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是啊。」现在伊瓦里斯特目光炯炯地盯着艾琳，肩膀叛逆地耸起。「简单来说就是这样。他抓走我女儿。他和他的手下来找朱利安谈──我说过，他们以前和他谈过条件。青松认为朱利安这次也会帮他，但他们到了之后才发现他已经死了。」
「这时机未免太凑巧了。」艾琳说。朱利安是否试图拒绝青松的要求?一个本来就已经有心脏病的老图书馆员，势单力薄、被人威胁……夺走他性命的最后一次心脏病发可能源自青松施压吗?
不过伊瓦里斯特只是耸耸肩，显然不像艾琳疑心病那么重。「青松一定很气他的运气那么背。但是他们翻了他的文件，看到我的信，知道我要来看他。而且他们也发现这封提到我女儿的信。青松承认他读过内容了。他的一个手下去找安妮塔的家人，假装是米兰达的父亲，把她带走。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总之他说服了他们。但现在米兰达在他手上，我甚至不知道他把她安置在哪里。我和安妮塔的家人谈过了，我看到她的照片──米兰达真实存在，这不是某种骗局。他带走我的女儿。如果我不去找那本书，他会杀了她。在查出该到哪里找那本书前，我得配合他──那样我才有谈判的筹码。我有什么选择?」
「他不会伤害她的。」凯笃定地说，「不会伤害无辜的孩子。」但他的表情很困扰。
「这攸关他的未来。」伊瓦里斯特反驳，语气苦涩而显得怨毒。「他可能会后悔，但不会下不了手。在他看来，这是为大局着想：为了他，为了他的家族，为了他的朝廷。和那些相比，区区一条人命又算什么?」
艾琳点点头，觉得全身发冷。她很容易想象出有人为了对付她，而在她父母身上施加类似的压力。即使她是养女，即使他们骗了她一辈子……他们还是会试着救她。
她举起手阻止凯抗议。「青松的性命也取决于此。」她对伊瓦里斯特说，「他不会告诉你完整细节，不过他和另一条龙在比赛，争夺很高的官位。落败者没办法活命。即使你照他说的做，而他把米兰达还给你，这类协议还是会阴魂不散地缠着你，你永远摆脱不了他。」
「是啊，我也想到了。」伊瓦里斯特盯着墙壁，好像在幻想可能的种种未来，每一种都没有好结果。「这只会是第一个小忙，之后的清单还很长。而且米兰达在大图书馆以外的地方永远都不会安全，因为任何想对我施压的人……」
他转回头看着艾琳和凯，两手伸出，好像希望他们能理解。
「总之，我答应了。我想说之后再来研究怎么亡羊补牢。我想如果我能拿到那本书，我也可以开条件。老实说，我有点乱了阵脚。我担心如果大图书馆知道了，他们会立刻把我软禁起来，即使那表示米兰达──」伊瓦里斯特嗓子变哑了。他再度开口时，好像已经放弃般垂着头。「我回去报告，我说朱利安心脏病发，我要求请事假来处理后事。青松说这事会在几周内结束，我想请个事假就够久了。我回到G|14，青松和胡带我穿越世界来到这里。那个过程真是诡异。」
「所以他直接把你留在这里进行研究?」凯问道。
「算是吧。」伊瓦里斯特耸耸肩。「大部分时候都有人在监视我。青松，或是胡，或是他某一个人类手下。我离开一次是回大图书馆查数据。这个世界的穿越口在波士顿……不过我猜你们已经知道了，毕竟你们人在这里。」
「那里被炸毁了。」艾琳拚命克制情绪，听得出自己的语气有多呆板。她想起那座图书馆的惨状仍心痛不已。「虽然我并不确定为什么，但我相当确定幕后主使者是胡。」
伊瓦里斯特把脸埋进掌心。「是我的错，」他的声音含糊不清，「噢，该死，那也是我的错。」
「为什么?」
「因为我告诉他们大图书馆可以从那里进入这个世界。我想说如果告诉他们这件事，他们的注意力就会放在那里，让我更有机会逃走。还有也许他们就不会太严密地监视其他图书馆。后来我逃亡的时候，他们一定认为炸了那里可以阻止我离开这个世界──」
「告诉我一件事，」凯打岔，「我们为什么在美国?你为什么没去中国找那本书?」
「我说谎了。」伊瓦里斯特垂着目光。「我熟悉美国──即使不是这个美国。我不熟中国。我有个计划，但我要确定时机成熟时，能有机会逃跑。所以我找到一笔参考数据，说这里就有一本《西游记》，拿这信息来搪塞他们。他们在中国试着找那本书的过程中已遇上很多麻烦，再加上青松说还有另一个人在那里找书，那一定就是参赛的另一条龙了吧?如果有机会，我真想送花给对方，祝对方好运。总之青松巴不得能到别的地方找书。我说我只需要多一点点时间，确认它究竟在什么地方。后来，在两、三天前，我从监视者的眼皮底下溜走。我想如果能拿到那本书，就有力量谈判了。赎回米兰达，逼他们承诺再也不会靠近我。但我还没机会拿到那本书，他们已经追上来了。他们在搜索整座城市。我担心踏出房间几分钟工夫，他们就会逮住我。可是我满脑子都是米兰达。我不知道该把自己送出去，还是跑回大图书馆哀求他们帮忙──或是有别的办法。结果你们就出现了。」他的语气彷佛艾琳和凯也没比青松好到哪去。
「我们比青松早了大约十分钟抵达。」艾琳指出，「即使你一听到他的狼群就从后侧窗户爬出去，你觉得最后会怎样呢?」
伊瓦里斯特的肩膀垮下来。他看起来很想吐。「那现在怎么办?」他直率地问。
真是个好问题。
「我们需要思考。」艾琳坚定地说，「而且在某人逮到我们之前，时间所剩不多。凯，麻烦你下楼看看有没有任何人在监视好吗?还有珍奈特‧史密斯可能仍是新闻题材──所以出去时顺便买份报纸。」
凯皱着眉，不过点点头，灵活地站起身。「别乱跑喔。」他说，出去后把门带上。
「妳真的派他去买报纸?」伊瓦里斯特质问。
「凯不是立誓的图书馆员──至少还不是──而我是。而且我没有要效忠的第二个对象。所以如果你想告诉我什么事，又不想被凯听到，现在刚好可以说。」
「其实有，」伊瓦里斯特慢吞吞地说，「有一件事。」
艾琳点点头。「我在听。」
他毫无预警地出手，一拳扎扎实实打在她肚子上。趁她弯下腰喘气时，他冲向门口。
不过虽然他迅速得让艾琳猝不及防，她却料中他会努力投奔自由。不必有联邦调查局探员的头脑也知道伊瓦里斯特可能会想靠自己处理整件事。
她在地上翻了个觔斗，伸出腿画了个大圆，踢中他的脚踝。他咚地一声倒下来，脸朝下着地，她立刻扑在他身上。她用手臂勾住他的喉咙，把他的头向后拽，用膝盖顶住他的后腰，紧紧勒住。「如果你投降就拍地。」她粗声说，自己也仍呼吸困难。
伊瓦里斯特在她底下挣扎，抠抓横在他脖子前的手臂。他喉咙里的呼吸声又粗又重，他拚了命想呼吸，根本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更别说使用语言了。
艾琳咬着牙坚持住。「拍地板，投降，否则我发誓会勒到你昏过去，然后立刻让凯扛你回去大图书馆。但是如果你和我合作，我会试着帮你。」
她的理智敦促她勒紧一到伊瓦里斯特昏过去再放手。他现在不能坚守原则，而他做的决定把大图书馆置于险境。最保险的做法应该是找到最近有大批藏书的地方，然后带他回大图书馆。
或许那是最保险的做法，却不是正确的做法。那他女儿面临的真实威胁该怎么办?她能够想象大图书馆收留伊瓦里斯特、保护他，却任由他女儿在外面自求多福。一个孩子的性命与大图书馆的安全，孰轻孰重?老一辈的图书馆员可能把这视为遗憾但必要的牺牲。而且伊瓦里斯特是受害者，他被背叛、被利用。他是另一个图书馆员──就许多角度来说等于她的兄弟，这是出于个人选择，也是出于誓言的约束。她可以采用安全的选项，也可以承受风险。
她奉命带伊瓦里斯特回去，如果抗命，可能危及她在大图书馆的地位。美露莘已经直白地警告过她，如果大图书馆要一个代罪羔羊，她将承受责怪。她会把大图书馆本身置于险境──全都只是为了一个也许已经死亡的人类小女孩。理性、优秀、忠心的探员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她不想被迫做这个选择。她不能危及大图书馆，但是如果让米兰达自生自灭，她也不确定自己将如何自处。
然而……家族连系可能是这整件事的关键。青松也有家人，那或许是能扭转局势的杠杆。
艾琳得下定决心，现在就要。
她一时间以为伊瓦里斯特会反抗到最后。但后来他的手指力道减弱，不再紧抓着她的手臂。他的右手拍了拍廉价地毯。
艾琳稍微放松勒住他的手臂，让他能够呼吸。「用语言对我做出承诺，让我能够相信你。」她冷冷地说，「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伊瓦里斯特把空气吸入肺部，呼吸声很粗浊，咻咻地喘着气。他沉默着，艾琳好奇他在想什么：他是要甘心接受条件呢，还是试着想出规避的方法，想出另一个脱身之道。他终于说：「如果妳发誓不把我交给龙族，并且帮我把女儿安全地带回来，我就会在这个地方毫无保留地彻底与妳合作，在我能力所及的范围内。」
艾琳思考他的话。「毫无保留、彻底、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可能已经是她能得到最好的承诺了。现在她得用承诺响应，并且不要太过违背自己的原则。「我发誓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不在龙族手里失去自由，也会拯救你女儿的性命，但你要了解，我对大图书馆所负的义务凌驾于所有誓言之上。这样可以吗?」
「我接受。」伊瓦里斯特叹了口气，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好了，妳可以让我起来了。」
「我们最好趁凯回来之前整理妥当，」艾琳边说边松开勒住他脖子的手臂，站起身来。「他一回来我们就要动身了。」
「妳和他究竟是怎么回事?」伊瓦里斯特质问。他坐起来，很不舒服地轻戳自己的喉咙。「妳该知道妳不能信任他们吧?」
「我注意到你这句话不是当着他面说的。」
「因为我不笨。」
「真是个好消息。」艾琳把衣服拉平。「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年轻的龙到大图书馆当学徒，从来没有一条龙立下最终的誓言……」她的喉咙变紧了，她逼自己继续说下去，大声说出她已怀疑一阵子的事。「而我也不认为凯会是例外。他不会抛下他的家人不管的。」
我失去他只是迟早的事，她心想。我也和你一样违背了自己的原则，因为我很在乎他。可是龙族受到家族血脉掌控──那可能正是我们要的钥匙。
「但是大图书馆为什么允许这种事?」
「我也不知道。」艾琳承认，「我倒是可以猜测几种可能。即使我们和龙族之间没有正式结盟，整体来说我们与他们的关系要比和妖精来得好。或是从比较悲观的角度来说，也许让几条龙以非常表面的程度参与大图书馆事务，能让他们以为掌握了我们的一举一动。」她转头看伊瓦里斯特。「但如果你要的是针对凯的证据，请你相信我，他真的帮忙我阻止妖伯瑞奇，而且冒了极大的个人风险。」
「是啊，我看得出他是亲力亲为的类型。」伊瓦里斯特叹口气，坐到床缘。「好吧，我会把他想成好人。只是妳不要以为他们都和他一样，好吗?青松来者不善。即使胡的态度比较友善，仍然是危险人物。」
「噢，这我相信。」艾琳挖苦地说。「不过言归正传，你到底有没有什么事要趁凯回来前告诉我?以图书馆员对图书馆员的身分?」
伊瓦里斯特摇摇头。「那不容易，但我已经告诉你们全部了。」
门把转动，两人都吓得跳起来。他们还没来得及惊慌，凯已走进门，手臂底下夹着折起来的报纸。「现在没有立即的威胁，但我们该行动了。这是部分原因。」他把报纸递给艾琳。它已经翻到某一篇报导，她一看到就张大嘴巴。
「什么啊?」伊瓦里斯特问。
「这和我们抵达纽约时的状况有关。」凯显然乐在其中。「艾琳用语言说服警察局长她其实是联邦调查局探员，但效力在我们离开后不久就消退了。后来维纳队长接受报社记者访问，他得解释他为什么放我们走。」
「你现在可以在我的头衔清单上添加『催眠大师』这一项。」艾琳喃喃道，「接在『黑帮老大』底下。我真没想到维纳队长编故事的能力这么强。」
「我喜欢那一段说妳用闪亮的眼睛盯住他，而他发现自己无助地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你是把整篇报导都背下来了吗?」艾琳有点不悦地说。
「只有精采的部分。」凯靠在门上。「他总得把事情合理化，艾琳，尽量同情一下那个可怜的家伙吧。他还能怎么解释他看到的现象?」
「又不是你被形容为有莎士比亚的额头、撒旦般深沉的毒蛇眼神……」艾琳振作了一下，发现他们越来越离题了。「好吧，在我会有的麻烦清单上多加一笔──如果我被警察逮到的话。」
「嗯，」凯说，「那是我们得立刻动身的另一个理由。我认为有人在监视这里。前侧有两个穿不显眼服装的男人，我们得趁他们找来援手之前撤退。」
艾琳点点头。「我们要转移阵地。伊瓦里斯特，你比我们来得久──我们可以到哪里继续讨论?」
□
结果最近的「哪里」是附近一间熟食店，主要客群是学生、手头不太宽裕的人，以及想喝咖啡而不是酒的人。由于学生很多，艾琳、伊瓦里斯特和凯这由不同族裔构成的三人组待在这里，比起待在别的地方来得没那么显眼。没有酒可能也代表没那么多帮派分子。他们占据一张可以清楚看到门口的角落桌子，坐下来开始计划。
艾琳已自己思考过了。「我有几个想法，」她说，「没有特别的优先级。伊瓦里斯特，青松面临的麻烦和你一样大，也许更大。」
她转头看凯。「凯，如果你父王的朝廷有人被发现绑架图书馆员的家属，试着逼迫他们帮自己忙……这个人会怎么样?」
「公开羞辱并丢官，」凯毫不迟疑地说，「甚至可能被处死或被驱逐，要看他或她的官阶而定。即使我们双方没有正式结盟关系，这行为仍不受认可。我父王和他的部长们不会赞同这种举止，那本身就是宣战行为。」
「对，可是青松说──」伊瓦里斯特开了个头，又停下来，好像意识到自己被骗得多惨。「妳是说他和我一样有罪在身。」他慢吞吞地说。
「完全正确。」艾琳说，「不论朱利安之前和他或他的家族有什么样的关系，青松掳走你的女儿当人质，都严重跨越了界线。而现在他无法掌握你的行踪，不仅表示他失去拿到那本书的大好机会，而且还让证人到处跑，这个证人可以让他的政治生涯处于险境。或许有致命的影响。南境女王不会想要造成这种乱七八糟局面的臣子。而且最重要的是，青松的行为危及他的家族。」
「妳是说其他龙真的会在乎他做了什么?」伊瓦里斯特嘲讽地说。
不过她最后那句话使得凯靠向椅背，好像她揍了他的肚子一拳。「他们会在乎的，」他轻声说，「他们会非常在乎。这不是某种私下进行的小赌注，这是参与者双方都受到全族支持的挑战。如果青松做了这种事──没受到挑衅就对中立力量的仆人出手──让他的家族也连带显得有罪，他们全都有名誉扫地的危险。女王会裁决的。他这么做真的很蠢。」
艾琳点点头。「青松自信过头了。他或许准备好赌上生命，但不会赌上家族。那就是我们要救回你女儿的关键。」
伊瓦里斯特慢慢点头──还没有完全被说服，但他想要相信。「但我们迟早会被看见，而青松会追踪到我们。」他说，「我不知道他能不能直接追踪我，所以我才设了防护网。不过即使他不能用那种方式找到我，他还是有──应该说胡还是有──帮派人脉。不是本地的大头目幸运乔治，不过是比较小的承包商。」
「『幸运』乔治?」凯问道。
「他的本名是乔治欧‧洛西，但最近为了方便做生意而改名为乔治‧洛斯。」伊瓦里斯特解释。「他一开始是意大利黑手党成员，后来自立门户，还带走一大票黑手党伙伴。现在他改走美式作风。美国啊──自由者的国度、勇者的故乡。从不太合法的角度来说，也是向世界各地进口酒类的大国。总之，胡雇用的帮派分子会在各处留意我们。即使妳能威胁青松，逼他交回我女儿，他也不会愿意放我们走。我们知道太多了，尤其根据妳的说法，如果他发现我们对他的家族是个威胁的话。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艾琳瞥向凯，她的心一沉，因为她发现他看着她的眼神，好像她有办法解决问题。他根本没有试着贡献一点意见。他不该只是依赖她提供答案才对，身为他的老师……她辜负了他。
她必须导正这件事。她脑海深处有个点子正在成形，而它或许可以一石数鸟。
「书在哪里?」她问，「我想你应该查清楚了吧。」
「在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档案馆。」伊瓦里斯特立刻说，他的用语变了，好像在向大图书馆上司报告。「它隶属于一八九九年理查德‧潘伯顿法官捐赠的一批收藏品。他是从他父亲马修‧潘伯顿上校那里继承的，潘伯顿上校在侵略中国的行动结束后把书带回来。目前这批收藏品由杰米森教授管理。」
「干得好。」艾琳说，「下一个问题：你确认过它在那里，还是单凭研究推论?」
「我不敢去搞清楚，」伊瓦里斯特承认，「我把相关的研究藏在其他一大堆我搜集的文件中，而且逃走时也带在身边。」
恐怖的念头烧过艾琳的脑海。「你没把它留在公寓里吧?如果现在青松已经搜了你的公寓──」
「是啊，那可就惨了，不是吗?」伊瓦里斯特冷冷地说，「毕竟你们把我打昏拖走什么的。」他显然还没有原谅和淡忘某些事。「不过我们目前为止还很安全。我一安全脱身，就把那些文件烧了。我不需要它们也能记得重要的部分。」
艾琳放松了。「幸好。」
「公寓里还有什么我们该带走的东西吗?」凯问，「如果我们把你拖走，害你落下了最心爱的书，我该向你道歉。」
伊瓦里斯特看起来像是很乐意列举好几样东西，但过了一会儿还是摇摇头。「是啊，那里有几本我想留下来的书，不过大多只是为了制造大图书馆防护网。我猜想那或许能拖慢青松的脚步，如果他有某种……」他随意地摆摆手，「某种龙的方法能试着找到我。但我想没有那些书我也能活吧。反正我也几乎没钱了。」
「他大概不能直接锁定你的位置。」凯安慰他说，「青松要来这世界时可以锁定你大致的所在区域，但无法直接降落在你住的房子屋顶上。他没拿走你身上的任何信物吧?血液或气息什么的?」
「天啊，没有。」伊瓦里斯特说，「他不用使出这类诡异的龙招，就已经很难说服我合作了。呃，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你的研究资金应该是青松赞助的吧?」艾琳抢在凯能够表达被冒犯之前说。
「对，但我逃离他的掌控之后，不想冒险从他给我的银行账户里提款。要是银行和他联络……」
「了解。现在我们的首要之务是米兰达，青松是把她关在这个世界，还是别的地方?或者你不知道?」
伊瓦里斯特皱眉。「我不知道。」他说，「我猜他把她关在他的家乡吧，不管那是哪里。他没有让我见她。」他的肩膀垮下来。
「好吧。」艾琳的嗓音变得强硬。「首先，我们要拿到那本书，让青松听我们的话。我们得承诺──即使我们并不打算遵守诺言──提供某种好处来诱使他协商。再说，要是他自己找到那本书，他会抛下这个世界，而大图书馆将蒙上谣言的污点。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把书弄到手。然后，伊瓦里斯特，我们要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得交出你的女儿，而且以后不准再骚扰你和大图书馆。因为如果他不答应，一旦我们揭发他的所作所为，他的整个家族都会蒙羞。我不打算把书给他。我不打算把书给他们任何一个。我打算救回你女儿，届时你和她将回到大图书馆。」
愤怒使她思绪集中──不过感觉这是对的。即使她的计划成功了，失去驻地图书馆员的职位恐怕也只是她得付出的第一项代价。然而当她衡量自己的个人后果，以及伊瓦里斯特女儿的生死……
根本用不着选。
「你们两个都赞同吗?」她问，「如果是，我有个计划。」
伊瓦里斯特搁在桌缘的手握成拳头。「会有用吗?」他问。他转头看凯。「你是龙，你会了解青松的想法。这样做真的会有用吗?」
凯的眼睛在片刻间闪着红光，那是深藏在瞳孔里的一抹深红。「会的，」他轻声说，「青松将别无选择。而我实在无法为他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