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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被带到的地方是个巨大洞穴，天花板很矮，大概四十呎长，二十呎宽。蜡烛点燃，袅袅冒烟，照亮洞内，排列在从坚硬岩石突出的一个桌子上，四周散布著劈砍而出、手法粗糙的木椅。
索恩指指座位说：「请把这裡当成自己家，晚餐马上就会端上。」
他坐在桌子的主位，椅背上雕刻著一个大大的T字1，我想那是指他。戴夫和我交换一个鄙视的眼神，真是个自大的蠢蛋。
我说：「爱克斯身上长的那些草?」
索恩微笑，表示讚赏。「噢，妳注意到了，对吧?」
啊，我怎麽可能没看见，我想。「所以，它的目的是什麽?」
「草帮助他们做他们该做的事。」他以漫不经心的语调回答。
门口传来一个声响，我们转身时刚好看到四个爱克斯进来，端著一只大盘子。当他们走近蜡烛光芒范围内时，我可以看到盘子裡的东西：某些野兽的大块肉和爪子，羽毛和毛都没有拔掉。我的胃紧紧翻滚一下，但好在「肉」周遭有马铃薯、芦笋、菜豆、胡椒和紫洋葱。我非常确定在那毛茸茸的大腿肉下，一颗芜菁甘蓝正瞪著我。
「该死。」戴夫脸上满是嫌恶的低声说。
金属大盘砰地在我们眼前放下，附上粗劣锻造的金属刀叉。刚刚那位高个儿爱克斯亲自为索恩服务，我一看便知我们得自己动手。
我避开大块肉和爪子，将我的盘子装满蔬菜，再铺满我认得出来的荷兰芹和罗勒叶，戴夫也如法炮制，儘管我看到他扯下一块看起来烟燻得很彻底的肉。一个爱克斯端来一只高脚杯，裡面装水，放在我的盘子旁边，如此一来，我能更仔细观察他身上长的草。实际上，某些草还刷过我的手，感觉起来坚硬、刺刺的。
我喝了一些水，戴夫也是，我偷偷丢了点芜菁甘蓝到地上给哈利二号，戴夫随后丢下一片肉。
「很乖的狗。」索恩边撕扯著看起来像是翅膀的肉边说，吃时漫不经心地拔掉羽毛。
「谢谢称讚。你们这边有水源吗?」那可不是随便问问，我们需要水才能活著穿越魁格之旅。
「一条地下溪流，水很好喝。」
戴夫从嘴中吐出一块硬皮，嘟哝著说：「该死的食物为什麽不能像水一样好吃?」
索恩指著戴夫手中那块吃到一半的关节肉。「你吃的是厄特柯普。我自己是不怎麽挑剔，这种畜生在魁格到处都是，又很容易捕捉。」
「厄特柯普?」戴夫说，满脸狐疑。「从没听说过。」
「嗯，这个，你们用的可能是另外一个名词：蜘蛛。」
戴夫猛然剧烈咳嗽一声，将满嘴的肉吐出来，肉砰地射中对面牆壁。
我盯著索恩，害怕他对此的反应。
索恩只是瞪著戴夫良久，然后他静静看著蜘蛛肉的残渣慢慢滑下餐厅牆壁。当他将眼神转回时，纵声大笑，我们两人也不禁笑了出来。
等我们笑够安静下来后，索恩揉揉眼睛。「真是笑死我了。」他说：「就像我说的，我不是很挑剔，连蜘蛛肉也吃。你们知道，肉质很有嚼劲。当然，也有毒液的问题。若只吃芜菁甘蓝保证是安全的，吃它们永远不会错。高贵的芜菁甘蓝，亲爱的老芜菁甘蓝完全无害。」
我们继续吃晚饭，愉快地聊著天。
我说：「你提到说，还有其他生物住在下面这裡?」
「嗯，有爱克斯，很文明的生物。」他以食指抚摸著鬍鬚。「然后还有葛诺姆2。」
「葛诺姆?」我问。我从未听过那个名词。
「是的，是的。有时候我叫牠们昂德斯3，你们知道，因为牠们在岩石下面挖掘我们需要的东西，牠们有很尖锐的爪子。」
「住在地底下的生物就只有这些吗?」我以鼓励他多说点的腔调说著。
他的脸一沉。「哦，还有该死的葛拉伯。」
「葛拉伯?牠们为你们做什麽?」
「为我们做什麽?」他弯腰倾身，表情凝止，好像他已经变成石头。「牠们攻击我们。」他轻声说。
「攻击你们?」
「是的。」他说，眼睛眯成一条缝。「牠们想置我于死地。」
「为什麽?」我问。
他没有回答，转身面对他的晚餐，戴夫和我交换狐疑的眼神。这傢伙确实是疯了，我感觉脖子上的寒毛倒竖。
「葛拉伯看起来是什麽样子?」戴夫紧张地问。
索恩转身，用非常严肃的眼神看著他。「你不会希望看到牠们从一片黑暗中冒出来的，我的男孩。该死的葛拉──伯。」他用厌恶至极的腔调又说。
「牠们在哪?」我说，喘著气。「在下面这裡的某处吗?」
「我来告诉妳牠们在哪好了，牠们躲在妳最料想不到的地方。」他用手掌用力拍石桌一下，戴夫和我差点吓得跳出椅子。戴夫不小心洒出一些水，哈利二号立即跑过去舔。
「现在，你们一定得给我一些老虫林镇的消息。」索恩用高脚杯裡的液体灌下一大口食物时说。我不认为他喝的只是水，因为他不时从放在他手肘旁的银制长颈瓶裡倒东西出来到他的高脚杯裡。「比如，现在谁是议长?」
「坦席尔斯。」
「好样的。做得好，坦席尔斯。」
「你认识他?」我问。
「对，他也是维吉尔的好朋友。」他从高脚杯啜饮一口。
「也是摩莉葛娜的。」我补充。
这话对那位沃葛产生惊人效果，他的脸顿失血色，差点呛死。他恢复平稳呼吸后说：「摩莉葛娜，嗯?」
「如果你是在很久以前离开，她那时应该还很年轻，也许还没出生。」
「是的，我真的相信她是被生出来的。」
我好奇地端详著他，我说：「摩莉葛娜现在是议会成员。」
他开怀低声笑起来，但眼裡毫无笑意。「还有什麽消息?」
戴夫说：「这个，我们在建──」
我打断他的话。「我在烟囱工作，就像我说的，我是位精缀师，戴夫则是在磨坊。」
戴夫不解地望了我一眼，但我置之不理。事实上，我不想让索恩知道长城的事。倘若索恩是欧特里尔，或他的心智已经被他们占据，我当然不想让他知道我们正围著虫林镇兴建巨大长城，以抵御欧特里尔入侵。
我决定立刻询问他我认为最重要的事。「我从未听说有任何沃葛跑进魁格，法律明文禁止。」
「法律禁止很多事情，」索恩以较清醒的口吻回答：「但妳还不是出现在我家门口。是什麽原因导致妳进入神祕的魁格?」
「好奇心。」我立即说：「我们想看看这裡有什麽。」
「以及魁格外有什麽。」戴夫补充。我太晚踢他，来不及阻止他开口。
「魁格外什麽也没。」索恩厉声说，警戒地打量我们。
「所以你去过魁格的另外一边?」我问，故作天真。
「不，我从未离开过这裡。」
「那你怎麽知道──」
他突然起身。「我想我们都累坏了。你们的寝室现在已准备妥当。」他咕噜一声，那位巨大的爱克斯马上出现。
「路克会带你们去寝室。你们走吧，祝你们一夜好眠。」他匆忙离开。
路克闷哼一声，哈利二号回以狂吠。路克显然对我们能够瞭解他的意思很是满意，转身走过走廊。我们赶紧跟在这位皮肤上长草、说话哼哼哈哈的生物后面。
戴夫悄声说：「妳对这一切确定吗?」
「我什麽也不确定，戴夫。什麽也不。」
我从未说过更真心的话。
1 索恩原文名为Thorne。
2 gnome，原意是「地精」。
3 原文是unde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