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杀戮公司
「哈啰，杰克。」
我的眼皮眨动后张开。我不知道我在哪，那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和我们稍早听到的吵嚷声几乎一模一样。我躺在一个阴暗房间的沙发上，地板上散落着枕头，一架平面电视正在播放着美好风景和祥和的音乐。
「你们这些家伙真的以把小孩弄昏为乐，对吧?」我说。
「那是我们最不想做的事。」那声音说，「我们的目的是保护你们的安全，甚至可说是宠溺你们。狄米崔欧兄弟要求我们将你安置在这个放松室，我们有好几个放松室。你觉得舒服吗?」
我站起身，四处找窗户，看看有没有双面镜子，或像《绿野仙踪》里面的那种窗帘。「不，我不觉得舒服。」我说，「事实上，我吓坏了，尤其是被你。你是谁?你在哪?你为何要伪装你的声音?」
「哇，你的问题可真多。」那声音回答，「我先回答最后一个问题。我得伪装我的声音，因为除了最高阶级以外，我的身分必须保密，这是安全措施。别人叫我南西.爱梅林克.马格纳，但我承认，那并不是真名。我也许不是女性。」
「所以妳是头头啰?」我说，「狡猾兄弟报告的上级?」
「我不会对狄米崔欧兄弟如此严厉。」那声音回答，「他很关心你的福祉，他是位出色的经理。」
「出色?」那两个字眼的声音让我不由得火冒三丈。我所听过、唯一用过那个词眼的人是我妈。从马萨执行长，或不管她是谁的口中听到这个词，我感觉就像被甩了一巴掌。「也许妳需要升级一下妳的俚语。」
那声音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我想那是笑声。「我想那是老式俚语。抱歉，如果你不喜欢这里，我会安排你去你房间，凯斯已经在那了。无论如何，我谨代表马萨组织的执行董事会欢迎你。我向你保证，我会帮助你找到正确道路，那是承诺。」
我噗通一声坐到垫子上，眼神空洞地瞪着电视上的祥和画面。马萨组织，她说的好像他们是某种华尔街公司，但这倒也不会使我太惊讶。「多谢啦。」我嘟哝着。
*
「我真的真的真的很抱歉。」马可边说边吃下一汤匙班杰利冰淇淋，那桶冰淇淋有半公升。「我知道你们认为我是个大叛徒。」
休息室有个配备齐全的厨房、装满食物的冰箱和两架巨大的平面电视，旁边有四间没有窗户的卧室，我们一人一间。他们还真的要把我们四个关在一起，万事通、裁缝师、水手、叛徒。他们强迫我们穿上鲜黄色的工作服，可真是抢眼，大老远就可以看到我们。
「大叛徒。」凯斯嘟哝着，「是喔，世界级叛徒。」
「对，没错。」马可说，「喂，我完全知道你们的感觉。当狄米崔欧兄弟第一次找到我时，我也有相同的感觉。我那时都准备好要将他打趴了。」
「但大概只维持了十五秒钟，然后他就改变了你的心意吧。」凯斯说。
「你会想通的，」马可坚持，「到时你就会知道。」
「他们为何把你和我们关在一起啊?」我脱口而出，「你又不和我们同一国。你是马萨，你应该和他们住在一起才对。他们是个公司，你知道吗?一个杀戮公司。看起来他们把你训练得很好。」
「那很疯狂，对吧?」他说，「连我自己都不能相信。那就像我离开我的身体，像我站在身体外面，看着所有的动作发生一样。你们觉得怎么样呢?那不叫酷毙，什么才叫酷毙?」
我绕着他转。「你在开我们玩笑吗?你以为我们已经原谅你，可以像没事人般坐在这里崇拜你吗?」
「杰克，」马可倾身向前说，「你也会发生很酷的事，还有你，凯斯，还有亚莉。我是说，等她回来后。这些家伙不像卡莱，他们不只是做些很逊的运动，你知道的，像在车库、厨房或山区考验我们的能耐。这些家伙会挑战你，那是强化你的G7W超能力的唯一方式。亚莉将成为你无法想象的超级骇客，凯斯，你会画出全世界的路径，杰克，你……嗯……」
我痛恨听到他声音里的停顿，那是每个人心里的老问题──杰克究竟擅长什么啊?「我不喜欢这样，」我说，「事有蹊跷。他们好像试图给我们洗脑。」
「你得承认，至少食物很棒。」凯斯边说边从冰箱里拿出另一桶冰淇淋。「你瞧，他们也有胖大夫耶，我的最爱。我也喜欢放松室，还有那位声音吵杂的女士。」
「南西，」我说，「摩格纳。不管她用什么假名啦，或是他。他们想让我们改变想法，软化我们。」
马可吐出一大口气。他将空的冰淇淋桶丢过房间，投入垃圾桶中，无懈可击。凯斯递给他胖大夫，但马可直接将它放在流理台上。「我对不起你们。如果我是你们，我也会气炸，但我对卡莱很火大。他们待在那岛上很久了，结果他们在那做什么?他们不知道神兽的事，而神兽差点害死我耶。他们也不知道差点要凯斯小命的迷宫，他们知道的事不足以警告杰克。岛上有狮鹫，而那差点害我们全体翘辫子。然后，当局势真的变得很糟糕时，他们送我们跟某个蓄胡呆瓜到半个地球外执行任务，而那个呆瓜还害自己蹲入大牢。」
「接着，马萨伦试图在希腊杀了我们。」我提醒他。
「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我们是谁，杰克兄弟。」马可说，「他们看着我们毁灭他们相信的一切，他们不知道我们是选民啊。」
「我们都有兰伯达，」我说，「那记号很明显耶。」
马可点点头。「他们以为我们是画上去的，就像他们的。他们以为我们想骗他们，混进他们里面。当我们试图偷走巨像时，他们当然会生气，但狄米崔欧兄弟看见我们飞翔后就改观了，他知道我们是真的选民。他很聪明，大伙。如果我们选择卡莱，绝对必死无疑。他们的领导很差劲，想法还停留在十九世纪。他们就像学校里那种死硬派书呆子，开的玩笑你听不懂，你想和他们说话时又对你不理不睬。」
「我就是像那样啊。」凯斯尖声说。
「是啊，但你很酷，凯斯兄弟。」马可边说，边和蔼地推推他的头。「你是位有真实感情的人。我信任你，那就是重点，我也信任这些家伙。他们会照顾我们，支持我们。跟着他们，我们会更快找到那些魔球的。」
「然后呢?」我说。
「他们就快找到那个岛了。」马可说，「他们几乎就要找到了。几个礼拜前，卡莱的防火墙里有一连串的胸针(brooches)。」
「是漏洞(breaches)。」凯斯说，「胸针是你别在女性衬衫上的装饰。我猜，他们在亚莉得暂时关闭防火墙时骇了进去。那是因为我们需要外界资料，有关你的资料，马可。」
「真酷。」马可说，「所以现在，当马萨真的找到岛屿时，我们就能将魔球带回它们原本的归属。」
「那和贝格德教授要的有什么不同?」我说。
「贝P想毁掉魔球。」马可说。
「他才不是那样说的咧。」我指出。
「我是指卡莱机构，杰克兄弟。」马可说，「他们的任务是完成卡莱的心愿，那就是摧毁魔球。马萨林是那个将它们藏在七大奇迹里的人，这样有天魔球才能被永远归还。当那发生时，能量会再度流动。我们不但会被治愈，大陆还会升起。」
「升起，嗯?」凯斯重复，「你是指从沉了好几十亿年的海底升起吗?」
马可微笑。「你能想象那个情景吗?一块新大陆耶，老兄。一个有酷毙能量流动的地方，一个最优秀的人、运动家和菁英人文荟萃的地方──他们都能感觉到亚特兰提斯的能量。想象他们可以达到的成就，结束所有的战争，解决燃料危机，制作最棒的电影和歌曲，我们会在最高阶层。凯斯可以当交通委员长，亚莉可以当科技执行长，杰克也可以担任很酷的要职，因为挑选的人是狄米崔欧兄弟，也许当幕僚长吧。」
「那你呢?」我问。
我原本以为他会说品尝食物长、运动沙皇或万人迷。这整件事听起来太疯狂了。
但马可对我咧嘴而笑，彷佛他刚在一个炙热的八月下午，漫步入冰淇淋店。「狄米崔欧兄弟对不朽之身有远大计划，他说我有领导能力。」
「让我猜猜，」我说，「头号宫廷小丑。」
马可摇摇头。「在新世界里，你可以继续叫我马可，但对其他人而言，我是马可一世国王陛下。」
字眼飘浮在空中，我和凯斯面面相觑。
「你在开玩笑。」我说。
「嘿，在古代十三岁的国王很常见。」马可反驳，「读读你的历史就知道啦。还有，只有皇家后裔才能统治亚特兰提斯，如果它想要永续经营下去的话，对吧?所以可以边当边学，身边会有聪明的顾问，像狄米崔欧兄弟，还有忠心耿耿的幕僚。那会吸引全世界的优秀菁英和最酷的艺术家和运动员。它将是有史以来最棒的国家。」
他笑容满面。他疯了。「马可，我们是朋友──或该说，在你背叛我们全体之前，我们曾经是朋友。」我说，「所以我会和你说实话。那是我所听过最不可思议的荒谬故事，抱歉。」
马可的微笑消失，他低头瞪着桌子半晌。
然后他抬起头，他那直截了当的严厉眼神让我不禁畏缩了一下。
「你觉得我荒谬?」他说，声音和所用词汇一样冰冷致命。「很好。我没有你也能成就大事。去告诉狄米崔欧兄弟啊，告诉他，你不想和这件事扯上任何关系，你情愿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反正那是你的损失。」
「马可……」凯斯恳求。
马可昂首阔步，走进他的卧室。「我会自己庆祝我的十四岁生日，因为到时只有我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