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夜幕苍茫,我轮第一班守卫,魔杖就在伸手可及之处,我不断来回凝视。随着时间流逝,我看见有人起身。
戴夫从树叶床上起来,大步走到我这里,手里拿着上了箭的弩。那是佩特菈的专属武器,但戴夫用它有效地摧毁了克罗索。我将戴斯汀递给他,观察他将飞天炼缠绕腰际。我也递给他阿德石,但没给他魔杖,它当然总是片刻不离我身。
「没动静?」戴夫接班时问。
我摇摇头。
他噗通坐下说:「去睡点觉吧,薇嘉.简。」
「谁轮第三班?」
「佩特菈。她和我讲好的。」
「我确定你们有。」我说话的严厉腔调连我自己都吃惊,戴夫似乎也吓一跳。
「妳没事吧?」戴夫说。
我没看他。「我没事,戴夫。」
「不,我认为有问题。」他坚持。我对他皱着眉头,他最后说:「坐下,薇嘉.简,我们来谈谈。」
我砰地坐在他旁边。「好吧。佩特菈和你好像变成好朋友了,速度真快。」
「我为她和勒克兰感到难过。他们很悲惨,失去一切。」
「是的,但她一直……嗯,抚摸你的手臂和深情看你。」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蠢,但此刻我只能想到那些字眼。
但戴夫并没有笑,或让我觉得自己很蠢。
「有次我看她时,我察觉妳在瞪我,」戴夫说:「但我那样做是有原因的,妳瞧。」
「什么原因?」
「那时勒克兰问我们要上哪去。」
我好奇地看着他。「没错。你说我们要离开这里,他叫你疯子。」
「对。但当他那样说时,我看着佩特菈,她看起来可没这样想。我是说,离开这里。」
「她是什么表情?」
「她想离开这里。」
我哼了一声。「嗯,谁不会想?」
「不,不只是这样。她表情好像她知道那有可能。她好像知道有别的地方可去,懂吧?」
这话好像甩了我一巴掌。「你从她的表情上看出这些?」
「那很明显,薇嘉.简。我虽然木讷寡言,但什么都逃不过我的法眼。」
他的话让我尴尬万分。我常把戴夫视为理所当然,其实我应该认为自己是全天下最幸运的沃葛,能有他陪在身边。
「佩特菈隐藏的秘密似乎比我们知道的多。」我说。
「但我还是为她感到难过。」他说。
我叹气。男人,他们就是搞不清楚状况,不是吗?
「谢谢,戴夫。我很高兴我们开诚布公。」
「没错。」
我大步走向其他人,在我的树叶床上躺下,把包包拿来当枕头。哈利二号就在我身边。我闭上眼睛。尽管如此,我马上发现我睡不着。
佩特菈怎么知道有别的地方可去?
我张开双眼,伸手探入斗篷口袋,拿出皱巴巴的羊皮纸。我用魔杖指着它,喃喃低语:「照亮。」但光线本身是无法让我突然看懂那些奇怪的墨水字迹的。我感到极度挫折,将魔杖用力拍打羊皮纸说:「让我看懂。」
下一刻,我几乎弄掉羊皮纸。第一页上的字开始不断旋转,宛如流下排水沟的水,但字没有消失,可是它们也没有重新组合成我了解的语言。反之,字迹凝聚在一起,在羊皮纸中间形成一张脸。那张脸老迈、布满皱纹,蓄着浓密胡须。我从未看过那位男性,他似乎直瞪着我。
「谁拿着羊皮纸?」他问。
嗯,该死,我想。
我的声音颤抖,我说:「我。」
「妳的名字?」
「薇嘉.简。」
他似乎考虑我的反应半晌,我趁那时偷望四周。勒克兰和佩特菈还在沉睡。戴夫离我很远,坐在岩石上,背对着我。哈利二号静静在我旁边喘气,盯着那张脸。
「我不认识妳。」那位男性说。
「嗯,我也不认识你。」
「羊皮纸怎么会落到妳手上?」
「勒克兰.赛普瑞斯和佩特菈.桑内,他们是弗利纳,羊皮纸属于他们,或该说是你。」
他点点头,但没吭声。
「羊皮纸上全是看不懂的文字,他们从来没读懂过。」
「那妳一定有魔杖。」
「对。」
「一位魔法师,或该说女巫。妳是从哪里来的?」
「虫林镇。但我是离开那后才受训成为女巫。」
「妳接受训练是为了什么目的?」
这家伙的话可真多。「你为什么有这么多问题,嗯?」
「我很久以来都藏身在羊皮纸里,没有人可以说话。妳要是我,也会有满肚子问题。」
那似乎说得通。「嗯,你是谁?你怎么会在羊皮纸里?」
「妳不可能认识我,就像我不认识妳一样。」
「如果你这么老,我也许认识你的某些子孙。」
「我是说,我不是真实、活生生的东西。」
我睁大眼睛。「那你是什么?」
「我是残余。」
「残余?那是什么?」
「各式各样的人留下来的记忆。妳可以说,我是他们记忆的记录。」
「所以你记录着弗利纳的资讯?」
「不是他们,不是。我不知道我怎么会落到弗利纳的手里。」
「不然是谁?」
「我很老很老了,可以追溯到创造这地方的人。」
我深吸口气。这家伙可以在许多方面带来很大帮助。
「好,但为何羊皮纸上要写些没人看得懂的字?」
「为了提供保护,以免羊皮纸落入不对的人手里。」
「我懂了。考量到马拉顿也会魔法,这招很聪明。」
现在,那家伙瞪着我,我知道,他可以像我看他一样,把我看得一清二楚。「妳怎么知道他们的事?」
我说:「阿丝崔雅.普莱。你认识阿丝崔雅吗?」
「我不认识任何人。我是残余。但我听过那名字,她是个法力强大的女巫,也是魁格的守护者。」
我再次环顾四周,勒克兰和佩特菈还在熟睡,戴夫仍在守卫。我低头瞄哈利二号,发现牠直瞪着那张脸。
「你说,除非有人有魔杖,否则你无法开口说话。但万一有魔杖的人是马拉顿呢?」
「我分辨得出来。」
「怎么分辨?」
「对我而言,马拉顿的魔杖只会制造黑暗。相反的,妳的是发出一道明亮、闪耀的光芒。」
「我们正在穿越魁格。你能帮助我们吗?」
他摇摇头。「不可能。」
我生气地说:「我们去过阿丝崔雅的别墅。我们通过第一圈的完美迷宫,在过程中打败曼提柯尔和温地格。现在我们在第二圈,我杀了两个克罗索。」
这似乎让他陷入沉思。「令人赞叹。」他最后说。
「所以你能帮助我吗?」
「我不确定能怎么帮妳。」
「你说你拥有那些魁格创造者的记忆。」
「没错。」
「第二圈满布想杀死我们的野兽,」我说:「但除此之外,是否有能帮助我们的野兽?」
他立刻回答:「海波伯住在这里,妳会想和牠们做朋友的。」
「怎么做?」
「海波伯会对举世的交友通则做出反应,也就是尊重和友善。现在,我累了。嗯,我从没说过这么多话。」
「但我可以把你叫回来,对吧?」
「倘若妳想的话,就像妳刚才那样敲敲魔杖即可。」
「你没有名字吗?」
「妳可以叫我席勒奴斯,薇嘉。」
在我来得及回应前,他就消失无踪,那堆难懂文字又返回羊皮纸上。我起身冲向戴夫,告诉他发生的所有事。
我讲述故事时,他的下巴越掉越低。
「席勒奴斯,天杀的残余?」我说完后他说。
「对。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我们需要找到这些海波伯。」他瞥瞥佩特菈和勒克兰躺着睡觉的地方。「也许他们能帮助我们,嗯?他们知道海波伯,还从海波伯那里偷东西。」
尽管他说的话再正确不过,但他是为了一个明显的理由,我的心沉到谷底。
该死的佩特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