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七百万美元
布朗和迪波斯沿着兽道朝尖叫声传来的方向奔去。“夫人!”迪波斯喊道，“夫人!你在哪里?出了什么事情?”
布朗跑在气喘吁吁的迪波斯前面。“对呀!小姐，”他高声喊道，“你在哪里?”
“我在这儿，沿着小路过来，”传来一声坚定而又清脆的应答声，“我没事，别担心!”
很快布朗就看到了她，她正从一具豹子尸体上拔出最后一支箭头，身边还有一具被掏空内脏的羚羊尸体。
“这是怎么回事?”布朗问道。
“我刚刚杀死了一只羚羊，”简解释着，“这时，豹子冲过来想要抢夺猎物。”
“你也把它杀死了，”布朗问道，“用弓箭?”
“是呀，我不会是咬死它的吧，布朗。”女孩笑道。
“是它还是你发出的那声尖叫?”
“是希塔，它冲了上来，我一箭就射中它了，它似乎很痛苦。”
“一箭就解决了?”飞行员问道。
“又射了两箭，我也不知道是哪一箭射倒了它，三箭全部命中心脏。”
布朗擦着额头上的冷汗，“我的天!好家伙!”他说道，“小姐，我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
“行了，过奖了，布朗，快把羚羊扛回营地，这才是对我最大的奖赏呢。”
迪波斯走上前来，目瞪口呆地站在豹子尸体前。“恕我直言，夫人，我是说这太不可思议了，令人难以置信。夫人，我以人格担保，这绝对难以置信。我不相信除了打鸟，这些小箭头还能做些什么。”
“别大惊小怪了，迪波斯。”简说道。
“我是有点，夫人。”
“我们把这只‘大猫’也带回营地吗?”布朗问道。
“不”，简答道，“它的毛皮太难剥了，而且，王后见到它会崩溃的。”
飞行员扛起地上羚羊的尸体，一行三人返回到营地。
安妮特正望眼欲穿地等待着他们，当她看到三人全都安然无恙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哦，”她大声说道，“你们真打到猎物了，我都饿坏了。”
“王子和王后在哪儿?”简问道。
安妮特指着棚屋，偷笑着小声说：“布朗和迪波斯刚一离开，他们就跑进去躲起来了。”
话音未落，王子突然出现了，他面色惨白，怒不可遏地说道：“你们两位有什么权力擅离职守，让营地处于一种无人把守的状态。天知道这里会发生什么，从今往后，你们两个不得同时离开营地。”
“哦，主啊!赐给我力量，”布朗咕哝道，“我真受够了，再也受不了这个笨蛋了。”
“你说什么?”亚历克西斯问道。
“我说你再这样冲我哇啦哇啦地嚷嚷个不停，我就准备给你加冕。”
“什么?”亚历克西斯有些疑惑。
“就是说给你头上来上几下。”
“我想这又是一句奇怪的美国俚语，”王子冷笑道，“我不管什么意思，从你嘴里肯定吐不出象牙。”
“那还用说!”布朗吼道。
“别站在那里争吵了，”简说道，“大家动起来，布朗，请你和迪波斯生一堆火，亚历克西斯，你来切羚羊肉，切成五六大块肉排，安妮特负责烹饪，你会用明火烤肉吗?”
“不会，夫人，不过我可以学，你示范一下。”
王后也从棚屋里出来了。“哦，亲爱的，这是什么呀?”她问道，“哦，血淋淋的，赶快给我拿开。”
“这是您的晚餐，凯蒂。”简说道。
“吃这个?哦，不，会生病的，赶快拿走埋掉吧。”
“好的，夫人，这可是您减肥的好机会，”布朗说道，“如果你不吃这东西，就没东西吃了。”
“布朗，你怎么敢含沙射影地说不让我吃东西呢?”王后质问道。
“我不是不让你吃东西，我是想告诉你除了这个没其他吃的了，你不吃这个，就没得吃了，就这么简单。”
“哦，可我吃不下这个，真的，亲爱的，这气味我实在受不了。”
一个小时还没过，王后就已在狼吞虎咽地吃着羊排了。“这太刺激了，”她好不容易才得闲，说道，“我是说，难道我们不像是在野炊吗?”
“确实像。”简淡淡地答道。
“太可怕了，”亚历克西斯说道，“这羊排没烤熟，安妮特，从今往后，我只吃那些熟透的。”
“公子哥，你有什么吃什么，知足吧，”布朗说道，“从今往后，对安妮特或对我们其他人说话时不许用这种语气。”
迪波斯显得非常尴尬，当他所谓的社会底层的人对他眼中的贵族阶层的人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恭顺时，他总会这样。“夫人，请允许我冒昧地问一下，”他对简说道，想要岔开话题，“我能否问一下我们怎么逃离这里，回归文明社会呢?”
“迪波斯，我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简答道，“你看，我们个个体力充沛，我们可以顺着这条小溪找到一条河流，然后我们肯定能找到一处土著村落。在那里，我们不仅可以弄到些食物，还可以雇向导和挑夫将我们带到一个有欧洲人居住的定居点，就算做不到这些，至少可以雇些信使把我们的消息传递出去。”
“我觉得这主意不错，夫人，我希望尽快出发。”
“但我担心我们有人受不了长途跋涉。”简说道。
“我想你指的是我，亲爱的，”王后说道，“我其实很喜欢漫步，我记得我曾经每天早晨出去走上个一英里路，但那是在我亲爱的彼得斯先生过世之前。他坚持让我这样做，他是个热爱运动的人，他每周三下午都会去打高尔夫球。但他去世后，我就放弃了，脚太疼了。”
“我们可以做个担架，”亚历克西斯提议，“我在电影里看到过，布朗和迪波斯可以抬着王后。”
“是吗?”布朗问道，“那谁抬你呢?”
“哦，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我是说，我觉得这样问题就解决了，”凯蒂大声说道，“我们可以做个双人担架，这样我们两个人都能坐下了。”
“为什么不做个四人的?”布朗问道，“这样我和迪波斯可以把你们都抬上。”
“哦，不，”王后嚷嚷道，“恐怕那样对你们来说太重了。”
“这家伙在挖苦我们呢，亲爱的，”亚历克西斯说道，“但他们不抬你是毫无道理的。”
“有一个道理。”布朗说道。
“我洗耳恭听，是什么道理呢?”凯蒂问道，“我是说，你和迪波斯没有理由拒绝抬我呀。”
“凯蒂，这绝对不可能，”简严厉地说道，“你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两个人根本不可能抬着另一人走出这片丛林，不管你怎么想，我们这样走，连一个小时都坚持不下来。”
“哦，我亲爱的简，那我该怎么办，永远待在这里吗?”
“我们得挑一两个人出去求救，其他人仍待在营地，这是唯一的办法。”
“谁去呢?”布朗问道，“我和迪波斯吗?”
简摇摇头。“恐怕迪波斯做不到，”她说道，“他在这方面毫无经验，他最好还是留在营地。我想你和我一起去。我们两人对非洲熟悉些，也懂得如何在丛林中照顾自己。”
“我没想到这些，”布朗说道，“但我知道我们俩不应该离开这里，丢下这几个人，这几个人是我见过的最无助的废物。”
斯波洛夫夫妇对布朗对他们这番生硬的评价非常不满，但他们没有说话，迪波斯显得有些惊讶，安妮特把脸转了过去，暗自发笑。
“我告诉你该怎么做，”飞行员接着说道，“你留下来照顾好这些人和营地，我出去寻求帮助。”
“我不信任他，简，”亚历克西斯说道，“一旦他离开，就不会再回来了，他会丢下我们在这里等死的。”
“胡说，”简厉声道，“布朗说得对，我们两人不能同时离开你们，你们没人有丛林生活经验，你们不会觅食，不会保护自己。不，我们必须留下一位，鉴于我在丛林中跑得最快，还是我出去求助吧。”
但这个计划也遭到了反对。亚历克西斯眯着眼睛盯着这个女孩，他似乎在仔细打量她，脸上现出猥琐的表情。
“你不该一个人去，简，”他说道，“你是对的，我在营地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和你一块儿去吧，你需要人保护。”
布朗哈哈大笑起来，冒失粗鲁的笑声听上去格外令人气恼，王后一脸惊愕。
“什么，亚历克西斯，”她喊叫道，“真想不到你会不顾简的名誉，提出如此荒唐透顶的请求。”
简也大笑不止。“我亲爱的凯蒂，”她朗声说，“别犯傻了，我当然不会让亚历克西斯和我一起出发，但不是出于你说的原因，当人处于危急时刻，是不会考虑那么多传统观念的。”
“那当然。”王子附和道。
“那好，”王后坚决地说，“亚历克西斯可以去，但他去，我也要去。”
“好吧，”亚历克西斯说道，“是你把事情搞得一团糟。现在又想阻止我们脱离困境，如果不是你，我们就能一起离开。就事论事，如果不是你和你的飞行员，这场灾难本来就不会发生。”
“哦，亚历克西斯，”王后抽泣道，“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呢?你不爱我了吗?”
他鄙夷地瞟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众人陷入一片尴尬，终于简打破了沉默。
“我明早出发，”她说道，“明天一早，布朗，我离开后，你觉得你能够为这些人提供食物吗?”
“如果他们口味清淡，要求不高的话，我想我能。”他咧着嘴笑了笑，答道。
“你知道哪些植物和水果能吃，哪些不能吗?”她问道。
“我认识的那些还能应付，”他说道，“其他的我是不会碰的。”
“那就好，对食物和饮水的挑选要格外小心。”
布朗笑道：“我们也没那么多可供仔细挑选的。”
丛林的夜晚是清凉的，大多数人围坐在篝火旁，温暖惬意，只有亚历克西斯一个人待在远处，郁郁寡欢。他站在男人的隔间里，恶狠狠地瞪着那些火光中的倒影，他那双阴暗邪恶的双眼落在了他妻子身上。此时王后正背对着他，所有人都没注意到他那充满憎恶的神情。在他狭隘的内心深处包藏着不可告人的恶念，在远处篝火隐隐的映照下，他现出了原形，一个渺小、卑鄙、内心阴险邪恶的骗子。
接着，他的目光转向简，表情立刻起了变化，他垂涎欲滴地舔舐着自己的嘴唇，他那松垂丑陋的双唇。
他又转头盯着他妻子浮想联翩。“如果不是你，”他想，“不是为了你的七百万美金，我真不想待在这个鬼地方，布朗，那家伙，我真想宰了他。安妮特长得也不错。七百万美金，巴黎、尼斯、蒙地卡罗，这个老蠢猪，简真美，我觉得这个老蠢猪永远都死不了，死、死、死，七百万美金。”
篝火旁，简正在排班守夜。“我想安排三个班次，每班三个小时就足够了，”她说道，“主要是看护好这团篝火，如果有动物靠近，黑暗中你会看到它们闪烁的眼睛，一旦它们靠上来，就点燃一根火把朝它们扔过去，它们都怕火。”
“哦，亲爱的，我也必须守夜吗?”凯蒂哭诉道，“我干不了，真的，我是说，让我晚上一个人坐在这里?”
“不，亲爱的，”简说道，“你不用值班，安妮特，你能行吗?你觉得自己可以吗?”
“我能行，夫人，”这个女孩答道，“别人能干的，我也能。”
“真是个好女孩。”布朗说道。
“恕我直言，夫人，”迪波斯毕恭毕敬地说道，“我认为应该由我们三个男人守夜，不应该由女人承担。”
“我认为迪波斯说得太对了，”王后说道，“但我认为亚历克西斯真的不适合守夜，他怕冷，夜晚的寒气会冻坏他的。我想现在我该去睡觉了，安妮特，来帮我一下。”
“你也该睡了，”布朗说道，“你明天一早就要出发，需要好好地睡一觉。”
简站起身。“也许你是对的，”她说道，“晚安。”
简走后，布朗看了下手表，“现在是九点，迪波斯，你值守到午夜，然后叫醒我，我接着值班到三点钟，然后是那位大人，我们伟大的公爵将守夜到天明。”
“说真的，布朗先生，如果你指的是王子，我相信他可不喜欢守夜。”
“噢，他必须守夜，”布朗说道，“他会喜欢的。”
迪波斯叹气道：“如果不是王后，我们就不会待在这里了，我可不喜欢待在这里苦等下去，我感觉如果格雷斯托克夫人一走，就会有不幸的事情发生，她是唯一能做事的人。”
“是的，”布朗说道，“这个老女孩确实是个麻烦，你可以去把她干掉，迪波斯。”布朗笑着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我要去睡了，迪波斯，午夜叫醒我。”
斯波洛夫正坐在棚屋入口，距离篝火仅几步之遥，布朗进门时，他对布朗说道：“我刚才无意中听到了你们的话，我非常乐意守夜，三点钟叫我，我会值班的。我现在去睡了，我睡得很死，要叫醒我可能会很难。”
这个人突然态度大变，委实让布朗大吃一惊，他一时竟无言以对，只是哼了一声便走进了棚屋。斯波洛夫跟了上来，也躺下来。不一会儿，布朗便睡着了。
午夜时分，当迪波斯叫醒他时，他好像还远远没有睡够。
他值班没过几分钟后，安妮特便出来陪他了。她坐到了他的身旁。
“小姑娘，你这么早出来究竟有何贵干呀?”
“大约半小时前，我被什么东西吵醒了，”她说道，“之后便再也睡不着，我还没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就突然被惊醒了。我感觉有人爬进了我们这边，你知道，我们的门上挂着帘子，屋里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