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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言:第四次回溯

  从某种角度来说,如果没有这本该死的书,我想我们本可以幸福地生活,我、神,还有其他人。我厌恶这书。后来我知道我和它以一种最令人作呕的方式连接在一起,但我明白这可怖的事是很久以后了。我当时没有马上理解,我太无知了。

  是的,我曾爱过神,但我憎恨那本他有事没事就翻开的书。神却非常喜欢这样。神高兴时写书,愤怒时也写书。

  记忆又有了一个新的画面:一本童书。

  记忆没有透露有关所在地点的信息,却对这本书的细节面面俱到,所以这很重要。

  巨大的彩色插图依次描绘了一座装饰繁复的东方宫殿、一个沙漠中的绿洲和一群披着青绿色薄纱的裸女。每个场景里都有同一个主人公:一位皮肤涂成金色的骑士。

  乍看上去,毫无价值。

  穿过记忆的厚度,他渐渐能够辨别出这些图画在他身上所激发出的情感:着迷和嫉妒。彼时,奥丁希望变成童书里的人物。他不喜欢自己的样子。

  就这样?

  图画没有给他什么有用的信息,因此他决定集中精神回忆书上的文字。那是一种古老的语言,世界破裂之前的某种语言。这不是奥丁使用的语言,不是神在家里教给他们的语言,不是那个未来除了一点点差异,各悬岛所有子孙后代通用的语言。然而,他应该是凭借某种方式,尝试着吸收了这本童书的语言,因为他看见自己破译了书名,并没有理解上的困难:《法鲁克王子的非凡冒险》。

  原来如此。他现在明白这段回忆的潜在动机了——一场身份危机。他希望这本童书是他的“书”。

  这是头一回,自从他沿着记忆的分支回溯过往,他终于第一次看见它了——他的“书”。不是亚底米的书,不是其他人的书,而是他的书。他小心翼翼地取出它,翻开那些皮做的厚书页。厌恶。书是用一种神从来没教过他的字母写成的。这种语言只有神才懂:它没有口头表达,它只能书写。每次神有了新的创作冲动,他就会使用它。

  他把法鲁克王子的美丽图书和他那本丑陋的书并排放着:纸的作品和肉的作品。第一本向他描绘了温暖的土地,另一本则把他定在了冰冷的世界。

  突然,他全身上下都感受到这个召唤。这个召唤把他推向北方,推向一个和他一样惨白的世界,没有绿洲,也没有东方的宫殿。时候到了的那一刻,他就会像候鸟迁徙一样去到那里,因为书里是这么写的。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听从一种他不懂的语言的命令呢?他不想要这个神写下的命运,不想要这个不属于他的故事,也不想要这个他控制不了的超能力。他不想离开家,离开神和其他人,他不想成为他理应成为的人,他不想是那个他注定是的人,他甚至都不想要自己的名字——奥丁。

  记忆的走向变得有趣了。那一天发生了什么事,什么重要的事,那是怎么一回事?

  啊,对了,那把刀。现在他想起来了。他挥舞着一把刀,先后看了看《法鲁克王子的非凡冒险》和他那本丑陋的肉书。

  “我会叫自己法鲁克。”他听见自己喃喃自语。

  他把刀捅向自己的书,剧痛瞬间吞没了他。

  回忆到此为止。

  备注:“封藏你的妩媚。”谁说了这句话,它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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