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花园 7 拯救伊丽莎与杰克
“我希望黄条背蟾蜍在那里，”罗杰气喘吁吁地对安说，他们正朝百里香花园跑去，“如果它依然失踪的话，我们就来不及找它了！”
“你觉得它平常会去哪里呀？”安也气喘吁吁地对罗杰说。
“我猜，应该会融进相似的东西里面吧，”罗杰说，“类似保护色之类的方法，只是会隐藏得更好。”
“我希望它现在别藏起来，”他们说完这些之后，就再也没有余力说话了，只是默默奔跑。
幸运的是，黄条背蟾蜍正待在住所里，像往常一样坐在日晷上。罗杰二话不说，拿起它就往悬崖跑。这时安已经恢复力气，便一股脑地把事情全都告诉了它。
“太不像话了！”黄条背蟾蜍听完伊丽莎和杰克的所作所为，说道，“我很生气，也很懊恼，却一点儿也不惊讶。还好我已经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了！”
“真的吗？”罗杰说。
“太好了，”安说，“也许我们来得及阻止他们，然后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去找妈妈了。”
然而他们错了。当他们回到悬崖时，却一个人影也没有了，只有一只唧唧喳喳的麻雀正在嗅着混合百里香种子的气味，发现是它喜爱的味道（至于它有没有许愿，而许愿后会到哪里去，就不是这个故事要说的了）。
“快！”罗杰说，“既然你已经知道该怎么操作，那我们就跟过去，免得他们遇到麻烦！”
“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到的！”黄条背蟾蜍说，“要把一支扳手恰当地扔进这个工作里。而你们那位聪明的朋友已经用那些从商店购买的卑鄙种子搅乱了一切！百里香已经一片混乱了，而且它已经极其不适合再做时间旅行了！你们应该听说过一个人的鼻子断了是怎么一回事吧？嗯，百里香也是一样的道理，只不过会更严重！以花园现在的氛围来判断，如果还让我们过去的话，恐怕是最后一次了！”
“我不在乎！”罗杰说。
“你确定吗？”黄条背蟾蜍说，“好好想想！再也没有无忧无虑的冒险了，再也不能许下你们自己那些甜蜜的愿望，来回穿梭时空了！再也不能跟日历嬉戏了，那日历会变成一个空空的笑柄！”
“我也不在乎！”安说，“我们得去救他们！”
“很好，”黄条背蟾蜍说，罗杰觉得它的声音听起来很满意，“那就快！”
他们又一次疯狂地跑回百里香花园里。
他们一来到开满花的岸边，黄条背蟾蜍就说：“放我下来。”只见它跳了两下，落在一株匍匐在地面上的百里香上，它开着明亮的粉红色花朵。“这是荷巴百里香，也有人叫它油饼百里香，”它介绍道，“这个名字跟那道菜肴是一样的，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有英国风味呢？”
“我懂了！”安以前吃过油饼，那是一种海绵蛋糕和茴香种子混合起来的奇怪食物，“只有英国人才能忍受这种食物！”
黄条背蟾蜍觉得受到侮辱了，“我不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我能肯定！”它用纯正的英国口音说，“那是一种特别好吃的东西，种子蛋糕！”
“咳！”安感到有点厌恶。当她闻到罗杰摘下的那株植物的味道时，又“咳”了一声，那味道让她回想起下午茶时间所吃到的东西，很干，还得很用力地嚼。
罗杰正要开口许愿，黄条背蟾蜍立刻警告他。
“小心点！记住，匆忙行事就会造成浪费。他们准备去伦敦做什么，除了探望各种各样的妈妈之外？”
“看英国女王。”罗杰说。
“把这件事放进去，把任何事情都放进去！”
“让我来吧，”安说，“我全记得。”她抓住百里香，急切地把所有的话一股脑儿地说出来，“我希望我们到伦敦去，去看伊丽莎白女王和伦敦塔，还有内斯比特书里的孩子们，还有我们的妈妈们，还有……”
她停下来喘口气，还想继续说她希望在什么时候见到这些人或物以及在怎样的情况下，然而剩下的这一半愿望已经没法说出来了。一向准备着启动冒险的魔法已经接收了那个愿望。
一眨眼，安、罗杰和黄条背蟾蜍发现他们三个正看着女王，而女王也在看着他们。
然而她一点儿也不是他们希望看到的那个女王。
“她不是现代的女王！”安悄悄地对罗杰说，“她是古代的，这回又错了！”
这位女王确实是古代的，她穿着硬邦邦的黑色长礼服，一顶白色的蕾丝帽盖在她那头白发上。这里应该是她的私人卧室，她正坐在一张雕刻过的花梨木椅子里，一脸不快地看着罗杰和安。她所看的部位是他们的膝盖。
“相当震惊。”女王说。
安和罗杰低下头看着自己，意识到（跟之前杰克和伊丽莎一样）所有的规则都被破坏了。不管这是哪个时代，他们依然穿着现代的衣服，任何隐藏法术都没有了。
“不只没通报就闯进来，”女王继续说，“而且还没穿衣服！这样的事情可从没发生过！我要向格莱斯顿先生投诉！”
旁边有两个候命的侍女，其中一人说：“我会照办的，夫人。”
“迪斯雷利先生是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另一个侍女说。
罗杰一听，便知道这是哪一个时代了。“是维多利亚女王时期！”他悄悄地对安说，“是温莎的寡妇！”这个名字是他在鲁德亚德·吉卜林的诗里读到的。
“我是一个寡妇，”女王承认道，“而温莎是我的一座城堡，不过这里是白金汉宫。但你说话的语气很没礼貌，而且看起来很没教养。”
“噢，夫人！”黄条背蟾蜍突然喊了起来，它似乎被一股强烈的情绪包围了，“噢，夫人，原谅这些可怜的小孩子吧，他们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何况他们是在野蛮的国外长大的，又怎会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呢？效忠于皇室，谦卑的臣民！上帝眷顾我们仁慈的女王！”说完，它就用后腿蹲下，尽其所能地呈现出一个下跪的姿势。
女王对它这番激情演说却无动于衷，冷冷地回应它：“会说话的畜生，这些所谓的科学家接下来还要想出什么东西来？有些人还称之为现代进步，要我说，好像我们还不够进步似的！等我完成了王国的统治，我看，根本无需对任何事物进行改进！我觉得已经够好了！”
“我真是太赞成您的观点了。”第一位侍女说。
“千真万确。”第二位侍女说。
“我谦卑地请求您的原谅，夫人，”黄条背蟾蜍说，“我不会再说一句话了，就算不停地掌嘴我也不会说！”然后它就紧紧地合上嘴唇，在女王的椅子前面保持一个谦卑的蹲伏姿势。安觉得它的感情受到了伤害，便狠狠地瞪了女王一眼，但罗杰更懂得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我们不会再打扰您了，夫人，”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充满敬意，“我们马上就走。只是有件事要问一下，您最近有没有见过跟我们的样子差不多的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
“在我的生活里，还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女王说，“而且我希望再也不会见到。”
“谢谢，”罗杰说着，便对其他人说，“错怪女王了。”
“真是的！”女王说。
“噢，没关系，”罗杰说，“这不是您的错。也许我们会在下次遇到他们。”他又对安说，“你知道吗？最简单的办法是你许愿时就只说要跟杰克和伊丽莎在一起，这样我们就不用把所有地方都试一遍了。”
“我不管，”安说，“现在这样更有意思，能把所有的古代景象都看一遍。”
“真是的！”女王又说了一次。
“别介意，再见。”罗杰说完，便礼貌地鞠了个躬。
安没有忘记要有礼貌，也插嘴道：“我们度过了一段非常美好的时光。”她拿起黄条背蟾蜍，罗杰从她手里拿过百里香揉了揉，然后吸一口气。
一瞬间，白金汉宫的房间里只剩下三个女人，正看着刚才那两个孩子和一只会说话的蟾蜍所在的地方。
“我们没有被愚弄吧？”女王说。
“没错，我们也没有。”侍女说。
就在女王和侍女们看着空地时，安、罗杰和黄条背蟾蜍正看着伦敦塔。因为这是安的愿望里的第二样东西，所以当然是第二站了。
作为一个塔，它确实很值得观看。这里的外观极富历史感，城垛威严耸立。总之，它的每一部分都和人们赞颂的一样。
几个守卫漫无目的地闲站着，他们的样子好像刚刚从《吉尔伯特和沙利文》那部歌剧中走出来似的。
“他们叫伦敦塔卫兵。”罗杰说。
“看起来是那么回事。”安说。
黄条背蟾蜍凝视着伦敦塔，又一次充满了激情：“我真感动，噢，历史，历史啊！我多么高兴自己是一只英国蟾蜍！”
视野里看不到杰克和伊丽莎，然而通往伦敦塔的道路上挤满了观光客。安和罗杰看到大家都穿着维多利亚时期的服饰，便知道时代并没有改变。不过他们发现一旦挤进拥挤的人群里，就没有人留意到他们那稀奇古怪的服装了。
在伦敦塔的大门口，一个导游正在辛勤地工作。
“往前走，往前走！”他喊道，“来看拷问大厅，这里有瓦尔特·罗里爵士的名字，这是他成为阶下囚的时候刻在上面的！再来看看旧日皇后宫殿的天花板！”
“噢，亨利，多可怕啊！”一个戴着羽毛围巾的年轻女士喊道，“噢，我喜欢这个！”
所有人都挤在前面，安和罗杰也跟着他们挤在人群里。魔法并没有提供合适的场所，不过他们紧紧跟在一个非常庞大的维多利亚家庭后面。那位维多利亚爸爸并没有注意到多出了两个人。黄条背蟾蜍自由自在地待在安的口袋里。
两个孩子（和黄条背蟾蜍）跟着观光客，而观光客跟着导游，听他讲各种严刑逼供的故事和那些不正义的殉难趣闻，整个历史好像变成了一本犯罪登记簿和一部讽刺剧，就连安口袋里的黄条背蟾蜍都自言自语“停止流血吧”，然而那个戴羽毛围巾的年轻女士竟然还说：“噢，亨利，我喜欢这个！”
来到第七个牢房时，安突然有一种奇怪的刺痛感，她的手指和脚趾好像都发麻了，然而又没有全麻，似乎更像是要恢复过来。她抑制住想发问的冲动，并且很高兴地听到维多利亚爸爸问那个导游：“请问，这个房间有什么历史？”
“这里没什么特别的历史，只是关一些普通的犯人。”
“孩子们，你们不必作这个房间的笔记，”维多利亚爸爸对他那几个漂亮的儿女说，他们的手里都拿着笔记本和铅笔，“关在这个房间里的人都不会被判死刑。王子被处死的房间在哪里？”观光者们都急切地前进。
听了导游的那些话，安的心跳得很快。她拉住罗杰的袖子，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其他人都离开了房间，只剩两个孩子留下来。
“他们来过这里！”等周围只剩下他们俩时，安便喊道，“或者至少其中一人来过！我从骨子里感觉得到！这个房间好像要告诉我，看！”远处的墙上有些东西吸引了她的眼球，她跑过去查看，有人在石头上刻着一些字。
“伊、丽——”安念着，字到这里就突然断了，要么是随着时间销蚀了，要么就是作者突然被其他事情打扰了。
“那不代表什么呀，”罗杰说，“肯定有很多不一样的伊丽莎白被关在这个塔里，你数都数不过来！”
“不，”安说，“肯定是她！我能确定！既然我们都能搞错时间，他们肯定也会，不是吗？特别是他们又以那种方式破坏了规则！他们可能遇到一个比刚才那个更可怕的女王！她可能把他们都送进塔里关起来，受尽折磨！如果所有的时间都是一致的，那么，说不定伊丽莎现在就在这个房间里，忍受着难以形容的痛苦！只是我们该怎么做才能到她那里呢？”
“或者是让她来我们这里？”罗杰说。
安从口袋里拿出黄条背蟾蜍来咨询它，它一脸沉重。
“这个很难办，不过，既然这是最后一次时间旅行，说不定它可以作出调整。揉揉你的百里香吧。”
罗杰揉了揉，黄条背蟾蜍自言自语了些什么，安凑近一点去听。
“咒语！”它说，“来吧食尸鬼，来吧妖魔鬼怪，来吧长腿怪兽！来吧，来吧，亲爱的伊丽莎，从你所在的地方到这里来！”
“才不要！”伊丽莎突然出现在他们中间，“我变成长腿又怎么样？我是一个成长期的女孩子呀！你究竟是吃什么长大的？”
“真可怜，你是不是经历了很可怕的事？”安说。
“当然没有了，一切都很有意思！”伊丽莎夸耀道（然而她并没有说真话）。
一见到伊丽莎，罗杰当然就开始批评她把一切都毁了，害得他们只剩下这次机会。他们三个争吵起来，又很快和好，相互讲着不同的冒险，对比着各自遇到的女王。三个孩子叽里咕噜地同时讲话，声音越来越大，不久，导游便在门口探着头。
“游客要跟着导游团，”他严肃地告诉他们，“不能磨磨蹭蹭，不能在后面逗留，只能小声说话。”他的眼睛落在了伊丽莎身上，“我之前没见过你，小姐，你得付一半的门票费。”他伸出手说，“请付六便士。”然后他看到了黄条背蟾蜍，“得把那个东西赶出去，宠物和婴儿是不允许进这里的。”说完他便径直朝黄条背蟾蜍走来。
“怎么办？”安说。
“最好回到我来的地方，”伊丽莎说，“我刚刚想到，无论如何我们都得回去一趟，杰克还在那里呢。”
“往另一个方向揉。”黄条背蟾蜍说着，从导游伸出手的地方跳开。导游听到它开口说话，立刻脸色苍白地往后退。
罗杰往反方向揉了揉百里香，然后许愿，大家闻了闻香气。
转眼间，房间就空了，只剩下导游一个人。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踉跄地退回到门口，从走廊上落荒而逃。后来他辞掉了工作，把余生都用来给心理研究学会写论文。
与此同时，安、罗杰、伊丽莎和黄条背蟾蜍发现他们回到了伊丽莎白时期，依然在同一个伦敦塔的牢房里。这里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伊丽莎刻在墙上的字还很新，好像她刚刚写到一半就离开似的（确实如此）。
“现在去找杰克吧。”安说。
“等等，”罗杰说，“我们先四处侦察一下，我们没有时间再犯错了。”
“我真希望能恢复原来的规则，”安说，“别人就不会看出我们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们看不见我们那就更好了，”伊丽莎说，“我们可以为所欲为。”
“还有，”罗杰说，“我们都忘了要做一件好事。”
“我们再也不必那样做了，”伊丽莎说，“既然这已经是最后一次，那么不管怎么做都改变不了呀。”
“用不着你老是提醒我们。”安说。
“我认为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得做一件，”罗杰说，“既然要跟魔法说再见了，我们还是可以继续跟它做好朋友呀。”
“噢，好吧，”伊丽莎说，“我不介意顺其自然地做一件好事，但我可不会故意去找一件来做。”
“要我说的话，”黄条背蟾蜍过来加入对话，“行动胜于说话。百里香和季节都不等人，即使是最后一次，也不会永远持续下去，你们明白吗！”
罗杰从口袋里拿出百里香，它看起来好像真的活不久了，粉红色的花朵已经凋谢，叶片也软趴趴地垂下来。
“噢，天哪，”安说，“我们还没进入愿望最重要的部分呢，关于妈妈的！”
不过，它还保持着一定的生命力。他们闻了闻它那类似茴香的味道，然后许愿到杰克那里去，很快，他们就到了。
杰克依然单独跟伊丽莎白女王在会议室里，正给她描绘二十世纪的事情。三个孩子不知道魔法是不是帮他们隐形了，因为他们还能很清楚地看到对方。
“接下来是电视机，”杰克在说话，“能从好几百英里之外把图片传过来，而且还能说话！”
“天哪！”女王说，“它会说些什么充满智慧的话呢？”
“噢，各种东西都有，”杰克说，“有棒球比赛和各类节目。”
“就像威廉·莎士比亚的戏剧吗？”
“类似，不过不太一样。”
“哎哟！那真的是一个了不起的时代。任何巫术都创造不出这种奇迹。事实证明，你和你妹妹真的来自未来世界！”
“那就把她从塔里放出来吧！”杰克喊道。
“适当的时候就会放了她，”女王说，“据我观察，她那样的性格，再多待一阵子也无妨。不过现在，听着，我有个问题。她说的是真的吗，我总有一天会砍了埃塞克斯伯爵的头？”
“恐怕这是真的。”杰克说。
“哎呀，可怜的罗宾。不过，既然迟早要做，何不节省时间现在就把他的头砍掉？那样的话，你就可以留在我身边，取代他的位置，成为我最心爱的人了！你讲了这么多新发明，飞艇呀，无线电呀，电话机啊……”
“是电视机。”杰克打断她的话。
“电视机，”女王更正自己的词语，“有这么多先进的新发明，你可以给我演示该怎么制作，那么我就可以让英格兰征服全世界了，比预想的还要快！你觉得怎么样呢，男孩？”
杰克犹豫了。他倒是不排斥成为女王最心爱的人，而且他也喜欢这个宫殿。另外，有好几个恭恭敬敬的女仆看起来也很值得认识，特别是他留意到一个小小的金发少女，名为萨曼莎·德雷克。可是另一方面，这位女王动不动就要砍别人脑袋，似乎不太友善，也不讨人喜欢。而且他实在没法保证他能用伊丽莎白时期的原材料组装出一台令人满意的电视机。
就在这个时候，他抬起头来朝安、伊丽莎、罗杰和黄条背蟾蜍的方向看。由于他们都在同一场魔法冒险里，所以他很清楚地看见了他们。安觉得他的脸上浮现出获救的神情。
“我觉得这样不好，”他说，“但还是很谢谢您。”
女王一听，两眼就冒火了。这时，杰克才意识到女人被拒绝之后会变得多可怕，他想，一位女王被拒绝，应该会更糟糕吧。
“并不是这样的安排不好，”他马上说，“只是我得回家了，我还有事要做。”
“什么事？”女王冷冷地说。
“嗯，有游艇俱乐部的比赛，还有仲夏沙龙舞会……”
“这些东西是什么？技能锻炼吗？”
“差不多。”杰克承认道。
女王松了口气，和蔼地笑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就无罪了。那并不是你的意愿，而是你所肩负的责任把你从我身边带走。是宿命让我们分开的。你与命运有一场约会！”
听了女王的话，在学校里读过的一些句子跳进杰克的脑海里，他把其中一句话说了出来。然而由于他不是一个很富有诗意的男孩子，那个句子他记得不是很清楚：“我无比地喜爱这里，这份充满敬意的爱。”
“念得真不错。”伊丽莎白女王说。
杰克突然很感动，便跪下来吻了吻女王的手。看到这一幕，伊丽莎哧哧地笑了起来。
女王听到了，便抬起头来。她的表情让三个孩子觉得她已经看到了他们，然而与此同时她的视线又好像直接穿过他们的身体。看来魔法接受了愿望，让他们不被其他人注意到，然而又隐身得不够彻底。
“上帝的天使和仆人保护我们！”女王喊道，“这些鬼魂贵宾是什么来头？”
“他们不是鬼魂，”杰克说，“他们是我的朋友，来带我走的。”
女王凑近一点仔细看，说：“没错，你妹妹也跟他们在一起，他们把她救出来了。这些未来人的力量多么强大啊，胆敢反抗我！而且他们能教我那么多东西！如果你又要走，那么你来这里就一点儿意义也没有了。噢，你们全都留下来跟着我，帮我精明地统治英国，为英国选择最合适的路吧！有时候这真的太难了，我甚至会自问为什么还要继续下去！”
罗杰看着安，安也看着罗杰，他们知道该做什么好事了。
“你只要按照你的方式继续坚持下去就行了，”安说，“你做得很好。”
“记住我们告诉过你的伊丽莎白时期，”伊丽莎说，“继续鼓励那些诗人和剧作家。”
“不用担心政治，”罗杰说，“除了你，还有谁能把英国统一起来，在欧洲永远保持独立呢？”他从历史书上读过伊丽莎白女王的事迹。
“我真的能做到吗？”女王说。
“对，”罗杰说，“你做得到。”
女王看起来很高兴，然而一想到他们要走，还是很不情愿：“你们还有什么要告诉我吗？”
“不用担心那支西班牙无敌舰队，”伊丽莎说，“它非常不堪一击。”
“还有，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别把埃塞克斯伯爵的头砍掉。”好心肠的安说。
“我会的。”女王答应她。
于是罗杰便从口袋里拿出那株可怜的种子蛋糕百里香揉一揉，吸一口香气，然后许愿。
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就像你醒来之后所记得的最后一部分梦境一样。剩下的愿望也成真了，只是一切都飞速地闪过，显得模糊不清，他们刚看完一件东西，马上又换成了下一件。之所以会这样，大概是因为百里香已经快消耗完了，所剩无多的魔力只能尽量快速地完成愿望。
女王和会议厅消失了。一开始，四个孩子（还有黄条背蟾蜍）似乎正在穿过一段黑暗的空间。接着，这空间好像变成了天空，而他们正在飞。大地在他们下面不停地变幻，从一个世纪转变为另一个世纪。他们一直飞，或者是时间在飞，而他们只是站着不动，谁能下判断呢？安、罗杰、杰克和伊丽莎当然无法分辨了。
过了一会儿，有个东西飞快地朝他们撞过来。等它来到面前，四个孩子发现那是一张魔毯。魔毯上僵硬地坐着四个孩子和一只金鸟，那肯定是一只凤凰。
“是内斯比特书里的孩子们！”安喊道，“凤凰和坐魔毯的孩子们！你们觉得他们正要去进行哪一场冒险呀？”
然而他们还来不及跟那几个孩子说声“哈喽”，或者招招手，那张魔毯已经飞过去，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接下来，事情发生得更快，也更混乱。
有那么一会儿，他们好像正站在伦敦的街头，从旁边的交通情况来看，应该是现代。他们所面对的建筑物似乎是一座戏院，上面有一张广告，写着安和罗杰的爸爸的那场戏剧，还标着为期一个月的开放日。两位女士正从街上朝戏院走过去。安、罗杰、杰克和伊丽莎看见这两位女士，四个小喉咙立刻放声大喊，他们认出了她们是谁。
然而那两位女士是否看到了他们或是听到他们那震耳欲聋的叫喊声，已经没有人知道了。
因为就在那一刻，眼前突然变得一片漆黑。然后，他们和黄条背蟾蜍发现自己正站在悬崖边，大西洋的浪花正拍打着下面的海岸。一切都结束了。
“再打破一次规则吧！”伊丽莎说。
“最后一次！”安哀求道。
“你们已经见到妈妈了，不是吗？”黄条背蟾蜍说。
“对，我们见到她们了！”杰克说。
罗杰什么也没说，只是朝百里香花园走去，其他人都跟了上去。他把憔悴的种子蛋糕百里香插回土里。
然而，没有人留下来看它是否重新长回去，也没有人说话。四个孩子垂头丧气地经过开满花的岸边，穿过草坪回屋里去。只有安回过头来跑回去跟黄条背蟾蜍说最后几句话。它跟往常一样，一回到自己熟悉的花园里就开始忙自己的事情。
“再见，”她说，“不要以为我们在抱怨你，那不是你的错，我们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黄条背蟾蜍没有回答她，它正在抓一只小蜘蛛。不过安觉得它看起来挺满意的。
她又跑回其他人身边，他们正安静地坐在门口的台阶上。
过了一会儿，他们再也无法继续沉默下去。
“我们的妈妈看起来很开心，”安说，“她们都在笑。”
“对呀。”其他人说。
“戏院上的宣传画真好看。”罗杰说。
“对呀。”其他人说。
他们又沉默了。
“剩下的夏天，”伊丽莎说，“将要过得很无聊了。”
没有人反驳她。
“当然啦，”过了一会儿，杰克说，“还有游艇俱乐部的比赛……”
其他人都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还有仲夏沙龙舞会。”他继续说，一点儿也不气馁。他站起身来捋了捋头发，说：“我要进去打电话给苏西·艾伯利。”
于是他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