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诅咒之城 11
整个早晨,我都在屋子里打转,擦拭器皿,整理房间,通风换气,拾掇杂物,打扫那些我原来都不知道的隐秘角落。我还冲下楼跑到市场里,找到一家花店。抱着花束回来,我却不记得把花瓶收在什么地方了。我穿戴整齐,就像是要出门应聘。我把寒暄和问好的话彩排了好几遍,可听起来越发荒唐可笑。望着镜中的自己,我发觉维达尔说得没错：我看起来像个吸血鬼。最后,我累倒在靠背椅上,坐在凉台静候,手中还捧着一本书。两个小时,我还没读完第一页。终于,下午四点整,我听见克里斯蒂娜登上台阶的脚步声,便一跃而起。她按下门铃时,我已站在门后许久了。
“你好,大卫,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有,没有,正好相反。请进吧。”
克里斯蒂娜礼节性地笑了笑,进了走廊。我将她引到凉台那边的书房,请她坐下来。她仔细端详周围的一切。
“真是个特别的地方。”她说,“佩德罗跟我说过,你的房子很气派。”
“他更喜欢用‘鬼气森森’这个词吧？但我想这些词儿只是在语气上有差别。”
“我能问问你为什么住在这里吗？对于一个独居的人,它实在是太大了。”
独居的人？我思量着她的话。你在情人眼里是什么样子,最终你就会变成什么样子。
“说实话吗？其实搬到这里,是因为很多年来我每天从报社上下班时,都会看到这座房子。它永远是锁着的。后来我想,它是不是在等我。然后我开始做梦,真的是字面上的意思,我梦见有一天住在这里了。再后来,这一切就发生了。”
“你所有的梦都会变成真的吗,大卫？”
这种反讽的语气实在叫我想起维达尔。
“不是。”我回答说,“这是仅有的一次。对了,你有话要跟我说,可我总是说些别的打岔,这些事你肯定不会有兴趣。”
我的口气戒备十足,其实我并没这个意思。我心里的渴望就像那些花束一样,我将它们拿到手后,却不知该放在何处。
“我想跟你谈一谈佩德罗。”克里斯蒂娜开口了。
“啊？”
“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你了解他。他说起你的时候,就像你是他儿子。他很爱你,远胜过爱其他人,这一点你知道。”
“堂佩德罗就像我的父亲。”我说,“要不是他和森贝雷先生,真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
“我和你说起他,是因为他非常让我担心。”
“担心什么呢？”
“你知道,几年前我开始当他的秘书。佩德罗确实是个非常慷慨的人,我们后来成了很好的朋友。他对我父亲十分照顾,对我也很好。因此,看到他这个样子,我觉得特别伤心。”
“他怎么了？”
“都是因为那本受诅咒的书,他想写的那部小说。”
“那本书,他已经写了好多年。”
“那本书,他已经毁了好多年。他的所有手稿,我都帮他修改,帮他打字。我给他当秘书的这几年,他至少毁了两千多页。他说自己没有天赋,骂自己是个小丑。他不停地酗酒。有几次,我发现他躺在楼上书房里,喝醉了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我艰难地咽下唾液。
“他说他嫉妒你,希望能像你一样。他说人们都在骗他,恭维他,因为都想从他那儿得到点什么,或是金钱,或是资助。但他心里清楚,自己写的书一钱不值。在人前,他总是讲排场,西装革履,光鲜亮丽。但是我每天见到他,都知道他正在失去希望。有时我怕他会做出什么傻事。他这个样子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我从来没说过,我不知道向谁说。要是他知道我来找过你,肯定会发脾气。他总是对我说：“我的事情,用不着去打搅大卫。他有他的前程,而我现在什么也不是了。他总是这么说。对不起,跟你讲了这么多,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可以向谁倾诉。”
我们陷入久久的沉默。我感到一阵凛冽的寒意侵入身体。那个我要用生命去回报的人正处于绝望中,而我却封闭在一个人的世界里,舍不得停下来花上一分钟关注他。
“我可能不应该来……”
“不！”我说,“你应该这么做。”
克里斯蒂娜望着我,脸上挂着一丝笑意,我第一次感受到,我在她心中不再是一个陌路人。
“我们能做什么呢？”她问道。
“我们要帮助他。”我说。
“要是他不让上我们帮呢？”
“那么,我们就做该做的事,不让他知道。”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你好,大卫,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有,没有,正好相反。请进吧。”
克里斯蒂娜礼节性地笑了笑,进了走廊。我将她引到凉台那边的书房,请她坐下来。她仔细端详周围的一切。
“真是个特别的地方。”她说,“佩德罗跟我说过,你的房子很气派。”
“他更喜欢用‘鬼气森森’这个词吧？但我想这些词儿只是在语气上有差别。”
“我能问问你为什么住在这里吗？对于一个独居的人,它实在是太大了。”
独居的人？我思量着她的话。你在情人眼里是什么样子,最终你就会变成什么样子。
“说实话吗？其实搬到这里,是因为很多年来我每天从报社上下班时,都会看到这座房子。它永远是锁着的。后来我想,它是不是在等我。然后我开始做梦,真的是字面上的意思,我梦见有一天住在这里了。再后来,这一切就发生了。”
“你所有的梦都会变成真的吗,大卫？”
这种反讽的语气实在叫我想起维达尔。
“不是。”我回答说,“这是仅有的一次。对了,你有话要跟我说,可我总是说些别的打岔,这些事你肯定不会有兴趣。”
我的口气戒备十足,其实我并没这个意思。我心里的渴望就像那些花束一样,我将它们拿到手后,却不知该放在何处。
“我想跟你谈一谈佩德罗。”克里斯蒂娜开口了。
“啊？”
“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你了解他。他说起你的时候,就像你是他儿子。他很爱你,远胜过爱其他人,这一点你知道。”
“堂佩德罗就像我的父亲。”我说,“要不是他和森贝雷先生,真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
“我和你说起他,是因为他非常让我担心。”
“担心什么呢？”
“你知道,几年前我开始当他的秘书。佩德罗确实是个非常慷慨的人,我们后来成了很好的朋友。他对我父亲十分照顾,对我也很好。因此,看到他这个样子,我觉得特别伤心。”
“他怎么了？”
“都是因为那本受诅咒的书,他想写的那部小说。”
“那本书,他已经写了好多年。”
“那本书,他已经毁了好多年。他的所有手稿,我都帮他修改,帮他打字。我给他当秘书的这几年,他至少毁了两千多页。他说自己没有天赋,骂自己是个小丑。他不停地酗酒。有几次,我发现他躺在楼上书房里,喝醉了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我艰难地咽下唾液。
“他说他嫉妒你,希望能像你一样。他说人们都在骗他,恭维他,因为都想从他那儿得到点什么,或是金钱,或是资助。但他心里清楚,自己写的书一钱不值。在人前,他总是讲排场,西装革履,光鲜亮丽。但是我每天见到他,都知道他正在失去希望。有时我怕他会做出什么傻事。他这个样子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我从来没说过,我不知道向谁说。要是他知道我来找过你,肯定会发脾气。他总是对我说：“我的事情,用不着去打搅大卫。他有他的前程,而我现在什么也不是了。他总是这么说。对不起,跟你讲了这么多,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可以向谁倾诉。”
我们陷入久久的沉默。我感到一阵凛冽的寒意侵入身体。那个我要用生命去回报的人正处于绝望中,而我却封闭在一个人的世界里,舍不得停下来花上一分钟关注他。
“我可能不应该来……”
“不！”我说,“你应该这么做。”
克里斯蒂娜望着我,脸上挂着一丝笑意,我第一次感受到,我在她心中不再是一个陌路人。
“我们能做什么呢？”她问道。
“我们要帮助他。”我说。
“要是他不让上我们帮呢？”
“那么,我们就做该做的事,不让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