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某种解释
叛徒。
双面人，说谎者。
怪物。
每次我看着马可的后脑杓时，这些字眼就隆隆滚过我的大脑。他坐在直升机前座，坐在狄米崔欧和史戴洛斯中间，史戴洛斯负责驾驶。一个袋子和盒子放在马可的脚丫之间，每个里面都装了一颗魔球。我右边的后座上坐了尤格、凯斯和亚莉。我们飞行的速度超快，史戴洛斯的驾驶技术比托金好一点。
我全身麻木，把玩着狄米崔欧套在我手腕上的手镯，它用电子钥匙锁住。我们都被戴上含有铱合金的手镯。卡莱──不论他们还剩下谁──都没办法追踪我们。我不是真的在乎，我现在能想到的只有最后一次看到妲莉雅时，她脸上的表情。她担心一个生病的小男孩普尔，好像其他事都不要紧，好像她的世界在二千七百年后不会消失。
马可在讲话，不停地解释，但他的字眼飘浮过吵杂的直升机，宛如外国话。现在他看着我们，期待回答。「凯斯兄弟?」他说，「亚莉?杰克?」
凯斯摇着头。「没听到，我也不想听。」
「我们信任你。」亚莉补充，「我们和你冒着生命危险出生入死，结果你为敌人工作。」
狄米崔欧转向我们。「恐怕是我们将你们带离敌人吧，孩子们。」他说，悲伤地摇摇头。「疯狂老法王和那群狂热追随他的卡莱菁英……他们已经把你们洗脑了，对不对?」
「你告诉他们卡莱的事吗，马可?」凯斯反嘴，「你透露他们的秘密，你也出卖了他们吗?」
「我们还是不知道他们的位置。」尤格说，「我们可以轻易阻挡追踪器的讯号，但解码就超出我们的能力。马可不知道卡莱的地点，但他说你们可能知道。」
「他搞错了。」凯斯说。
「我从很久以前就认识贝格德，」狄米崔欧说，「他是我在耶鲁大学的教授。恐怕他不算是个好老师。他在学期中失踪，只留下一张奇怪的纸条，说他要去参与一个秘密智库，决定世界的命运，追求遗传学和历史奇迹。大部分的学者认为那是彻底的疯狂行径。贝格德似乎在研究荷曼.温德的日记时，接触到他儿子伯特的日志。伯特不过是个自欺欺人的男孩，发着高烧，即将死去，他相信他父亲发现了秘密岛屿，也就是亚特兰提斯的残余部分。传说温德父子和他们的手下在那里建立了永久基地，只有他们知道位置，那成为秘密卡莱宗教的总部。黑暗势力。」他咯咯轻笑，「直到现在，我都还以为它是个虚构故事。我以为老法王已经死了。」
「如果他们是黑暗势力，那么你们又是什么?」亚莉嘟哝着。
「告诉我，贝格德说了什么?」狄米崔欧自顾自地说，对亚莉置之不理。「除非七颗魔球回返七环圆盘，否则你们会死吗?」
他也知道七环圆盘。「是贝格德教授在耶鲁大学的纸条里留下这个讯息，还是一只不知名的小小鸟告诉你的?」我尖酸地问。
马可的脸瞬间变得苍白。
「在你们被绑架前，」狄米崔欧说，「你们还在家乡的时候，就开始出现痉挛症状，你们的遗传缺陷导致你们有时会昏倒。然后贝格德绑架你们，将你们带到这个秘密躲藏处。他让你们活下去，对吧?他想出某种……治疗，某种让你们暂时维持健康的方法。但可惜的是，要在找回所有的七颗魔球后，你们才能治愈。我到目前为止说的都对吧?」
他的眼神直直盯着我，我只能点头。
「他告诉你们一个故事，一位金发白皮肤的王子，他叫卡莱。」狄米崔欧继续说道，「他的母亲卡拉妮皇后扮演上帝，将神圣的力量来源集中起来，分散成七个部分。此举扰乱平衡，创造了亚特兰提斯的混乱，因此好王子卡莱才会寻找毁灭七颗魔球的方法，但他邪恶的兄弟马萨林是个皮肤黝黑的年轻人。当然啰，因为皮肤黝黑是坏蛋的颜色，对吧?他将魔球偷走，导致整个大陆爆炸。类似这样的故事，对吧?而你们相信这个故事?」
「想想吧，大伙。」马可哀求，「想想贝P告诉我们这个故事时我们的感觉。我们每个人都曾尝试逃脱，我们还一起试过，但他们将我们抓回去，让我们精疲力尽，磨垮我们的反抗精神。所以，是啊，我们当然会听他的话，但那可不是因为我们信任他。我们是为了生存下去，因为我们真的没有选择余地。」
凯斯和亚莉看着地板，我们都没有反应。
「也许卡莱王子毕竟不是个圣人，」狄米崔欧说，「也许他不过是个愚蠢和脾气暴躁的年轻人。想象一下，万一圣人般的卡莱成功达到目的，他毁灭魔球，导致大陆瞬间蒸发。可是马萨林及时拿走魔球，好保护他们。」
「马可已经告诉过我们这句话了，」亚莉说，「但这句话有个问题。亚特兰提斯已经被毁灭了。」
「毁灭?」狄米崔欧反驳，「真的吗?你们看见七环圆盘，不是吗?马可喝过那里的水，死而复生。你们非常清楚，一部分的亚特兰提斯仍旧存在，它没有化为乌有。卡莱机构殖民了它，而那是属于我们的家。」
「马萨林解救亚特兰提斯，使它免于被完全毁灭，」马可说，「因为他拿走魔球。他将它们藏起来，这是为未来打算。他认为在未来，人类终究会知道该怎么善用这些魔球，就像现在。」
「贝格德对你们撒谎，」狄米崔欧说，「对他而言，人只是达到目的的手段而已。比方说像这个应该治好你们的治疗。如果他真的关心、想要治愈你们，他就会去找方法，像我们的科学家一样。」
「你们有治愈我们的方法吗?」我怀疑地问，「我们在罗得岛打垮你们后，你们才知道我们的存在。」
「不，我们没有治愈方法。」狄米崔欧直截了当地说，「我不会对你撒谎，我总是实话实说。但我们在研究了，而且很有希望。我们或许真的是在罗得岛时才知道你们的事，但你们必须记得，马萨已经存在很久了。尽管我们从未在你们之前真的碰过任何选民，但我们一直知道G7W。」
马可点点头。「这些家伙如假包换。」
「我不在乎他们是不是圣诞老公公和他的精灵。」亚莉反嘴，「你背叛我们，马可。」
「我们是一家人，」凯斯轻柔地说，「我们只有彼此，现在我们什么都没了。」
他几乎掉泪，亚莉沮丧地望着窗外。
但我正在大脑中过滤狄米崔欧的话。我得承认似乎有点道理，尽管这违反我当下的所有情绪反应。
我靠坐回椅子上，我的头开始旋转。我正在被洗脑吗?
睡个觉后再好好想想吧，杰克。一个似乎在当下无法解决的问题，总是会在新的一天开始后有所不同。
老爸的座右铭。我不记得他说这些话时我是几岁，但它们像被用强力胶黏住的纸条般紧紧黏在我的脑海里。
我瞥向窗外。我们正飞越阿拉伯半岛，太阳在我们后方。在我们下方，沙漠逐渐隐没，一条叉子般的宽广水道出现。
「那里是红海，」尤格说，「我们很快就得降落重新补足燃料。」
「确切来说，那是约旦佩特拉的废墟，」凯斯喃喃低语，「经过约旦往西至以色列……约特瓦塔[1]……安纳可[2]……我想你要载我们去埃及。」
「真厉害。」狄米崔欧说，「埃及是正确答案。卡莱不是唯一有秘密总部的机构，他们的总部显然是寻找魔球之旅结束的地方，而我们的是开端。」
「我们的总部位于最古老的七大奇迹之一的里面，」尤格自豪地说，「最古老的。」
「唯一还存在的。」狄米崔欧补充。
凯斯、亚莉和我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们正朝吉萨飞去，那是大金字塔的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