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泉镇
雅欣诺在弯曲树木下的火堆边,感到头晕目眩,玛歌儿这次往她手臂割得很深,她们需要足够的血液浸湿三段绳索,绳索会拦住血流留待她们取用,如果要让下等魔法强大到足以杀掉另一个女王,她们会需要雅欣诺所能挤得出来的每一滴血。
她们还没讨论魔法的细节,可能是诅咒,或者引来霉运的符咒,不重要,雅欣诺只知道她一天比一天更强壮。
「够了,」玛歌儿说,小心把绳结放入一个玻璃瓶中,「这些东西无法永久保存,五朔节后我们就拿来用。」
玛歌儿把玻璃瓶放入一个黑布袋,然后斜背在身上,「拿去,」她说,然后把一杯什么东西凑到雅欣诺唇边,「苹果酒,喝一点。」
「妳带了坚果来吗?」雅欣诺问,「还是面包?任何可以吃的东西?」
她颤抖着握住杯子,啜了一口,杯缘黏黏的,沾满玛歌儿染着雅欣诺鲜血的指纹。
「茱儿说得没错,」玛歌儿叨念道,「妳大部分都是用胃袋思考。」
她递给女王一个小囊,里面装着起司和十几颗自然使亲手熟成的黑莓。
「谢谢。」雅欣诺说,玛歌儿清理包扎伤口时,她的手臂发疼刺痛,不过是好的那种刺痛。事实上,雅欣诺人生中从未感到像现在这么有希望。
「我真是料想不到,」雅欣诺说,「帮妳的人是我,妳竟然能帮得上忙。」
玛歌儿皱起鼻子,她连皱鼻子都很漂亮。
「对,」玛歌儿说,「我懂。」
她往后靠,用温暖的毛皮包裹着身体,因为未曾有人懂得感激她而愁眉苦脸的,但是没人能怪凯特和艾利斯,玛歌儿小时候就喜欢舒适胜过劳动,卡拉说过她曾让花朵像漩涡一样绽放,只为了要拔下来当头饰,浑然不顾当时花园里枯萎的小黄瓜。
「我的茱莉安今天去哪儿呢?」玛歌儿问。
「和乔瑟夫道别,他要沿着西北方海岸航向崔格诺。」
玛歌儿注视着火焰,「幸运的茱儿,」她说,「可以拥有这样的男孩,我本来不觉得她有这种命,她的眼睛怪怪的,又长得那么像她父亲。」
「她父亲?」雅欣诺问,「我以为妳不记得茱儿的父亲是谁了。」
「我是不记得,不太记得,我记得五朔节的营火,那时我想,如果在那样神圣的夜晚怀上一个婴儿该有多棒、她会有多强大、她会多爱我。」她哼了一声,「我不记得她父亲是谁了,但既然她长得不像我,就一定是像她父亲。」
「妳觉得他知道吗?」雅欣诺问。
「知道什么?」
「知道他有一个女儿,而且还是芬贝恩岛最厉害的自然使。」
玛歌儿耸耸肩,不太可能,就算他知道也不重要,神殿认为五朔节之子是神圣的,而且和女王一样,她们的父亲并不被承认。
雅欣诺往后靠,肚里填满起司和水果之后,她暖和多了,也不再发抖,她伸展双脚,把鞋跟移到炭火附近。
「乔瑟夫好英俊。」玛歌儿说,口气充满冀望。
「的确。」雅欣诺同意道。
「看到他和茱儿在一起让我忽然发现自己孤单好久了,可能我得制作一个魔咒,唤来一个那样的爱人。」
「嗯哼,」雅欣诺哼道,双眼半闭,「玛歌儿,妳用不着下等魔法就能做到。」
「可能不用,但要是我有一吋绳索可以用,」她说,拍拍垂在腰臀处的黑布袋,「我就能拥有岛上最俊美的男人。」
雅欣诺斜眼看她,确定玛歌儿是在开玩笑后咯咯发笑,用不了多久,咯咯笑就变成放声大笑,然后她们两个都大笑起来,不过就算她们没在大笑,也不会听见坎登和茱儿安静地靠近。
山猫比茱儿更早抵达营火边,但也来不及假装无辜了。
茱儿的眼神从她母亲移到雅欣诺身上。
「这是什么?」她问。
雅欣诺苦笑,她们坐在神圣的石头下,四处散落着浸满女王鲜血的破布,雅欣诺的袖子卷到手肘处,绷带清晰可见。
「妳都在搞这些?」茱儿对她母亲大叫,音量几乎是怒吼,「我一转过身,妳就带她来这里把她切开?妳教她下等魔法?」
「茱儿,」雅欣诺说,站起身,她伸出一只手臂,似乎想要保护玛歌儿,但只让茱儿更生气,坎登开始低吼。
「我是在帮她。」玛歌儿说。
「帮她?」茱儿去碰雅欣诺,拉她的力道用力到差点让雅欣诺从她坐的那截树干摔下来,「妳不能这么做,很危险。」
玛歌儿摇摇头,「妳不了解下等魔法,妳什么都不懂。」
「我知道一定得付出代价,」茱儿说,「我知道它是给愚蠢、绝望或是弱小的人用的魔法。」
「那就是属于我的魔法。」雅欣诺放下袖子,遮住绷带还有手掌上的符文割痕。
「雅欣诺,不是这样的。」
「正是如此,我会用下等魔法,我别无选择了。」
「但妳不知道必须付出什么代价。」
「没事的,茱儿,玛歌儿待在大陆时用过,她现在还不是好端端的。」
「反对下等魔法的人不过是在助长神殿散播的迷思。」玛歌儿帮腔道,一边灭了营火。
她和雅欣诺不发一语地沿着丘陵走,想赶快让茱儿离开她们的神圣之地,茱儿跟在后头,怒气冲冲。
雅欣诺有记忆以来,从没因为比一块蛋糕更大的事和茱儿吵过架,她垂头丧气的。
「这需要时间,」玛歌儿轻声说,「她终究会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