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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花园 6 失控的时间

他们兴高采烈地谈论着岛屿、宝藏和食人族,至少说了五分钟,几乎不曾想到要把这些事情告诉黄条背蟾蜍。跟往常一样,还是罗杰先想到了它。正如他们的妈妈所说的,他是一个考虑周全的人。

他们找到黄条背蟾蜍(它还待在那个毛茸茸的百里香小床上),戳醒它(伊丽莎干的),然后把整件事情向它汇报了一遍(三个孩子吵吵嚷嚷地同时说)。黄条背蟾蜍听完以后,表情显得很沉重。

“我有想过会发生这种情况,”它说,“难办的事情,共同的时间。一点儿也不奇怪,时间交通变得越来越拥堵了。不过,这件事还是挺值得的。”

“那你现在是不是得好好考虑一下其他做法了呀?”伊丽莎说。

黄条背蟾蜍看了她一眼,说:“我没有义务做任何事情。假如时机出现的话,我才可能会试一试!”

“哼!”伊丽莎说,“假如这个花园跟你说的一样充满魔法,那你就应该马上试一试。下午才刚刚开始,你现在就让它带我们去妈妈那里,别说废话!”

“我可以办到。”黄条背蟾蜍同意了。

“真是吃软怕硬。”伊丽莎说。

“那你呢,”黄条背蟾蜍说,“应该会栽进一锅汤里吧!这种事情一点儿也不简单。我得学会其中的规则,一切都要按章办事,这是要花时间的。”

“那就这样好了。”伊丽莎说着,便拔下一株长着毛茸茸叶片的百里香。

黄条背蟾蜍立刻跳了上去,两只眼睛冒着怒火。安、罗杰和伊丽莎突然联想到上次它在康科德匪徒面前变成龙的样子。

“把那株百里香放回去!”它说,“你不知道它会带你们去哪里!要是再乱搞花园,”它严肃地继续说,“那一切就会结束了!”

伊丽莎羞愧地把毛茸茸的植株种回去,她知道自己做得太过分了。

黄条背蟾蜍稍微松了口气,但语气还是很严厉。“你们也许会有兴趣知道,如果你们现在揉那株百里香,就会回到1912年澳大利亚的一个绵羊农场里。那里什么都没有,你们什么也得不到。”它打了个呵欠,“现在让我安静一下,我还有一些业务没做完呢。”

“然而你会做完的,对吗?”罗杰说,“你会想办法让我们去见妈妈的,对吗?”

“可能会,”黄条背蟾蜍说,“也可能不会。”三个孩子只好作罢了。(但伊丽莎并不满意。)

稍晚的时候,杰克结束了愉快的派对,从坎迪·德雷克家里回来了。其他人当然把下午的事告诉了他。他听了以后,对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不怎么在意,倒是对未来可以做的很感兴趣。

“真厉害,”他说,“如果你们能以那样的方式去见妈妈和其他人,那么我们也可以在各种有趣的时间段再去找他们。比如说,马克舅舅刚刚抵达哈佛大学的时候,或者是爸爸第几次跟妈妈求婚的时候!”

“谁会关心那样的事情呀?”伊丽莎说,“我更想看的是他们所进行的魔法冒险。而且我们也可以去找其他正在经历魔法的孩子!说不定我们可以找到《凤凰与飞毯》中的那帮小孩!或者是到《午夜民间》里小男孩在巫师聚会上遇到罗莉坎姆·拜特姆的那个夜晚!反正我们已经知道普通百里香了,我们可以每天都去菜园里使用它,而黄条背蟾蜍根本不会知道!”

罗杰摇了摇头:“那样是没用的。”

“为什么?”伊丽莎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知道没用。它会重复,目前我们还没经历过那种情况。就好比有许多道门可以进入魔法,你每次只能走一个门。反正我是这么想的。”

“废话,”杰克说,“至少我们可以尝试啊。走,现在就去试试看。”

“嗯,别现在去,”伊丽莎说,“明天吧。”

“怕了吗?”

“当然不是,只是……”伊丽莎只把话说了一半,便转过身走进屋里,上楼回自己的房间了。她想独自待着。

“我们去岸边散散步怎么样?”罗杰对安说。

“好啊。”于是他们就从悬崖的石梯走下去。

杰克发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竟不知不觉地朝菜园的方向走去,接着他又停了下来。他怎么了?竟然会在意魔法植物、会说话的青蛙和那些不真实的东西?那天在康科德和马奇姑娘们所度过的一切也许只是一个梦,或者有其他科学的解释。

“你怎么变得这么幼稚呀?”杰克对自己说。于是他就回屋里给玛丽·劳·拉科比尔打电话了。

这时候的伊丽莎正坐在床上想事情。

我希望伊丽莎留给你的印象不会那么糟糕。她真的不是平时所表现出来的那么霸道、鲁莽和不可理喻,那只是她的方式。这样的性格,其特点是没有什么耐心,也是太多老师们所谓的“领导者的素质”。作为一个领导者,当其他人都跟随你的时候,感觉会特别好;然而当他们突然间不跟随了,而且你发现自己正独自向一个错误的方向前进时,便会感到很羞愧。假如你总是不经思考就说话,也会感到很羞愧的,将来你可以好好地回想这些话。

当伊丽莎独自一人时,你可能很难相信她的脑海里萦绕着这一天里她所做的各种鲁莽的事情。那些没用的夸夸其谈在她的耳中大声地回响着,让她的脸都红了。

然而她不是那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并从中学到教训的人,也很少会袖手旁观地等事情自行解决。说不定你也认识这种类型的人呢。

另外,假如她跟安一样,非常想念妈妈,她也不会承认这一点。

现在,她坐在房里仔细地思考,决定用一种合理的、克制的方式来解决眼前的危机。她会给黄条背蟾蜍三天的时间去想出一些让人满意的办法。如果到时它什么也做不好,那么她就会自己采取行动了。

事情便这样进行下去。

三天的时间过去了,黄条背蟾蜍依然没有出现过。他们过得很愉快,只是没有魔法。

到了第三天的下午,罗杰、安、杰克和伊丽莎第十七次来到百里香花园里,看看是不是会发生什么事情,然而眼前什么也没有。黄条背蟾蜍依然藏匿在某处,假如它还活着的话。于是他们四个便开始往回走。由于实在没事做,而且时间也很难熬,他们便来到盆栽棚里找老亨利。

老亨利正忙着从花园里收集种子,并放进贴着小标签的信封里,为下个季度的播种作准备。

“呼吸很轻,”他慢慢地说,“不确定的东西,种子就是这样。”四个孩子看着那些种子,有些比沙粒还小,很容易就被忽视了;还有一些非常轻,像蓟花冠毛一样,每一阵经过的轻风都能吹跑它们。

架子上还放着一些从商店买来的种子,装在很吸引人的袋子里,伊丽莎百无聊赖地摆弄着它们。忽然,其中一个袋子上的字吸引了她的眼球,她倒吸了一口气。接着,她几乎还没想清楚,便迅速地把那个棕色小信封放进自己的口袋里。老亨利和其他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

“走吧,”她试着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漫不经心,“我们去悬崖边坐坐。”然而她的声音里有某种东西把其他人都吸引过去了。

“看!”等大家都在舒服的岩石上坐好,她便拿出那个棕色的小信封给他们看。

“旧英国百里香——混合型,”罗杰读着上面的大写字母,然后,又读到下面的小字,“汤普森,摩根,伊普斯维奇,萨福克。”

“怎么样?”伊丽莎说,“如果连这个都没法带我们去伦敦,还有什么能做得到?”

“它会把我们带到伊普斯维奇和萨福克,”杰克说,“那样就直接穿过英国了。”

“假如我叫它别那样做,就不会穿过去了,”伊丽莎说,“况且假如真的穿了过去,我们也可以搭火车啊。”

“种子能起作用吗?”安问。

“为什么不能?那是一切的胚芽。如果一开始没有种子,那就没有任何花园了!你仔细想想,还有什么魔法比得上一颗种子?这是至今为止最好的方式了。”

罗杰摇了摇头:“它们是偷来的,骗子永远也无法成功,这样做会打破规矩的。”

“有时候,”伊丽莎严厉地说,“你不得不这么做。况且,看看那个叫玛莎的小女孩吧!他们在食人族岛屿上时,不是说过她也打破了规矩吗?而你们看看她长大后变成什么样子!你们就该照你们妈妈的例子去做!”

“说得没错,可你要记得她发生了多少事情!”安说。

“最后也没什么事啊,”伊丽莎得意洋洋地说,“我们去那里救了她。事情总会这样的,迟早的事。”

罗杰又摇了摇头:“你不能那样想。况且她当时还太小,根本不懂这些。”

“如果一个小小的婴孩都能做得到,”伊丽莎说,“我们怎么可能输给她?”

“我们怎么开始呢?”杰克说,“跟往常一样揉一揉、闻一闻吗?可是,种子不是没有香味吗?或者我们应该放进嘴里尝一尝。”

“别再鼓励她继续做了。”罗杰说。

杰克听了,感到有点不好意思:“我只是好奇,想知道它会不会奏效,没别的意思。也许一切都只是想象而已。”

安下定决心似的站起来:“我要去找黄条背蟾蜍。”

“告密者!”伊丽莎说。

“我可不这么认为,”罗杰说着,也站起身来,“我觉得再这样继续下去就会偏离原来的方向了。我们只是想把你们从不良的动机中拯救出来。”

“走吧,快点。”安说完,便和罗杰朝百里香花园跑去。

“快点!赶在他们到那里之前!”伊丽莎喊道,“我们该怎么做?”

“先许愿吧,然后把每种办法都试一试。”杰克立刻提出了建议。

“好吧,”伊丽莎说,“我希望我们现在立刻到伦敦去。”

杰克撕开棕色小信封,让小种子滚进他的手心里。他和伊丽莎用双手揉了起来(有一些种子从指缝里漏了下去,后来在岩石缝隙里发芽开花,而老亨利永远也不知道它们是怎么长到那里去的)。他们闻了闻,那味道很像灰尘和干掉的老树叶,或者其他类似的东西。他们又拿一些尝了尝(吃起来一点儿水分也没有)。转眼间,他们就置身在伦敦了。

他们之所以知道这里是伦敦,是因为这里很喧闹、很拥挤,背景还伫立着伦敦塔(只是太遥远了,伊丽莎没法看清楚),还有街上到处都回响着伦敦口音的叫卖声,“多香甜的薰衣草啊”,“樱桃熟了,熟了,熟了”,还有“鲜活的虾哟”。

然而这里一点儿也不像他们脑海中的伦敦。街上拥挤的人群里,男人都穿着紧身上衣和紧身裤,女人都穿着长裙和长袍。建筑物都很老旧,砌着三角墙,看起来十分怪异,倒很像《云雀王》和《王子与乞丐》里面的插图。

“怎么回事?”杰克说。

“是种子的问题,”伊丽莎说,“信封上写的是旧英国!”

“还写着混合型百里香,”杰克想起来了,“于是就变成这样,把两个世纪混合起来了!”

“那有什么关系?”伊丽莎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四周,“这真是太酷了!”

然而这时,卖薰衣草、樱桃和活虾的小贩都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指着他们窃笑,最后,拥挤的人群全都捧腹大笑。

杰克和伊丽莎互相看了看,然后低下头,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到目前为止,四个孩子穿越时间时从没担心过他们的现代衣着,因为魔法会安排好一切,从来没有人注意到任何不妥。然而,如今伊丽莎打破了规则,魔法就没那么乐于助人地准备这些东西了。于是他们站在旧伦敦的街道中央,杰克穿着上好的百慕大牌短裤和运动夹克,伊丽莎穿着一条褪色的黄色棉布裙子和短袜,每个人都注意到了。

“看看这些了不起的孩子们,居然一丝不挂地站在街上!”其中一个路人说。

“说不定他们掉进泰晤士河里了,”另一个人说,“而他们的衣服都缩水了!”

杰克脸红了,他躲到伊丽莎后面去,蹲下身尽量地把短裤往下拉。但伊丽莎厚着脸皮说:“你要想想,他们之前居然从没见过膝盖!”她傲慢地看着周围的人群。幸好就在这时,有其他事情分散了他们的注意力。

一群穿着孔雀绿服装的绅士簇拥着一位庄严的女士,从附近一座建筑物里涌出来。一个宽大的裙架撑着女士的裙子,三角胸衣上缀满了珠宝,脖子上还有一条巨大的飞边。飞边上的脸孔化了妆,鼻子很尖,还有一头无比闪亮的红发。不用说,杰克和伊丽莎也知道这位女士是谁。所有旁观者都摘下帽子,有些人甚至下跪。空中回荡着欢呼声和万岁声。

如果说刚开始他们对这位女士的身份还抱有怀疑的话,接下来的一幕便完全打消他们的疑虑了。只见她在一个泥坑前停了下来,转过头对右手边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绅士说话。

“怎么,瓦尔特爵士?”她冷冷地笑着,“你忘了自己的规矩了吗?你年轻时可比现在敏捷多了!”

那个络腮胡子绅士看起来很桀骜不驯,但他压下自己的不快,一笑了之。“夫人,您要走过去吗?”说完,他就脱下自己那件上好的斗篷(丝毫不惋惜它那昂贵的天鹅绒和绸缎衬里),把它铺在泥坑上,让女士走过去。人群的欢呼声更大了,不停地喊着:“贝丝女王万岁!瓦尔特·罗里爵士万岁!古老的礼节万岁!”

“你一直都想看女王的,”杰克小声地在伊丽莎耳边说,“好好看一看。”

伊丽莎一点儿也不客气地探出头去仔细地端详,这时女王也看见了她。

“天哪!”贝丝女王喊了起来,“这是哪来的野蛮人,居然下身裸露地站在女王的面前?”

伊丽莎已经想好要说什么了:“噢,女王,我们来自遥远的地方,穿着当地的服装,来效忠您。”

女王眯起了眼睛:“什么遥远的地方?不会是讨厌的西班牙吧?”

“不,”伊丽莎说,“我们来自美国。”

女王转身对忙着清理斗篷上的脏泥的络腮胡子绅士说:“你怎么看,瓦尔特爵士?在你那长满土豆和番茄的遥远荒原里,这位少女像当地人吗?”

“一点儿也不像,”瓦尔特爵士机警地看着伊丽莎,“假如你是一个美国人的话,那么你的念珠和羽毛呢?你的贝壳串珠呢?”

杰克觉得自己已经沉默太久了,便走上前说:“贝壳串珠已经是过去的东西了,我们来自美利坚合众国,只是现在还没出现而已。我们来自未来。”

人群里传来一片怀疑的议论声。

女王之前没留意到杰克,这时她赞赏地看着他年轻的面容,一点儿也不介意他露出膝盖。“有意思,如果是真的的话,”她又对随从说,“这个年轻人很英俊,但那个少女明显只是一个村姑。”

伊丽莎气急败坏,正想争辩,一个看起来很学究派的绅士来到女王旁边说:“这个故事说得真像一回事!毫无疑问,他们是西班牙间谍,来这里危害陛下的臣民。”

“没必要这个样子,”女王冷冷地回应他,“弗兰西斯·培根大人,在这个地球和天堂里的东西,比你那哲学梦里的东西还多呢。”

“弗兰西斯·培根?”伊丽莎兴奋得跳了起来,“我听说过你,人们说《莎士比亚戏剧》是你写的!”

“谁说的?”绅士生气地喊道,“我从来没有!”

“很好,”伊丽莎说,“那就以后写吧。”

“安静!”女王朝他们俩吼道,“闭上你的嘴,你这个厚颜无耻的小鬼!站好!叫你说话你再开口!”

“还有,别一直玩弄你的手指。”伊丽莎说,但没说得那么大声。

“好了,那么,”女王换上更友好的口气对杰克说,“在你所说的那个未来世界里,人们怎么称呼你?”

“我的名字是杰克。”

“一个旧式英格兰的好名字。”女王称赞道。

“而她叫伊丽莎。”

“噢!”女王朝那个小女孩投去赞赏的目光,“这么说,我的名字一直延续到你们那个遥远的时代了,是吗?她肯定是以我为名的吧?”

“不对,”杰克真是一个诚实的男孩,“她是以伊丽莎·汤普金斯伯祖母的名字命名的。”

“可她多半也是以您为名的,”伊丽莎马上说,“现代的一切东西都是。”

“噢,没错,”杰克会意了,“我们把这整个世纪都称为伊丽莎白时期。我的英语老师说,这是前所未有的最好的时代!”

“没错,没错。”女王自鸣得意地看着四周。

“我们有一艘最好的船也命名为‘伊丽莎白女王’号。”伊丽莎说。

“真是相当合适,”女王点点头,“继续说。”

“嗯,还有新泽西州的伊丽莎白镇。”伊丽莎已经快词穷了,想不出还有什么东西跟伊丽莎白有关。

“还有伊丽莎白·泰勒。”杰克插嘴道。

“据我推测,那应该是你们那个时代里的贵族吧?”女王说,“听到这些,我真高兴。”她提高声音对周围的人群说,“这些小孩子们说出了事实,我很满意。他们所描述的那个时代使我信服,而且看样子,那是一个十分明智的时代,对光荣的祖先充满了敬意!让我们用皇家的礼仪欢迎他们吧。这个小伙子看起来很成熟,可以当宫殿守卫,把他带过去,好好地武装起来。”

“你真幸运啊,”伊丽莎妒忌地对杰克说,“我们之前还一直想看看白金汉宫里换守卫的场景呢,而现在你居然可以加入他们!”

“我们的宫殿,”伊丽莎白女王更正她的话,“叫作白宫。”

“那也行,”杰克说,“不管叫什么名字都跟我没关系。”于是,一群英俊的年轻人(每个人看起来都是出色的同伴)便过来把他带走,拍着他的背,欢迎他成为他们忠实的伙伴。

“至于这个少女,”女王继续说,“把她带回白宫,让她穿着这身稀奇古怪的服装讲一些未来世界的古怪故事,肯定能给我们带来更多娱乐,比一整群宫廷小丑都强。”

伊丽莎一点儿也不喜欢这种比较。不过,当她在别人的帮助下爬上一匹活泼的骏马,跟在那位传说中的女王身后飞驰在伦敦的街道上时,她的心情真是无比畅快。更让她兴奋的是,有一位绅士也骑着马跟在她的左右(紧紧地监视着她,以确保她不是西班牙间谍)。沿途的路人在街上站成一排,边喊边把帽子扔向天空,伊丽莎甚至觉得他们是在为她欢呼,而不是为另一个伊丽莎白。她用一种自以为是的帝王风范朝他们左右鞠躬,对着人群飞吻。很快,他们便来到了白宫。

以一个宫殿来说,这里也不算太脏。虽然没有绿宝石城那么壮观,但房间都很大,令人印象深刻。簇拥在大厅里的大臣都很英俊,像传说中的英雄,每个人身上都闪烁着宝石和绸缎(只是没有伊丽莎白女王的那么亮)。

伊丽莎跟着女王来到宝殿里,站在她的右手边。这位陛下刚坐好,就来了一个衣着打扮比其他人更光鲜的年轻人。他大步流星地进入房间,跪在她面前,吻了吻她的手。

“哈!”女王说,“你来晚了,罗宾。”

“万分抱歉,敬爱的荣光女王!”年轻人说,“可恨的商务出了点问题,让我好一阵子都不能在您身边!”

“哼!”女王说,“你早些时候不跟我们在一起,都错过很多精彩活动了。看哪,一个未来的使节降临到我们面前,带来了很珍稀的消息。你怎么看,贵妇人的后代?”她对伊丽莎说,“在你们那个遥远的时代里,埃塞克斯老爷的名字是不是也很出名呀?”

伊丽莎的前额皱了起来,说:“我有听说过,但记得不是很清楚。”

“噢!”女王说道,而伊丽莎觉得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愉快,“例如,你没听说他和他的君主结了婚,变成国王,跟她一起统治国家吗?”

“噢,不!”伊丽莎说,“我很确定不是那样的。您从没跟任何人结过婚,人们称您为童贞女王。”

“他们说得一点儿也没错!”女王沾沾自喜地说。

那个年轻人的脸沉了下来。如果他不是一个那么华丽的年轻绅士的话,伊丽莎肯定会说他生气了。但女王看着他的脸,忽然笑了。

“高兴起来呀,罗宾-啊-波宾!你知道,在我心里你就是王,这样还不够吗?”

英俊的年轻人立刻换上一个爱慕的笑容:“没错,这样已经足够了,敬爱的荣光女王!”(然而伊丽莎觉得他说的并不是真心的。)

“这才是我的好罗宾!”女王说着,伸出她的手。英俊的年轻人热切地把它握进自己的手里。

就在这时,伊丽莎突然想到以前听说过罗伯特伯爵,也就是埃塞克斯伯爵的事情。跟以往一样,她想都没想就大声地说了出来:“如果你真的这么爱他,为什么后来砍了他的头?”她刚把话说完就后悔了,真希望自己什么也没说。

如果真的什么也没说就好了。可事实是,那位埃塞克斯伯爵立刻脸色苍白地把女王的手甩开,好像被它烫到似的。女王的脸比他还白,两眼冒火。附近的大臣听到了,开始议论纷纷,有些人还哧哧地笑着。

女王的脸渐渐地被怒火烧得通红,毫无女王风范地扇了伊丽莎几个耳光。

“畜生!”她用可怕的声音喊道,“这是哪门子的反叛?谁让你说那些话的?”

“没有人,”伊丽莎小声地说,“是真的,我在历史书上读到的。”

“我不相信你,”女王说,“这是一个阴谋,要把我的罗宾从我身边弄走。我一点儿也不相信你是未来的访客!”

“说不定是一个巫婆。”瓦尔特·罗里爵士说。

“要不就是我的敌人雇来的女叛徒。”埃塞克斯伯爵说,他已经慢慢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了。

“或者是讨厌的西班牙间谍,正如我刚才所说的那样。”弗兰西斯·培根说。

“把她带到伦敦塔去!”女王喊道,“让她到牢房里冷却一下脚丫,让我好好想想该怎么处置她,是烧死她呢,还是斩首,或者两种都要?作为一个警告,看谁还敢来伤害我的罗宾-啊-波宾!守卫们,上!”

二十个守卫冲上前来。

“我把话收回去!”可怜的伊丽莎喊道,“那件事说不定根本就没有发生!我可能是记错了!我从来就不擅长历史!问我的老师就知道了!”

“啊哈!”女王喊道,“这么说,你有一位‘老师’,对吗?我就想,你这么小,怎么可能没有别人的唆使,就独自到这里来胡说八道!也许吃点面包,喝点水,单独地软禁一阵子,会帮你回想起你那位‘老师’的名字吧!把她带下去!”

伊丽莎被几双强壮的手臂抓住,从宝殿里拖了出去。

“别担心,”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靠近她的耳边说,“我们不是想去看伦敦塔吗?现在我们可以去了。”

伊丽莎抬头一看,碰上了杰克熟悉的眼神,他正跟在女王的其他守卫旁边一起走着。她还从没像现在这样,如此高兴地看到自己的哥哥。

“感谢上帝!”她说,“我把你全忘了!”

然而,女王显然也把他给忘了,此刻她才想起来,便提高声音喊他。

“不!留下!停!”

守卫们都停了下来。

“立刻把那个自称为杰克的少年抓起来,带到我的会议室里。我要亲自审问他。”女王命令道。

“太糟糕了,老伙计。”杰克左边的一个守卫说着,把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来,别担心我,你先自保。”杰克悄悄地把一些东西塞进伊丽莎的手里。

“对囚犯是不能客气的,对不起了,老伙计。”杰克右边的守卫说着,便抓住他的手肘,把他转过身去。

杰克被带走了,伊丽莎则被带往另一个方向,跟着护卫队出了宝殿。他们穿过白宫的走廊,停在一扇门前面。仆人冲过去把门打开,只见外面是一段往下走的宽大石梯,泰晤士河水就在脚下拍打着。一艘看起来很凶险的黑色驳船停在下面,准备带着那些要去伦敦塔的人进行一段不祥的旅途。

伊丽莎一上船,就松开手看看杰克到底往她手里塞了什么东西。是那个装百里香种子的袋子。

然而她刚瞄到“英国”“混合型”这几个字,还没来得及做其他事情时,驳船随着潮汐摇晃了一下,她也一个趔趄,袋子从她手中滑落了。一阵风刚好刮过来,把袋子卷走了。它在空中停留了一会儿,就落到了水面上,带着里面珍贵的救命之物,随着水流漂得无影无踪。

船上传来一阵呜咽声,那是不是伊丽莎发出的呢,我可不会说。也许是那阵吹跑袋子的风在忏悔吧。

“开心点吧,小姑娘。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名好心的守卫说,但伊丽莎没有听到。她没有看到泰晤士河的沿岸在往后退,没看到伦敦塔冷酷的要塞越来越近,也没注意到他们正在穿过叛逆者之门。

伊丽莎陷入了绝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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