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光明之城阿鲁尔
离帕乌尔顿尚有一段距离,漫无边际的沼泽中央有一处水塘。水塘里,一头爬行怪兽正向一个涉水前行的人扑去,看来凶多吉少。这个人手里倒是有把小刀,但面对庞然大物,似乎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如果是在陆地上,或许还可以用步枪射杀攻击者。这支步枪可是他的宝贝,不到最危险的关头是不会用的。一路走到现在,尽管已经经历了很多磨难和危险,他也没舍得用它。现在,即使想用,在水里也无法装弹、上膛、开火了。
生存的希望似乎渺茫,不过,他并不打算放弃,而是拿起刀,准备迎接爬行怪兽的攻击。他从未见过这种爬行怪兽,看起来有点儿像鳄鱼,但显然不是。看着这个史前生物中的幸存者张着大嘴向自己扑过来,水塘里的人想,硬拼肯定是不行的,拿那把小刀去刺它坚如铠甲的皮也不会有什么用。眼看怪物已经扑到眼前,要想活命,必须当机立断。
像敏捷的海豹一样,他一个猛子扎到怪物身下,转身,拿起刀,对准怪物柔软、黏滑的肚皮划了下去。在水下又往前游了一二十码,浮出水面,看到身后的怪物正在痛苦地翻腾。显然,怪物正在进行临死前的挣扎,已经无暇顾及这个人了。听着怪物临死前凄厉的尖叫,男人走上岸,继续他的沼泽之旅——向帕乌尔顿进发。
又走了整整两个小时,他终于从泥泞湿滑的沼泽地来到了绿草茵茵的小河边。小河是从遥远的山上蜿蜒而下流入沼泽的。稍事休息之后,男人找到一处水洼,好好洗了个澡,把自己的兽皮围裙、武器装备也都刷洗干净,又花了一个小时拿干草把自己的步枪擦干、打磨、上油。等到一切收拾完毕,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的步枪完好如初,已经是下午了。男人起身,仔细寻找他追踪的足迹,向前进发。
泰山模仿着兽人的做法,一步步走到格雷夫面前,心里暗自打鼓,不知自己的办法是否可行。格雷夫站在那里,瞪着小眼,冷冷地看着泰山。泰山嘴里喊着“威——欧”,扬起木棒向格雷夫脸上打去。受到击打的格雷夫,向着泰山的方向冲了过来,但也就是作势一冲,很快又退了下来,站在一边,和兽人控制它的时候一模一样。看清楚了格雷夫的举动,泰山稳步走到它的身后,抓住它的尾巴,爬到了这个大家伙的背上,接着模仿兽人的样子,拿木棒的尖头刺格雷夫的身体让它往前走,又通过左刺右刺来调节方向,向着山谷走去。
起初,泰山只想着如何控制住这个庞然大物,好能够成功逃跑,现在坐在怪兽身上,又有了少年时成为森林之王的快感。回忆起当年坐在大象身上,大口吃肉的得意,泰山决定好好利用一下他新获得的“力量”。
潘娜特丽要么已经成功逃脱,要么就死了,但无论如何,他都无能为力了。格雷夫峡谷下方,绿树葱茏的山谷里,矗立着光明之城阿鲁尔,那是他准备去的地方。
在那闪闪发光的城墙里,是不是有他的爱人,尚不得而知,但如果他的妻子还活着,还在帕乌尔顿的区域内,就一定在霍顿人居住的地方,因为瓦兹顿人根本不抓俘虏。
一条山泉沿格雷夫峡谷缓缓流淌,在山脚下和从水之谷流出的山泉合为一条小河,向西南方向流去。小河穿过阿鲁尔城,最终流入阿鲁尔城外那个最大的湖泊里。小河边的草地上人为踩出了一条小路,泰山正沿着这条小路,驱赶格雷夫向前,这时他们已经走出了峡谷口的森林,隐约可见远处阿鲁尔城在闪闪放光。
泰山穿行其中的这个国度,有点像热带雨林,植被繁茂。行走的这条小路两边,疯长的野草能有一米多高,时不时还要穿过几处茂密的树林。丛林里绿树如盖,藤蔓缠绕树枝,肆意生长。
说实话,格雷夫十分任性,不好驾驭,不过,慑于泰山木棒的驱遣,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往前走。傍晚时分,他们已经沿着小路,走到两条山泉的交汇处,泰山发现河对岸有不少霍顿人,同时他们也看到了他和他骑着的庞然大物。有那么一瞬间,他们大瞪着两眼,惊呆在那里,不过,很快就听从长官的命令,躲进了附近的树丛里。
泰山已经看到了对面的人群,也发现了其中有瓦兹顿人,按照塔登和欧玛特的说法,这些瓦兹顿人应该是霍顿人掳来的俘虏,来给他们做奴隶的。
听到对岸人群发出的惊叫声,格雷夫也咆哮起来,甚至不顾河流的阻拦,要冲到对岸去,泰山只好不断地敲打它,终于让它安静下来,按原路前进,不过,似乎比之前更难以驾驭了。
夕阳西下,泰山意识到,想骑着格雷夫进入阿鲁尔城,估计是无法实现了。这头大家伙饿了,越来越不服管教。他很好奇,兽人们在夜晚是如何拴住格雷夫的,既然自己想不出来办法,只好听天由命。
泰山无法预见,如果他从格雷夫背上下来,他们的关系会发生什么变化?是立刻变成敌我关系呢,还是继续服从木棒的威慑,臣服于他?趁天还没黑,泰山决定试着从格雷夫背上下来。
因为之前一直希望它往前走,泰山并不知道如何让它停下来。通过实验发现,把木棒举到格雷夫面前,直接击打它的喙状鼻子,就可以让它停下来。泰山和格雷夫一路走来,经过很多大树,任何一棵都可以成为他的庇护所,不过,他知道,一旦躲到树上,可能会让格雷夫觉得背上的这个人害怕它,那样的话,他和格雷夫的关系就又退回从前了。
泰山决定还是从格雷夫身上下来。他让格雷夫停下来,从它背上滑了下去,临走还给了它一棒子,才漫不经心地离开了。格雷夫喉咙里“咕噜”了几声,根本没看泰山一眼,就直奔河边,喝起水来。
意识到格雷夫再也不是威胁之后,泰山的肚子立刻抗议起来,好饿!他拿出弓箭,开始寻找食物,顺河而过的微风给他提供了信息。十分钟之后,猎物已经到手,一头帕乌尔顿种的羚羊。当然,泰山一直把它当成鹿,自打记事起,从图画书里看到的鹿,总是和羚羊摆在一起,所以不管是普通的羚羊还是非洲旋角大羚羊,都是“鹿”。
泰山割下一大块“鹿腿”上的肉,藏到树上,背起剩下的“鹿”向格雷夫走去,那个大家伙刚喝完水从河里上来。泰山看着它,嘴里“威——欧”地叫着,格雷夫回应以低沉的“咕噜”声,慢慢向泰山走过来,泰山不断地“威——欧”着让它靠近自己,然后把“鹿肉”扔了过去,格雷夫立刻大嚼起来。
泰山喂完格雷夫,回到树上,心里暗笑:“它之所以等着回应,估计是知道肯定有吃的!”吃完自己的那一份晚餐,他找了个舒服的树杈,开始休息,至于明天还能不能骑着格雷夫进入阿鲁尔城,可一点儿信心也没有。
第二天一大早,泰山就醒了,悄悄从树上下来,走向河边,把武器装备和兽皮围裙都脱了,钻进水塘里洗澡。把自己收拾干净之后,他又回到树上把剩下的“鹿肉”吃了,还吃了一些回来路上摘的野果。
吃完早饭,他又下到地面,扯起喉咙“威——欧”起来,可是不管他怎么叫,也没见格雷夫的回应,看来,格雷夫是不会回来了。想到自己有力量、有智慧,还懂霍顿人的语言,泰山抬腿向阿鲁尔城走去。
清晨,小河潺潺,凉风习习,吃得饱,睡得好,泰山的阿鲁尔城之旅有了一个愉快的开始。除了与其他丛林生物在体格和智力上的不同之外,泰山与它们在心理上也有诸多不同。比如说,泰山对丛林的热爱,是源于对自然之美的欣赏和热爱;猿则只会关注腐木中的蛆虫,而不会关注宏伟壮丽的自然景观。即使是猿王,也只是在检阅自己臣民时,去关注同类之美。而泰山眼中的美,则是自然的神奇与创造。
泰山离阿鲁尔城越来越近,这时,城外一些屋舍的建筑风格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这些建筑原来都是一些小山包,和现在山谷里星罗棋布的绿色山丘是一回事,不过,它们已经被重新开凿,外观和原来有些类似,内部则凿出山洞,用来居住。近距离观察之后,泰山发现凿山开洞的废料,被用来修葺外墙了。进城之后,他又发现废料还被用来填充小山之间的洼地或是铺路,当然很多情况下铺路只是为了处理废料而已。
人们会利用房子的壁架和阳台在城里穿行。这些壁架和阳台是霍顿人的建筑特色,或许更准确些来说,是对先人在悬崖上的居住传统的一种迁就。
进了阿鲁尔城的泰山,还没有被人认出来,这不奇怪,乍一看,他和当地人无论在外形和肤色上都很类似。对下一步该怎么办,泰山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时刻准备开始他的计划。
泰山信心满满地走在阿鲁尔城里。最先发现他与众不同的,是一个在门廊里玩耍的小孩子。“没有尾巴!没有尾巴!”他大叫着朝泰山扔石头,可是,当发现这个人并不像那些失去尾巴的霍顿武士,而是根本就没有尾巴时,他大瞪着眼睛,呆在那里,然后,倒抽了口冷气,尖叫着逃回家里。
泰山继续走他的路,清楚地知道,现在是决定他的计划能否顺利进行的关键时刻。没走多远,在下一个拐角处,他和一个霍顿武士打了个照面,看见那个武士面露惊异之色,就主动打起了招呼。
他说道:“我是一个外来人,来自另一个地方,我想见柯坦,你们的国王。”
这个武士向后退了一步,手按腰刀:“除了敌人和奴隶,没有外来人来阿鲁尔城。”
“我既不是奴隶,也不是敌人,我从雅本欧索真神那里来,看!”泰山伸出手来,让那武士看他们的手有多么不同,又转过身,好让武士看到,他没有尾巴。之所以主动让武士看到这些不同,是因为这是他计划的一部分。他的计划灵感来自欧玛特和塔登的争吵。欧玛特说雅本欧索真神长着长长的尾巴,塔登则坚持说他们信仰的雅本欧索真神是没有尾巴的。
看到泰山没有尾巴,武士开始面露敬畏之色,尽管还是有些似信非信。“雅本欧索,”他低声说着,“是的,你既不是霍顿人,也不是瓦兹顿人,雅本欧索真神也确实没有尾巴。我现在就带你去见柯坦,一般的武士还真干不了这个事,跟我来。”他说着,在前面带路,手还按着刀柄,眼睛也偷偷关注着泰山。
阿鲁尔城很大。有些建筑之间的间隔很大,有些建筑则扎堆在一起。这些扎堆在一起的建筑,有的高达一百英尺,显然是由一个较大的山开凿而成。一路上遇到了许多武士和妇女,大家都对这个陌生人充满好奇,当发现是把他带去国王的宫殿时,更是没人试图去攻击他。
他们最后来到一个大的建筑群前面。这个建筑群占地很大,前方是一个蓝色的大湖,四周被高墙所围。领路的武士带他来到门口,那里有十几个卫士把门,围成一圈,防止泰山他们往里去。之所以这样防范,是因为泰山他们身后跟了一大群好事者,看上去像是可怕的暴民。
带路的武士讲明来意,门卫把他们带到院子里,让他们在那里候着,有人进去通报国王。十五分钟后,一个更为高大的武士来到了院子里,身后还跟着几个武士,都在仔细观察泰山。
领头的人走到泰山面前,问道:“你是谁?你想要见柯坦——我们的王,做什么?”
泰山答道:“我是你们的朋友,来自雅本欧索国,来拜访帕乌尔顿的国王柯坦。”
武士们似乎被打动了,在那里喁喁私语。
“你是怎么来的?你想要柯坦做什么?”领头的武士又问道。
“够了!”泰山大叫起来,“难道雅本欧索信使的待遇和瓦兹顿流浪汉的待遇一样吗?现在就带我去见你们的国王,要不雅本欧索真神会降怒于你的!”
对自己装出来的这种自信,泰山没有十足的把握,静静地等着看结果。效果很快显现,问话的人听到泰山的呵斥,脸都白了,心惊胆战地向东方望了一眼,把左手放在自己胸前,右手伸向泰山,表达诚恳接纳的意愿。
泰山迅速向后退了一步,似乎要避开这只亵渎神灵的手,脸上的表情又吃惊又厌恶。
“住手!”他叫起来,“你竟胆敢触摸雅本欧索真神的信使?只有国王柯坦才有资格接受雅本欧索真神赐予的荣耀!快点!我已经等得太久了,霍顿人就是这样迎接真神的儿子的?!”
起初,泰山想直接假装成雅本欧索真神本人,可直接假装成真神多少有些尴尬,他决定还是以神的信使面目出现,后来感觉装扮挺成功,又突发奇想把自己说成是真神的儿子了:一方面真神的儿子要比信使尊贵得多,另一方面这样的说法又给自己的行为留了一些余地,毕竟一个年轻的小神在行为举止上肯定不能和年老尊贵的真神比。
周围的人听到泰山的说法大为震惊,都不由自主往后退了退,领头的人更是要晕过去了,等他终于镇静下来,能开口说话时,语气已经变得非常卑微,泰山听了不禁暗笑。
他向泰山恳求:“饶恕我吧,真神的儿子!饶恕可怜的达科特!我带你去见国王柯坦,请你走在我的前面!”他让武士往两边让开,给泰山让出路来。
泰山故作傲慢地说:“好吧,带路!让其他人也跟着来!”
达科特吓坏了,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一行人就这样被带到了国王柯坦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