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时间问题
「如果妳说：『它还活着!』我会揍妳。」马可说。
他的眼睛颤动。贝格德教授吐出一口气，放松下来。在他身后，斐德发出开心兴奋的叫喊。「你是个强壮的男孩。」贝格德教授说，「我原本不确定治疗能不能救你。」
「我不认为我需要治疗。」马可回答。一抹悲伤的微笑让他的脸堆起皱纹，他抬头看着亚莉、凯斯和我。「不死之身马可也不过如此。」
凯斯俯身给他一个拥抱。「马可兄弟，我们喜欢你原本的德性[1]。」
「听起来像那首歌。」妮瓦娜说，她正抓着斐德和托金的手臂。
我瞥瞥亚莉，注意到她热泪盈眶，我悄悄走向她。我有点想搂住她，但我不确定那动作会不会很奇怪。她给我一个表情，皱着眉头，把身体一侧。「我的眼睛……」她说，「一定是有沙子跑进去了……」
「亚莉正告诉我你们的冒险。」贝格德教授对马可说，「魔球似乎从河流中召唤你们……天气改变……河流另一边有一个城市，听起来像你们的一个梦。」
「梦不会改变时间，贝格德教授。」亚莉说。
「那是真的，老兄。」马可说，「像某种太大的迪士尼场景。这个古老的大城市全是泥土路，没有车子，人们穿着托加袍，还有一些大大的尖顶老建筑。」
斐德点点头。「嗯。金字形神塔[2]……」
「不是喔。」马可说，「没有烟雾……」
「不是香烟(cigarettes)，而是一种层迭式建筑，用于做礼拜仪式的地方。」贝格德教授搔搔头，突然陷入沉思。「你们其他人全都能证明马可的说法吗?」
妮瓦娜两手朝上一摊。「当亚莉描述它时，你说那是梦，但当马可描述它时，你倒是很认真看待。你也许有点性别歧视吧?」
「我道歉，那是在耶鲁大学养成的老习惯。」贝格德教授说，「我对你们都很看重，即使你们好像真的是在描述一场回到过去之旅──抱歉我得这么说，但那是童话故事，根本不可能。」
「那么让我们运用科学解释。」亚莉坐到地上，开始用手指在沙地计算。「好，那里是二十七分钟，这里是大约一天又十六个半小时，算起来……」
「那里的二十七分钟等于这里的四十个半小时?」我问。
「那会是几分钟?」她说，「一小时有六十分钟，所以乘以六十……」
亚莉的手指动得飞快。「所以我们在那里度过了二十七分钟，但这里却经过了两千四百三十分钟。比率是多少?」
「九十!」亚莉的眼睛像在燃烧。「那表示我们去了一个时间的流逝比这里要慢九十倍的地方。」
斐德看起来满心佩服。「妳好厉害，女孩。」
「什什什么?那是不可能的事!」凯斯不可置信地摇摇头，然后以不确定的眼神盯着贝格德教授。「对吧?」
我沮丧地试图回想曾学过的一种奇怪理论。「在科学课里……当我没在打瞌睡的时候，我的老师曾说过这个有名的理论。她说，想象你自己身处一个玻璃制造的高速火车里，你往上将球抛高九十公分，然后接住它。对你而言，那颗球只上下移动了九十公分，但对在火车外的人而言，对透过那些玻璃墙壁来看的人而言……」
「那颗球往火车的方向移动，所以它旅行的空间超过九十公分，而且不只是上下移动，还向前移动。」贝格德教授说，「是的、是的，这是狭义相对论[3]的理论……」
「她说时间也能像那样。」我继续说，「所以如果你是在太空船里，而移动速度真的很快，比方说接近光年，当你回来时地球上的每一个人都会变得比较老。因为对他们来说，时间就像那颗球，它上下移动比向前移动时要跳得更快。」
「所以你认为你们就像在太空船里?」妮瓦娜说，「而你们找到的那个地方就像是跟我们的世界共存的某种平行世界，但它的时间却走得比较慢?」
「但如果我们同时存在，为什么我们看不到他们?」马可说，「他们应该就在河的对岸，只是移动得真的很慢，而──且──说──话──就──像──这──样──」
「我们只有五个感官。」亚莉说，「我们可以看、听、触碰、闻和尝味道。也许，当你能像那样扭曲时间时，规则会有所不同。你无法体验另一个世界，至少就一般老式物理学的观点来说。」
「但你们──你们都成功通过这两个世界。」贝格德教授说，「透过某种方法──」
「入口。」斐德尖声说。
「它看起来像轮胎。」马可说，「只是比较好看，有很酷的盖子。」
贝格德教授发出一声尖叫。「噢，这太棒了!简直是革命性突破。我得好好想想这个，我这一辈子都假设有虫洞的存在。」
托金狐疑地抬起一边眉毛。「假设不重要。每天都看到虫洞。」
「时间的虫洞。」贝格德教授说，「那是时间和空间折迭的地方，因此无法套用正常规则。问题是，我们应该应用什么样的规则?这些孩子极有可能做了场超时空之旅。他们看到一个占据这个空间的平行世界，就在我们现在站立的相同地理位置。这种超时空之旅要如何进行?唯一的方式是穿越某种超时空的流动点。换句话说，我们需要找到地心引力、磁力、光和电子引力力量中的分裂点。」
「就像在欧尼克斯山上的入口，」我说，「就是狮鹫飞越的地方。」
「没错。」贝格德教授说，「你们现在了解你们在玩什么了吗?你们冒了什么样的险?根据物理法则，你们的身体可能会整个爆炸，化为乌有，全部蒸发掉!」
我耸耸肩。「唔，我感觉很好，完全没事。」
「你告诉我你能感觉到魔球，杰克。」贝格德教授说，「就像你在火山里听到七环之歌一样。」
「我也感觉到了。」马可说，「我们是选民啊。我们靠近那东西时会变得很怪异，都是G7W的关系。」
「这意味着不幸的是，你们得回到……」贝格德教授说着，声音愈来愈小声，直到他陷入沉思。
「是啊，这次不能穿二十一世纪的服装，那会让我们太显眼。」马可说，「我说我们去最近的道具店找，买些时髦的托加袍，再回去拿魔球。」
「不是托加袍，」亚莉说，「是束腰外衣啦。」
贝格德教授摇摇头。「绝对不行。我们得仔细考虑这件事，必须先回到原先计画，完成你们的训练。最近的事件──神兽、狮鹫──都逼我们匆匆采取行动，迫使你们进入没有适当准备的冒险之中……」
「保守保守……老派老派……」马可语音单调地唱着。
「随你怎么说，但我说这叫谨慎。」贝格德教授反驳，「你们所做的每件事──魔球飞翔、虫洞旅行──在人类历史中都是前所未有的事。我们需要研究那颗飞翔魔球，我们得先咨询我们的顶尖科学家评估风险后，再进一步进行虫洞旅行。当你们回去那个『入口』时，我们一定得有周详的计画，想好如何搭配安全规范，万一出意外事故时该采取的策略，并精密配合你们的治疗行程。现在，把我转过来，这样我们就能开始着手计画。」
斐德对我们耸耸肩，然后开始将老人的轮椅转回朝向帐棚。
「哟，贝P──等等!」马可说。
贝格德教授停下轮椅，转过头。「还有另外一件事，我的孩子，我叫贝格德教授。抱歉，但从现在起不再是你说了算。从现在开始，我们要严密监控你。」
「唔，那颗飞翔魔球怎么办呢?」马可说，「抱歉，但你没办法研究它。」
贝格德教授瞇起眼睛。「你说你把它藏起来了，不是吗?」
「嗯，是的，但是──」马可支支吾吾地说。
「那就把它拿回来!」贝格德教授说。
马可抓抓脖子后面，朝河水眺望。「那东西──我把它藏在……那里。」
「在水里?」妮瓦娜问。
「不是。」马可回答，「在另一个地方那边。」
贝格德教授整个身躯颓然往下。「唔，这让整个任务变得有点复杂了，不是吗?我想你们得尽早过去那边，不管准备好了没。也许我得派强壮的斐德跟你们一起去，好帮助你们。」
「或托金。」托金忿忿地嘟哝，「我更强壮。」
斐德呻吟。「这并不包括在我或托金的工作要求范围内。你告诉我们，每个七大奇迹里都有一颗魔球，可没说得做奇幻时间扭曲之旅，而且是在真实世界里。」
「第二颗魔球，亲爱的斐德。」贝格德教授说，「的确是在一个奇迹里面。」
「对，所以我们应该挖掘，而不是沉溺在某种科幻故事里。」斐德说，「你看见下游的那些废墟了──那就是空中花园原本的地方!」
「但我们的选民去了空中花园还存在的地方。」贝格德教授朝河水的方向比了比，他的眼睛炯炯有神。「我相信他们找到了古代巴比伦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