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不過我還是很猶豫。
我決定不跟奈德與其他人一起去，是因為這樣太危險了。萬一我的缺陷發作怎麼辦?
就在這個時候，我又聽見了赫爾的聲音。這是約定，她似乎在輕聲說。一直勇敢到最後。不要放棄，小旋。
不要放棄。艾爾塔有危險，而我只打算呆坐在這裡?就因為害怕自己可能做出的事?
不。在內心深處，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懦夫。因為我擔心的不止是缺陷，也包括我有沒有資格飛行。直到這時，我才恍然大悟。我跟司令一樣，都把缺陷當成了不去真正面對問題的藉口。
不去了解我到底是誰。
我站起來，衝出了餐廳。不管缺陷了——他們就要丟下殞命炸彈，同時摧毀艾爾塔和伊格尼斯了。我是不是危險人物根本就無所謂。克里爾人才更加危險。
我在街上跑向基地，有個念頭想要去找M-Bot。可是太遠了——而且它也關閉自己。我想像我衝進洞穴，卻只看見一塊不肯開機、死氣沉沉又空洞的金屬。
我在街上停住，氣喘吁吁，滿身大汗，先望向山區，接著又望向艾爾塔基地。
還有另一艘飛艇。
我在街上狂奔，衝過大門，亮出學員胸針以獲准進入。我右轉往發射場的方向奔去，急忙找到地面人員，他們正在讓醫療運輸機起飛前往AA火砲。體積龐大、速度緩慢的飛艇藉由大型上斜環平順地升空。
我看到了時常幫我維護飛艇的多爾戈，立刻跑向他。
「天防十號?」多爾戈說：「妳怎麼——」
「那艘壞掉的飛艇，多爾戈……」我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天防五號。亞圖洛的飛艇。它可以飛嗎?」
「我們本來要把它拆掉當零件用了。」多爾戈驚訝地說：「我們試著修理它，但它的護盾已經掛掉，又拿不到替換品，而且操控也會受到影響。它沒辦法戰鬥。」
「它可以飛行嗎?」
好幾位地面人員互相對看著。
「技術上而言，」多爾戈說：「可以。」
「幫我準備!」我說。
「司令同意這麼做嗎?」
我看著發射場一側，那裡有一部跟亞圖洛很像的無線電正在大聲播放隊長頻道。他們一直在聽。
「有第二批克里爾飛艇正在前往艾爾塔，」我指著說：「而我們沒有儲備軍力了。你想要去找那個因為荒謬理由而猜忌我的女人談，還是你想要趕快讓我升空?」
沒人說話。
「準備天防五號!」多爾戈終於開口大喊：「快，快!」
兩位地面人員跑開，而我也衝進更衣室，一分鐘後就換好了飛行服出來——有史以來換衣服的最快紀錄。多爾戈帶我前往一艘飛艇，其他地面人員正用飛艇拖車將它拉到發射場上。
多爾戈抓了個梯子。「東尼，這樣就行了!解開!」
他在飛艇停住的同時將梯子靠好。
我急忙爬上去，進入開啟的駕駛艙，盡量不去看飛艇左側那道被破壞砲攻擊留下的黑色疤痕。可惡，它的情況真糟。
「聽著，小旋，」多爾戈跟著我上來。「妳沒有護盾，明白嗎?系統已經完全燒壞，所以我們把它拆掉了。妳完全沒有防備。」
「了解。」我邊說邊繫上安全帶。
多爾戈將我的頭盔推到我手中。這是我的頭盔，上面有我的呼號。「除了護盾，妳最需要擔心的是上斜環。」他說：「它有可能故障，我不確定它會不會突然停止反應。根據我們的評估，控制球也需要留意。」他注視著我。「彈射還有作用。」
「為什麼要這麼說?」
「因為妳比大多數人更聰明。」他說。
「破壞砲?」我說。
「還有作用，」他說：「妳很幸運。我們預計今晚要回收的。」
「我不確定這樣算是幸運，」我邊說邊戴上頭盔。「不過也只能這樣了。」我對他比出大拇指。
他也比起大拇指，然後跟他的團隊拉走梯子。我的座艙罩下降，接著密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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茱迪.「鐵殼」.埃文斯司令站在指揮中心，雙手在背後扣得死緊，眼睛牢牢盯著從地面投射出的立體投影，其中有編隊飛行的小飛艇。
造艇廠從頭到尾就是個誘餌。茱迪被耍了。克里爾人已經預料到她會怎麼做，也利用了這一點。
這是戰爭中最古老的規則之一。如果知道敵人會怎麼做，戰鬥就已經贏了一半。
她輕聲下令，立體投影便切換至正在接近艾爾塔的第二群敵軍飛艇。十五艘克里爾飛艇。在比長程雷達精準許多的近程雷達上，已經可以看見亮藍色的楔形編隊。
雷達上顯示其中一艘飛艇確實是轟炸機。
那些飛艇逐漸逼近死亡地帶——那是一條無形的界線，只要他們超過界線、丟下殞命炸彈，就會徹底摧毀掉艾爾塔。然而克里爾人並不會在那裡停住，他們會再往內飛，試圖從基地正上方轟炸。這麼一來，他們的炸彈就可以一路往下穿透，徹底毀掉伊格尼斯。
我讓全人類滅亡了，埃文斯心想。
十五顆藍色光點。毫無對手。
接著，有一顆紅點從艾爾塔升起。一艘無畏者的飛艇。
「里科弗?」鐵殼說：「那些私人飛艇真的回應我的召喚了嗎?他們的戰機出動了嗎?」雖然深層洞穴裡只有八艘飛艇，但總比什麼都沒有來得好。或許有機會阻止災難發生。
「不，長官，」里科弗說：「根據我們上次聽到的消息，他們正在計劃撤離。」
「所以那艘飛艇是誰?」鐵殼問。
在一片忙亂的指揮室裡，人們從自己的工作台上轉頭看著立體投影以及唯一的紅色光點。有個聲音在隊長頻道出現：「我弄對了嗎?確認?這裡是天防十號，呼號：小旋。」
是她。
「是那個缺陷。」鐵殼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