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3
几分钟后,雷昂跑回浴室,但他冲得太快,那只没绑鞋带的靴子差点就掉了。
太迟了!该死,希望我来得不算太晚。
每跑一步,身上那套湿漉漉的工作服就会摩擦着他的身体,不过这是他现在最不需要烦恼的事。
我不该看那段影片的,他在脑中咒骂着。但他又怎么抵挡得了那小灯一闪一闪的诱惑,毕竟那里可能会有所有谜团的解答?
当然,这个希望落空了。更糟的是:缺乏自制力的他在那段最后录制的影片里,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如果雷昂没有误解那段影片,那么他目前面对的问题比起先前担心的还要严重得多。电脑硬碟里已经储存了不少影片档案,但他唯一从头到尾完整看完的,只有最后录制的这段影片。事实上,这段影片开头的前几秒并没有任何异状,大多是高墙、石头和梯子的画面,也就是雷昂从通风井底那扇挂着「注意」警告标语的门,一路回到自己家的过程。这中间他几乎都是清醒的。
小提琴就是钥匙!
雷昂本想透过影片得知自己当初在键盘上输入的密码,以及他是怎么打开那扇神秘的门。
然而,我却做了更糟的事。
死巷尽头那扇神秘的门根本没有吸引他的注意力,他直接就爬回了卧室,重新把衣柜推回通道的入口。仍在梦游状态的他以一种看来诡异的姿态,一跛一跛地走进了浴室。
这时候的浴缸还没装满血水,阿尔巴也尚未陈尸在磁砖地板上,地面上更见不到镜子被敲碎后,散落四处的玻璃碎片。还要再过几分钟,雷昂才会制造出这样的混乱局面。
此刻的雷昂正好站在跟影片中一样的位置,那时的他直盯着天花板看。
果然。
马桶正上方的天花板有块滑开的盖子。一直以来,雷昂都以为那里安装了水温控制设备。
这并不是我搬进来之后第一个搞错的东西。
马桶盖上已经有他的靴子先前留下的鞋印了,他站了上去,然后移开头顶上方的盖子。匆忙间,他把手电筒忘在卧房里,但浴室的灯光还是足够让他看清这道通风井前面约三分之一的部分,以及一排可以往上攀爬的梯子。
一切都跟他在影片中看到的一模一样,除了一件事:钢琴声停了。影片中,塔勒斯基练习的琴声尽管微弱,但雷昂绝不会听错;不过现在,这个新发现的通道口只传来无尽的寂静。
不是死亡之梯,雷昂抓住头上第一根横杆时,脑中这么想着,但他没注意到自己犯下一个错误。
他不但累了,而且虚弱无力。不意外,他在过去几个钟头里做了许多事,就是没睡觉。然而,摸起来有棱有角的冰冷横杆并未唤起他任何记忆,刚爬进通道时,一阵扑鼻而来的霉味也没有带给他任何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过,这也可能是相当不寻常的一种现象。
跟大部分的梦游症患者一样,雷昂记不得自己在夜里做过什么事。因此,尽管他现在一路往上攀爬的狭窄通道愈来愈暗,也没有让他起疑。
快啊!加快速度,不要浪费时间,雷昂在脑中催促着自己。
大概爬了一半左右,下面传来的光线已经相当微弱,雷昂身旁的墙面也几乎消失在黑暗之中。出乎意料之外,他的右手摸到某种东西的碎片。
雷昂往自己膝盖的方向摸去,在那里发现了一道预期中的裂缝。到目前为止,他成功避开了在影片中碰上的困境:沉睡中的他,右腿卡在横杆锐利的边缘上。跟他现在所面临的问题比起来,身上那件破布似的衣服根本微不足道。现在可是攸关生死的重要关头。
天哪!我做了什么好事?
这条通道与通往伊瓦娜浴室的那条不同,它通往一间小斗室。雷昂通过地板上的开口,爬进了一个没有窗户的空间,里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从影片中得知,这是一个方正又空无一物的房间。
他像个盲人似地四肢伏地,在木头地板上摸索着,直到发现他的摄影机。看来他应该是在回程的路上把它给弄丢的。
他打开摄影机的探照灯,照亮通往出口的路。
他知道必须往右走才对,也知道自己没有必要刻意不出声;就算屋里发生爆炸,塔勒斯基也不可能再被惊醒了。
雷昂把摄影机挂在脖子上,跑下走廊,然后甩开通往起居室的门。
「不!」眼前的景象让他惊叫了出来。
从影片上看来,一切是那么地不真实,不像现在这么残忍可怕,反而更像是一场幻觉,似乎只要把档案删除,它就会彻底从世界上消失。然而,塔勒斯基鼓起的眼珠子、口吐白沫的嘴、肿胀的头颅和那张青紫的脸,绝不是一个按键就能轻易让它们消声匿迹的。雷昂确信,这位药剂师一动也不动、躺在钢琴前方那张地毯上的模样,会一辈子都跟着他。
他环顾四周,看到窗边的小茶几上有把剪刀。或许不会有太大的用处,但他还是抓起了剪刀。
影片中的塔勒斯基背对着摄影机,坐在他那台黑色烤漆的钢琴前,他并没有察觉到后方的动静,擦得发亮的琴身倒映出他闭上双眼的专注模样。雷昂一定是在小斗室和起居室之间的某一处解开了他的鞋带,几步上前后,迅速将它紧紧缠绕在受害者的脖子上。
塔勒斯基拚命挣扎着要吸气,他张大的双眼已不再炯炯有神,手指反射性地抓住缠绕颈部的绳索,而雷昂仍残酷地试图切断氧气的输送。塔勒斯基一度想要起身反抗,从钢琴的椅子上转身,也许是想辨认这名奸诈攻击者的面貌。不过他没有成功,只好全心投入这场赤裸裸的求生战役,力求再次好好呼吸。
雷昂在绳索上打了结,任由塔勒斯基躺在钢琴前苟延残喘,这位药剂师不知在何时成功地将拇指塞进了缠绕的绳索里。显然雷昂并不是真的要缠死塔勒斯基,又或者,他是刻意留一口气给这位药剂师,好让这场死亡游戏持续得久一点。
「我把他给勒死了。」雷昂低语着。他震惊得跪地不起,泪水涌上他的双眼,沉重的罪恶感让他首次体认到为何人类会有自杀的冲动。他用剪刀剪断绳结时,刀尖也刺进了塔勒斯基的肉。幸好,他已经不会觉得痛了。塔勒斯基的上唇微微颤抖了一下,不管怎么说,这总是一种生命的迹象。
检查过塔勒斯基的脉搏后,雷昂并未就此放弃,他开始对这位受害者施行心肺复苏术。他将塔勒斯基的身体翻过来,让他仰躺着,然后把双手放到按压心脏的位置……
三……二……一!
什么反应都没有!
「快醒来啊!」雷昂喊着,然后又从头开始。
三……二……一!
他抬高了塔勒斯基的下颚,把自己的嘴唇压在他张开的嘴上。应该还不至于太迟,雷昂暗自在心里祈祷着,一边用力将肺部的空气送进塔勒斯基的嘴里,然后看着药剂师的上半身膨胀,而后消沉。
「有点动静啊!拜托……」
雷昂再次换回心脏按摩的动作,感觉一切好似都以慢动作在进行着。
每向下猛压一次塔勒斯基的肋骨,就有千头万绪闪过他的脑海。
三……
这不只和娜塔莉或是塔勒斯基有关。我和这整栋建筑的每间房子连结在一起,因此得以暗中窥探所有邻居的一举一动。
二……
我是这位伟大建筑师的粉丝,研究过无数波伊特恩先生的作品。
一……
不是我们选了这间房子,而是它挑中了我们。
零。
结束最后一个动作后,雷昂突然被撞得四脚朝天。在他下方的塔勒斯基坐起身来,吐了一口水,吃力地喘着气,然后开始抽搐。
谢天谢地!
再次活过来的药剂师因抽筋而弓着身体,激烈的咳嗽也让他整个人晃动得很厉害。雷昂担心塔勒斯基还是没有获得足够的氧气,不过他马上就听到这名男子在两次抽搐间,抓住了空档,用力地大口吸气。那如吹口哨般的呼吸声听在雷昂耳里,就像音乐一般美妙。
「我很抱歉,」雷昂说道。他知道这个道歉远不足以弥补他所造成的伤害,即便当初那个犯下错误的他根本不晓得自己做了什么。塔勒斯基的身体并没有因此产生任何后遗症,但从这天起,他这位邻居再也不会感到安全了。无论是每晚出门散步时,或是坐在自己的车里往后照镜看时,都不会了。尤其是在自己家里,因为他就是在家里遭到了天外飞来的莫名袭击。
「我去求救。」雷昂说道,尽管他不认为塔勒斯基听得到他说什么。这个可怜的家伙或许不必再和死神搏斗,但自顾不暇的他必须拚命大口呼吸,至于外界的其他动静,他已无力分神注意。或许他尝到嘴里被咬破的舌头所带来的血腥味,也听到同样从嘴里发出的哽咽声和气喘声,可能还听到了癫痫般狂乱的心跳声,以及他体内的血液如同水柱般往中耳鼓膜奔窜的射击声,不过他绝对听不见那阵让雷昂打从心里直发毛的声音,这时的雷昂正环顾四周寻找电话。
这是不可能的。
雷昂转向钢琴。那位药剂师仍以胎儿般的姿势蜷缩在琴脚边,没有人坐在钢琴前。雷昂盯着无人弹奏的琴键,琴键竟然跃动着,准确地弹奏出那曲他过去几个月以来时常听见的旋律。
但是为什么……
雷昂向前跨了一步,注意到一条细细的电线沿着钢琴边缘,往下绕过琴脚后,继续往后延伸,看来最后应该是接到墙上的插座去了。
他惊恐地瞥了那位药剂师一眼,又看了看那台电动钢琴。显然是有人刻意设计了这些错误百出的破绽:那总是乱了拍的音阶听来生涩又不流畅,一次又一次不和谐的音调也让人误以为是弹奏者偶然间的失手。
但这些一点意义都没有。
他弯腰查看键盘,研究了那本翻开的乐谱,然后望向塔勒斯基。那位药剂师现在已经撑起四肢,像只狗一样地对着地面狂咳。就在此时,雷昂突然痛得惊醒过来,他知道打开地底迷宫中那扇神秘之门的密码了。
32雷昂是绝不可能再次穿过塔勒斯基的小斗室回到住处。
他想要再回到迷宫里,但理论上,他必须先回到自己家的浴室才行。只是自从他再也推不动卧房里的衣柜后,那个经由他卧房进入迷宫的通道入口几乎等于被封死了。应该是精疲力竭的雷昂再也没有推动衣柜的力量了,要是他现在有一秒钟的休息时间,想必他会立刻陷入昏睡。或许这样的发展也是无法解释的,就如同他在寻找娜塔莉的过程中所遇上的其他事情一样。一开始,他一心只想找到娜塔莉,却在不知不觉间,他所追寻的对象似乎成了自己。
无论如何,结果都是一样的:雷昂必须在其他住户的房子里选定一个进入迷宫的入口,才能验证他的假设。这样一来,他只剩下一个可能。
他打开药剂师家的大门。塔勒斯基的状况仍然不是太好,但已明显好转许多,他甚至靠自己的力量坐到了沙发上,咳嗽也不像之前那样严重了。雷昂不确定他的邻居是不是认出他来了,但这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必须尽快抵达地底迷宫中那扇挂了警告标语的门。
站在廊道上的雷昂听见远处传来低沉的敲打声和尖锐刺耳的电锯声,这些噪音吞没了起居室里电动钢琴发出的可怕乐声。
空气中飘散着装潢板材的味道,从声音的强度判断,工人是在一楼施工。
我的老天,真的已经过了那么久吗?
雷昂还记得那张用磁铁贴在厨房门上的管委会公告。印象中,他最后一次看到那张公告时,距离动工时间还有三天。而现在,工人已经准备拆掉楼梯的第一块板子了。
他走出塔勒斯基的房子,原想搭电梯下楼,电梯却停在一楼不动,可能是为了运送建材而被强制停在那里(您有可能必须多等一会儿)。没耐性的他于是蹑手蹑脚走下楼梯。
庆幸的是,整修工程还没进行到楼上,雷昂很快便顺利抵达三楼。伸手按门铃前,他还吐了些口水在手心,稍微整理了凌乱的头发,让自己看起来整齐些。
一楼施工的噪音实在太吵,雷昂按了门铃后,根本无法从门外听到房子里的动静。为了争取时间,他抛开应有的礼貌,不耐地拚命按门铃。大门突然被拉开一道缝,一时间,雷昂来不及反应,一只骨瘦如柴的脚就已经从门缝里伸了出来。
「纳德先生?」伊瓦娜把大门完全打开后,惊讶问道。她并不是用手帮雷昂开门,因为她捧着满满一迭小包裹,包裹从肚脐一直迭到下巴的高度。
「我没想到会是你。」伊瓦娜说道,手忙脚乱地将手里的重物暂时搁在衣帽间旁边的一张椅子上。「我还以为你是来取货的物流人员。」
她对雷昂骯脏凌乱的外表似乎不以为意,也没多问雷昂挂在脖子上的摄影机。伊瓦娜自己也是蓬头垢面的,看起来比他们上一次碰面时,又更苍老一些。黑眼圈变得更深,皮肤也更加暗沉,一头散漫的乱发,好像刚起床似的。
「eBay。」伊瓦娜迅速瞥了一眼椅子上的包裹,开心地咧嘴笑着。「你一定不会想知道,某些有特殊癖好的人会向我这样的老人订购什么东西。唉呀!你的另一半也是个艺术家,对这种窘困的境况应该不陌生才对。这些小包裹能帮我多少累积一些退休金。」
「嗯,我了解。」雷昂心不在焉地回答。其实他根本没认真听伊瓦娜说什么,因为楼梯上传来的沉重脚步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会是谁呢?
雷昂楼上住的是塔勒斯基,除了他,没有其他人了。
「我可以进来吗?」雷昂紧张地问道。
令他意外的是,这位老太太竟然婉拒了。「我现在不方便招待客人,希望你能谅解。」
显然是个男人的脚步声,他离雷昂愈来愈近了。
「这我能理解,但整修工人把我的水管给弄坏了。」
伊瓦娜眼镜后的眉头都皱在了一起,她讶异地说:「我还以为工人只修理楼梯?」
「是啊!这听来还真是不可思议,不是吗?连他们自己也无法解释,为何会弄坏我的水管。但不管怎样,事情就是发生了。现在我家里没水可用。」
雷昂根本不敢转身。或许那个从楼梯上直冲下来的人现在还看不到他,但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把雷昂看得一清二楚了。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伊瓦娜问道。
「我身体不太舒服,可以借用您的洗手间吗?」
伊瓦娜现在盯着他看的眼神应该就和雷昂之前瞪着那位帮他送来摄影机的送货员一样,不过不像那位爱开玩笑的送货员,雷昂相当严肃。就算他不是真的要上厕所,他也必须尽快进入伊瓦娜的浴室。
「这样的话,好吧,我……当然,没问题。」
伊瓦娜侧身站往一旁。就在那脚步声不仅愈来愈近,而且还突然加快速度时,雷昂咻地一声,从伊瓦娜身旁挤进了屋里。
进入屋内后,雷昂急忙甩上大门。可以的话,他还想趴在门上,透过门孔窥看走下楼的到底是谁,只是这么一来,会使他的邻居更加困惑,
「请往这边走。」伊瓦娜替雷昂指路,但他对这条路线并不陌生。「房子里很乱,请别介意。」
「没问题,您人真好。」
雷昂经过了衣帽间,先前放在里头的纸箱已经不在那里了。他脚下的地毯如海浪般鼓起,让掉了一边鞋带的他不得不特别留意,避免不慎绊倒。
「顺带一提,牠又回来了。」雷昂正想打开浴室门时,伊瓦娜说道。
雷昂立刻转身问道;「您说谁?」
这位老太太开心地咧开了嘴大笑,连上颚假牙的底座都露了出来。
「你难道没看见牠?」伊瓦娜浅浅微笑着。
雷昂顺着他邻居手指的方向往客厅看去。他以为他的胸腔随时会因为激烈的心跳而爆裂开来。
这是不可能的。
但这是真的,牠就坐在那儿,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彷佛牠从来就未曾失踪。
活泼乱跳的。
「到这里来,阿尔巴。」伊瓦娜拍拍自己的大腿叫唤着。
但那只黑猫只是摇了摇尾巴,压根就不想离开壁炉前那张舒适的扶手椅。
雷昂进入浴室后,在身体状况允许的情况下,快速地爬下通道。只不过这次进入通道的感觉跟前几次不一样,不再像是进入一个隐藏的中间世界,反而像是进入了自己的下意识世界。
走进伊瓦娜的浴室后,雷昂锁上了门。他还把脚踏垫移到一旁,发现底下有块雾面的磁砖。相较于其他的磁砖,这块磁砖的边缘明显突出地板许多。雷昂只需要在磁砖突出的地方用力往下压,那片磁砖便松开了,成为一个开启开口的把手。
他打开入口,踏上通往黑暗地底的阶梯,每往下踏一阶,他脑中的那个声音就更大声一些,所有在他脑中回响的声音,都提出同一个的问题:
你脑袋还清醒吗?或者,这一切都是幻觉?
周遭愈黑暗,雷昂愈不确定,他是否真的亲身经历过这一切:那只死猫、那个喘不过气的药剂师,还有从伊瓦娜浴室爬进来的这个地方。
他只感觉到手中握着的那些冰冷的横杆。
雷昂顺利抵达地底,他将摄影机挪到正确位置,打开探照灯,这盏灯再次成为他唯一的光亮来源。
他没有费心锁上后面的开口。那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伊瓦娜迟早会因为他迟迟没有走出浴室而担心,等她进入浴室查看,就会发现他早已不在那里。
雷昂只能希望,在伊瓦娜找到方法从外面打开上锁的浴室门之前,她能耐心等上一段时间。
因为雷昂只需要几分钟时间来验证他的假设。
为的只是要打开那扇挂着注意警示牌的门。
以便查明我在熟睡时都做了些什么。
在那条死巷的尽头,雷昂小心翼翼地触摸着门上的输入键盘。他之前输入太多次错误的字母,因此,他现在只能希望这个电子键盘锁不要因为之前多次的错误尝试,而封锁他再次输入的机会。
雷昂从口袋里拿出那页他从塔勒斯基那里偷来的乐谱,并抚平它。
雷昂感觉到,他手上正握着那个谜题的解答。
小提琴就是钥匙!
高音谱记号!(注7)
7 译注:德文名词可由两个以上的名词组成,形成复合名词。此处为作者设计的德文文字游戏。Violine(小提琴)+Schlüssel(钥匙)=新单字Violinschlüssel(高音谱记号)。
梦游中的雷昂听到了塔勒斯基的钢琴练习曲,并记下了这个曲调。要将眼前这扇门打开,雷昂不需要密码,而是输入一组音阶。
高音谱记号后的音阶!
雷昂注视着塔勒斯基那张乐谱,生平第一次因为养父母在他童年时期,逼他接受数年小喇叭课程的折磨训练而心怀感激,否则现在的他根本无法判断这张乐谱上的豆芽菜还有线条所代表的意义。
雷昂的注意力被许多呢喃声打断了,伊瓦娜的声音似乎夹杂在那些从远方传来的声音中。那么,她已经求援并发现浴室里那个开口了?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
雷昂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那扇门及乐谱上,并不自觉地想到他的亲生父母和那场车祸。他自问,那段可怕的回忆为什么偏偏选在这时候又来缠住他。雷昂盯着手中那张乐谱,突然有种感觉,好似脑中的一个齿轮卡进了正确的位置,原来堵塞的思绪突然畅通了:摩尔。
雷昂第一对寄养父母的姓氏。
那对把我送走的夫妇。就因为我在熟睡时,拿了把刀站在他儿子的床前。
安德烈‧摩尔。
A小调。(注8)
8 编按:摩尔(Moll)这个姓氏在德文中同时有「小调」之意。
A-H-C-D-E-F-G-A
雷昂输入了正确的字母后,他脑中警告的催促声也跟着减弱。但他后面那些声响却愈加增强,也愈来愈近。当他输入最后一个字母A,脑中的警告声便彻底沉寂了。
啪的一声。那声音听起来好像有人踩死了一只蟑螂。接着,那道门便打开了。
雷昂用全身的力量推压那扇门,好让那道清晰可见的门缝再开得大一些。
门才开不到一半,雷昂就听到一个女人痛苦的抽噎声。他立刻知道,他找到娜塔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