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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被带到一间冰冷的房间,裡面黑影幢幢,影子似乎闪烁摇曳,忽隐忽现,到处游移。牆壁上有一根火把,一张简陋、硬梆梆的床上有毛毯和枕头,旁边是个木箱,上面放著一根点燃的蜡烛。
我看著戴夫,他站在门口。
「我们两个得挤同一张床吗?」他说,紧张地打量著我。
我瞥他一眼,好不容易才藏住微笑,因为他的脸涨得通红,这位大个儿沃葛马上把眼神转开。
男人啊。
但路克已经在拉他的手臂,指著走廊更远处,疯狂的咕噜咕噜出声。
「大概不用。」我稍微挥一下手说:「这应该只是我的房间。」
我想我看见戴夫鬆口大气,不知为何,我莫名的不太高兴。
他说:「听好,要是出任何事,大叫一声就好,我会马上赶过来……嗯,该死的很快就是,我保证。」戴夫说。这真有点扫兴。
「太好了,你也一样。」我边说那些字眼时边觉得忐忑不安。
戴夫和路克一起离开,哈利二号走过来,在木床旁安顿下来。我将包包放在地上角落,坐在简陋的床上,脱下斗篷。斗篷下是我的鍊子,我不打算将它取下。阿德石在我的斗篷口袋裡,它几乎能治癒所有的伤口。除了阿德石外,还有手套,另一个口袋裡则装有缩短的艾利门托。
我从口袋裡拿出坦席尔斯在我逃进魁格前给我的戒指,那是我祖父的戒指,他们在昆汀的小屋裡找到它。人们告诉我,我的祖父遭逢「事件」,嗯,基本上那意味著某人完全消失无踪,但那其实是个天大的谎言,我得知我祖父是自愿离开虫林镇。
戒指上有三个鱼勾连接成一个圈的符号。我不晓得那意味著什麽,我想也许可以在魁格找到答案,也许能在魁格学到很多东西。这是说,倘若这地方没有先让我丧命的话。
我仰躺在床上,在幽暗闪烁的烛光中举高戒指。鱼勾熠熠生辉,在黝暗的蓝色烛光中散发微弱光芒。我祖父的手背上有相同的符号,我也曾在给我艾利门托的濒死女战士的手指上看过相同的戒指。
我戴上戒指。除了拇指外,戒指对我的其他手指来说都太大,因此我将它稳稳套上拇指。我打量著戴上戒指的拇指时,不禁忖度我刚似乎在无意间做了某种决定,因此得担负起某种责任。
我感觉眼睛闭上,胸脯起伏开始趋缓,坠入深沉的睡眠,但在我完全坠入梦乡前,我可以听见躺在我床边地上的哈利二号满足的打鼾声。
我做的不是美梦,在我心灵的每个罅隙裡,似乎都碰上危险。时间缓缓流逝,我依然沉睡不醒。
我最后醒转,准备起身,但有东西把我往后压住。我唰地张开眼睛,倒抽口大气。
我在一个笼子裡!
我坐起身,环顾四周。戴夫躺在我隔壁,仍在熟睡,而按住我、不让我起身的是哈利二号,牠的脚掌保护性地放在我肩膀上。笼子栅栏是亮晃晃的白色,我挨近打量时,顿时恍然大悟,栅栏是以骨头制成。
我听到一声熟悉的大笑,连忙往后退缩。
我望向右方,索恩坐在一座以骨头雕刻而成的硕大椅子上,爱克斯拿著武器,团团围住笼子。
他指著笼子栅栏。「如妳所见,嗯,我们的确善用在卡塔菲尔王国的小小战利品。」
我看见他座位旁的石板上放著四样东西时,心头一凉,惊惧不已──我的飞天鍊戴斯汀、阿德石、我祖父的戒指和我握住艾利门托时得戴的手套。我碰碰斗篷,感觉到缩短的艾利门托的轮廓,它仍旧在口袋裡。他们一定是没注意到它,或认为它不重要。
我大声质问:「我们为何在笼子裡?你为何拿走我的东西?」
这将戴夫惊醒,他慢慢坐起来,然后跳起身。
「搞什麽鬼──」他开始说著,但我嘘了一声,要他安静,然后转身面向索恩。
「你为何这样对待沃葛摩特同胞?」
索恩轮流指著阿德石、飞天鍊、戒指和手套。
「这些是什麽,薇嘉.简?我很想知道。」
「为什麽?」
「嗯,因为我想知道我能利用它们来做什麽。」
「你别想利用它们来做什麽,它们是我的!」我恶狠狠地说。我觉得头昏脑胀,刹时明白原因。「你在我们的水裡放了东西让我们昏睡!」我指控他。
他捡起戒指。「我以前看过这个,妳祖父戴过这个戒指。」
我抓住骨头栅栏,拚命摇晃。「放我们出去!现在就放我们出去!」
「妳现在是我的阶下囚,没资格提出要求,妳这个愚蠢的小女孩。」
「我不蠢也不小!」我回嘴。
「对我而言,妳几乎是隐形的,毫无意义。」
「那麽,我想,既然我毫无意义的话,你不需要我来告诉你它们是什麽。」
他猛然站起身,大步走到笼子前,在一呎外止步,绽放微笑,带著一抹恶意。
「妳该好好考虑一下,小心回话。」
他指指路克,后者拿著一把弓,箭已上弦。
他咕噜一声,路克便往前走。
索恩说:「我刚命令路克杀掉那隻狗。」
「不!」我狂喊,在路克开始瞄准时,立即衝到路克和哈利二号中间。
「别挡路,薇嘉,那只是隻该死的狗。」索恩说。
「牠是我的狗,我不会让开。你下地狱去吧!」
他再次发出咕噜声,四个爱克斯带著弓走向前,包围住笼子,他们全瞄准哈利二号。我没办法同时分身四处,因此我最后用整个身体搂住牠。
「薇嘉.简!」戴夫大喊,他的庞大身躯罩住我们两个。
索恩更加挨近骨头,一丝危险的笑容挂在嘴唇边。「从进魁格后到进入我的王国之间,得跳下一哩高的悬崖,你们是怎麽办到的?」
我的眼神背叛了我。我望过他,看著他拿走的东西。
「我懂了,」他说:「现在,是哪个?」我没有回答,他直直盯著我,没转头,指指路克。「薇嘉,我只要再闷哼一声,戴夫就会死透了。我会把他的骨头拿来做妳笼子的栅栏,他的骨架那麽大,可以塞满所有的空隙。现在,是哪个?」
「薇嘉.简,不要!」戴夫大吼。
我迅速思考,立即推论索恩的个性虚荣自大,于是刻意讨好地说:「我确定,你的祕密比我可悲的祕密要来得精彩多了。」
索恩默默打量我一个斯里弗。「妳知道,我想妳说对了一件事。我得确认妳知道我的心智是如何运作,这样比较省事,然后妳就会瞭解抗拒我是徒劳无功的。」
他连续咕噜好几声,爱克斯跳起来,开始行动。
他们打开骨头笼子,用长剑和矛枪连连戳刺,将我们赶出。
戴夫挨近我低声说:「他是个疯子,薇嘉.简。」
「我知道。」
「我们得逃离这裡。」
我再次点点头,但我还想不出能逃离的好方法。
索恩领著我们走过另一条走廊,直到抵达一个洞穴,它比我们刚才离开的大上许多。在我们抵达洞穴前,我老远就听到某种东西咚咚敲击岩石的声音。我们进入洞穴时,我几乎不能相信我的眼睛。
那是一座地底岩山,山上密密麻麻地覆盖著小小生物,牠们穿著工作服,戴著毛帽,腿上套著的高统皮靴遮住大部分的短腿。
「我提过的葛诺姆。」索恩说,心情显然很好。
葛诺姆纷纷停下手边的工作,彷彿被钩在一起般全体转身,从牠们伫立的山头往下望著我们。
「走近点。」索恩以怂恿的口吻说:「我确定我们的小朋友们会很乐意认识你们。」
嗯,戴夫和我都不想挨近去看任何东西,但爱克斯在背后戳著我们,逼我们往前走。
当我更靠近,将葛诺姆整个看进眼底时,我不禁畏缩,那不只是因为牠们的脸死白、看起来很邪恶,还有牠们的手,或者我该说,应该是牠们手的部位。
牠们没有手,反而是有长长的爪子,看起来如金属般坚硬。爪子弯曲,致命地尖锐,爪子因挖掘岩石而覆盖著烂泥。
牠们的嘴唇如攻击犬般往后上扬,露出黄黑色的畸形烂牙。我将一隻手挡在哈利二号前面,因为我怕牠会去追赶牠们。哈利二号虽然强壮勇敢,但在对付上百隻拥有军刀般利爪的葛诺姆时,根本毫无胜算。
索恩迅速咕噜出声,武装爱克斯朝牠们前进,葛诺姆知趣地往后退。我暗忖,葛诺姆显然是因受到武力看管才没造反。
我瞥瞥戴夫,我看得出来,他也有相同的想法。
索恩说:「妳知道牠们从岩石裡开採什麽吗?」
我直直盯著他。「我不知道。」
他拍拍手,一名葛诺姆跑开,但瞬间就回返,举著一个用金属带绕住固定的大木桶。
葛诺姆恭敬地摘下帽子鞠躬,索恩接过木桶。我看到葛诺姆浓密的头髮乱蓬蓬,髒得不得了。从牠身上飘散来的浓密臭味看来,我判断这生物没有花一个斯里弗的时间洗澡。
索恩举高木桶,我得以看见裡面装满黑色粉末。
「还是不知道这是什麽吗?」索恩以饶富兴味的口气问。
戴夫回答:「看起来像摩他火药。」
索恩似乎印象深刻。「非常好,非常好,脑袋瓜聪明,身体也强健,但你说的不完全对,它还不是摩他火药,不过加工以后会是。」他指指葛诺姆在挖掘的高高岩石。「那石头有制造火药的三种元素的其中两种。第三种元素是木炭,一定得是来自魁格的树。我将必要程式带到这裡,令我高兴的是,在稍微训练爱克斯后,他们便能进行有效的适当混合、压缩和其他制造过程。他们的确非常擅长于建造许多事物。」他将木桶塞回葛诺姆的爪子裡,手指随意一弹,示意牠离开。
那个生物立即服从,但我一直盯著牠,我看见牠回头时脸上带著恼怒的表情,爪子擦过木桶旁边,发出不祥的哔啵声。
索恩拍拍手,葛诺姆回头工作。我惊讶地看著牠们用爪子在岩石和烂泥裡挖掘穿梭的速度之快,就像轻快掠过沙砾上的蚂蚁。
索恩领著我们走过另一道通道。我们抵达一道坚实的大木门,有个黑黑的铁制钥匙孔。索恩拿出钥匙打开门。我们鱼贯进入裡面,当我看见裡面的东西时,倒抽口气。
那是个偌大的房间,从地板到天花板堆满摩他枪,有长枪、短枪,甚至我以前从没见过的某些中短枪型。枪枝全都闪闪发光,看起来完全可以正常运作。
「你需要火炉和戴克提来制造这些。」我指出。
「我们两者都不缺。」索恩回答:「加上还有许多技巧精湛的爱克斯。他们证明自己能很巧妙地运用我的指导。」
索恩走到一个角落,拍拍一个厚管形新奇机械,两侧各装上一个木轮。「我们称这为加农砲。」他说。他指指堆著许多板条箱的另一边牆侧。「武器需要的火药和弹药。」
戴夫向上瞪著层层堆叠的闪亮摩他枪。
他说:「你需要这麽多枪做什麽?」
但不知怎的,我已经知道答案。
「战争,」我说:「你计画打仗。」
索恩绽放微笑。
戴夫惊呼:「该死!」
我又说:「你不是要和魁格的野兽打仗。」
索恩摇摇头,那抹笑容变得更大。「打牠们有何好处?」
我说出闪过我脑海中的可怕想法。「你要和虫林镇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