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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点三十分,人在卡瑟的弗莱契‧布拉斯赤裸裸地走出浴室(它的尺寸比原罪城大多数住宅都还要大),朝第二卧房移动,以为他的正式衣着会放在床上。然而那里什么也没有。

  「葛雷。」他以宏亮、大老风范十足的声音发出呼唤,但没人回答。那生化人在干什么?他纳闷着。老实说,最近只剩一个生化人在他身边,状况相当难熬。李奥纳多‧布拉克不在家,所以葛雷必须做所有家事、当贴身保镳,还得以公关代表的身分在城内东奔西跑。布拉斯知道他自己应该要再多找几个仆人(甚至该找一、两个人类来),但如今他只愿意毫不保留地信任生化人。当然了,「生化人可信」只是一个幻象,因为只要经过程序改写,他们也有能力背叛主人,这点他自己清楚得很。但根据他自己的经验,每个人类内建的程序都给他们背叛的能力。他们还会欺骗、偷窃、散播谣言,贩卖秘密。弗莱契‧布拉斯就是因为接受并拥抱人类的天性,才有办法走到今天这步。

  此刻他正把握机会欣赏自己映在全身镜中的肉体。宽阔的肩膀,显著的胸肌,分明的腹肌,精瘦的臀部,油亮的棕色肌肤,闪耀的铜色胸毛。他的外科医师手腕高明。旁人大概只看得出耻骨上方有疤,无从得知他动了四十二次整形手术。有许多女人说,他铁定会被误认成经常上健身房的四十多岁男子。他现在很少做爱,因为他已厌倦整个流程。不过当他做爱时,他会花许多时间盯着镜子,欣赏自己英挺到令人难以自信的体态。他觉得这样做很娘,但就是无法克制自己,这跟欣赏车况保持良好的「野马」没什么差别。

  他帮自己披上加衬垫的绸缎浴袍,心想:最好先吃东西再穿衣服。他从容地走入两侧饰有巴比伦浮雕的通道,进入豪华的餐厅。宽敞的房间内有铜板镶嵌的花格天花板、水晶吊灯,泛着光、长度等同于保龄球道的黑檀木桌。他在这里再次呼唤葛雷,还是没有响应。他走向升降机,按下按钮,发现里头有个铜制的早餐托盘。他将它端回餐桌,放好,拿掉布罩,露出下方冒着热气的盘子。盘内有油亮的厚切培根、嫩煮蛋、荷兰酱烧烟熏甜椒、鹅肝、不加糖的黑咖啡,还有固定的一杯宙斯汁,那是他最爱的维他命特调饮料。经验告诉他,满足胃口后再向满腹怨言的群众发表演说是最棒的。

  此时他就听得到原罪城居民的鼓噪。他们聚集在卡瑟外,等待他发表晨间演说。他们来得比他预期的早,而且似乎在呼喊着什么。这是布拉斯睽违一年召集全体居民,准备向他们发布消息。他没被错觉愚弄,不会以为这是简单之事。他甚至不认为大家一开始会给予好评,但他对自己有信心:他的个人魅力够强,一定可以搞定一切。只有他办得到。所以他才没把这工作指派给杀妻演员,他不相信有谁可以正确地调配出悲伤、愤怒、言外之意、果断的比例。

  他将为他遇害的女儿,以及其他参与紧急会议者表达遗憾。

  对犯行暴行的秘密组织展现愤怒。

  言外之意(这真的需要他的技巧才办得到):他女儿并非完全无辜。她和犯罪分子以及政治异议者勾结,因此若不是遭到合谋者刺杀,就是死于时机错误的爆炸中。

  然后是果断:炼狱终究还是存活下来了。鲜血淋漓,但没断气。事实上,牠变得比过去更强大了,也准备好要面对崭新的日出。

  至于崭新日出的详情,布拉斯打算蒙混过去。当然了,他的火星探勘任务将会继续推进,一如往常(这太重要了,不容延期),不过这几天发生了一些无前例可循的事件,令他深信:他不在的期间,非得由铁腕统治者来坐镇。他将告诉大家,若不是靠他自己的铁腕,他根本无法维系这瞬息万变的领地,撑不了这么久。至于继任者身分,嗯,他已经思考许久了,几天内将会做出正式宣布。

  他吃培根还没吃到一半(他习惯切成小块,因为这样有助消化,然后沾蛋黄吃),就听到一连串脚步声,看到李奥纳多‧葛雷进入房间,异常忧虑。布拉斯无从判断原因,不过那生化人的脸色似乎比平常惨白。不过那当然只是他的想象。

  「相信您今早一切都很顺利吧,先生?」葛雷的发音快速而清晰。

  「我很好。」布拉斯回答,啜飮一口宙斯汁。「不过你跑哪去啦?葛雷,你没备妥我的衣服。」

  「我被叫到其他地方去了,先生,我郑重向您道歉。」

  「到底是谁叫你的?」

  「先生,是戴米恩警督。」

  「尤斯特斯?」布拉斯皱起眉头,「我以为他跑了。」

  「起先或许是,但现在又回到原罪城了。」

  「真的?他回来了?」

  「回来了,先生。」

  布拉斯盘算着执行原订计划的必要性:找人在多佩尔迈尔基地干掉他,让人以为是他地球上的仇家下的手。「呃,他要做什么?」

  「先生,他有急事要觐见您。」

  「他还要再见我一次?」

  「是的,先生。」

  「那他可以等我演说完,前提是我到时候还有心情见他。」

  「先生,他提出的要求是现在就觐见您。」

  布拉斯不再啜饮饮料了,「你是说,他人已经在这里了?」

  「他目前在客厅,先生。」

  「你让他进门?」

  「我从他家一路护送他过来。」

  「喔,真的?你真是乐于助人呢,葛雷。」

  「你确实说过我应该要全力配合他,先生。」

  「嗯,呃,你有时候会做得太过火,你知道的。」

  「很抱歉,先生。」

  「是这样的,之前有一次,我必须在你和李奥纳多‧布朗之间作抉择,结果我选了你,因为你看起来更高贵,也因为我认为你更了解我。但现在我开始怀疑了。」

  「我将来会努力做得更好的,先生。」

  「嗯。」布拉斯很享受眨低葛雷的感觉,他认为羞耻心造就积极性。不过现在李奥纳多‧布朗不在了,他很难继续把他们放在一起比较。他叹了一口气:「嗯,就让那贱人进来吧。」

  「好的,先生。」

  葛雷转身转到一半,布拉斯又补了一句:「他进来后,你要待在我附近。」

  「我有这打算,先生。」

  「一定要让他和我保持距离。我怀疑他耍不出什么花招,但实际会如何,没人知道。如果他突然采取什么行动,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相信我的配备足以应付那状况,先生。」

  布拉斯目送葛雷离开房间,仍旧觉得这生化人怪怪的,举止和态度不太对劲,语气几乎可用傲慢来形容。他彷佛一夜间产生了某种改变。不过布拉斯没多想,他把剩下的培根扫进口中,匆忙咀嚼,在展开对峙前多摄取一些蛋白质。

  他啜飮数口宙斯汁,将食物冲下食道时,葛雷回来了,身穿整套制服的尤斯特斯跟着进入房间。在布拉斯的注目下,生化人引导警督坐上桌子另一头(大约在二十公尺外)的高背椅,然后谨慎地沿着桌子走到这一头,站在主人身旁。不过尤斯特斯并没有坐下,同样地,布拉斯根本就懒得站起来迎宾。尤斯特斯光是顾着张望主人的四周,估量房间大小,打量各种装饰,最后总算说了一句话,内容似乎是:「讽刺没什么效,对吧?」

  布拉斯摇摇头说:「请问你说什么?你在这边得提高音量说话才行。」

  尤斯特斯用更大的音量说:「我说,讽刺没什么效,对吧?」

  「我刚刚没听错。这是什么意思?」

  「只是我的观察。漫画家讽刺有钱、有权者的生活时,通常会画一个邪恶的老亿万富翁坐在城堡内吃鱼子酱和蜂鸟舌。他们这么做是为了营造出大于现实的刺激性,追求夸张、荒谬。但有钱、有权者不会从那角度看,他们只会看到自己需要效法的标准。因此讽刺显然没有效用。」

  警督的态度比李奥纳多‧葛雷的举止更令布拉斯窘迫。他不是没看过尤斯特斯失礼(他们前一天进行了名符其实的唇枪舌战后才告别彼此),不过这又是全新的境界了。如今,他的失礼当中挟带着一丝讥讽,彷佛认为自己才占上风。

  「请坐吧,警督,以免讽刺压倒了你。我原本想给你一些咖啡,但你现在看起来就更亢奋了,我不想再推你一把。」

  「没关系,我吃了半包亮睛TM。我通常不碰那种玩意儿,但昨晚对我来说非常漫长。」

  「跑了几个地方。」

  「可以这么说。」

  「你的女儿还好吗?」布拉斯问。

  他以为尤斯特斯会暴怒,会瞪着他看。结果这警督只咯咯笑了几声,拉椅子过来。「我想她不会有事的,」他坐下,然后说:「事实上,我就是为了这事过来的。」

  「喔?」布拉斯挑起一边眉毛,全力表现出处变不惊的模样。

  「是啊,毕竟我来炼狱就是为了保护我女儿,说来有点拐弯抹角就是了。而你突然挑这个点来打,我想我就可以豁出去了,我没什么能失去的了。」

  「警督,你现在又开始放肆了,我没料到你会这样,你的个人档案中没有任何一行字显示你是个放肆,或不知好歹的人。」

  「我不放肆,也知好歹,但你拿她的性命威胁我时,我就……」

  「谁说我拿她性命威胁你?」

  「我辨识得出什么是威胁。」

  「那我建议你抹去脑海中的对话,听我重说一次。因为我从来没威胁你,没说出类似的话。如果昨天你给我响应的时间,我早就做出一些澄清了。事实上,我提起你女儿的唯一目的只是要点出我们两人的相似性。你有女儿,我也有。」

  「被你派人暗杀掉的女儿。」

  现在布拉斯觉得尽情发飙的时间到了。「警督,你这样说太卑劣了。你怎么有种做这么可笑的指控?」

  尤斯特斯的回应就只有耸耸肩。

  「假如你还没被开除,」布拉斯接着说:「我现在就当场开除你。你这是诽谤中伤,你以为你是谁?」

  「我只是个正直的警察,至少原本是。」

  「正直,还是无能?你怎么有胆说我派人刺杀我女儿?你有任何一丁点证据吗?」

  「我个人没有。我只知道你女儿的男仆李奥纳多‧布朗在前门收下高威力炸药,送进屋内。我现在无法判断他是不是根据别人的指示行动,知不知道自己行动的意义,我敢说我此后也永远没有机会查出来了。事实上,我知道所有可取得的证据将证明犯案者跟受害者有所牵连,这我很有把握。有腐败执法部门的腐败国家,就会发生这种事情。我只后悔自己不愿意打从一开始就看清事实。不愿意,是因为我太想相信月球就是我的出路了,我想住在一个对女儿生命不会构成威胁的地方,任何地方都好。」

  「真是感人,但你还没解释那个可笑的理论是怎么编出来的。」尤斯特斯嘻嘻笑。尽管布拉斯不喜欢对方的态度,厚颜无耻,但他还是不得不把对方的话听完。

  「是这样的,布拉斯先生,我过去十二小时的体验非常有趣。也可能是十四小时吧,随便啦,我甚至不确定了。首先,我一路开车到培利基地去,打了通电话给南极,然后在夜色中开车回炼狱。全速前进。我在凌晨三点左右抵达炼狱大门,起先拚了命一直想办法进去。筛检区有状况。总之简单说呢,我强行闯了进去,看到一团混乱。有个生化人似乎跑进去,要求进入原罪城。工作人员不放行,他就抓狂失控,杀死了所有保全人员、一个秘书、一名护士、一个和他乘坐同一辆车的人。唯一的生还者是生化人想送到医院去的一名女性。到处都是血,断臂残肢。七个人全挂了。」

  布拉斯真心感到震惊:「我没接到消息……」

  「当然没有。重大的日子就要来临了,谁会想打断你的睡眠?」

  「警督,你又做出可鄙的发言了。我当然会想接获情报。这生化人是谁?是从哪来的?」

  「你真的想知道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

  尤斯特斯再度嘻嘻笑。「呃,是这样的,布拉斯先生,你应该认得这生化人。他是你拥有的生化人之一,为你工作,你肯定不知道他逃跑了,我猜忙碌、分心处理其他事务的缺点之一,就是无法掌握全局。不过你当然知道他是谁。事实上,下令帮他更新程序的人就是你。你想保密到家,原本也有机会成功,但事情后来出错了。技师犯了一个失误。在抑制因子启动前,他们就把你精神异常的企业哲学灌了进去。导致他发狂,失控。就跟你这几年一样失控,布拉斯先生,差别只在于,你大多时候都没得到相应的惩罚。你利用所有权力和影响力脱罪,不过我们还是来到了今天这步。」

  布拉斯从来不曾惶恐到这程度。他很少成为最后一个得知某条消息的人,更少碰到不知该如何反应的状况。他心中有个声音要他发狂、怒气冲冲地闪人,藉此自卫,但他已察觉到这招并不恰当。此外,他实在很不喜欢尤斯特斯报上消息的口吻,这人彷佛不在乎自己的下场,或没理由担心自己的安危,后者更糟。

  「这实在太可笑了。」布拉斯再度尝试反击,不过这次他紧握着刀叉,彷佛当它们是武器。「希望你知道自己有多可笑。」

  「可笑?」尤斯特斯说:「你一直把那两个字挂在嘴边。那我要告诉你,要是我没来炼狱,我自己八成也会觉得很可笑。要是昨晚我没得知李奥纳多‧布拉克的事情,我也会觉得好笑。事实上,我几个小时前亲自跟布拉克交谈了。你希望别人怎么跟你交谈,我就怎么跟他交谈。因为他某种意义上就是你,你的黑色灵魂。因此,将最后一块拼图放进你的宏大计划中,让全貌显示出来并不困难。你想听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事情原本应该会怎么发展。」

  布拉斯不知道该怎么响应,尤斯特斯于是接着说下去。

  「你不信任何人,所以你外出进行火星探勘的期间,不管让谁来取代你的位置,你都无法安心。你的盟友、你的手下部长、帮你代言的演员都不行,你的女儿更不用说。因此你灵机一动,想到一个好点子:让生化人李奥纳多‧布拉克,你的保镖来取代你的位置。你打算把他打造成弗莱契‧布拉斯代理人,肉体比你强健好几倍就是了。他将以暴君之姿统治这个地方,做出各种残忍的决策,开除手下,有必要时甚至会杀了他们。为了帮他的即位铺路,你得制造一些动乱,让人民觉得:局势如此,暴政也是合理的。反正你也想摆脱所有可能掌权的、你忌惮的人物,所以就想了这个一石二鸟,甚至三鸟、十鸟的策略。于是你安排刺杀行动,炼狱警局也全力配合,这些政治性的谋杀案永远不可能侦破,因为关键证据都遭到抹除、污染、窜改了。这招原本应该也会奏效,但炼狱警局里面有半数的人太无能了,无法扮演好他们的角色。当然了,有些人掌握的事情比你想的还多,他们就跟你一样无情、狡诈;你以为他们像棋子般在你左右受人摆布,但他们其实摆布着你。『别下棋,去玩人』是你的守则之一,不是吗?嗯,有时候师傅应该要小心他们的学徒呢。」

  布拉斯再度觉得遭到了奇袭。更糟的是,尤斯特斯正瞪着他,等待回应。于是他咯咯笑了几声,态度怀疑。「我还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主要是在谈你女儿,布拉斯先生。你知道的,就是你最不信任的人。起先你原本打算把她囚禁起来,当然得先把刺杀行动推到她头上就是了,不过后来……」

  布拉斯把握时机,忍不住插了嘴。「你真的一点概念也没有是不是,警督?」他说:「你真的那么天真吗?真的吗?我并不打算在外出期间囚禁我女儿,因为我女儿会跟我一起上路。」

  尤斯特斯沉默了下来,他的星星脸变得毫无表情,布拉斯把握机会追击。

  「没错,她会跟我一起去,去火星。你想问鲍尔斯小姐就去问吧。你不知道我女儿也要一起去,对吧?」

  尤斯特斯犹豫了一会儿。「那么,QT本人知道这件事吗?」

  「不,警督,她当然不知道,因为我将无视她的意愿,直接带她走,这是为了她好。」

  「你打算绑架她?」

  「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我不会让我的女儿,也就是我的骨肉变成恶棍与刺客的目标。如果她待在这里,一定会被盯上。因为她就跟你一样,太天真无邪了。她要是当炼狱领袖,一定撑不了两星期。」

  「我想你女儿会对这评价有意见。」

  「你这样觉得是吧?现在谈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因为你派人剌杀了她所以没意义?」

  「不,我没派人去杀她。你又说错了。我不知道杀死她的人是谁,老天啊,你以为我看到她死了很开心?」

  「呃,你昨天谈起她时真的不怎么高兴。你认为她试图把叶派的死推到……」

  「但那不代表我会派人杀她。你会杀自己的女儿吗?当然不会。同样地,我也绝对不会派人杀我自己的女儿。」

  「你绑架她,但绝不会杀害她?」

  「我绑架她是为了救她,你看不出差别吗?」

  尤斯特斯犹豫了片刻,接着叹气:「不,布拉斯先生,你在说谎。」

  「什么?你怎么有胆这样说!」

  「我有胆对你说任何话,我现在不是你或任何人的手下了。我不是警察了,记得吗?因此我只是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诉你,这是事实。你也许一度考虑过要绑架QT,但发现她的计划后就改变心意了。于是你派人去刺杀她。」

  「你没证据。」

  「我还需要证据吗?沉默就是解答,记得吗?嗯,你的情况是:一切事迹就是解答。你身后拖着一长串死者与人生崩毁者的名字,你自恋,自大。还有叶派的事,让杀人狂生化人顶替自己的计划,你该死的守则,你还拿我女儿威胁我。布拉斯先生,我不需要证据就能控诉你,因为你做过的一切就构成证据了。不过还不仅如此。」

  尤斯特斯已站起来了,此时外头传来爆炸声。蜂拥而来的群众似乎在施放爆竹,或炸弹,或别的东西。「是这样的,布拉斯先生,你目前跟外头的政治局势极度脱节,成天关在你的火箭基地内,不知道你的互助网络有多脆弱。你这领袖把身边的仆人和奉承者当成屏障,几乎没意识到他们是风向转变时最先倒戈的墙头草,嗯,我是在大约二十四小时前发现的。当我发现QT‧布拉斯刺杀案件显然由你主使,当李奥纳多‧布拉克开始乱搞一通时,我去见了几个人,得知了几项事实。我大感惊讶,但我实在没什么好惊讶的。因为你这次做得太过火了,而你的统治基础不如你想象的稳固。你被玩弄了,被将军了。你很快就会迎接万分残忍的惊喜,它降临的速度会比你料想的还快上许多。身为一个父亲,你应该要感到骄傲。」

  尤斯特斯转身,开始朝门口走去,结果布拉斯猛然起身,把餐具重摔到早餐餐盘上。

  「你他妈是什么意思?」

  「再见了,布拉斯先生」

  「我说,你他妈在说什么?」布拉斯从餐桌后方走出来:「回答我!」

  尤斯特斯继续朝门口走去。

  布拉斯勃然大怒。「回答我,你这星星脸臭屄!」

  不过尤斯特斯一直走到餐厅门附近(距离出口约三十公尺远)才总算回头,变形的脸上挂着恼怒的表情。

  「不,布拉斯先生,我已经决定好了。事实上,我已经跟某人达成协议了。不是你,就是我。而我猜,为了我女儿好,应该要选你才对。」他抵达门边,但突然回头。「喔,对,」他说:「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给你最后一个小讯息,是我抵达这里后学会的小技巧。」

  布拉斯气冲冲地说:「你现在他妈的又在说什么?」

  「算是我的观察吧,你同意不同意随你。不过在我看来,尽管发生了这些事,尽管我对你说了这些,你仍是这里的掌权者,仍是老大,仍是炼狱元老,我说得对吧?」

  「你他妈在开玩笑吗?」

  「我只是问问。这里仍是你的王国对吧?」

  「我说,你在开玩笑吗?」

  「也就是说,你是这里的王。」

  「我他妈就是王。」

  「你是巫师。」

  「你不具备的身分,我都具备,你这废渣,你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尤斯特斯只用鼻子喷了口气。「再见了,布拉斯先生。」

  他走出餐厅,任身后的门甩上,布拉斯站在原地火冒三丈,盘算着下一步,听着门外愈来愈嘈杂的人声。接着他转身准备走出房间,但突然被人拖住了。

  布拉斯震怒,不敢相信自己碰到这种事。他动弹不得,因为有人从身后抓住了他的头发。

  他挣扎,但对方抓得很牢,还将他的头往前压。

  他扭动一番后转身,气呼呼地抬头,发现抓住他的人是李奥纳多‧葛雷,生化人露出邪恶的微笑。然而生化的人眼睛不是灰色,而是黑色的。右手拿着一把骇人的刀刃,长约三十公分。

  「在高举敌方之王的人头前,」生化人用气音说:「你称不上是真正的征服者。」

  布拉斯试图举起双手,但刀刃已经画过他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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