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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 丛林诡计

  泰山看着潘娜特丽问道:“你能从树上快速通过峡谷吗?”

  “自己吗?”

  “不。”

  “我可以跟着你,你去哪里我就能跟到哪里。”

  “来来回回呢?”

  “没问题!”

  “那就跟着我来。”泰山带着潘娜特丽又开始从树上往回走,像猴子一样从一棵树到另一棵树,还走的是之字路线,同时净挑些从树下走难走的路线,哪里的草厚走哪里,哪有落木挡路走哪里,可毫无用处,当到达山谷另一端时,格雷夫已经等在那里。

  “再往回走。”泰山他们两个又沿树往回走。结果一样,不,应该是更糟了,又来了一头格雷夫,现在,两头格雷夫在树下等着他们。

  正在这时,山谷里传来奇怪的叫声。

  “威——欧,威——欧!”声音越来越近。

  格雷夫抬起头,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其中一头喉咙里还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听见“呼噜”声,“威——欧”声也加以回应,格雷夫接着“呼噜”,两个声音相互应和。“威——欧”声越来越近。

  “什么东西?”泰山问潘娜特丽。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一种陌生的鸟类,或别的怪兽。”

  “啊哈,它来了,看!”

  潘娜特丽应声看去,绝望地叫了起来:“是兽人!”

  来的这个生物是兽人,手拿大棒,直立行走,不过,走得非常缓慢。格雷夫看着走过来的兽人,有些害怕,让到了一边。兽人走到格雷夫身边,拿起大棒,朝着格雷夫的脸就打了下去。让泰山吃惊的是,庞然大物格雷夫,面对与之相比微不足道的兽人,却像挨打的野狗一样瑟瑟发抖。

  “威——欧!威——欧!”伴随着兽人的吆喝声,格雷夫慢慢向兽人靠近。兽人重重击打了一下格雷夫鼻子上方那个角,让它停了下来,走到它身后,抓着尾巴,坐到了它的背上,同时,一边“威——欧”,一边拿大棒的尖头去戳格雷夫,后者开始移动。

  泰山看得入迷,压根儿忘了逃跑的事。他意识到,刚才那一幕,就像时光回溯到历史之初——第一个人和第一头驯化的野兽。

  被驱遣的格雷夫这时停了下来,看着树上的两个人,咆哮起来。这就足够了,大家伙是在提醒它的主人,这里还有别人。兽人立刻驱赶格雷夫回到树下,在格雷夫的背上站起来,向树上看。泰山也看见了他,看见了那野兽般的脸庞,尖利的牙齿,健壮的肌肉。人类正是从它进化而来,也只有它能够战胜各种危险,存活下来。

  已经接受现代文明的泰山准备拉弓射箭;还处于过去原始阶段的兽人伸出有力的臂膀,想要用蛮力把泰山拽下来。离弦的箭直入兽人的胸膛。

  “可怕的泰山!”潘娜特丽禁不住也喊出了这个称呼。她发自内心地佩服泰山,尚不知自己部落的武士早已有了一致的认识。泰山转向她:“潘娜特丽,这个家伙会把我们一直困在树上,恐怕很难一起逃脱了。我有个主意,你待在这里,藏在树叶后面别动,我接着跑回峡谷去吸引它们的注意。它们听到我的大叫声,会跟着我走,趁这个机会,你赶紧逃回悬崖上的洞穴。不用一直等我,如果明天早上我还没有去找你,你就自己回狮子谷去。这些鹿肉给你。”他撕下一条鹿后腿,递给潘娜特丽。

  “我不会抛下你的,我们的法则不允许抛下朋友。欧玛特要知道了,绝不会原谅我的。”

  “告诉欧玛特,是我命令你走的!”

  “这是命令吗?”

  “是的!再见,潘娜特丽,赶紧回去找欧玛特吧,你是狮子谷酋长的好伴侣!”说完,泰山就行动起来。

  “再见,可怕的泰山!”潘娜特丽对着泰山的背影说,“欧玛特和潘娜特丽何其有幸,能有你这样的朋友!”

  泰山大喊大叫着向山谷另一端移动,树下的格雷夫受泰山声音的吸引,跟着走了。泰山计谋成功,得意极了,带着格雷夫向离潘娜特丽越来越远的地方走去。他希望潘娜特丽能够利用这个机会成功逃脱,但还有些担心她,从格雷夫峡谷到狮子谷,既有虎豹狼虫,又有敌人伏兵,真是危机四伏。他也知道,她又聪明又勇敢,在适者生存的丛林法则面前,已经积累了很多经验。

  泰山在山谷里往返了好几趟,想尽各种办法骗格雷夫,都没有得逞,不管他去哪里,格雷夫就跟到哪里。山谷西南角有一片树林和悬崖挨得比较近,可泰山反复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逃脱,最后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也算彻底明白了帕乌尔顿人为什么会放弃格雷夫峡谷,移居他处。

  天色渐晚,从大清早碰到格雷夫开始,就在想办法摆脱,可直到天黑,也没有能逃成。伴随夜幕降临,泰山心里又燃起了新的希望。像狮子一样,他多多少少也算个夜间生物了,就算视力没有狮子那么好,可有灵敏的嗅觉,其他感官也很敏锐,这多少弥补了视力的不足。就像盲人可以利用灵活的手指阅读盲文,泰山利用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他的手、脚、鼻子、耳朵、眼睛去探索森林这本大书。可他有个致命的短板——他不了解格雷夫。他感觉,格雷夫根本就不睡觉,整个夜晚,不管他往哪边走,格雷夫都能跟着他。眼看着天快亮了,泰山放弃努力,找了个安全的树杈,睡觉去了。

  天光大亮,泰山醒了,他休息得很好,精神抖擞。尽管急于摆脱下面这两个大家伙,泰山还是决定小心从事,最好不要惊动它们,可是,就那么小心翼翼地一动,下面就传来了格雷夫的低吼声。

  有很多人类特有的本事,泰山都没有学会,包括骂人。现在的情况,要想发泄情绪,诅咒骂人应该不错,可泰山不会。看着自己的计划一次次失败,泰山气坏了,抓起旁边树枝上的一个大果子,向格雷夫扔了过去。大果子正中格雷夫眼睛中间的位置,让泰山惊讶的是,格雷夫并没有因此而大怒咆哮,只是略有些恼火地“咕噜”了一声。格雷夫的这一举动,让泰山联想起昨天兽人是如何对待它的。一个大胆的想法跃上心头:或许他可以学着兽人击打格雷夫的样子,让它听话,自己好趁机逃跑。

  丛林生物并不喜欢这种孤注一掷的做法。它们的日常生活已经充满各种凶险,不需要制造额外的刺激。只有人类,在摆脱了自然的危险之后,开始诉诸纸牌、骰子这种人为的刺激。不过,在迫不得已的时候,丛林生物什么赌注都敢下,正如现在,试试拿大棒去敲击格雷夫的面部,就是拿生命做赌注。

  泰山决定赌一把。尽管格雷夫的凶险已经在帕乌尔顿世代流传,他也从潘娜特丽那里听到了这些故事,但他还是决定相信自己聪明大脑的推理。他开始为自己的计划做准备,整个过程中,心态平和,从容不迫。

  首先,泰山找了一根树枝,底部直径大约两英寸,又长又直,砍下来,用刀把树枝上的小枝砍去,削成一个十英尺长的木棍,再把木棍的一头削尖,大功告成。

  “威——欧!”他向着格雷夫喊道。

  大家伙立刻扬起头看向他,喉咙里低声“咕噜”着。

  “威——欧!”泰山边叫边把剩余的鹿肉扔给它们。

  格雷夫立刻扑向了食物,一个还企图独吞,不过,最终各有所获,开始大嚼起来,吃完又看着泰山,这次,他从树上下来了。

  一头格雷夫立刻冲向了泰山,泰山嘴里重复着兽人呼喊格雷夫的叫声,格雷夫听到呼喊,停了下来,显然有些困惑。泰山快步走到格雷夫的面前,边呼喊,边狠狠击打它的面部。对泰山的做法,格雷夫是回应以咆哮,还是低声的“咕噜”,决定了泰山的命运。

  格雷夫跟着大呼小叫的泰山走了。潘娜特丽在树上确信他们走远了,立刻从树上下来,飞快地向山脚下跑去,越过昨天攻击她的兽人尸体,像一头受惊的小鹿一路飞奔。沿着石榫,终于回到了曾经栖身的洞穴,潘娜特丽点着火,把鹿肉烤了烤吃掉,又去崖壁上顺流而下的小溪那里喝了些水,总算安定下来。

  潘娜特丽等了整整一天。听着下面时远时近的格雷夫的咆哮,想着泰山的英雄事迹,心中涌起对泰山的无限忠诚。不管是人还是兽,泰山都能把他们紧紧团结在一起:他们可能强大,可能弱小,可能勇敢,可能无助,这都没有关系,只要不是忘恩负义的胆小鬼,不是流氓、坏蛋,泰山都能接纳团结。

  在潘娜特丽眼里,泰山就是勇士、英雄,而且他还是欧玛特的朋友——她爱人的朋友,不管是为了哪一点,潘娜特丽都愿意为泰山献出生命,因为这就是自然之子表现忠诚的方式。在文明社会我们还得学习如何忠诚,在原始丛林里,忠诚就是本能,是不问缘由的无私之举。正是这种忠诚让潘娜特丽在山洞里等了一天一夜,期盼着泰山能够回来,好结伴抵御危险,一起回到欧玛特身边。可是泰山没有回来,太阳又一次升起时,潘娜特丽决定自己返回狮子谷。

  潘娜特丽当然知道可能面临的危险,不过,她并不在意。当危险就在眼前时,她可能会害怕、会激动,不过,没必要在危险还没出现时,先自己吓唬自己。因此在穿越危机四伏的峡谷时,她表现得就像你我去街边小店买冰激凌一样。你过你的生活,潘娜特丽过她的日子,在你读到这段文字时,就算狮子在山谷里咆哮,水之谷的人在南边觊觎,霍顿人在雅本欧索山谷伺机而动,潘娜特丽仍旧蹲在欧玛特洞穴的门厅口,平静地梳理自己光亮的毛发。

  不过,潘娜特丽并没能在当天成功返回狮子谷,第二天也没有。事实上,尽管没有遇到野兽和水之谷人的威胁,她还是在外边漂泊了很久。

  潘娜特丽的回程之旅在开始阶段是比较顺利的,没有遇到敌人和野兽,这让她稍稍放下心来,觉得自己可以回去与族人团聚,与爱人重逢。她小心谨慎地在峡谷里穿行,知道要想活着回去,一刻也不能放松警惕。就快走出峡谷了,她已经走到了那条沿河的小路上,这条小河沿狮子谷顺流而下,一直流到下面广袤的雅本欧索山谷。

  就在她要踏上小路时,在路两边的草丛里,突然冒出一二十个高大的霍顿武士,仿佛从天而降。像受惊的小鹿一样,潘娜特丽跳进草丛准备逃跑,可霍顿武士离她太近了,他们从前后左右包抄过来。她持刀抵抗,仇恨和恐惧让她从受惊的小鹿变成了发怒的狮子。他们并不想杀死她,只想抓获她,这就有些费劲,不止一个霍顿武士受伤,不过,他们人数众多,终于抓住了她。即使被俘,潘娜特丽仍然奋力反抗,他们不得不收了她的刀,把她的手脚捆上,嘴用布条勒住。

  刚开始,她拒绝跟他们走,两个霍顿武士只好拖着她的头发往前拉,后来她想了想,觉得这也不是办法,只好不情不愿地跟着走了。

  快到水之谷入口的时候,他们遇到了另一队武士,后者也押着一些瓦兹顿俘虏。这些武士都是霍顿城堡里派出来抢夺奴隶的,潘娜特丽对此并不陌生。尽管她的族人勇于抵抗霍顿人,也成功抵御了很多次掠夺,但仍有一些亲人朋友被掳去当奴隶。不过,这倒给了她一线希望,至少还有机会逃跑。

  两个分队合成一支队伍向山谷进发。从武士们的谈话中,潘娜特丽了解到,他们要去光明之城阿鲁尔。与此同时,狮子谷的酋长欧玛特,正为失去他的朋友和爱人而郁郁不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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