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 热血反抗集结
梅里城堡中，埃里克和马里乌斯被皇帝奥古斯都关在地牢里，静静地等待着第二天比赛的开幕，以及奥古斯都的胜利展示。
“除了死亡，我们没有什么可期待的，”马里乌斯沮丧地说道，“我们的朋友要么就是失宠，要么就是被关在监狱里，要么就是被流放了。福普斯正是利用了奥古斯都对他侄子卡西乌斯·哈斯塔的嫉妒之情，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借机除掉我们。”
“都是我的错。”埃里克自责地说道。
“你不必内疚，”他的朋友安慰说，“不能因为法沃妮亚倾心于你，就把这件事怪到你头上。罪魁祸首只有心胸狭隘、诡计多端的福普斯。”
“我对法沃妮亚的爱给她带来了不幸，还给她的朋友们也招来了灾祸，”埃里克说，“而现在我却被锁在这堵石墙上，完全没法保护她，也不能为他们而战。”
“啊，要是卡西乌斯哈斯塔在这里该多好!”马里乌斯不禁长叹，“尽管皇帝任命了福普斯为继承人，但如果有卡西乌斯在这里带领我们起义，那么整座城堡都势必会奋起反抗奥古斯都。”
梅里城堡的地牢里，正当他们沉浸在悲伤绝望的对话里时，在山谷另一端的撒奎纳琉斯军营中，一群尊贵的客人正聚集在塞拉特斯的王座室里。大厅里布满立柱，宾客们个个衣着华丽，熠熠生辉，其中有身着华贵长袍的参议员，还有宫廷和军队的高级官员，穿戴着璀璨夺目的珠宝和刺绣亚麻，携着他们的妻子和女儿，等待着见证今晚皇帝的儿子费斯特斯迎娶斯普兰迪乌斯的女儿。
此时，宫殿正门外的大街上，有一大群人聚集在了一起——大量的民众挨挨挤挤，互相推搡，紧紧压制着宫殿大门，几乎就要冲到军团士兵的长矛下。人群嘈杂喧闹——充斥着低沉愤怒的咆哮声。
“打倒暴君!”
“杀了塞拉特斯!”
“杀了费斯特斯!”这一呐喊声是他们仇恨的赞美诗的重点。
宫殿里弥漫着来势汹汹的险恶氛围，但这些目中无人的贵族却把他们当作牲畜，假装没有听见他们的呼声。他们为什么要害怕呢?难道塞拉特斯这一天没有向所有军队分发薪水吗?难道军团士兵的长矛不知道要保护他们的酬金来源吗?如果塞拉特斯派军团镇压他们，这些忘恩负义的大众就将尝到自作自受的恶果。难道他们忘了，是塞拉特斯为他们带来一场如此盛大的庆典，以及撒奎纳琉斯军营以前从未有过的长达一周的比赛吗?
这群乌合之众已经身处皇帝的宫殿里，现在则更加无法无天、蔑视一切。但他们相互之间并没有说出这样的事实——当时人群推翻了一位贵族参议员的轿子，并把轿子上的乘客都赶到了尘土飞扬的大街上，这群暴民中的大多数人其实都是趁乱从宫殿后门拥进来的。
宫殿里，宾客们欣然期待着婚礼仪式之后举行的晚宴。而当他们谈笑风生、喋喋不休地闲聊着关于过去一周的流言蜚语时，新娘正面无表情地呆坐在宫殿上层的一个房间里，身旁围着她的女仆，还有她的母亲在一旁安慰着她。
“这是不可能的，”她喃喃自语道，“我是永远不会嫁给费斯特斯的。”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一把匕首的细长刀柄，藏在飘逸的礼服的褶皱中。
在罗马斗兽场底下的走廊里，泰山正在集结他的部队。他召唤来卢科迪和一个外部村庄的首领，他此前曾与这个首领被关在同一间牢房里，并与他一起在比赛中并肩作战过。
“你们到比勒陀利亚城门去，”他下令说，“以马克西姆斯·普利克拉乌斯的名义，让阿普罗索斯放你们通过城墙。你们到城外的村庄里去，尽可能多地召集勇士。告诉他们，如果他们想要向皇帝复仇，并自由地以自己的方式过自己想要的生活，现在就必须奋起反抗，加入那些已经准备好叛变的公民，一起摧毁暴君。但是一定要快，我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迅速把他们聚集起来，带他们从比勒陀利亚城门进城，直奔皇帝的宫殿。”
泰山和普利克拉乌斯告诫他们的追随者保持安静，随后带领他们朝罗马斗兽场护卫队兵营的方向前进，那里驻扎着普利克拉乌斯自己手下的步兵大队。
这支队伍鱼龙混杂，有来自外部村庄的近乎赤裸的战士，有这座城市里的奴隶，以及棕色皮肤的混血儿，其中还夹杂着杀人犯、窃贼和专业的角斗士。普利克拉乌斯连同哈斯塔、梅特拉斯和泰山四人一起率领着这群人马，簇拥在泰山身边的，还有公猿伽耶特、祖托和高亚特，以及它们的另外三个同伴。
奥冈约现在确信，泰山肯定是个恶魔，不然还有谁能指挥这些森林里毛茸茸的人猿呢?毫无疑问，在这些凶猛的躯体中，每一个都住着巴格哥部落首领的鬼魂。如果小猴子是他祖父的幽灵，那么这些大猿肯定都是伟人的幽灵，一定是!奥冈约并没有与这些野蛮的盟友靠得太近，事实上，队伍里的其他任何人——即便是最凶猛的角斗士，也不敢走近它们。
到达营房后，普利克拉乌斯轻车熟路，知道该说什么、该对谁说。因为长期以来，兵变在军队中都非常普遍，只是出于对某些军官的爱戴，他们才一直都规规矩矩。普利克拉乌斯就是深受爱戴的军官之一，现在，他们欣然接受了这个机会，跟随这位年轻的贵族，直捣皇帝宫殿的大门。
按照早已决定好的计划，普利克拉乌斯派遣一名军官率领一支小分队，前往比勒陀利亚城门，并且下令，当来自外村的勇士们抵达时，如果他们还没能说服阿普罗索斯加入起义队伍，那就通过武力攻陷城门，为城外的战士敞开大门。
沿着宽阔的主干道，两边悬垂着巨树茂密的枝叶，在夜里形成了一条伸手不见五指的幽暗隧道。几个手持火把的人走在队伍最前面，为他们照亮前路，身后紧跟着人猿泰山，带领着他们的支持者向宫殿进发。
正当他们逐渐靠近目的地时，紧紧压制着宫殿卫兵的人群外围中，有人被他们火把的光芒吸引住了目光。于是，人群中很快就传开了，说是皇帝派来了增援部队——有更多的援军即将到来。这一消息迅速在人群中传遍开来，但他们的熊熊怒火并没有因此得到抑制。一个自告奋勇的起义领袖带着几个人，气势汹汹地走向前，直面正在向他们靠近的来客。
“你们是什么人?”其中一个向他们喊话说。
“是我，人猿泰山。”泰山回答道。
紧接着，作为对他这一声明的回应，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呐喊声。这足以证明，到目前为止，这些善变的民众还依然拥护着他。
外面民众的高喊声传到了宫殿里，皇帝的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而许多贵族则对此嗤之以鼻。但要是知道了这群暴徒之所以如此兴高采烈的原因，他们的反应恐怕会迥然不同。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人群中传来几个人的喊声，“你们要来干什么?”
“我们是来拯救德里科塔的，不能让她落入费斯特斯的怀抱，并且要把暴君从撒奎纳琉斯军营的王位上拽下来。”
泰山话音刚落，便引起了一片赞许的咆哮声。
“杀了暴君!”
“打倒宫殿守卫!”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一千多人同时怒吼着，此起彼伏。
人群不断向前推进。眼看着起义人群的增援赶到，其中还有许多军团士兵，护卫队的军官赶紧命令他的部下撤回到宫殿里，紧闭大门并牢牢锁住。但他们并没有顺利完成这一切，因为正当他们要把门闩固定住时，人群便如潮水般涌了上来，一下子冲破了铁和橡木打造的坚固壁垒。
一个通信兵匆忙赶到王座室，脸色苍白地走到皇帝身边。
“民众叛变起义了，”他声音嘶哑地向皇帝悄声汇报说，“许多士兵、角斗士和奴隶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他们正在大门外用肉体强攻，我们抵御不了多久了。”
皇帝紧张地站起身来，不安地来回踱步。突然间，他停下了脚步，把军官们召集过来。
“向每个大门和每个营房都派遣通信兵，”他吩咐道，“除了守门的士兵以外，把军队里的所有人都集结起来。命令他们围攻这群乌合之众，将他们赶尽杀绝。把他们统统杀光，直到撒奎纳琉斯军营的大街上没有一个活口。绝对不能妥协。”
仿佛是通过什么奇怪的心灵感应方式一般，这一消息很快就在人群中传遍了。现在每一个人都知道，塞拉特斯已经召唤城里所有的军团士兵都赶来宫殿，带着指令要对所有革命者格杀勿论，不留活口。
普利克拉乌斯率领着军团士兵的出现，更是大大鼓舞了民众，促使他们重新发起了对大门的猛攻。守卫的长矛穿过栅栏，刺死了许多起义的百姓，但他们的尸体很快就被他们的朋友拖走了，他们的位置也立刻被后面挤上来的人群所顶替，使得大门在他们的重压下慢慢弯曲变形。但宫殿守卫依然死死顶住大门，泰山发现，他们或许还能维持很长时间——或者至少撑到增援部队的到来，如果后者仍然效忠于皇帝的话，应该会轻而易举地制服这些没有经过训练的暴徒。
泰山把他最了解的那几个人聚集到身边，向他们解释了一个新的计划，受到了一致赞同的感叹声。随即他又召唤来六头公猿，沿着黑漆漆的大街继续前进，身后紧跟着马克西姆斯·普利克拉乌斯、卡西乌斯·哈斯塔、凯利乌斯·梅特拉斯、穆平谷，以及撒奎纳琉斯军营里最著名的五六个角斗士。
费斯特斯和德里科塔的婚礼即将在皇帝宝座前的台阶上举行。神庙的大祭司站在高处，面朝观众，而就在他下方的一侧，费斯特斯静静地等候着。此时，长长的大厅里，新娘正缓缓地向中央走来，身后紧随着在神庙里照看圣火的贞洁处女。德里科塔脸色苍白，但她依然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向她的厄运，丝毫没有畏缩。有许多人在窃窃私语说，她的仪态是如此端庄，举止是如此优雅，看起来已经俨然是一副皇后的风范了。但他们却没有看到，她的右手紧紧攥着一把细长匕首的刀柄，正藏在飘逸的新娘礼服中。她沿着过道缓缓走上前，但并没有像费斯特斯一样在神父面前停下脚步——她本该在神父面前停下的——但却径直走过了他，登上皇帝宝座的台阶，才停下来面对着塞拉特斯。
“古往今来，撒奎纳琉斯军营的百姓们都被教导，他们可以寄望于皇帝寻求保护，”她开口说，“皇帝不仅仅制定法律——他本身就是法律。他如果不是正义的化身，那就会是专制统治者。塞拉特斯，你是其中的哪一个?”
皇帝顿时涨红了脸。“孩子，你这是什么疯狂的突发奇想?”他反问道，“是谁让你胆敢对皇帝说这种话的?”
“没有人指使我，”女孩疲倦地回答道，“尽管我早就知道，这是徒劳无功的，但这是我的最后希望，我觉得我必须要孤注一掷，不能还未尝试就把它当作无用的东西扔掉。”
“够了!够了!”皇帝不耐烦地呵斥道，“不要再说这种蠢话了。站到神父的面前去，跟着他复述你们的婚礼宣誓。”
“你不能拒绝我的请求!”女孩固执地大喊道，“我要向皇帝上诉，这是我作为罗马公民的权利，尽管我们从来没有见过这座宗主城市，但罗马公民的权利早已世世代代流传了下来。塞拉特斯，除非我们被剥夺了最后一丝自由的权利，否则你就不能拒绝我的请求。”
皇帝脸色骤变，旋即怒火中烧。“明天再来找我，”他说道，“你想要什么就给你什么。”
“如果你现在不听取我的申诉，那就不会有明天了，”她坚持说道，“我现在就要求行使我的权利。”
“那好，”皇帝冷冷地问道，“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帮你?”
“我不是寻求你的恩惠，”德里科塔回答说，“我有权利知道，令我为之付出如此可怕代价的事情，是否已经按照承诺兑现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塞拉特斯质问道，“你想让我兑现什么承诺?”
“在我宣誓与费斯特斯结为夫妻之前，”女孩回答道，“我想要看到马克西姆斯·普利克拉乌斯重获自由，并且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正如你所知，这就是我承诺嫁给费斯特斯的代价。”
皇帝拍案而起，气冲冲地说道：“那是不可能的。”
“哦，不，这是有可能的，”正在此时，大厅外面的阳台上传来一声大喊，“因为马克西姆斯·普利克拉乌斯就站在我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