己时,更是满心喜悦。事实上,她的表现和其他年轻的漂亮姑娘没什么不同,对于即将到的来同伴们,总会心生期待。
科拉克的形象仍然时常在梅林的脑海中出现,但现在,那种丧失亲人的痛感对她而言,不那么清晰了。虽然每当梅林想起他时,仍旧弥漫着一股悲伤的气息,不过,梅林年少时品尝的那种鲜明的丧亲之痛,并未让她就此绝望。她依旧对科拉克一片赤诚,仍然希望着,有一天他能找到自己,她完全相信,只要科拉克还活着,就一定在不停地寻找自己。但也正是最后这个念头,激起了她内心深处最大的不安——科拉克可能死了。可是,一个能力非凡、能够应付丛林中各种险境的人,怎么可能如此年轻就消亡了呢?这几乎不可能。然而,她最后一次见到科拉克时,他正被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所包围,如果他再次回到村子里——他一定回去了,那么他可能已经被杀死了。即便是她的科拉克也不能单枪匹马地消灭整个部落。
最后,客人们来了,有三个男人和两个女人——两个较为年长的男人和他们的妻子,最年轻的一名成员是莫里森·贝恩斯阁下,一个相当富有的年轻人。他几乎体验了欧洲各国首都所能提供的一切乐趣,现在更是极为兴奋地抓住机会,来到另一片大陆寻求刺激和冒险。
这个年轻人看不起欧洲以外的所有东西,但也不反对享受这些奇怪地区带来的新奇感。在这里,他将大部分的陌生人都看作土著。若是在欧洲,这些人简直让他难以启齿,但在这里,莫里森举止文雅,对所有人都彬彬有礼——甚至,相较于为数不多他在精神上承认平等的人,他对于自己所认为的卑贱之人,更多了几分小心谨慎。
上天赋予了他一副健美的体格、一张英俊的面孔以及足够的判断力。他知道大众对自己完美的外貌充满迷恋,他极为享受这种优越感,但同时又清醒理智,不会轻易被别人的外表所蛊惑。因此,他很容易维护了自己的名声,一个“最民主、最受人喜爱的人”,而他也确实讨人喜欢。偶尔,自尊自大的迹象也会显露无遗——但并不足以成为负担。简而言之,这就是莫里森·贝恩斯阁下,生活在繁荣的欧洲文明之中。而此刻,生活在非洲中部的他又将是怎样一个人,实在令人难以猜测。
起初,梅林见到这群陌生人时,显得十分害羞和矜持。而她的“恩人”,又显然认为女孩那奇怪的遭遇无须提及,于是,在主人们有意规避之下,客人们并未询问梅林过去的经历。很快,他们便发现梅林甜美谦逊、活泼可爱,还能源源不断地讲述许多离奇古怪的丛林故事。
在那段与“恩人”和“我亲爱的”共同生活的时光里,梅林也曾到过许多地方。她知道河边水牛们最爱的每一丛芦苇;她知道十几处狮子的巢穴,以及大河25英里开外、那座干旱村庄里的每一个饮水孔;她能准确无误、甚至极为不可思议地追踪到最凶猛或最弱小野兽的藏身之处。但是,最让“恩人”他们感到困惑的是,一有食肉性动物出现,她立马便能察觉,而其他人,即便竭尽全力,调动所有感官,都听不见或瞧不着一丝一毫。
莫里森·贝恩斯阁下开始觉得梅林堪称最美丽、最迷人的伙伴,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便心生好感。这种感觉如此真切,而此前,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在伦敦朋友的非洲庄园里有这般美丽的邂逅。两人是目前所有年轻人中尚未成婚的,所以他们在一起很开心。梅林甚少接触到如莫里森这般的人物,很快便被他迷住了。莫里森讲述了许多宏伟绚丽的城市故事,这些他早已了如指掌,却让梅林啧啧称奇。无论何时,莫里森阁下总在故事中炫耀自己非凡的能力,梅林很快就发现了一个现象,男人出现在故事中总会自然而然带来一种局面——无论在哪个故事里,莫里森都是一个英雄,梅林也开始这样认为。
年轻的英国人真真切切的陪伴相处,使得梅林记忆中科拉克的身影渐渐模糊起来,她开始意识到,科拉克似乎只存在于自己的记忆之中。虽然对于那段记忆,她依旧忠贞不渝,但是,一段记忆又有什么分量影响这精彩纷呈的现实世界?
自从宾客们来了以后,梅林就不再跟男人们一起出去打猎了,也不再热衷于杀戮。她喜欢追踪动物们留下的足迹,但纯粹地为了杀戮而杀戮,再也无法令她感受到一丝乐趣——可当初的小野人多么乐在其中啊!曾经,当主人出去打猎时,她便满腔热情地陪在一旁,但是随着伦敦客人们的到来,狩猎已经演变成了纯粹的杀戮。主人们虽然尚未进行屠杀,但打猎不再是为了食物,而是为了动物们的头颅和毛皮。
于是,梅林选择留在庄园,与“我亲爱的”在阴凉的走廊上一起度过闲暇时光,偶尔,她也骑着自己最喜欢的小马驹,穿过平原,来到森林边缘。在这里,她会放任小马驹自由地奔跑,然后顺从自己的本性爬到树上,去感受那一刻回归丛林的纯真快乐,去感受丛林生活的自由自在。
接着,科拉克的影子又会再次冒出来。她不停地在树林之间游来荡去,奔跑跳跃,累了时就找根粗壮的树枝,舒舒服服地躺下去,伸个懒腰,再安然入梦。不久,她梦见科拉克慢慢溶化了,融入了另一个人的身体里;一个皮肤小麦色、浑身半裸的白人变成了一个穿着卡其色军裤的英国人,骑着一匹狩猎的小马。
正当梅林酣睡时,远处隐约传来了阵阵声响,那是一只小山羊发出的惊叫。梅林立刻警觉,她知道是有肉食性动物正在接近反刍动物,而后者已经逃无可逃了,只剩下恐惧。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有可能,科拉克便会去抢夺狮子的猎物,那既是一种乐趣,也是一种运动,而梅林也常常喜欢从野兽之王的嘴里抢来一些美味佳肴。现在,听着小山羊的哭嚎,所有曾经铭刻的记忆都重新浮现,她立刻兴奋起来,再次玩起了躲猫猫的游戏。
梅林快速地解开了骑马裙,扔到一旁——那是在树林间快速穿梭的一大障碍。靴子和长筒袜也丢在裙子一侧,靴子的硬皮革踩在干燥或是潮湿的树皮上时,容易打滑,而人类赤脚便不会。她本想将马裤也一并扔掉,但“我亲爱的”那母亲般的训诫已经使梅林确信,赤身裸体地在世上游走并不可取。
梅林臀部还挂着一把猎刀,步枪还在小马驹的鬐甲上,而左轮手枪并没有带出门来。
当梅林快速地朝着小山羊的方向前进时,它仍在不停地咩咩哀鸣,梅林知道自己正径直奔向一个水洞,那个水洞曾经是出名的狮子聚集地。近来,这个水洞附近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肉食性动物的踪迹了,但梅林确信,小山羊的“咩咩”声一定是由于狮子或豹子的出现造成的。
梅林正在快速接近那只吓坏了的小动物,很快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一边加速前进,一边困惑不解,声音总是从同一个地方传来。为什么小山羊没有跑掉?紧接着,她看见了那只小动物,便明白了,小山羊被拴在水坑旁边的桩子上了。
梅林停在一棵附近的树枝上,用锐利的目光扫视周围的空地。猎人在什么地方?“恩人”和他的人不会采用这种方式打猎。谁会把这只可怜的小畜生拴在这里,引诱狮子?在“恩人”的国度,他从不支持这样的行为,他的话对庄园方圆几英里内的猎人而言,就相当于法律。
梅林心想,毫无疑问,这定是一些游荡的野人干的,但他们在哪儿?连她那双敏锐的眼睛也没有发现踪影。狮子又在哪儿?为什么它没有立刻扑上来吃掉这可口美味、又毫无反抗的小点心呢?它一定就在附近,否则小山羊不会如此哀号。啊!现在,她瞧见了,它正躺在离她右边几码远的灌木丛中。小山羊处在顺风方向,微风将狮子那令人恐惧的气息一股脑儿全吹了过去,因此,梅林没有嗅到一丝气味。
如果绕到空地的另一边,到达小山羊身旁的那棵大树上,然后迅速跳到小动物一侧,割断拴住它的绳子,整个过程可能只需几秒钟。但在那一刻,狮子可能会发动攻击,那么重新撤回树上的时间就非常紧迫了,但仍然可以做到。而且与以往相比,梅林现在能够从距离更近的地点蹿出。
但是梅林犹豫了一下,并不是因为害怕狮子,而是顾忌到那些看不见的猎人。如果他们是陌生的黑人,那么原本准备好对付狮子的弓箭,将会毫不留情地射到胆敢释放诱饵的人身上。小山羊又继续挣扎了起来,再一次,它那可怜的哀嚎触动了梅林柔软的心弦,她把谨慎抛到一边,开始绕着空地打转,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的行踪,只防备狮子一个敌人,最后,她终于到达了对面的树林。顿了一下,梅林朝那头大狮子看了一眼,就在这时,她看到那头巨兽正慢慢地站了起来,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叫。它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就绪了。
梅林抽出猎刀,跳到了地上,疾步如飞地奔到小山羊身边。这时,狮子看见了她,它猛地甩了一下茶色尾巴,发出一声令人心惊肉跳的怒吼,但是,下一秒,野兽却依旧待在原地——毫无疑问,它因为这个毫无预兆从森林里冒出来的奇怪精灵而惊呆了。
另外一双惊讶万分的眼睛也在注视着梅林,程度丝毫不亚于这头野兽。一名白人男子躲在一棵荆棘树中,当看到梅林跳到空地上,朝小山羊冲去时,他不由自主地半站了起来。瞧见狮子犹豫了几秒,他立即将步枪瞄准野兽的胸脯。
梅林已经到达小山羊一侧了,猎刀一闪,绳索断裂,小俘虏自由了。它轻轻地咩叫了一声作为告别,便冲进丛林。随后,梅林转身,迅速朝大树撤退。她正是从那棵树一跃而下,突如其来地进入狮子、小山羊和陌生男人惊异的视线之中。
当梅林转过身时,脸庞完全朝向了猎人。看到梅林的容貌,猎人睁大了眼睛,呼吸微微有些急促,但现在必须先集中精力对付狮子——那头愤怒的野兽,此刻正开始疯狂地进击。猎人的步枪仍然一动不动地瞄准野兽的胸口,他本可以立即开火,遏止野兽的袭击,但不知为何,看到了梅林的脸,他犹豫了。难道他不愿意救她吗?或者,是否有可能,他更不愿意被梅林看见?一定是后面这个原因,才使得那稳稳扣住扳机的手指,不能再施加哪怕一点点力道,否则的话,巨兽至少会被迫暂时停滞下来。
这个男人就像一只鹰,观看了梅林创造的一场生命竞赛。一秒、两秒,从狮子发起冲锋的那一刻起,整个激动人心的时刻就开始了。步枪依旧时刻瞄准野兽的胸部,并随之移动,现在狮子略微向男人的左侧靠近了一些。在最后一刻,看见梅林似乎已经难以躲闪,猎人扣在扳机上的手指一点点收紧,就在电光石火之间,她纵身一跳,紧紧抓住一根悬垂的树枝,狮子也紧跟着一跃而起。然而,梅林敏捷地一荡,晃到了野兽的触及范围之外,时间距离正正好,多一秒太多,少一寸太少。
猎人放下步枪,松了一口气。接着,他看见梅林朝那头咬牙切齿、愤怒咆哮的吃人野兽抛了个鬼脸,笑着跑到森林里去了。随后,狮子在水洞边又逗留了整整一小时,而猎人也有一百次机会能将猎物捕获。为什么他没有那样做?他是不是担心枪声会将梅林再度引来?
最后,狮子一边愤怒地咆哮,一边威风凛凛地大步走进丛林。这时,猎人才从防护地里爬了出来,半小时后,回到一个隐蔽在森林里的小营地。屈指可数的几个黑人手下阴沉着脸,他冷漠地向手下打了声招呼。身量高大、满脸黄色络腮胡子的猎人进入帐篷,半小时后,剃光了胡须,脸面光滑。
黑人们惊讶地看着他。
“你们还认识我吗?”猎人问。
“只有那讨你烦的鬣狗才不认得你,先生。”一个人回答。
猎人立刻朝这个黑人脸上重重挥了一拳,不过黑人闪身躲开了,显然这个冒失鬼常常躲避这类突然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