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我在门关上时将背包紧抱在胸前，这时我又闻到浓烈的柠檬味，不过后来逐渐转变成了肉桂味。两名守卫到了门外，其中一个敲打飞行器的窗户。库那在控制面板上按了一个钮，窗户便往下降。
“库那部长?”其中一个人问。“我们应该要搜查每一个人的。”
“我不觉得那些命令包含了部门的首长，士兵，”库那说，接着又按下钮，将窗户关起来，然后向驾驶比了个手势。
飞行器升空离开接驳区，飞向市区。我们一离开度量衡号的范围，我的耳朵里就听到一阵精力充沛的声音。
“思苹瑟?”M-Bot说：“结果如何?无人机有用吗?我感应到它的信号跟你在一起，你拿回来了?”
我轻触手环，现在还不是时候。
库那手指交握，最后用两根手指做出安心了的手势。“没呼叫我们回去，”对方说：“我们很幸运。我的权力足以让我不受质疑。”接着伸出手挥了挥，要我交出背包。
我不肯，然后抱得更紧。
“薇波?”库那问。
“是一架无人机，”没有实体的熟悉声音说：“她取回它的方式其实很聪明，她先打掉了它的武器。他们要到好几天后才会发现，那些残骸只是破坏炮手枪的碎片。”
我试着瞪薇波，不过很难做到，因为我不太清楚她到底在哪里。
库那从口袋拿出一张纸打开，举到我面前——我眯起眼睛，怀疑地看着。最后，我一只手小心翼翼离开背包，接过纸张。
“内容是什么?”M-Bot问。“思苹瑟，我不太明白这场对话的意思。”
我不敢回应它，而是摘下别针拿到纸张前翻译。这是……一张通讯清单?简短的讯息以日期排序，大概是从一个星期前开始的。
1001.17：库那部长，我们尊重您通讯的意愿——并且承认星盟的强大——可是我们不能透露关于信使的私人信息。
1001.23：在持续分析我们特使艾拉妮克传送的简短信息之后，我们乌戴尔联合国(Unity of UrDail)很关心她的安全。我们没有再派飞行员过去的计划。
1001.28：在持续怀疑我们信使的安危后，我们必须跟你和星盟切断通讯，直到她回到我们身边为止。
我的背嵴一阵发凉。库那在跟艾拉妮克母星的人们通讯。
为了争取时间，M-Bot跟我在我们第一次传送讯息之后还曾跟他们往来过几次。看来他们决定忽略我们双方，完全不碰这个问题。
“你的同胞显然在为你拖延，”库那说：“我现在明白了。乌戴尔从来就不打算加入星盟，对不对?你是个间谍，被派来这里完全就只是为了偷走超驱装置的技术。”
我花了点时间才理解。
库那还不知道我是人类。
对方以为我是艾拉妮克同胞的间谍。可恶，从库那的角度看，还真的很像是这样。
“我不明白的是，”库那说：“为什么你会冒这么大的险，毕竟你显然已经知道秘密了。看来你的同胞不只知道如何把你当成超驱装置利用，还想到了另外一个方式。就跟我们一样。”
什么?我想开口回答自己不知道库那在说什么，不过在说话之前我想了一下——这还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做。出于某种原因，库那以为我已经有了那个秘密。所以……何不继续假装下去呢?或许我没受过这种训练，但在这里的人是我。而现在就是我的同胞最需要我的时候。
“我们不确定你们的方法是不是跟我们一样，”我说：“我们认为这值得冒险，尤其是在我知道自己有机会渗透星盟的战舰和计划之后。”
“你一直都在耍我，”库那说：“你现在知道了武器、训练迷宫的位置……我们部门之间的内哄。要不是我很生气，我一定会很佩服你的。”
对我而言，最明智的选择似乎是保持沉默。窗外，我们经过了一片有壮观建筑的区域，包括圆顶和大型花园。是政府的所在地?我非常确定我们就在这里。
飞行器在一栋大型的长方形建筑旁降落——这栋建筑的窗户很少，比附近其他建筑更简朴也更丑陋。
库那又伸手要我交出背包。我发现自己没什么选择的余地。我没有武器，而且情势由他们掌控，唯一能够利用的，是库那竟然以为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我举起背包。“我再也不需要它了，”我说：“这段对话就已经足以确认了。”
库那还是接过了背包，然后掏出无人机查看。“这是我们的，”对方说：“改造的打扫无人机?上面还连接着很厉害的安全装置，我不知道你的同胞有这种技术。”
库那望向薇波所在的位置。
“看起来像是幻格曼的技术，”薇波轻声说：“在战后我们被禁止使用的那种。我……见过在旧飞艇上有那些标志。”
幻格曼的技术?M-Bot?库那从飞行器的扶手拿出一条传输线，然后把无人机的记忆体连接到我们前方座椅后的一个荧幕，虽然我没说话，但我心惊了一下。
我试图让声音保持镇静。“无人机，授权重播从我打开你之后录的影片。”
“已确认。”无人机说。
“人工智能?”库那说，然后露出牙齿表示震惊。
“没有自我意识的人工智能，”我立刻说：“只是个可以遵守命令的基本程序。”
“还是一样!真危险。”
画面一开始显示了伪装成艾拉妮克的我，在厕所的隔间里。
“快转，”我说：“直到超空间跳跃回到星界前的两分钟。”
“已确认。”
我紧握双手等待着，而画面转到了工程室。惊人的是，里面看起来像一间办公室——我没发现像是超驱装置的东西，只有椅子，以及穿着制服的狄翁人在使用荧幕。
我看着库那。对方真的要播放这段影片吗?音轨播放出来时，我的心跳也加速了。
“船上所有飞行员与人员都已就位，”温齐克的声音在广播系统上说：“工程部，你们可以进行超空间跳跃回到星界区域了。”
“收到，”画面里的一个狄翁人说：“准备超空间跳跃。”
对方按下一个钮。什么也没发生。那时候在某个地方，我正努力利用我的超感能力干扰他们。看着当时在离我几个房间之外的地方发生的事，感觉好不真实。
有几个狄翁人看起来很焦虑，彼此轻声交谈着。有一个体型较胖的人按下通讯钮。“舰桥，我们又碰到超驱装置故障了，是那些在船上的超感者。他们会在无意识中干扰超驱装置。”
另一个狄翁人站起来走向墙边，在那里打开一个舱口并拉出了某个东西。我往前倾，屏住呼吸看着他们拿出的是什么。
是个金属笼子，里面有一只长了蓝色嵴椎的亮黄色蛞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