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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市另一边，山所之顶，埃丝黛儿.坎迪亚诺凝望镜子，呼吸。和缓深沉的呼吸，吸、吐，吸、吐，填满肺的每个角落。她的工作如此精巧，而这样的呼吸有助于平稳双手;若是她犯错，就算只是一笔落错位置，一切可能尽皆毁去。

　　她将铁笔蘸入墨中;墨因含有金、锡与铜微粒而沉重。她看着镜子，继续在裸胸画上符号。倒着画很棘手。但埃丝黛儿练习过。她有将近十年的时间孤单、无人闻问地待在山所的偏僻房间里，因此她有的是时间练习。

　　一般的符文是万物的语言，她一面工作一面想。但远西符文是神对万物说话时所用的语言。她用铁笔蘸墨，开始新的一行。有了这些指令，这些权力，只要你想便可改变现实——前提是你要谨慎。

　　另一笔、再一笔，完成这个符文……她的左手已满满覆盖，还有前臂、上臂与肩膀，由闪闪发光的黑色符号盘绕、缠卷，交织而成，从手臂一直蔓延到心脏附近。

　　传来一声咳嗽、咯咯声响。她看着镜中自己肩膀后方躺在床上的人影。一个瘦小、潮湿、眼睛晶亮的男人正喘着气。

　　“请躺好，父亲，”她柔声说，“也请撑住。”她一瞥墙上的钟。十点二十分了。

　　她的视线射向窗户。帝泛蔓生的夜景在山所下方延展。然而一切看似安静无波。

　　“瑞戈队长!”她叫唤。

　　脚步声，接着办公室的门打开。瑞戈队长走进来并行礼。他完全没理会气喘咻咻、躺在肮脏被单中的崔布诺.坎迪亚诺。目睹裸露胸部、在肌肤画上符号的埃丝黛儿也毫不迟疑。瑞戈队长拥有帝泛最看重的优点：能够为一大笔钱而忽视发生在眼前的所有事。

　　“是的，夫人。”

　　埃丝黛儿坐在那儿动也不动，只有铁笔在肌肤上游走。“外面有发生任何事吗?”

　　“没有，夫人。”

　　“内城里没有?”

　　“没有，夫人。”

　　“平民区也没有?”

　　“就我们所知并没有，夫人。”

　　“我们的军队呢?”

　　“待命中，一声令下便可出动，夫人。”

　　她眯起眼。“我的一声令下。”

　　“是，夫人。”

　　她仔细思考，“你可以退下了。有动静立刻通知我。任何动静。”

　　“是，夫人。”他俐落转身，大步走出去并关上门。

　　埃丝黛儿继续将符号画上她的身体。她父亲喘气咂嘴，而后回归安静。

　　她画下一笔，又一笔……

　　接着定住。

　　埃丝黛儿眨眼片刻，挺直身子环顾办公室内。什么也没有。除了她和她父亲之外什么都没有，不过还有他和托玛士的所有古董，都放在巨大的石书桌上。

　　“哼嗯。”她感到心烦。

　　在那一瞬间，她突然有种最诡异且最强烈的感觉，房间里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其他人——第三个人，就站在她身后，近距离看着她。她吸口气，环顾左右，视线落在托玛士在欧索.伊纳希欧到手前偷走的古怪旧箱，那个附金锁、破裂、沉旧且看似符文典的东西。

　　埃丝黛儿.坎迪亚诺看着箱子、锁，以及钥匙孔。一个念头钻进脑中，天马行空又疯狂。

　　那钥匙孔是眼睛。盯着你的一举一动。

　　“太疯狂了。”她轻声说。

　　仿佛希望箱子听见她说话，她放大音量，并加入一些自信：“太疯狂了!”

　　箱子当然没有对此评论有反应。她又看了它一会儿，转回身继续在乳房画上符文。我转化后，她暗忖，或许便能理解父亲挖出来的所有古老工具。或许我会砸开箱子看看将跑出什么宝物。

　　接着她的视线又落在紧邻箱子的物品上——得自欧索手下，那把钥齿古怪，蝶型头部的大钥匙。这东西还算有用，给了她完成仪典所需的最后几个符文，但她仍不了解完整本质。

　　或许我不需要砸开箱子，她想。很快就知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