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确保完成！
马可将一包包裹好的设备丢给他时，凯斯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鼓起勇气，大伙。别害怕，马可会在这里坐镇。我们要使用接力(belay)攀岩技巧。」
「芭──芭──芭蕾?(ballet)」凯斯吱嘎尖叫，转向我们。「我们要跳着舞，爬上悬崖?」
「是接力。」马可丢给我们每个人一个小包。「我做这个有上百次了。安啦，模仿我的样子就可以啦。」
我一点也没料到会变成这样，我真心希望这是个精心策划的恶作剧。
我们呆站在那，惊愕不已，直到他投给我们一个「没得选择」的眼神。他正小心翼翼地戴上头盔、安全吊带和一个绕住他腰部和大腿的精巧腰带，腰带上有一大堆铁锁。他看起来活像自然频道里的主持人。
「我们两人一组攀登，」当我们开始穿戴设备时，他说，「分成先锋攀登者和保护者，两个都要用安全吊带衔接到绳子上。第一位攀爬者叫做先锋攀登者，保护者则留在底下，拉出够多的绳子让先锋攀登者使用。绳子会穿过我们腰带上这些酷毙的扣锁，所以如果先锋攀登者滑跤……咻!保护者的扣锁就会抓紧，绳子会变紧，这样先锋攀登者就不会摔下来。当先锋攀登者抵达顶端时，他再从上面将每个人拉上去。懂了吗?」
「不懂啦。」亚莉说。
「就算有一百万年也搞不懂。」凯斯帮腔。
「仔细看。」马可从背包里拿出一条绳子，上面满是钩子、吊锁和眼睛形状的装备。他很快地换上一双轻盈、防滑的低帮球鞋。「这些鞋底超级防滑的，」他解释说，「我替各位带了适合你们的尺寸。说到运动，我最在行啦。」
「超级防滑?」凯斯咕哝着，「听起来像最蹩脚的卡通英雄。」
马可往上爬，紧抓住岩石里的一个缝隙。他的身体贴在岩石上，脚丫踩进一个小岩洞里，接着开始往上举高身体，手、脚，手、脚，轮流来。他示范几步后，放开手，跳回地面。
「看见了没?地心引力是你们的朋友。只要悬崖上有最轻微的斜坡，你们就办得到，一点问题也没有。每次先锋攀登者一看到个好地方──不管是裂缝或岩石间的空隙──就将弹簧固定点插进去，就像这样。」
他将一个小金属固定点塞进一个裂缝里，连接上一小段绳子，拉一拉，确定它够紧。然后他用某种我认得出来的东西──那种梨状铝制扣环，连着铰链，就像那种挂在背包上用来连接东西的铰链。
「这是个铁锁钩环，」他说，「你将扣环和绳子钩在里面，这样绳子会紧紧地扣在固定点上，但仍保有上下移动的自由空间。这比上楼梯还要安全!好，我们需要一位先锋攀登者和保护者。谁要自告奋勇呢?」
「我会看着你们，」亚莉说，「暂时如此啦。」
凯斯张开嘴巴，但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原本想先做保护者，让马可先行攀登，但我看了一眼凯斯和亚莉，突然很害怕。若没有马可在下面逼亚莉和凯斯上去，如果只有我爬在岩脊上，他们可能会拒绝爬上去，到时我就会落得独自攀登。
我讨厌我不能信任他们的感觉，但更甚于此的是，我讨厌做最后攀登的人。
「我来，」我脱口而出，「我先攀登。」
凯斯和亚莉瞪着我，好像我疯了。
「噢──呼，听听杰克.麦金利有多勇敢啊!」马可大叫。他从腰带中拉出弯刀，把它递给我。「拿着这个。」
「为什么?」我问。
「以防万一啊，」他回答，「你永远不知道会有什么在上头等着。」
笨蛋、白痴、低能!
当你的大脑在对你尖叫时，你很难顺利穿上防滑鞋，但我现在毫无选择余地。没有退路，我打死也不愿示弱。马可正将自己钩在保护吊带上，凯斯和亚莉的表情看起来好像正心照不宣地在策划我的葬礼。
「好，在你攀登时，我会把绳子放松一点，但不会太松，所以如果你摔下来，你不会摔得太远。」马可说，「等我准备好时，我会说：『确保完成!』你则回答：『准备攀登。』然后我会说：『开始攀登。』如果你需要更多绳子，就大叫『放松绳子』。如果你想要我抽紧点，就大叫『收紧』。懂了吗?」他转向凯斯。「等轮到你时，别耍花招。别说『子绳』。」
「我现在根本没想到那个。」凯斯回答。
我麻木地点点头。我往上看，只看到一个裂缝。马可用过的裂缝，其余的岩面看起来好像被沙纸磨平过。
「确保完成。」马可说，「现在你该说：『准备攀登』。」
「准备攀登。」我的声音彷佛在尖叫。
马可将手放在我肩膀上。「开始攀登，杰克兄弟。」
「别那样叫我，」我回嘴，「你让我觉得自己像是个僧侣。」我抓住一个突出的地方，把自己往上拉。我的脚尝试摸索，然后将脚丫塞进岩石里。
我的手往上摸索，找另一个突出的地方，我的手指焦急地在岩石上寻找。
「你不需要找到一大片岩石，老兄!」马可往上大叫，「你只要找到一小块凹处即可。用手指固定，用脚丫推，身体记得贴紧岩石。」
马可说的对。穿什么鞋子的确有所不同，还有角度。我的头大概在我脚丫前方十五公分远，这姿势比我想象中还能维持平衡，我可以将脚趾和手指塞进最小的隆起处。
往上推，伸出手脚。往上推，伸出手脚。我在攀岩了!
「找到固定点!」马可往上叫。
我瞪着一个从下面看不到的深邃裂缝。太完美了。
「放松绳子!」我大叫。
马可拉松绳子。我将一个固定点塞入裂缝里，接上铁锁钩环，将绳子挂入里面。
「收紧!」
我现在速度加快，愈来愈有自信。我可以看见顶端有座弃置的金属高塔。我心急如焚地想塞几个固定点进岩石里，结果在匆忙中把它们弄掉。我愈来愈手忙脚乱，马可从下方对我狂吼。
很快地，我便开始狂冒汗水。我喘着大气，感觉头晕脑胀。
「放慢速度!」我听到马可叫着。
我强迫自己停下来，喘着气往下看。
那是个大错误。
马可变成两个点旁边的一小点。我的心脏开始用力狂跳，我几乎可以透过我那被汗水浸湿的衬衫看见它的跳动。
前进。现在就上去!
我往上推，往上伸出手脚。我的脚丫滑了一下，但我稳住。每往上爬一步，我的大腿就感觉好像被刺一下，我的手臂肌肉也痛得不得了。强风从山巅往下吹过我，猛撞我的耳朵，我可以听到下面的声音，但我全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我只知道山顶边缘就在我上方，山巅就快到了。
我发出最后一声咕噜声，一手抓紧山顶边缘。我手指的皮肤都被磨掉了，我的双腿尽可能用力将自己往上推。我很快地将一只手肘推过山顶，然后是另外一只。
我的正上方就是老旧的高塔。
「我──我成功了……」我喘着气。「我成功了!」
我慢慢将脸推过岩脊。然后，我突然和充满血丝的眼睛以及闪着寒光的牙齿正面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