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 永恒之光 4
次日清晨,我来到海洋圣母教堂门前的一家咖啡馆吃早餐。博恩区熙熙攘攘,带篷马车和人群涌向市场,小店主和批发商也陆续打开店门。我找了个露天的位子坐下,点了一杯加奶咖啡。一份《先锋报》摆在临近桌上,像个孤儿,我伸手将它捡过来,浏览报上一行行的标题和导语。这时我注意到一个身影登上教堂入口处的石阶,坐在最高的台阶上暗暗地观察我。那女孩大约有十六七岁,她佯装在小本子上记录着什么,实则朝我这边偷偷观望。我心平气和地喝着加奶咖啡。过了一会儿,我朝侍者打了个手势,叫他过来。
“您看到那位坐在教堂门边的小姐了吗？请转告她,想喝什么就点什么,我请客。”
侍者点点头,朝她走过去。那姑娘瞧见了,赶紧把头扎进本子里,装出聚精会神的样子,我觉得实在好笑。侍者在她跟前停下来,清了清嗓子。她抬起头望着他。侍者把他的使命解释了一番,又指了指我。女孩望了我一眼,有些惊慌失措。我朝她挥了挥手。她马上双颊绯红地站起来,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朝桌边走来,眼睛盯着脚尖。
“伊莎贝拉？”我问道。
女孩抬起眼帘,叹了口气,好像在跟自己赌气。
“您怎么知道的？”她问我。
“神奇的直觉。”我回答。
她朝我伸出手,我握了握她的手,表现得不怎么热情。
“我可以坐下吗？”她问道。
不等我回答,她就拉过椅子坐下。半分钟之内,这姑娘换了六种坐姿,最后还是用了起先那种姿势。我平静地观察她,脸上挂着装出来的漫不经
“不记得我了,对不对,马丁先生？”
“我们见过面吗？”
“有几年时间,我每周都按照您给吉斯贝特之家的订单上门送货。”
那个小女孩的样子又浮现在记忆中,有很长一段时间,她经常从百货商店过来,为我送来各种食品。当年的模样似乎叠在了眼前这个伊莎贝拉脸上,她的面颊更加成熟,且略显消瘦。她已然出落成一位轮廓柔和、目光坚毅的少女。
“那个女孩啊,我经常付给她小费。”我说道,虽然在伊莎贝拉身上已难觅当年那位小姑娘的痕迹了。
伊莎贝拉点了点头。
“我总是想,你把那些硬币拿去,都买了些什么呢？”
“到森贝雷父子书店买书。”
“要是我知道的话……”
“要是打扰您的话,我这就走。”
“你没有打扰我,想不想喝点什么？”
女孩摇摇头。
“森贝雷先生告诉我,你很有天赋。”
伊莎贝拉耸了耸肩,朝我微笑,似乎对我的话表示怀疑。
“根据常规,一个人越是具备天赋,就越怀疑自己的天赋,”我说,“反之亦然。”
“那么,我应该是个天才了。”伊莎贝拉回嘴说。
“欢迎来到天才俱乐部。告诉我,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伊莎贝拉深深吸了一口气。
“森贝雷先生告诉我,也许您能读一读我写的东西,跟我说说您的看法,再给我几条建议。”
短短的一瞬,我注视着她的眼睛,并没有搭腔。她也凝望我的目光，眼睛都不眨。
“就这些？”
“还有。”
“我巳经预感到了。那第二章是什么？”
伊莎贝拉稍作迟疑,接着说:“如果您读了我的作品,觉得还算喜欢,我还有点潜力,那么我想请您允许我做个助手。”
“你凭什么以为我需要个助手呢？”
“我可以帮您整理手稿,把文稿敲进打字机,修改偏差和错误……”
“偏差和错误？”
“我并不是暗示您会犯什么错误……”
“那你想暗示什么呢？”
“什么都没有。可是,四只眼睛总比两只看得清楚些吧。我还可以收发信件,给您跑跑腿,帮您查阅资料。除了这些,烹调我也很在行,我可以……”
“你是在应聘什么职务呢,助手还是厨娘？”
“就是希望您给我一个机会。”
伊莎贝拉垂下目光。我忍不住笑出声。不管心里怎么想,对这个精灵古怪的小女孩,我还是挺有好感的。
“咱们这么办吧。把你写过的最好的、最能代表你的能力的二十页小说,拿给我瞧瞧。二十页就好,多一页也不要,多了我也不看。我会仔细读读,然后根据我看到的东西,我们再来谈一谈。”
她脸上霎时光彩熠熠,停驻在面颊上的紧张和严峻消失得无影无踪。
“您肯定不会后悔的。”她说。
她站起身,怯生生地瞧着我。“我把小说送到您家里,可以吗？”
“把它投到我信箱里。还有别的话吗？”
她恳切地点点头,转身,紧张兮兮地迈着小步走开了。快走到转角时她开始跑,我喊住了她。
“伊莎贝拉。”
她殷切地望着我,突如其来的不安像云雾一般浮现在视线中。
“为什么是我？”我问道,“别说我是你最喜欢的作家,也别说森贝雷教的让你打动我的奉承话,否则今天不仅是我们的第一次谈话,也是最后一次。”
伊莎贝拉犹豫了一下,然后毫不掩饰地望着我,坦诚地回答:
“因为我只认识您这个作家。”
她尴尬地朝我笑了笑,带着她的小木子、她颤巍巍的步伐和她的坦率真诚,转身离去。我看着她转过米拉勒斯街的拐角,消失在大教堂后面。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您看到那位坐在教堂门边的小姐了吗？请转告她,想喝什么就点什么,我请客。”
侍者点点头,朝她走过去。那姑娘瞧见了,赶紧把头扎进本子里,装出聚精会神的样子,我觉得实在好笑。侍者在她跟前停下来,清了清嗓子。她抬起头望着他。侍者把他的使命解释了一番,又指了指我。女孩望了我一眼,有些惊慌失措。我朝她挥了挥手。她马上双颊绯红地站起来,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朝桌边走来,眼睛盯着脚尖。
“伊莎贝拉？”我问道。
女孩抬起眼帘,叹了口气,好像在跟自己赌气。
“您怎么知道的？”她问我。
“神奇的直觉。”我回答。
她朝我伸出手,我握了握她的手,表现得不怎么热情。
“我可以坐下吗？”她问道。
不等我回答,她就拉过椅子坐下。半分钟之内,这姑娘换了六种坐姿,最后还是用了起先那种姿势。我平静地观察她,脸上挂着装出来的漫不经
“不记得我了,对不对,马丁先生？”
“我们见过面吗？”
“有几年时间,我每周都按照您给吉斯贝特之家的订单上门送货。”
那个小女孩的样子又浮现在记忆中,有很长一段时间,她经常从百货商店过来,为我送来各种食品。当年的模样似乎叠在了眼前这个伊莎贝拉脸上,她的面颊更加成熟,且略显消瘦。她已然出落成一位轮廓柔和、目光坚毅的少女。
“那个女孩啊,我经常付给她小费。”我说道,虽然在伊莎贝拉身上已难觅当年那位小姑娘的痕迹了。
伊莎贝拉点了点头。
“我总是想,你把那些硬币拿去,都买了些什么呢？”
“到森贝雷父子书店买书。”
“要是我知道的话……”
“要是打扰您的话,我这就走。”
“你没有打扰我,想不想喝点什么？”
女孩摇摇头。
“森贝雷先生告诉我,你很有天赋。”
伊莎贝拉耸了耸肩,朝我微笑,似乎对我的话表示怀疑。
“根据常规,一个人越是具备天赋,就越怀疑自己的天赋,”我说,“反之亦然。”
“那么,我应该是个天才了。”伊莎贝拉回嘴说。
“欢迎来到天才俱乐部。告诉我,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伊莎贝拉深深吸了一口气。
“森贝雷先生告诉我,也许您能读一读我写的东西,跟我说说您的看法,再给我几条建议。”
短短的一瞬,我注视着她的眼睛,并没有搭腔。她也凝望我的目光，眼睛都不眨。
“就这些？”
“还有。”
“我巳经预感到了。那第二章是什么？”
伊莎贝拉稍作迟疑,接着说:“如果您读了我的作品,觉得还算喜欢,我还有点潜力,那么我想请您允许我做个助手。”
“你凭什么以为我需要个助手呢？”
“我可以帮您整理手稿,把文稿敲进打字机,修改偏差和错误……”
“偏差和错误？”
“我并不是暗示您会犯什么错误……”
“那你想暗示什么呢？”
“什么都没有。可是,四只眼睛总比两只看得清楚些吧。我还可以收发信件,给您跑跑腿,帮您查阅资料。除了这些,烹调我也很在行,我可以……”
“你是在应聘什么职务呢,助手还是厨娘？”
“就是希望您给我一个机会。”
伊莎贝拉垂下目光。我忍不住笑出声。不管心里怎么想,对这个精灵古怪的小女孩,我还是挺有好感的。
“咱们这么办吧。把你写过的最好的、最能代表你的能力的二十页小说,拿给我瞧瞧。二十页就好,多一页也不要,多了我也不看。我会仔细读读,然后根据我看到的东西,我们再来谈一谈。”
她脸上霎时光彩熠熠,停驻在面颊上的紧张和严峻消失得无影无踪。
“您肯定不会后悔的。”她说。
她站起身,怯生生地瞧着我。“我把小说送到您家里,可以吗？”
“把它投到我信箱里。还有别的话吗？”
她恳切地点点头,转身,紧张兮兮地迈着小步走开了。快走到转角时她开始跑,我喊住了她。
“伊莎贝拉。”
她殷切地望着我,突如其来的不安像云雾一般浮现在视线中。
“为什么是我？”我问道,“别说我是你最喜欢的作家,也别说森贝雷教的让你打动我的奉承话,否则今天不仅是我们的第一次谈话,也是最后一次。”
伊莎贝拉犹豫了一下,然后毫不掩饰地望着我,坦诚地回答:
“因为我只认识您这个作家。”
她尴尬地朝我笑了笑,带着她的小木子、她颤巍巍的步伐和她的坦率真诚,转身离去。我看着她转过米拉勒斯街的拐角,消失在大教堂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