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四颗魔球
我要是以为宙斯只是个过气的老英雄，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我们跑得飞快，因此我几乎无法感觉到我的脚丫碰触鹅卵石，但我可以听到身后那皮制凉鞋的稳定重踩声响。咚咚咚。街道狭窄得不得了，我们成直行队伍跑着，我殿后，亚莉夹在中间，不断往后看，凯斯领头。
「给我回来来来!」神像鬼叫。
亚莉张大眼睛。「快趴下!」她大叫。
我趴到地上。宙斯的权杖像标枪般抛过我们头顶，刺进地下水道的钢铁铁栅内，发出沉闷的金属喀擦声。
我跳起身，把魔球夹在腋下，彷佛它是颗足球。宙斯现在离我们不到二十公尺了，除非我抢在宙斯前拿到他的权杖，否则我就会被插成烤肉串。
我弯下腰，滑向那支权杖，宙斯看见我想做什么时大声咆哮。武器紧紧卡在铁栅内，但我拉扯第三次时，终于把它撬开—地下水道铁栅也被扳开，咻地飞过人行道。
「嘎啊咯啊啊啊!」连我都不认得自己的声音。我举高手臂，感觉到权杖的重量。那东西一定和我的体重一样重，但我却不可思议地感觉它很轻盈。
宙斯跳向我，手臂向前伸。我的身体迅速采取行动，我冲向左。我的手臂用力一挥权杖，在半空中击中神像的双腿。他往前扑倒，脸重重砰咚摔向街面。我没有停顿，立刻举高权杖，俯身看他。
他翻滚过来，以背部着地，匍匐爬着离开，脸上带着恐惧的表情。
我现在可以看到凯斯和亚莉，他们躲在建筑后方望着我，神情惊愕。
我也很害怕，我刚做了什么啊?
「如果不是你们这些多管闲事的小鬼……」神像说，「我早就能脱身……」
「什么?」我回答。
「我想这是一段美丽友谊的开端。」
「史酷比16!」亚莉大叫，「《北非谍影》17!」
「他只会说那些英文吗?」我说，「亚莉，妳是老片影迷怪咖，妳能给宙斯一个他能理解的回答吗?」
「嗯……投降吧，陶乐丝?」她说。
但宙斯没在听，他歪着头，走向前，瞪着我。「马萨林林林?」
他的声音现在变得柔和。那是个问句，真正的问句，我瞬间了解这整件事了。「哇……」我说，「他以为我是马萨林，他以为我是那个把魔球给他的人。」
「一定是长相很类似。」凯斯说。
我往前走一步。「杰克，」我说，指指我自己。「我是杰克。」
「接克。」神像说，指着我。
「对—杰克，不是马萨林。」我说，「所以，你不能放过我们吗?回去!你不需要这颗魔球。你要拿它做什么?你是宙斯，可以打闪电之类的啊。你懂我说的话吗?回去!」
宙斯摇摇头，他的脸颊好像垮了下来。「回……」
「家!」我说。
「打电话回家18……」宙斯咆哮。
噢，这下真是太好了，还《E.T.外星人》咧。他咚咚踩着脚步，愈来愈接近我，我只能如此形容。他的双腿肌肉纠结，但还是有点僵硬。我现在可以看见他的眼睛不是固定的颜色，而是色彩不断缠绕，变换形状，像迷你暴风般不停滚动。我倒退，凯斯和亚莉在我身后。我用一只手紧抓住魔球，另一只手高举权杖，稳稳指向他。
「把魔球给他，不然他会杀了我们的!」凯斯说，从我手中抢过魔球。
凯斯趁我不备时突袭我。魔球被抢走时，权杖也从我手中掉落。它太重，我举不起来。劈啪一声，权杖在鹅卵石上摔断成三截。
在那一刻，我确切知道那是颗什么样的魔球了。高举权杖，像忍者一般跳跃、飞檐走壁—能让我做到这些的可不是肾上腺激素。
「凯斯，那是力量魔球!」我大吼，「把它还我!」
宙斯和我同时冲向他。凯斯尖叫，往后一跳，丢下魔球，好像它热烫得令人受不了。它滚下街道，我俯冲向它，砰的一声降落在人行道上。我撞到建筑外侧，看见魔球就停在排水沟开孔底端，离我只有一公尺远。
我双手紧紧抓住魔球，旋即转身。
宙斯猛冲向我，他手里有把匕首，刀柄很巨大，刀刃呈锯齿状，活像被敲碎的玻璃瓶边缘。
我听到亚莉和凯斯发出尖叫，但我有魔球，它给予我从来不认为有可能的力量。我感觉空出来的手臂向下挥舞，捡起宙斯断掉的一截权杖。
我转着身，像挥棒球棒般挥舞权杖。它击中宙斯的身躯，打得他飞过窄巷，撞上一堵墙壁，往下瘫倒，我抓住他的衣领，将他高举过我的头。
我，杰克.麦金利，此刻我的双手正抓住宙斯!
灰泥建筑外墙有个突出的生锈、粗厚钉子。我将宙斯推向钉子，小心只让钉子撕裂他厚厚的束腰外衣，而没有刮伤他的皮肤。我就是个心软的家伙，至少力量魔球在我手里时，我是的。
宙斯长啸，在墙壁上晃荡时，疯狂地拳打脚踢。我知道他不会吊在那里太久。
小巷巷尾有几个在混乱时遭到弃置的推车，其中一个装满皮革制品—背包、凉鞋、袋子、衣服。
我跑过去，抓起一件特大号背心。我将魔球塞在腋下，将皮革撕成长条，彷佛那只是纸。「请你保持冷静，」我边说边小心翼翼地接近宙斯。「这不会痛。」
我攫住他的双臂。我不能相信我真的把它们扭转定位。我将手臂绑紧，宙斯狂吼，「我会逮到你的，你这只狡猾的兔崽子!」
我倒退，亚莉哈哈大笑。
「什么事那么好笑?」凯斯说，「妳没看到杰克刚做的好事吗?」
「抱歉……抱歉，」亚莉说，「那是……卡通人物说的话。」
「是啊，嗯，他看起来没那么威风了，」我说，「但他会挣脱的。相信我，他在将魔球夺回前不会罢休，我可不希望我们那时就在他附近。」
我回头瞥瞥。在月光下，伯罗奔尼撒山脉的陡峭山麓看起来只有一、两公里远，其上点缀着树木和小小的黑洞。
洞穴。
「我们快行动吧。」我说。
我们跑过窄巷，蜿蜒穿过街道，离开镇中心，将宙斯痛苦的吶喊抛诸脑后。
我停在城镇边缘的一座简陋小屋后面。
「等一下。」
「杰克，我们得继续跑，」凯斯说，「我们不能停在这里，宙斯随时可能挣脱，跑来杀我们。」
「因为我们接近他，他才变成宙斯—是我们启动他的。」我说，「就像几世纪以前，另一位选民做的，手法一定一模一样。我只希望离他够远，他就会变回雕像。」
「对啊，但他好几个世纪以前杀了那个家伙，」凯斯说，「万一他得等到将魔球抢回去，杀了我们以后，才会变回神像怎么办?」
「我认为我们应该打电话给你老爸，」亚莉建议。「他能带我们离开这里。这是个很糟糕的选择，但我们得跟宙斯隔个海洋才会安全。」
我想了一会儿，我知道马萨已经看见我们了，现在再离开卢索尼似乎不是最棒的点子，但在我们之中有人再发作前，我们没有时间闲耗，而且我们会用掉最后的魔球碎片。
「我们先在山上躲一下子，」我说，「那样如果宙斯逃跑，我们会看见他过来。马萨也有可能追我们到这，你知道他们想要这颗魔球，但至少我们现在暂时是安全的。」
「如果宙斯来追我们，我们只有力量魔球，那可不够对付他。」凯斯说。
「我会在路上给我老爸一个简讯，」我说，「也许他会有其他点子。」
我们转身跑离，留下宙斯半吊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