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7
水墨画
当他们被陈羽的拳头重重地击倒在地后，他们的状态就好像刚睡醒一样，眼神迷离，头昏脑涨。陈羽瞪着眼睛，就像是一头狮子一样看着他们，几个人这才回过神儿来。
“怎么了？是你在打我们？”江天佐问道。
“是的，否则还不知道你们要盯着这层银色的膜看多久。”陈羽说道，“我看了一下，我们刚才盯着下面这层银色的膜看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
“什么？”李耀杰感到很吃惊，“怎么可能？”
“你们感觉一下脖子酸不酸？”
艾琳娜一只手捂着脸，一只手摸了摸后脖颈，扶着边上的栏杆，站了起来，说道：“你是怎么摆脱的？”
“关于这点，有时间我再慢慢和你们解释，我们得想清楚下一步该做什么。”陈羽说道，“我们不能就这么一直在这层膜的外面飞来飞去，毫无作为。”
“你想怎么做？”
“我们要想办法获取这种银色的物质，只需要一点点，保存好后带回去，给科学家团队做分析。”陈羽说道。
“可是这种东西我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采集，刚才都看见了，有一只鸟稍微碰了一下，一瞬间就被吸进去，成了这层银色物质的一部分。”江天佐说道。
陈羽微微一笑，说道：“其实这并不困难，这层银色的膜包裹了整个地球，‘上帝的办公室’有一个功能——定点截取。我们并不需要用一个实物来采集装载这些银色的物质，只需要把其中一部分截取下来，就可以带回去了。当然，我们不要截取太多，只截取一点儿，这样就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那些外星人也不会注意到包裹地球这么大的面积的膜缺了这么一小块。这就像是在一张纸上剪下一个小点儿一样。”陈羽说道，“原理自然是赫尔墨斯振动原理，利用定点振动，使组成物质的粒子分离，进行定点切割。”
江天佐一听就明白了，说道：“我居然都没想到，你这个方法的确不错。李耀杰、艾琳娜，你们做好准备，我们要截取一小块带回去，你们操作的时候一定要非常谨慎，千万不能大意。”
艾琳娜点点头，说道：“好。这个程序需要一定的能量，我们的能源储备应该还够，我们截取后，将这一块物质保存起来，然后带回去。”
之后，由艾琳娜和李耀杰操作，这时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在他们的上空出现了一个仿佛是拼贴起来的小方块，里面充满了银色的膜，长、宽、高均约十厘米。在他们的下方，原本密不透风的银膜却出现了一个非常小的缺口，这个缺口与飘浮在上空的那个方块仿佛能拼贴在一起。
“很好。”江天佐说道，“这么一点儿，不多不少正合适。照这样的情形，我们可以再次前往EIPU7，多截取一块，然后我们就可以趁机钻进去。”
“事不宜迟，我们得抓紧时间。”陈羽说道。
江天佐将这一团银色的物质放入了一个真空储藏箱，这个箱子体积大约一立方米，看起来不大，但任何储存在内的东西都不会触碰到箱子的内壁。这个箱子的内壁能释放出斥力，让放进去的物体只能在箱子内来回飘**，而无法触碰到内壁。用这样一种箱子来储藏这团银色物质，再合适不过。
接下来，他们一转眼又回到了EIPU7。可当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在他们下方的膜忽然破开一个大洞，一团巨大的膜升到他们面前，几乎要将他们整个包裹起来。
“快逃！”陈羽说道。
江天佐立即操控“上帝的办公室”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外太空逃去。在他们身后是一团巨大的银膜，此刻就如同一阵惊涛骇浪一样，朝着他们汹涌而来。
“二维人就在我们这里！”陈羽说道，“快进入二维！”
接着，江天佐把“上帝的办公室”转化成二维形态，一瞬间，他们和之前都有了不同的感觉，之前他们进入四维，并没有被无限展开的原因是“上帝的办公室”找到了一个三维的点，因为维度与维度之间并非完全隔绝。可这次进入二维，他们并没有找到任何折叠形成三维夹角的点，因此，他们一瞬间只剩下了面，整个“上帝的办公室”也只剩下了面，并且是在一块面积无限大的平面上被平铺开来，他们的面积也都瞬间变得巨大。
同时，他们无法看见平面外的东西，他们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包括江天佐在内。他们的视界范围只在一个平面内，他们看着自己，看着外界，一切都没有了立体的感觉，完全平面，无限铺展。他们眼中看到的物体，只有一条条纵向笔直的线，没有横向的面。如果物体离自己近了，他们看到的就是物体的线条越来越清晰；如果物体离自己远了，他们看到的则是物体的线条越来越模糊。他们的视角没有了左右，想要回头却是刹那的事，因为只有一百八十度的回头方式。
“我们得快点儿习惯，趁着那些银色的膜还没有化作二维体来追杀我们，我们得率先找到那个潜伏在我们周围的二维人，他或许会很小很小。”陈羽说道，“他应该还在我们内部，没有逃出去。”
然而他们的面积太大了，要找一个渺小的二维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尤其在二维界，就好像是在类似《乾隆南巡图》这样巨大的画作中，找到面积只有约一毫米左右、无意中洒上去的墨点。
“找到二维人，销毁他！”江天佐说道。
在无限铺展的“上帝的办公室”中，他们开始四处搜寻。“上帝的办公室”的操作台也变成了平面，在他们眼中成了一道道竖线，毫无宽度。这让江天佐暂时无法适应，他到现在都还没有习惯只有一百八十度的转角。另外，他还要弄清楚周围这些线条的组合方式，以此来还原它们应该有的模样，据此判断它们到底是“上帝的办公室”中的哪一部分。
陈羽这会儿也如同一张只有侧面的剪纸画，他的头在来回张望，只有前后或是上下，而没有中间。他看见前方的艾琳娜，因为他能从离他最近的一条黑线判断出这是艾琳娜的衣服。
“艾琳娜，是你吗？”陈羽问道。
“是我。”艾琳娜回过头，看见陈羽在自己面前形成的不规则的线条越来越清楚。
“你有什么发现？”陈羽问道。
“没有。”
在这张二维的“水墨画”中，所有的线条都在不断扭曲变化，但他们几个人都在逐步适应这个二维世界，他们都开始发现自身的一些变化，而这些变化在三维空间是绝不可能发生的。在这里，他们可以彼此重叠在一起，他们互相之间的触碰只是平面轮廓的触碰，可当碰撞后，不同的颜色也会交叠在一起，之后两个平面就重叠了。
“那些……真是见鬼，那些银色的膜也转化成了二维形态，就在我们身后。”江天佐指着身后说道。
他们一瞬间就一百八十度回过头，看着后方，在一个平面上，他们看见一条银色的线正朝着他们逼近，线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几乎占据了他们全部的视野。
“用赫尔墨斯振动波定点截取，把这块银色的东西击碎。”李耀杰说道，“可是我找不到操作台在哪儿。”
“在你上方，你往上走。”江天佐说道。
李耀杰抬起头，这一次不是一百八十度，而是缓缓抬起，在同一个侧面，他看见上方有几条黑线，看起来像是操作键盘。他一步跨上去，在画面中来看，似是凌空虚步而上。当他的一只手触碰到前上方的黑线，他就使劲儿按下，可是他却发现自己的手指与这个黑色的键重叠了。
“真是见鬼了，没办法按下去！”李耀杰说道。
几个人一时之间都没有办法，他们现在在一个绝对平面内活动，根本不知道如何操控二维体。
“如果我们与周围的物体会重叠，那么那些银色的物质即便碰到我们，或许也只是和我们重叠，并不会将我们直接吞噬进去。”江天佐说道。
“千万不要这么想，那些外星人不会不知道这些的，他们让这些银色的物质进入二维界来猎杀我们，他们就一定有方法。”陈羽说道，“我们必须得找到这个方法才行。”
“可是我们中谁都是第一次进入二维世界。”江天佐说道。
“二维和三维毕竟不一样，”艾琳娜说道，“如果二维物体只会彼此重叠而无法相互触碰，那么我们是如何还站在‘上帝的办公室’里的？”
几个人一听，顿时感觉好像领悟到了什么。艾琳娜又接着说道：“二维界的法则和三维的不同，在二维世界里是没有重力的，但是三维有重力，苹果从树上落下是因为重力，但苹果的影子在地上只是进行了一次横向移动而已，与重力毫无关系，因此三维世界的法则折射到二维世界就会发生重大变化。如果我们需要触碰一个二维物体，那么就需要想一想，三维世界中的触碰折射到二维将会是怎样的。”
李耀杰极其聪明，他原本对空间就比一般人敏感，艾琳娜虽然只是做了推论，并没有得出答案，但他听了艾琳娜的这番话，一瞬间就懂了。他抬起头，再一次看见前上方的那条黑色的线，他又低下头，看着脚下，一条黑线落在另一条白线之上，而他并没有落下去与白线交叉重叠。这是因为在进入二维界之前，他就站在这里，因此即便转化成二维界，他的脚与地面的关系只是从三维转化成二维，但彼此是相互触碰的。他仔细看了看斜上方的那条黑线，他明白了，原来是虚、实的不统一，才导致了彼此只能重叠。在三维世界中，两个物体相撞一定是在同一个位置，其两个影子在墙面也能相撞，但是当两个物体一前一后交错，在墙上所形成的影子也会一个小一个大，一个边缘清晰，一个边缘模糊，在交错的那一刹那，仿佛两个影子撞在了一起，可是立马就重叠起来，随即交错而过。
他看着前上方这条黑线的外围轮廓，他试图将自己的手朝着里侧移动，其实都只是在一个平面上，不存在里、外的区分，但是当他朝着里侧移动的时候，他的手呈现出来的线条也开始变得清晰，逐渐和前方的黑线一样。这时，当他把手指向前伸的时候，他终于感觉到碰到了那个键上——他能操纵了，但还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李耀杰，你的确是个天才！”艾琳娜夸赞道，“我并没有想出方法，但你还是找到了方法，你对空间的认知比我们都要强很多。”
李耀杰笑了起来，说道：“你也不差，要是没有你的推理，我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陈羽说道：“看来那团银色的物质真的知道如何能消灭我们。”
“我们来帮你操作。”江天佐对李耀杰说道。
江天佐和陈羽两个人一上一下，分别找到了自己需要操作的按钮，他们不时向内，又不时向外，虽然无法脱离这个绝对平面分毫，但这是对准方位的唯一方法。他们观察到自己手的轮廓与前方操作键盘上的轮廓的清晰度一样的时候，他们就能操控了。最后一个按钮，艾琳娜通过一道灰色的有些弯曲的线条找到了它，之所以弯曲，是因为这条线在她眼中所呈现的清晰度并不统一。她将手不断向外移动，直到手的边缘越来越模糊，最终，她将方位对准了身后，她能看见一条线的顶端伸到了那团银色物质的前方，接着，她按下了按钮。
赫尔墨斯振动波在二维界中显得更为古怪，虽然依旧是无形的，但仿佛是一条条的波浪线在向外扩散。他们转过头看着身后那团银色的物质，瞬间被切割成了好几条银色的长线，却更像蠕虫一般在虚空中来回扭动，而且依旧紧跟在他们身后。
他们已经越来越习惯于这种操作了，眼前的一条条线，他们能任意触碰，或是任意交错。二维虽是绝对平面，但物体的向内或向外移动，虽不能超出绝对平面，但能使轮廓清晰或是模糊，这是二维的物理定律，他们弄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