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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子 The Seed

“你好吗,沙德?”

格洛塔上校睁开眼。屋里好黑。见鬼,睡过头了!

“见鬼!”他叫道,推开毯子跳下床,“睡过头了!”他抓起制服裤子,套进腿,慌慌张张扣腰带。

“不用担心这个,沙德!”母亲的声音半是安慰半是不耐烦,“种子在哪里?”

格洛塔皱紧眉头,一边穿衬衫。“我没时间说这些有的没的,母亲!你怎么总以为自己知道什么对我最好?”他四处找佩剑,却不知放在哪里了。“我们在打仗!”

“我们确实在。”上校猛然抬头,惊讶地听见了苏尔特审问长的声音。“两场仗。一场用铁与火,另一场在下界——这场古老的战争已持续千年。”格洛塔眉头皱得更紧。他怎可能把那老混蛋当母亲?老混蛋到他卧室干什么?坐在他床头的椅子上,闲聊什么古老的战争?

“你他妈在我房间干什么?”格洛塔上校怒吼,“你把我的剑弄哪儿去了?”

“种子在哪里?”又变回女人的声音,但不是他母亲,是其他人,陌生人。他努力朝黑暗中窥探,想弄清坐在椅子上的究竟是谁。然而隔着憧憧阴影只见模糊轮廓。

“你是谁?”格洛塔严厉追问。

“我是谁?或者我是什么?”椅子里的轮廓优雅流利地缓缓起身。“我曾是一个很有耐心的女人,但现在我不是了,我的耐心也早已被难以忍受的岁月消磨殆尽。”

“你想要什么?”格洛塔声音颤抖,他虚弱地后退。

那轮廓在动,走到从窗户透出的月光下。他看见那东西有女人的形体,苗条高雅,但面容被阴影笼罩。他跌跌撞撞地靠在墙上,不由得伸手挡在身前,满心恐慌。

“我要种子。”一只苍白的手,捉住他伸出的手。触感温柔,但很冷。冷,冷若石头。格洛塔颤抖着,喘息着,紧闭眼睛。“我需要它。你不会懂得我的需要。它在哪里?”冰冷的指头抓住他衣服,灵巧迅速,寻找、搜索,搜索他的口袋、他的衬衫,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冷,冷若玻璃。

“种子?”格洛塔尖声问,他吓得几乎动弹不得。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瘸子。它在哪里?”

“锻造者坠落……”他低语。这些话自己冒了出来,他想不起从哪儿读到的。

“我知道。”

“……燃烧,燃烧……”

“我在场。”那张脸凑得很近,他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冷,冷若冰霜。

“……砸碎了下面的桥……”

“我记得。”

“……他们大肆搜索种子……”

“是的……”那个声音在他耳边轻声催促,“它在哪里?”什么东西扫过他的脸、下巴、眼皮,又黏又软。是舌头。冷,冷若玄冰。他浑身格格打颤。

“我不知道!他们找不到它!”

“找不到?”手指紧箍住他喉咙,用力挤压,令他窒息。冷,冷若钢铁,也硬若钢铁。“你自以为懂得痛苦,瘸子?你什么都不懂!”玄冰般的吐息在他耳畔咆哮,冰冷的手指不断加力。“我会让你懂!让你懂!”

***

格洛塔惨叫着胡乱扑打挣扎。他站直身,迷惑不解地站了一会儿,大腿终于开始抽搐,令他栽倒下去。黑暗的房间在周围旋转,他砸在床板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声音,胳膊被压在身下,额头猛撞上地板。

他抓着床脚把自己拽起来,靠住墙,几乎无法呼吸。他睁大眼睛望着床边的椅子,却没发现什么可怕事物。一束月光穿过窗户,照在凌乱的床单和抛光椅面上。空空如也。

格洛塔环视房间,逐渐适应了黑暗。他检查过每个阴暗角落。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一场梦。

狂乱的心跳逐渐平复,剧烈的喘息慢慢舒缓,痛苦随之而来。他的头撕裂般痛,脚撕裂般痛,手更是痛得没了知觉。他嘴里尝到血味,眼睛淌出刺激的泪水,肠胃打结,泫然欲呕。他抽噎着,尽全力向床跳了一步,随即瘫倒在月光照撒的床单上,浑身冷汗,没了力气。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您还好吗,大人?”是巴纳姆。老仆人接着敲。没用,门锁着,总是锁着,而我一步也动不了。大概只能由弗罗斯特破门而入。然而门开了,老仆人手中油灯的红光突然照进,格洛塔不由得遮眼。

“您还好吗?”

“我摔下床了,”格洛塔虚弱地说,“胳膊……”

老仆人坐到床上,轻轻抬起格洛塔的手,挽起睡衣袖子。格洛塔瑟缩了一下,巴纳姆直咋舌,只见他前臂有块巨大的粉色瘀痕,已然开始红肿。

“我想没骨折,”仆人说,“为防万一,我还是叫医生。”

“去吧,去吧,”他用没受伤的手挥开巴纳姆,“去叫医生。”

弯腰驼背的老仆人急急忙忙出门,吱嘎吱嘎踩在狭窄走廊上,又步下窄梯。格洛塔听见前门砰然关上,然后一片死寂。

从首席历史学家那儿抢来的卷轴好端端地放在柜子上,等待呈给苏尔特审问长。锻造者燃烧着坠落,砸碎了下面的桥。奇了,现实怎和梦境交织得如此紧密?一定是听那该死的北方人说到神秘闯入者。一个女人。还有寒冷。我不知怎的把它们组合了起来。

格洛塔轻揉胳膊,指尖按摩着酸楚的肌肉。没什么。一场梦而已。但有些事不对劲。他望向门后,发现钥匙还插在锁里,于灯下闪着橙色的光。门没锁,但我一定锁过。一定锁过。我总是会锁门。格洛塔又望向空空如也的椅子。那个白痴门徒说啥来着?魔能既生异界。下界之力。地狱。

不知为何,经历过这场噩梦,他觉得这些话没那么难以置信了。他又是孤身一人,恐惧又回来了。他用那只好手去抓椅子,颤抖着、哆嗦着,似乎过了一世纪,指尖才碰到木头。凉,但不冷。不冷。这里没人在。他缓缓抽回手,抱住另一只抽痛的胳膊。没人在。空的。

不过是场梦。

***

“妈的,你怎么搞的?”

格洛塔酸溜溜地舔舐牙龈空洞:“我摔下床了。”他下意识地隔着衣服抓挠手腕。半分钟前那里还痛得昏天黑地,如今眼前景象却让他不得不把痛苦暂时置之度外。我完全可能更惨。惨得多。“够恶心的,呃?”

“说得太他妈对了,”塞弗拉没被遮住的半张脸露出最厌恶的表情,“我刚来时几乎吐了,我!”

格洛塔皱眉向下打量这个屠宰场,一手握树干支撑身子,另一只手用手杖尖挑开一些蕨类植物,以便看得真切。“真的是个人?”

“不晓得是男是女,但肯定是人类。这儿是脚。”

“噢,看见了。怎么发现的?”

“他发现的。”塞弗拉朝一个园丁点点头。那园丁坐在地上,苍白的面孔惊魂未定,身旁草地有一摊干掉的呕吐物。“藏在树林里,灌木丛下,看来不管是谁杀的,似乎想要掩盖。没死多久,还很新鲜。”确实如此——几乎没发臭,也只有少数几只苍蝇飞来。依照尸体的新鲜程度,恐怕案发就在昨晚。“若非接到吩咐要修剪树——神光什么的——或许很多天都不会被发现。您见过这场面吗?”

格洛塔耸耸肩:“在安格兰,你来之前,我见过一次。当时有犯人逃跑,跑出几里地却冻死了。一只熊享用了尸体,那场面壮观极了,虽然跟这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

“我看昨晚不可能有人冻死。热得像地狱。”

“嗯嗯,”格洛塔答应。地狱是热的?我一直想象那里很冷。冷若冰霜。“不管怎么说,阿金堡没有熊。我们有办法鉴定这……”他朝四分五裂的尸体挥挥手杖,“……人吗?”

“没有。”

“没人下落不明?没人失踪?”

“我没听说。”

“所以我们完全不清楚受害者身份?他妈的都在干吗?监视冒牌魔法师吗?”

“没错,他们的新住所就在那头。”塞弗拉戴手套的手指向二十跨外的建筑,“案发时,我在监视他们。”

格洛塔挑起一边眉毛:“我明白了,你怀疑两者有联系,对吗?”刑讯官耸耸肩。“深夜出没的神秘闯入者,门口发生的血腥谋杀……我们的贵宾正像大便吸引苍蝇一样招揽麻烦。”

“哈,”塞弗拉用戴手套的手赶开一只苍蝇,“我也调查过您吩咐的另一桩事。您的银行家,凡特和伯克。”

格洛塔抬起眼睛:“真的?有何成果?”

“不太多。这是家老字号,历史悠久,广受尊敬,在商人间信誉极佳。他们不仅在米德兰全境设有分号,还将触角扩展到安格兰、斯塔兰、西港、达戈斯卡,乃至联合王国境外。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家银行均可谓有权有势,似乎各阶层都有人欠他们钱。不过奇怪的是,没人见过凡特,也没人见过伯克。谁知道银行怎么运作的,呃?他们喜欢秘密。您要我继续深挖吗?”

这可能很危险,非常危险,挖得太深就是给自己掘墓。“不了,暂时罢手。但我要你对此保持警惕。”

“我是全天下最最警惕的人,头儿。说来您觉得谁会赢得剑斗大赛?”

格洛塔瞥了刑讯官一眼:“看看眼前的东西,谁有心情想那破事儿?”

刑讯官耸肩:“想想也不会改变什么,对吧?”格洛塔回望被肢解的尸体。我想也是。“说说,您觉得是路瑟还是葛斯特?”

“葛斯特。”但愿他把小混蛋劈成两半。

“是吗?风评说他是头笨公牛,主要靠运气。”

“哈,我觉得他是个天才。”格洛塔说,“要不了几年大家都会像他那样比剑——如果能把那称为比剑的话——你可记下我这句话。”

“那就是葛斯特了,呃?或许我该把赌注调整调整。”

“你应该调整,不过先把这堆东西收好,抬到大学去。让弗罗斯特帮忙,他的忍耐力比你好。”

“抬到大学?”

“总不能扔在这里,等哪位小姐太太看到还不给吓死。”塞弗拉听了咯咯笑,“而且我可能知道谁有助于解开这桩小小的谜团。”

***

“你的标本非常有趣,审问官。”首席自然学家暂停工作,看向格洛塔,一只眼睛被闪烁的镜片放得老大。“非常有趣,”他一边念叨,一边用器具检查尸体:抬起来、戳一戳、扭一扭,观察油光闪闪的血肉的变化。

格洛塔环视实验室,厌恶地撅起嘴。五花八门的罐子占据了四面墙中的两面,里头漂着各种腌制的肉,其中一些格洛塔认出是人体器官,另一些完全看不懂。这间屋连他也觉得毛骨悚然。坎德劳打哪儿弄来这些东西?把客人肢解后放进不同罐子存着?如此说来,我倒是个好标本。

“非常有趣,”首席自然学家解下眼镜带,把眼镜推上脑门,揉着压出的粉红眼圈。“能给我讲讲相关情况吗?”

格洛塔皱起眉:“我来这是要你给我讲讲相关情况。”

“那当然,那当然,”坎德劳抿紧嘴唇,“好吧,呃,关于我们这位不幸朋友的性别,呃……”他声音小下去。

“怎么?”

“嘿嘿,那个,呃,便于分辨的器官已经……”他比比桌上那团被摇曳的油灯勉强照亮的肉,“……不见了。”

“你研究半天就发现了这?”

“好吧,还有些别的:一般而言,男人的中指比小指长,女人则不一定,可咱们的对象,这个嘛,剩下的手指不足以下判断。所以,对此人性别,在缺手指的情况下,我们陷入了僵局!”他为自己的拙劣笑话咯咯发笑,格洛塔无动于衷。

“年轻人还是老年人?”

“好吧,呃,恐怕此事同样难辨。这个,呃,”自然学家用钳子敲敲肉块,“牙齿状况很好,嘿,留下来的皮肤似乎也不太老,可是,呃,这真是嘿嘿——”

“够了,你究竟能告诉我多少确切情况?”

“呃,这个嘛……我没什么确信的,”老人抱歉地笑道,“但关于死因,我倒有些有趣的发现。”

“真的?”

“噢,是的,过来看!”噢,算了吧。格洛塔谨慎地蹒跚走过长椅,低头看向首席自然学家指的地方。

“您看见了吗?伤口。”学者戳戳一片软骨。

“不,我不明白。”格洛塔说。无非是个丑陋的大伤口。

老人睁大眼睛,凑到他耳旁。“是人类。”他说。

“我们知道他是人类!这是他的脚!”

“不!不!那牙印,我的意思是……那是人类的牙印。”

格洛塔不由得皱紧眉:“人类的……牙印?”

“完全正确!”坎德劳欣喜的笑容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尤其跟这诡异的发现。“此人是被别人活活咬死的,而且,这个嘛,很有可能,”他胜利般朝桌上的血肉挥手,“考虑到尸体的残缺情况……此人被当成了食物!”

格洛塔瞪了老人半晌。咬死?食物?为何每个问题都能引出十个新问题?“你要我向审问长报告这个?”

首席自然学家不安地笑笑:“这个,嘿嘿,这个是我研究得出的事实……”

“一个身份不明,不知是男是女,也不知年龄长幼的家伙,在公园被同样来历不明的人袭击,咬死在离王宫不到二百跨的地方,而且……还给吃掉了?”

“呃……”坎德劳忽然担忧地瞥向门口。格洛塔转头去看,也跟着皱眉。有人悄无声息地来了,是个女人,抱着胳膊站在油灯照明边沿的阴影中。这女人很高,有一头根根竖立的红色短发,戴黑面具的脸上眯起眼瞧着格洛塔和老学者。她是个刑讯官,我却不认识。可女刑讯官非常少,实际上……

“下午好,下午好哇!”有个男人疾步走过大门。他枯瘦、秃顶,一身黑色长外套,脸上皮笑肉不笑。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极不舒服的熟悉感。该死,是高尔。我们的新任阿杜瓦主审官在这当口来了,真是好消息。“格洛塔审问官,”对方噘起嘴,“再见到您真是让我倍感荣幸!”

“彼此彼此,高尔主审官。”你这大蠢货。

得意扬扬的主审官身后紧跟了两道身影,让昏暗的小实验室顿时显得拥挤。其一是黑肤的健壮坎忒人,一边耳朵穿了个巨大的金耳环;另一个是面如石板的北蛮子,弯腰低头才能过大门。两人都戴面具,从头到脚穿着刑讯官的黑衣。

“这位是维塔瑞刑讯官,”高尔咯咯笑着,指指红发女。红发女正一个个检查那些瓶瓶罐罐,敲敲玻璃,看里面的器官有何反应。“这位是哈利姆刑讯官,”南方人侧身前行,忙碌地扫视周围。“以及贝雷刑讯官。”庞大的北方佬几乎触及天花板,他向下瞪着格洛塔。“你信吗?在他家乡,人们管他叫‘裂石’。但我觉得那外号在这里不太合适,对吗,格洛塔?裂石刑讯官,你能想象吗?”他自个儿摇头,轻笑出声。

这是审问部还是马戏团?你们要表演搭人梯还是跳火圈呢?

“令人大开眼界的精妙人选。”格洛塔说。

“噢,是的,”高尔还在笑,“我上哪儿都带着他们,呃,朋友们?”

徘徊在瓶罐间的女人耸耸肩,黑肤刑讯官点点头,高大的北蛮子纹丝不动。

“上哪儿都带着他们!”高尔志得意满地笑道,好似刚得到全场人士的恭维,“我还有更多朋友!哈哈,我们真是太久没见面了!”他擦掉眼角一滴欢喜的泪水,走向实验室中央的桌子。这里的每件事物都让他兴致勃勃,即便桌上那团东西也不例外。“这是什么?没看错的话,是尸体!”高尔尖锐地向上一瞧,眼神闪烁。“一具尸体?都城里有命案发生?作为阿杜瓦主审官,我相信这是我的职责?”

格洛塔鞠躬:“通常来说是的。我没意识到您已抵达阿杜瓦,高尔主审官。并且,考虑到本案不同寻常的案情——”

“不同寻常?我没法发现任何不同寻常之处。”格洛塔愣住了。这个傻笑的蠢货卖的是什么药?

“您亲眼所见,此人遭遇了……耸人听闻的暴行。”

高尔夸张地一耸肩:“狗啃的。”

“狗啃的?”格洛塔难以置信,“您觉得,是哪家宠物发狂,还是野狗翻过了城墙?”

主审官只是笑笑:“你怎么想都可以,审问官,随你。”

“恐怕此事与狗无关,”自觉遭到冒犯的首席自然学家抢着解释,“在下适才正向格洛塔审问官说明……这些伤痕,还有这里的皮肤,您看见了吗?这毫无疑问是人类的牙印……”

女刑讯官离开瓶瓶罐罐,朝坎德劳步步逼近,她倾身向前,直到面具离老人鼻尖不过几寸之遥。学者的声音越来越小。“是狗。”她低声说,然后又冲他大叫。

首席自然学家吓得向后跳开:“这个,我也可能出错……这是自然……”他撞上那个北方怪物的胸膛——北蛮子以惊人的速度上前堵住他。坎德劳缓缓转身,惊恐万状的眼睛睁得老大。

“是狗。”巨人重复。

“是狗,是狗,是狗。”南方人带着浓烈的口音低声说。

“当然是狗,”坎德劳尖叫,“当然是狗,我太傻了!”

“是狗!”高尔兴奋地高喊,举起双手欢呼,“谜团解开了!”格洛塔意外地发现,三个刑讯官中有两个礼貌地祝贺,但女人保持沉默。我从未想过会怀念卡莱尼主审官,而现在简直想死他了。高尔缓缓转身,巡视全场。“上任第一天,我很好地熟悉了工作!这个可以埋了,”他朝尸体作个手势,以宽阔的笑容回应曲意奉承的首席自然学家,“最好立刻埋,呃?”他看向北方人,“正如你们说的,入土为安!”

庞大的刑讯官面无表情。坎忒人站在原地,把耳环转来转去。女人观察着桌上的尸体,透过面具嗅来嗅去。首席自然学家满头大汗地退到瓶瓶罐罐间。

没戏了,我得追寻别的线索。“好吧,”格洛塔僵硬地朝门口蹒跚而去,“谜团解开了,您不需要我了。”

高尔主审官转头看他,所有的幽默感忽然烟消云散。“是的!”他嘶叫道,气鼓鼓的小眼睛似要爆出,“我们……不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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