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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 泰山和黑人男孩

  泰山正坐在一棵大树下编织一条新的草绳,身边还放着之前的那条,由于猎豹的撕咬和乱抓,已经变得残缺不全。旧的草绳只剩下一截了,余下的部分被发疯似的猎豹带走了,因为在它跳回丛林时,草绳上的套圈还套在它的脖子上,但另外一端被留在地面的灌木丛中。

  一想到猎豹愤怒地想从套圈中挣脱出来,可怕的嘶吼声中掺杂着厌恶、恼怒和恐惧时,泰山就笑了。一方面是因为回想到敌人狼狈不堪的样子,另一方面又期待接下来他可以给他的新绳子重新加一个套圈。

  这会是泰山编过最结实、最重的绳子。猎豹被紧紧套住的场景让猿人激动不已。他现在很满足,因为他的双手和脑子都在忙碌着。在空地和泰山四周觅食的克查科部落里的猿也很满足,他们对未来没有什么复杂的想法,只是偶尔回忆起最近发生的事情。他们只追求用美味的食物来填饱肚子的最原始的满足感。然后他们就要睡觉了——这就是他们的生活,他们喜欢这种生活,就像你我享受我们各自的生活一样——也和泰山喜欢他自己的生活一样。也许他们比我们更喜欢自己的生活。谁说丛林里的动物被创造出来时,在履行命运安排方面比经常在陌生领域出现偏差或者经常违反自然规律的人类差呢?还有什么能比完成使命获得更多的满足感和幸福感呢?

  泰山编草绳时,蒂卡的小巴鲁阿赞在他旁边玩耍,而蒂卡在空地的另外一边寻找食物。身为母亲的蒂卡和爱发怒的父亲泰格都不会怀疑泰山对他们第一个孩子有任何的图谋不轨。难道不是泰山冒着生命危险从猎豹的獠牙和魔爪下救回阿赞吗?他难道没有像蒂卡一样对这个小东西怀着无限的爱意地抚摸他、拥抱他吗?他们的顾虑早就消除了,而泰山现在觉得自己经常扮演一个小猿保姆的角色——一个让他一点都厌烦不起来的职业,因为阿赞一直是给泰山带来惊喜和快乐的源泉。

  就在刚刚,小猿在练习爬树的本领,这对年少的他很有用。在他的肌肉还未长好,战斗的獠牙还不能使用时,能快速爬向较高的地方就显得尤为重要。距离泰山编草绳的树枝下面二三十英尺的树干上,阿赞快速向前爬,朝着低一点的树枝敏捷地攀登。他会在上面蹲坐一小会儿,骄傲地欣赏他的成就,然后再爬回地面,不断重复。作为一头猿,他的注意力有时候——事实上是经常——会转移到其他的事情上面,比如发现一只甲虫、一条毛毛虫或者一只小田鼠之后,他就会去捉。他总是能捉住毛毛虫,有时候会捉住甲虫,但从来没捉住过田鼠。

  现在,他又发现了泰山正在编的草绳。他把绳子的一头抓在小手中,像抓着一只活泼的橡皮球,从泰山手中夺走草绳之后,朝着空地逃跑了。泰山立马跳起来去追,在叫调皮的小巴鲁放下他的草绳时,声音里没有丝毫恼怒,脸上也没有不满。

  阿赞直接朝着他妈妈跑去,泰山紧跟在后面。蒂卡从觅食中停下来,起先她意识到阿赞在逃跑,另外一个人在后面追,她露出獠牙怒吼着。但是看到追着的人是泰山时,她转身继续寻找食物了。就在她脚下,猿人一把抓住巴鲁。尽管他在那儿又是尖叫又是撕咬,蒂卡只是偶尔朝这边看看。她不再害怕猿人对她的孩子会造成什么伤害。他不是救过阿赞两次吗?

  夺回他的草绳之后,泰山回到树上,继续他的劳动。不过接下来他还要时刻提防那只调皮的小巴鲁。只要阿赞觉得那强壮的无毛哥哥有稍微的松懈,他就会立马去偷那条草绳。

  虽然有小巴鲁在捣乱,但泰山最后还是编好了草绳。这条长而灵活的武器比之前所有的草绳都要坚固。他把原来的那条旧的送给了阿赞让他玩。泰山有意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训练巴鲁——但只有蒂卡的巴鲁足够成熟和强壮时才能从泰山的训令中受益。目前小猿与生俱来的模仿能力已经完全能让他熟悉泰山的行为和武器,于是猿人荡回到丛林,新编好的绳子挂在肩头,而小阿赞则在空地上拽着旧绳子蹦蹦跳跳,玩得不亦乐乎。

  泰山前行时,想寻找一个足够大的猎物来试试他的新武器,但他的脑袋里经常浮现出阿赞的身影。猿人意识到他对蒂卡的巴鲁有深深的喜爱之情,部分是因为这是他的初恋蒂卡的孩子,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小猿本身。和其他人一样,泰山也渴望对那些有感情的生物表达自己的喜爱之情。泰山嫉妒蒂卡。阿赞对泰山的喜爱之情的确有诸多回应,他甚至把泰山当成他自己的父亲,但小东西在受伤或者害怕时,在疲惫或者饥饿时,总会去找蒂卡。泰山因此感到在这个世界很孤独,他非常渴望有个人能在第一时间跑向他寻求援助和保护。

  泰格有蒂卡,蒂卡拥有阿赞。克查科部落的几乎每头公猿和母猿都有爱着的一两头猿或者被爱着。当然泰山肯定不会这么精确地描述这些感觉,他只知道他在渴望一些得不到的东西,似乎体现在蒂卡和她的巴鲁之间的亲密关系。所以他嫉妒蒂卡而且想要一只属于他自己的巴鲁。

  他看到了猎豹一家三口。炎炎夏日,环绕山丘的内陆深处,在一处茂密杂乱靠近悬石阴凉面的灌木丛中,泰山发现了公狮和母狮的藏身之处。他还看到它们的一群小巴鲁——它们在玩耍着,浑身长满和花豹一样的斑点。他看到小鹿的小巴鲁,看到犀牛行动笨拙的孩子。丛林里的每个生物都有自己的巴鲁,除了泰山。泰山每次一想到这件事时都很沮丧,又难过又孤独。但目前泰山不再想着其他事而是在专心捕猎。只见他像猫一样爬到狩猎路径上面一根低垂的树枝上,小径直接通向为这个野蛮的世界里的野生动物提供水源的古老的饮水池。

  千百年来,在残破不堪的森林道路上方,这根枝繁叶茂、古老而又强壮的树干,为多少残暴的捕猎者提供了栖身之所!它对猿人泰山、猎豹和蛇都非常了解,他们已经把树干上的树皮磨得光溜溜的了。

  今天,一头野猪朝着隐蔽在老树上的观察者的方向走来。除了最凶残或最饥饿的大型食肉动物之外,它那极其锋利的獠牙和暴躁的脾气使得一般动物都不敢靠近。

  但对于泰山来说,肉就是肉。那些不能吃或者不美味的动物也许不会受到饥饿的泰山的攻击。饥饿状态下的猿人,即使是和丛林里最凶猛的动物战斗,也会奋力厮杀。他没有害怕或者怜悯的情感,除了一些少有的场合,那个令人难以言喻的奇怪力量控制着他的手。这个他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也许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出身一无所知,而他的出身则让他顺理成章地拥有了所有人道主义的博爱和文明的力量。

  今日,这个力量没有阻止泰山获取这个送上门的美味,泰山把新的绳套抛向野猪的脖子。这是试试这根绳子的绝佳机会。套住野猪后,泰山把绳子系在比投掷位置稍高的树干上,被套住的野猪发疯似的四处乱撞,但每次都被新绳子勒住。

  野猪哼唧着,到处乱咬,强有力的獠牙把丛林里最古老的大树的树皮掘得四处都是。泰山跳到它的身后,手中握着那把又长又锋利的猎刀。它曾直直地刺向猩猩的身体,让泰山从死亡手中解救出那个被撕咬得浑身是血的自己。从遥远的那天起,它便是战斗中的常胜将军。

  泰山走向野猪,野猪已经转过身面向泰山。尽管泰山身强体壮,但他手中只有一把细长的猎刀,这样只身前去面对这头最凶残的野兽,他一定是最疯狂的傻瓜。每个人都多多少少了解野猪,而泰山好像不知道一样。

  有那么一瞬,野猪面对着猿人一动不动。深陷的小眼睛闪烁着愤怒的光。它晃了晃已经低下的头。

  “吃泥巴的东西!”猿人嘲笑道,“就只会在污秽不堪的泥土里打滚。你身上的肉都是臭的,但是尝起来不错,还能让泰山变得强壮。大獠牙王!我今天要吃了你的心脏。好让我的心脏跳动直击我的肋骨!”

  野猪听不懂泰山说的话,所以不能被这些话激怒。它看到的是一个像人一样的东西,浑身裸露,也没有毛发。和自身野性的身体素质相比,泰山的牙齿小小的,肌肉松松的。接着,野猪冲了上去。

  泰山一动不动,直到野猪的一只獠牙直逼他的大腿,他才动了一下,大腿差一点就被伤到了。

  但是他移动的速度比闪电还快。移动的同时,他弯下身子,右胳膊使尽全力,用父亲留下的猎刀直接插入野猪的心脏。然后迅速跳出野猪垂死挣扎的攻击范围。不一会儿,热乎乎、血淋淋的心脏就落入他的手中。

  饥饿的泰山对此感到满意。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找到可以休息的地方,而是继续在森林里寻找食物,因为今天他有点焦躁不安。于是他朝着黑人酋长孟博拉的村落走去。自从酋长的儿子库隆伽杀死了卡拉,泰山就开始毫无悔意地折磨这个村子里的人。

  一条小河蜿蜒在黑人的村落旁边,泰山抵达小河的一侧,河边的空地旁边坐落着黑人的茅草屋。水里的生活对猿人来说好像更有吸引力。观察笨拙又滑稽的河马,还有折磨那条正在晒太阳的懒洋洋的鳄鱼,都让泰山感到开心。他也乐于吓唬那些坐在河边洗衣服的黑女人和手拿粗糙玩具的小孩们。

  和往常不同的是,这天他走到在小河下游的一个女人和她的孩子旁边。那个女人在河岸旁边寻找淤泥中的贝壳。那个年轻的黑肤色女人大概有三十岁。她的牙齿被磨得很锋利,因为他们是吃人肉的。由于常年戴着铜质垂饰,已经穿孔的下嘴唇被拖拽得很长,露出她下半边的牙齿和牙龈。她的鼻子上也穿了一个木质竹签,她的耳朵、额头和脸颊上都戴着金属装饰物,颧骨和鼻梁上有彩色的刺青,因为时间久远而逐渐地褪色。她全身裸露,除了在腰间缠了一根草制腰带。总的来说她觉得自己很漂亮,甚至孟博拉村的男人们也觉得她很好看,尽管在她还是少女时就已经作为战争的战利品属于其中一个孟博拉的勇士了。

  她的孩子十岁,体态轻盈挺拔,在黑人里算是比较英俊的。泰山从灌木丛的隐蔽处朝着两个人的方向看。他本打算大吼一声然后跳到他们面前,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们惊恐地仓皇逃跑。但突然间,脑袋里冒出一个奇特的想法。这个巴鲁和他很像。当然男孩的皮肤是黑色的,但是又有什么呢?泰山从未见过白人。到目前为止,他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有这种奇怪体征的人。虽然泰山没有自己的巴鲁,但这个黑皮肤男孩完全可以出色地胜任。泰山会好好照顾他,喂养他,像保护自己一样保护他,把他所了解的人性和动物方面的知识,以及丛林中的秘密——从腐蚀的地表植被到丛林的最高点,全部倾囊相授。

  泰山解开他的绳子,丢出套索。面前的两个人对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这个可怕的东西一无所知,他们继续寻找贝壳,用短棍在淤泥里戳来戳去。

  泰山从他们身后的丛林里走出来,打开的绳套被丢在地上。突然,他右胳膊快速一挥,套圈被优雅地抛到了空中,盘旋在还未起疑的小孩上方,然后落下。套圈滑到男孩肩膀下方时,泰山迅速把套圈收紧,绑住男孩的胳膊并拉向泰山。男孩被吓得大哭,女人转身朝他看时,嘴巴里发出惊恐的尖叫。她看见一个白色巨人站在离她大概有十几步的大树树荫下,正快速地拖拽着她的孩子。

  女人惊恐的尖叫声中夹杂着愤怒,她勇敢地扑向泰山。她展现的决心和勇气,即使是死亡也不会让她有任何退缩。在她处于平静时,她的样子是非常丑陋而且吓人的,但是盛怒之下震颤的脸,表情则非常凶残。即使是猿人,也不得不后退了几步。这是因为反感而非害怕——泰山从不知道什么是害怕。

  泰山把黑皮肤女人的巴鲁夹在胳膊底下,消失在离他上方很近的树梢中。黑人男孩对他又咬又打,同时愤怒的母亲向泰山冲去,企图抓住他并跟他战斗。泰山抱着仍在挣扎的战利品消失在丛林深处时,不由自主地在想那些黑皮肤的男人是否和女人一样英勇无畏。

  泰山跑了一段距离之后,已经远离孩子母亲的攻击范围,也听不到她那震耳欲聋的尖叫声。此时,他停下来观察他的俘虏。男孩已经被吓得停止了反抗和尖叫。

  受惊的孩子害怕地转动着眼睛,惊恐地望着俘虏他的人。白人眼中闪烁着彩虹似的光芒。

  “我是泰山,”猿人用猿语说道,“我不会伤害你,你将会是泰山的巴鲁。泰山会保护你的,我会为你觅食。丛林里最好的事情就是成为泰山的巴鲁,因为泰山是强大的捕猎者。你不要怕,狮子也不用怕,因为泰山是强大的斗士。没有人比卡拉之子——泰山更强大。不要害怕。”

  但是小孩只是抽泣着,不断地瑟瑟发抖。他不明白猿人的语气。对他来说,泰山的声音就像一头野兽的嘶吼。另外,他也听说过关于这个白色丛林恶魔的故事,就是他杀死了库隆伽还有孟博拉村落里的其他勇士。就是他夜晚潜入村庄,使用魔法偷走了箭和毒药,还吓唬村里的小孩和妇女,甚至是那些强壮的勇士。毫无疑问,这个恶魔肯定是吃小孩的。他妈妈难道之前没跟他说过,只要调皮或者表现不好,她就要把他送给这个白色的丛林之神吗?黑人小男孩迪波浑身打着寒战。

  “你冷吗,巴鲁?”泰山问道,“天气这么热,你为什么还在发抖?”

  迪波听不懂,哭着喊妈妈,乞求这个强大的白色丛林之神放了他,并发誓如果答应他的请求,就一直做一个好孩子。泰山摇了摇头,他一个字也听不懂。这样可不行!他必须教这个黑人男孩一种能听得懂的语言。对于泰山来说,黑人男孩讲的东西肯定不是能交流的语言,听起来就像是一群愚蠢的鸟在“叽叽喳喳”乱叫。猿人想最好是把男孩带到克查科部落,让他听听猿是怎么说话的。这样,他就会很快说出能让泰山听得懂的话了。

  泰山站起来,朝着地面上方摇晃的树枝走去,并示意小孩跟着他,但迪波只是紧紧地抱着树干大哭。作为一个当地的非洲男孩,他当然爬过很多次树。但是像泰山一样,在森林中从一根树枝跳跃到另外一根树枝,让他幼小的心灵惊恐不已。

  泰山叹了口气。他刚得到的巴鲁有太多需要学习了。令人感到遗憾的是,巴鲁的能力同自身的个头和力量相比,相差太多。他尝试去诱哄迪波跟着他,但是小男孩不敢。于是泰山把他抱起放在后背上。迪波不再抓咬了,逃跑是不可能的。即使把他放在地上,机会也很渺茫,因为他不认识回孟博拉村的路。即使知道回家的路,迪波也清楚路上可能会遇到特别喜欢吃黑人小孩的狮子、豹子和狼。

  到目前为止白色丛林之神还没有伤害过他。小男孩不明白这个恐怖的吃人魔鬼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动静。泰山背着他时,他没有像之前有如小恶魔般,对泰山又抓又咬。

  泰山飞快地在树间穿梭,小迪波害怕地闭起了眼睛,不敢长时间看下面令人恐惧的深邃森林。迪波从未如此惊慌,但和白色巨人一起穿越森林时,猿人真实地跳跃,抓住并精准地更换手中摇曳的树枝,在丛林中间远离可怕的狮子的安全地带穿行时,男孩心中却涌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泰山来到部落觅食的空地,跳到猿群中间,刚捉来的巴鲁还紧紧地趴在他的肩膀上。在迪波发现四周都是有毛发的猿之前,或者说在其他猿发现泰山并非一个人之前,泰山还是他们其中的一员。但猿看到趴在他背上的小黑人时,他们开始噘着嘴,低吼着好奇地朝这边走来。

  一小时之前,小迪波还可以说他知道最大的恐惧,但是现在,当他看到这么多头令人恐惧的野兽围着他时,他才意识到和此时相比,之前的那些都不算什么。为什么这个强大的白色巨人看起来满不在乎呢?为什么他不在这些可怕的多毛的树人扑到他们身上并将他们撕成碎片之前逃离呢?迪波不禁陷入了回忆。他听到孟博拉的族人口口相传的恐怖故事——这个强大的白皮肤恶魔是一头没有毛的猿。他此时看到的不就是这样吗?

  迪波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朝他走来的猿。他看到他们突出的眉骨,巨大的獠牙还有小小的眼睛。他注意到丑陋的外表下藏着健硕的肌肉。每个人的表情和态度都是威胁性的。泰山也注意到了。他把迪波放在他的前面。

  “这是泰山的巴鲁,”他说道,“不要伤害他,不然泰山会杀了你。”说罢,他朝着最近的猿龇着牙。

  “这是个黑人。”猿回答道,“让我杀死他!他是个黑人。黑人是我们的敌人,让我杀死他。”

  “滚开!”泰山怒吼道,“我告诉你甘塔,这是泰山的巴鲁。滚开!不然泰山会杀了你。”猿人朝那头靠近的猿迈了一步。

  猿侧身而行,傲慢而又自大。行为就像一只碰到对手的狗,高傲地不屑战斗的同时,又害怕地转身逃走。

  接下来是蒂卡,好奇心驱使她凑上来。阿赞在她身边跳来跳去。他们和其他人一样都感到惊奇,但蒂卡却没有露出獠牙。泰山看到并示意她过来。

  “泰山现在有自己的巴鲁了。”他说道,“他可以和蒂卡的巴鲁一起玩。”

  “这是一个黑人,”蒂卡说,“他会杀死我的巴鲁的。把他带走吧,泰山。”

  泰山大笑:“他连老鼠都不会抓。他只是一个受惊的小巴鲁。让阿赞和他玩吧!”

  蒂卡仍感不安,类人猿虽然强壮但是很胆小。最终,对泰山的信任让蒂卡把阿赞推向黑人男孩。小猿本能地缩回到妈妈身边,露出小獠牙并嘶吼着,尖叫声中夹杂着恐惧和愤怒。

  迪波也没有任何想要和阿赞有进一步的亲密的表现,泰山只好作罢。

  接下来一周的时间,泰山的时间被排得满满的。他对巴鲁要承担的义务比想象中的多很多。泰山一刻也不敢离开他,因为只要泰山不一直看着,除了蒂卡,整个部落的猿都想杀死这个倒霉的黑人男孩。猿人打猎时,他必须带着他的巴鲁一起。令泰山感到厌烦的是,这个黑人男孩很愚蠢而且很惊恐。即使面对丛林中的一些弱小的生物,他也无能为力。泰山纳闷他是怎么活下来的。泰山不断地教他一些东西,黑人男孩掌握了猿语中的几个单词,爬到较高的枝头上不会再害怕地尖叫了,这些让泰山又抱有丝丝希望。但是有一点让泰山感到不安,那就是黑人男孩经常朝着村子的方向望去。泰山经常看到小孩子在一起玩时开心地大笑,但黑人男孩从来没有过。泰山只会冷笑,因为自己从未大笑过,所以对大笑很陌生。但黑人都会大笑的啊,猿人思考道。这难道不属于黑人的表达方式么?

  他也注意到这个小东西经常拒绝吃东西,小身板越来越瘦。有时候他会奇怪地看到小男孩轻轻地抽泣。泰山想安抚他,就像小时候卡拉细心地安抚泰山一样,可都无济于事。小巴鲁只是不再害怕泰山,仅此而已。他害怕丛林里的其他一切生物。他害怕每天长时间地穿梭在令人眩晕的高树上,也害怕在半空中的危险树枝上度过每个夜晚,下面还不时传来大型食肉动物的嘶吼和咳嗽声。

  泰山不知道该怎么办。尽管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巴鲁并不是他所期望的那个,但让有着英国血统的他对原来的想法妥协也是很困难的一件事。尽管他对强加在自身的任务充满信心,并发觉自己越来越喜欢黑人小巴鲁,他还是不能欺骗自己,对黑人男孩的喜爱并非来自内心深处,就像蒂卡对阿赞,还有那个黑人妈妈对黑人男孩的爱一样。

  黑人男孩对泰山的态度从一开始的恐惧到逐渐信任和佩服。一方面他从这个强大的白皮肤恶魔得到关爱,另一方面他又看到这个友善的绑匪对其他的生物是多么凶残。一头公猿老是想过来抓他,还想把他杀死,泰山跳到这头公猿身上,锋利的白牙狠狠地咬住敌人的脖子,战斗中,他那强有力的肌肉不断凸起。迪波惊恐地发现,他已经分不清战斗中可怕的嘶吼和咆哮声中,哪个是他的保卫者发出的,哪个是那头猿发出的。

  泰山猎杀雄鹿时,就像狮子一样,迅速跳到雄鹿的背上,用牙齿紧紧地咬住鹿的脖子。迪波惊恐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愚蠢的脑海中第一次隐隐约约冒出一个想法,那就是模仿他威猛的养父。但黑人男孩迪波没有泰山身上所具有的优良品质。只有具备这些品质,才可以通过训练让他从中受益。他的确想获得这些本领,但不是光想想就可以具有超能力的。

  想象力可以建起桥梁、城市和王国。但野兽没有想象力,迪波对想象力也了解得不多。在地球上强大的种族当中,只有十万分之一的物种才会被赐予想象力,而不是通过学习获取的。

  泰山思忖着巴鲁的未来,而命运却准备把这件事从他的手中接管过来。失去迪波的妈妈穆雅悲痛不已,于是向部落里的新巫医求救,但没什么用。新巫医调制的药剂一点也不好使。穆雅已经向他献了两头羊,但巫医的药还是没有将她的儿子迪波带回,甚至没有给出去哪儿可以找到她儿子的指示。来自另外一个族群的穆雅脾气暴躁,对她丈夫所在部落的巫医并没有多少尊重。所以,在巫医建议再送两头肥羊过来,好让他制出更强的药剂时,她立刻对着巫医破口大骂,巫医就拿着他的马尾和神奇罐子溜了。

  巫医走后,穆雅的愤怒稍微减轻了一些,她开始陷入思索。自从她的儿子迪波被绑架之后,她经常会沉浸在思考当中,希望自己能发现一些可行的办法,找到他所在的位置,或者至少让她知道迪波是生还是死。

  黑人都知道泰山不吃人肉。他杀死了不止一个黑人,但从未把他们当作食物。另外,村民总是能找到那些尸体,有的时候尸体会从天而降,被抛到村里的中央。迪波的尸体一直没有被找到,穆雅推断他可能还活着,但是在哪儿呢?

  接着,她突然想起了不洁的布卡维。布卡维住在朝北的山坡上的一个洞穴里,大家都知道在他的邪恶洞穴里有魔鬼。几乎没有人敢拜访老布卡维,首先是因为他的黑色魔法,还有跟他住在一起的两条鬣狗,被认为是魔鬼的化身。其次是因为布卡维得了一种脸被不断腐蚀的怪病,也是这种病使得他被驱逐出村庄。

  自以为是的穆雅认为,只有布卡维知道她儿子的去处。布卡维和各路神灵、魔鬼都有较好的关系。而她的孩子就是被其中的一个恶魔或者神灵偷走的。但即使是伟大的母爱也很难让她有勇气去穿越黑色丛林,抵达遥远的山丘,去神秘的洞穴找到不洁的布卡维,还有他的恶魔们。

  然而,母爱在人类情感中几乎等同于不可抗拒的力量。女子本弱,为母则刚。穆雅虽然身体并不虚弱,但她是个女人,而且又是一个无知又迷信的非洲野蛮人。她相信魔鬼的存在,相信有黑魔法,相信巫医。对于穆雅来说,丛林里有比狮子和豹子更让人害怕的事情——那些不知名的,伪装成各种无辜的事物,却极具杀伤力的东西。

  她向村落里一个曾去过布卡维巢穴的勇士打听如何找到那个地方。洞穴靠近一湾泉水,泉水蜿蜒至两座山丘之间一座岩石小山上。小山峰的东边很好辨认,因为最高处有块巨大的花岗岩。相比之下西边要矮一些,山上光秃秃的几乎没有植被,除了一棵孤零零的含羞草,长得比山峰稍微低一点。

  那个勇士告诉她,在她抵达之前,距离很远的地方就能看到两座山丘。两座山丘可以指引她最终到达目的地。不过,他警告她尽早放弃这种愚蠢的想法,特地强调这是非常危险的旅程。穆雅非常清楚,即使她能从布卡维和他的魔鬼手中逃离,在来回穿越森林的路上,她也不会那么幸运地免受丛林食肉动物的攻击。

  那个勇士又去找穆雅的丈夫,她丈夫也想说服这个凶悍的女人。于是她的丈夫又去找酋长孟博拉。孟博拉把穆雅召唤过来,恐吓她如果执意要开始这段邪恶的旅程的话,她会受到最严酷的刑罚。老酋长关心这件事只是因为巫医和他之间有长时间的联盟关系,巫医比谁都要清楚自己的药有几斤几两,他害怕其他在制造药剂方面颇有成就的巫医。他很早就听说布卡维的力量,唯恐后者成功地找到穆雅丢失的孩子后,部落里捐献给他的钱物就会转移到那个不洁的人手中。酋长孟博拉能从巫医那分到一部分财物,但从布卡维手中却得不到什么好处。自然,他的心和灵魂都在一心维护他部落的这个巫医。

  但是,无畏的穆雅一心想要穿越丛林去拜访布卡维恐怖的住所,她不可能因为老孟博拉利用手中的职权威胁她,并扬言对她惩罚而耽搁行程。事实上,她是瞧不起孟博拉的。但此刻她似乎听从了他的禁令,乖乖地回到她的屋子。

  她当然希望白天就走,但这是不可能的。她肯定要带一些食物和武器在身边。而一旦带了这些东西,她就不可能不引人耳目,而且消息会很快地传到孟博拉的耳朵里,所以她无法在白天离开村庄。

  穆雅等到晚上,在村里的大门快要关闭之前,在夜色中偷偷地溜进了丛林。尽管她非常害怕,但还是坚定不移地朝着北方走去。她经常屏住呼吸,惊恐地停下脚步,注意到大型动物的动静,之后便马不停蹄地接连几个小时往前走。突然,从穆雅右后方传来一声低吼,她瞬间定住了。

  女人站在那儿,心怦怦直跳,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尽管很微弱,但她灵敏的耳朵还是准确无误地听出,那是动物嵌有肉垫的爪子踩在树枝和草木上发出轻微的“吱嘎”声。

  穆雅身边都是热带丛林里的巨树,树上爬满各种各样的藤蔓和附着在上面的苔藓。她抓住离她最近的一棵,像猿一样飞快地往上爬。正当她刚刚爬到树枝时,身后一个巨大的身影突然冲过来,一声威胁似的嘶吼震彻大地。有什么东西被吼声震碎了,掉在她紧抓的藤蔓下方。

  穆雅安全地转移到茂密的树枝上,暗自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把风干的人耳用绳子串好挂在了脖子上。她一直都知道这只耳朵是一个绝佳的秘方。在她还是个小女孩时,她部落里的巫医把它送给了她,这是孟博拉的巫医制作的药所没法比的。

  整整一个晚上,穆雅都紧紧地靠在树上。尽管狮子没过一会儿就去找其他的猎物,但她还是不敢在黑夜里落到地面,怕再次遇到狮子或者其他食肉动物。天亮了之后,她便从树上爬下来,又开始了一天的行程。

  人猿泰山发现他的巴鲁在部落的猿面前始终很恐慌,而且大部分成年猿对黑人男孩一直构成威胁。所以泰山不敢把他独自留下,总是带着黑人男孩打猎,逐渐地远离了类人猿的领地。

  慢慢地,泰山出行的地方离部落越来越远了。一天,他跑到离猿群最远的北边。他从未来到这个地方狩猎,也没见过这么丰富的水源、猎物和水果,以至于他都不想回部落去了。

  黑人男孩对这个地方也表现出很大的兴趣,不过他是因为终于可以远离克查科部落的猿而感到开心。泰山走在地面上时,他跟在泰山后面小步快跑。在树上时,他也竭尽所能跟上他那强大的养父。小男孩到现在还是很伤心,很孤独。自从来到猿群,他瘦小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弱不禁风。尽管他是一个食人族,对食物并没有那么挑剔,但他还是吃不下猿群那些奇怪的食物。

  迪波本来的大眼睛现在看起来更大了,他的脸颊深陷,身上的每一根肋骨几乎都肉眼可见。因为没有合适的食物,迪波身体状况很差,这也导致他会经常性地恐慌。泰山看到他的变化,感到忧心忡忡。他希望看到他的巴鲁变得结实和强壮,这让泰山感到失望。黑人男孩唯一让泰山看到进步的地方就是,他逐渐掌握了猿语。现在他和泰山可以用寥寥几句猿语外加手势进行愉快的交流。但是大多数时候,黑人男孩对许多问题避而不答,总是沉默着。他似乎一直陷入无尽的悲伤之中。他在思念穆雅。对于我们来说,泼辣丑陋的穆雅也许令人讨厌,但对迪波来说,她是一个毫无保留地给予孩子无私的爱的伟大母亲。

  两个人一起打猎时,或者说泰山在打猎,小男孩在他的看护下紧跟其后时,猿人注意到许多事情,也在不断地思考。有一次,他们撞见母狮在高高的灌木丛中呻吟。它的身边有两头毛茸茸的小狮子在嬉戏玩耍。但是它的眼睛却盯着躺在它前爪之间一动不动的小狮子。这头小狮子没有在玩耍,而且也不会再起来玩耍了。

  泰山深深地体会到这头母狮的悲痛。他想逗逗它,于是就悄悄地爬到它头顶上面的树梢。但是在他看到母狮对着已经死去的幼崽不断地哀号时,他内心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有了巴鲁的泰山意识到这是身为父母的责任和悲痛,而非愉悦。泰山对母狮充满了怜悯。如果是几周之前,泰山肯定不会这样。他看着母狮时,眼前突然浮现了穆雅的身影。扎着鼻钉的鼻子,因戴着装饰物被往下撕扯的下唇。泰山没觉得她很讨厌,他只是想起了她脸上流露出和母狮一样的悲伤。泰山变得不安起来,脑海中那个名为“联想”的奇怪功能又不时地让他想到蒂卡和阿赞。要是有个人跑来从蒂卡身边带走阿赞怎么办?一想到这,泰山立马发出低沉而又凶狠的嘶吼声,好像阿赞是他自己的孩子一样。小黑孩紧张地到处看看,以为泰山发现了敌人。母狮突然跳起来,黄绿色的眼睛里似乎有一团怒火,尾巴不断地摇晃着,两耳竖起并抬起鼻子,去嗅空气中的危险气息。两头刚在玩耍的幼崽,惊惶地向它跑去,站在妈妈的身下,从它的两条前腿中间探着脑袋往外看。它们竖起了大耳朵,小小的脑袋首先侧向一边,然后又转向另外一边。

  泰山甩了甩浓密的黑发,转身朝另外一个方向去捕猎。但是一整天,母狮、穆雅和蒂卡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泰山原本不受影响的脑海中。泰山意识到她们都是有着同样身份的母亲。

  已经是第三天的中午了。穆雅终于看到不洁的布卡维所住的洞穴了。洞口有老巫医交叉摆放的树枝,用来防止野兽的侵袭。树枝现在被搁置在一旁,黑暗的洞穴里充满神秘和恐怖。多雨季节的一阵冷风吹来,穆雅不禁打了个寒战。洞穴里似乎没有生命的迹象,可是穆雅却感觉有一双她看不见的眼睛在恶狠狠地瞪着她,她又打了个寒战。她强迫一双已经不听使唤的双脚努力朝前迈,突然从洞穴深处传来可怕的声响,听起来既不像野兽也不像人类发出的,是一种类似于冷笑的怪异声。

  穆雅强忍住尖叫,转身逃回丛林。她惊恐地跑了大概一百码之后停了下来,又仔细听了听洞穴里的动静。难道费了这么大力气,经历过这么多恐惧和危险,努力全部要付诸东流了吗?她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再次走回洞穴。可恐惧又一次征服了她。

  又难过又沮丧的她沿着回孟博拉村的路慢慢地挪动。年轻的肩膀无力地下垂,犹如一个承担了许多年的痛苦和悲伤的老妇人一样。她艰难地迈着疲惫的步伐,颤颤巍巍地走着。年轻的气息已经永远地远离了穆雅。

  她拖着步子又走了一百多码路,她的大脑已经因为恐惧和痛苦变得麻木了,脑海里不断浮现的是在怀里吃奶的小婴儿,在她身旁玩耍、大笑的瘦小的男孩。他们都是迪波,她的迪波!

  她挺直了肩膀,猛地摇了摇脑袋,转身又勇敢地朝不洁的巫医布卡维所在的洞穴走去。

  洞穴里又一次传来可怕的类似笑声的声音。这次穆雅意识到原来是鬣狗发出的奇怪号叫。这次她不再发抖,而是紧握准备好的战矛,大声叫布卡维出来。

  布卡维并没有出现,洞口探出一条鬣狗的头。穆雅用战矛刺向它,凶恶丑陋的野兽缩了回去,发出恶狠狠的咆哮声。穆雅又叫了一声布卡维,这一次洞穴里传出的声音,像是在低喃,但和那些野兽的声音相比,也没有多少人情味在里面。

  “谁在找布卡维?”低沉的声音问道。

  “我是穆雅。”女人回答道,“来自酋长孟博拉的村子。”

  “你想要干什么呢?”

  “我想要一副好药,效果比孟博拉的巫医的药要好。”穆雅回答,“可怕的白色丛林之神把我的迪波抢走了,我想用药把他带回来,或者可以用药找到他被藏的地方,这样我就可以去找他,把他带回家。”

  “谁是迪波?”布卡维问道。

  穆雅告诉他迪波是她的儿子。

  “布卡维的药效非常猛,”他说道,“你要用五头羊和一个新的睡毯才勉强足够换取我的药。”

  “换你的药,两头羊足够。”穆雅说道。黑人在谈价格方面着实厉害。

  讨价还价的乐趣如此之大,把布卡维引诱到了洞口。穆雅看到他时,立即后悔当时为什么没让他继续留在洞穴内。因为有些东西实在是太可怕、太丑陋、太难以形容了。而布卡维的脸就是这种情况。穆雅看到他的那一刻,便立即明白为什么他说话时口齿不清。

  他身边是两条鬣狗,有谣言说它们是他唯一的同伴。他们形成了完美的三足鼎立——两个最令人厌恶的野兽和一个最令人讨厌的人。

  “五头羊和一个新睡毯。”布卡维咕咕哝哝地说道。

  “两头肥羊和一个睡毯。”穆雅加价道。但是布卡维非常顽固。他谈了半个小时,坚持要五头羊和一个睡毯,身边的鬣狗不断地嗅来嗅去,嘶吼和号叫着。穆雅决定,如果她谈不下来的话,就答应布卡维的全部要求。但讨价还价几乎是黑人的天性,最终谈判的结果还是让她占到一点便宜——三头肥羊、一个新睡毯和一根铜丝。

  “今天晚上再过来。”布卡维说,“月亮出现在天上两个小时的时候。那时我会做出强劲的药剂,能把你的迪波还回来。今晚带着三头肥羊、一个新的睡毯和一根铜丝,铜丝要有一个成人的前臂这么长。”

  “我现在不能给你这些东西,”穆雅说,“你必须过来拿。你把迪波还给我时,你就可以去孟博拉的村子里取这些东西。”

  布卡维摇摇头。

  “不拿到羊、毯子和铜丝,我是不会做药的。”他说。

  穆雅又是祈求又是威胁,但都无济于事。最后,她转身回到丛林,沿着路走回孟博拉的村庄。怎样才能从村子里拿出这些东西,然后再穿过丛林,把这些东西拿到布卡维的洞穴呢?她没有办法,但是她乐观地认为她会做到的——要么去做,要么就死路一条。迪波必须要回到她身边。

  泰山带着他的黑人男孩,懒洋洋地穿越丛林,正好看到了鹿。泰山一直心心念念想着鹿肉,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能吊动他的胃口了。但是带着巴鲁去追鹿是不行的。于是他把小孩藏到一根树杈上,迪波就被隐蔽在茂密的枝叶里了。接着,泰山就悄无声息地飞快地跑去跟踪鹿了。

  被单独留下的迪波比在猿群的时候还要恐慌。想象中的危险总是比现实中可以看到的更令人惶恐不安。只有迪波眼中的上帝才知道此时他有多么害怕。

  他躲在树上没过多长时间,就听到有什么东西慢慢靠近丛林。蜷缩在树上的他又朝着树枝上方挪了挪,祈祷泰山赶紧回来,睁大的眼睛不断地望着那个朝丛林方向移动的生物。

  万一是头猎豹,而且闻到了他的气息怎么办?!猎豹肯定会立马抓住他。热泪从小迪波的大眼睛中滑落,手边像窗帘一样的树叶“沙沙”作响。那个东西离藏他的那棵树只有几步的距离了!迪波马上要看到可怕的生物即将从藤蔓中露出令人恐惧的面容,他的眼珠子几乎要从黑色的脸上瞪出来。

  窗帘般的藤蔓被拨开,一个女人走进他的视线。迪波“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立马从藏身处下来,朝着她飞奔。穆雅突然间退缩,举起她的战矛。可当她看清楚时,她立刻丢掉长矛,把瘦小的迪波紧紧地抱住。

  心碎的穆雅又是哭又是笑,开心的热泪和迪波的夹杂在一起,顺着她那裸露的胸部向下滑落。

  在附近的灌木丛中,睡梦中的狮子被如此近距离的声音吵醒了。透过杂乱的灌木,它看到了一个黑皮肤女人和她的儿子。它舔了舔嘴巴,稍微估算了一下和他们之间的距离。一个猛冲和一个长长的跳跃,它就可以抓住他们。它突然摇动着尾巴,发出一声叹息。

  突然,一阵飘忽不定的风打着旋地朝另外一个方向吹去,泰山的气味被小鹿敏锐的鼻子捕捉到了。惊恐的小鹿肌肉紧绷,耳朵竖起,瞬间跳开了。泰山的美味就这样没了。猿人气愤地摇了摇头,转身朝着放黑皮肤巴鲁的地方走去。在他还没到达那个地方时,他就听见了一个女人大笑和哭泣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一个小孩呜咽的声音。糟了!泰山立马加速返回刚刚的地方。泰山加速前行时,只有鸟类和风才能比得过他的速度。

  泰山靠近那些声音所在的位置时,他又听到了一个叹息的声音。穆雅和迪波都没有听到,但拥有一双和小鹿一样灵敏的耳朵的泰山听出了是谁的声音。于是他解开悬在身后的沉重的战矛以备不时之需。尽管他朝着树枝方向飞奔,泰山把系在皮带上的战矛拿出来时就像你我在乡间小路上懒洋洋地从口袋中摸出手帕一样轻松自如。

  狮子并不急于攻击。它再次估算并确定猎物跑不掉之后,巨大的身体冲了出去,撞开树枝,邪恶地盯着快要得手的猎物。

  穆雅看到它时不禁打了个寒战,迅速把迪波拉进怀里。刚刚找到她的孩子,顷刻间又要失去他!她举起战矛,抓住战矛的手往后越过肩头。狮子咆哮着步步紧逼。穆雅投出手中的武器。战矛刺中了狮子黄褐色的肩头,血淋淋的伤口让这头野兽愤怒不已,它开始发动进攻。

  穆雅想闭上眼睛,但是她不能。眼前,这个体形庞大的动物像闪电一样飞快地扑过来,死神似乎已经来临。可是紧接着,一个强壮的浑身裸露的白色男人从天而降,跳到正发动攻击的狮子面前。在赤道太阳的照射下,树影斑驳间,泰山健壮的胳膊上的肌肉反射着光芒。一支战矛重重地刺向已经跳到半空的狮子。

  狮子半抬起身子,痛苦地嘶吼着抽打已经刺入身体的战矛。战矛最终被它的巴掌捏成了一团。蹲伏在一旁的泰山握着手中的猎刀,警惕地围着这头狂躁的狮子打转。瞪大眼睛的穆雅,站在刚刚的地方一动不动,惊恐地观看这场打斗。

  狂怒的狮子突然扑向猿人,身体灵巧的他快速侧向一边,在躲避了这头体形庞大的野兽的进攻之后,便加速向前。被战矛差点刺中心脏的狮子力量已经大大减弱,之后泰山两次将闪闪发光的猎刀举向空中,第一次刺入狮子的背部,第二次又刺中这头野兽的脊椎骨。被刺中的狮子四肢不断地挣扎,已经无法接近泰山,最终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布卡维害怕他会失去好不容易谈判得到的酬劳,一直跟着穆雅,想要说服她把她身上的铜质和铁质装饰物留下来,等她过来拿药的时候再还给她——就像是聘请律师时,先付给律师的定金。布卡维知道他的药剂有几斤几两,还不如提前先搜刮点东西。

  巫医正好看到泰山直接跳向狮子的那一瞬间,然后惊奇地目睹了打斗的全过程。他立马断定他就是那个奇怪的白皮肤魔鬼。在穆雅过来找他之前他就已经听说有关这个恶魔的谣言了。

  狮子已经伤害不到穆雅了。她又害怕地看着泰山。就是他偷走了迪波,他肯定还会夺走她的孩子。穆雅紧紧地抱住小男孩。这次她宁愿死,也不愿意忍受迪波被再次夺走的痛苦。

  泰山静静地看着他们。男孩紧紧地黏住母亲,不断地呜咽着。泰山心中涌起了一股悲伤的孤独感。从来没有谁能那样紧紧地贴近泰山,泰山是那么渴望得到一个人或者某个事物的爱。

  迪波终于抬起头看到泰山,丛林里突然安静了下来。这次他没有害怕地发抖。

  “泰山,”他用猿语说道,“别把我从妈妈这里带走,不要再把我带回长毛树人的巢穴,我很怕泰格、甘塔还有其他的猿。让我和妈妈在一起吧,泰山,丛林之神!让我和妈妈在一起,我们会一直为你祈祷,把食物放在孟博拉的村口大门那,你以后就不会饿了。”

  泰山叹了口气。

  “走吧,”他说,“回到孟博拉的村庄吧,泰山会一直护送你们到家。”

  迪波把这些话翻译给他的妈妈听。于是,两人转身朝着村子走去,泰山在后面跟着。穆雅心中一方面很恐惧,因为她之前从未和丛林之神待在一起过;另一方面却又很激动,她从未像今天一样这么开心。她把迪波朝身边拉紧,摸着他瘦小的脸蛋。泰山看到又叹了口气。

  “蒂卡有蒂卡的巴鲁。”泰山喃喃自语,“母狮有它自己的孩子,即使老鼠也有。但泰山从来没有,既没有伴侣,也没有巴鲁。人猿泰山是一个人,他必须孤独前行。”

  布卡维看见他们走了,满脸腐烂的他咕哝着,发誓他一定要得到三头肥羊、一个新的睡毯和一根铜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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