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鲁蛇,鲁蛇,鲁蛇
我一跛一跛地走向白色教堂,瞪着老爸的简讯。
我的足踝感觉好像曾经被扭掉,然后又硬接回来。凯斯的衬衫破破烂烂,脸上布满被树枝打出的伤疤。亚莉看起来像电视影集《阴尸路》20的临时演员。现在太阳探头露脸,我可以清楚看见朋友们每个伤口的细节,他们想必也很痛。
宙斯早就消失不见,现在他可能又变回雕像,也许已经回卢索尼,或也许在半路上。
我不想找出答案,稍候还会有机会和他战斗。「我该怎么回这封简讯啊?」我嘟哝。
「说:『怎样,老爸?』」凯斯说,「『我们试图从一位靠看电视情境喜剧来学英文的神祇那偷走魔球,杰克将他钉在墙上,结果他回头来差点杀了我们。你睡得可好?』」
「不只有情境喜剧,」亚莉说,「还有电影。杰克问他他要什么时,他回答,『你有什么毛病?』那是老片《飞车党》的台词。知名美国大演员马龙白兰度主演,一九五三年。」
凯斯点点头。「对妳而言,那算新片。」
我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专心打简讯给老爸:
我将手机塞回口袋,继续跋涉过岩石崎岖的地势,几乎没人开口说话。我尝试正面思考,我们还活着,还找到一颗魔球。
正面思考到此为止。
毁掉治疗魔球?确认。
失去力量魔球?确认。
让疯狂神祇起死回生,可能让他伤害无辜的希腊人民?确认。
甚至没能引起马萨的注意,而这是我们会淌这场浑水的所有理由?确认。
我们是鲁蛇大队,孤独的在黑暗的荒野中,毫无头绪。
鲁蛇,鲁蛇,鲁蛇!
我深吸口气。贝格德教授为我们四个取了代号:士兵、水手、万事通、裁缝师。凯斯是总是知道如何航行的水手,亚莉是电子器材万事通怪咖,我们失去了我们的士兵,也就是马可,强大的马可跑去投效马萨。
至于裁缝师,我是……嗯,其实什么也不是。根据贝格德教授,我是拼凑一切的人,而就我所知,那是他说以上皆非的烂方式。
我没有能让G7W基因酷毙的才能。
看着我脏兮兮的朋友们,我想至少可以假装自己很快乐。「嘿,开心点,」我说,「直到胖女士唱压轴前,都还未结束呢。」
「洛—洛—洛—洛洛洛!」凯斯像个精神错乱的女高音般咯咯叫。
我忍不住大笑,但我的足踝再次一扭,我剎时停止。
亚莉跪在我旁边,温柔地抚摸我的腿。「断了吗?宙斯敲得很用力。」
「不,我想它没断。」我回答。她的触碰没有减缓疼痛,但我喜欢那个感觉。「他是敲得很用力,如果我的腿是棒球,那会是个外野全垒打。」
「我们休息一下吧,」她轻声说,「噢,还有顺便一提,谢啦,杰克。」
「谢我什么?」我说。
「谢谢你的勇敢。」她回答,「你牺牲小我。」
我的体温猛然上升大概十度。
「嗯,我不想毁了这亲密的魔幻时刻,但我们得快点赶路。」凯斯在口袋里摸索,掏出治疗魔球的碎片。他蹲在亚莉旁边,一手抓住我的足踝,把碎片按在我的皮肤上。
「不,凯斯!」我大叫,把腿拉开。「我们得留着它。听好,我们错过碰上马萨的机会,而我们不知道何时会再碰到他们,先留着那块碎片吧。」
我站起身,尝试在双腿间保持平衡。很痛,但我知道我办得到。
「你确定?」亚莉说,我点点头。
我们开始以沉重的脚步再度走向教堂。我的足踝很痛,但我愈走好像愈不会痛。「重要的是,我们得对彼此承诺,我们要从现在开始保持健康,」我说,「这样我们就不会很快就用掉治疗魔球的碎片。」
亚莉和凯斯咕噜表示同意。
我没说出口的是,因为它还有用处。
在圣人盯着你时很不容易睡得好。
小教堂有白色的灰泥墙壁,里面有几排长板凳、磨亮的木头所制成的小祭坛,和坚硬的大理石地板。
还有鲜亮红和金色绘制的巨大图画,栩栩如生,让你觉得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审判。
不知道为什么,凯斯和亚莉还是有办法不知不觉地睡着,但我兴奋到睡不着觉。
我看看我的表,我发给老爸简讯后大概过了一小时。他现在在哪?
外面太阳已经升起,空气凉爽清新。我扫视地平线,但毫无动静。
我拿出手机,很快打了个简讯,回讯很快:
噢,太棒了。我只知道这里有好几座这种小教堂,他完全没有头绪。
我猜老爸不是慌了手脚,就是在开车,或两者都是。那些简短的简讯不像他一贯的老派风格,他总是打整句话。
「再见,各位。」我走出外面去等老爸时对圣人们说。
我一走到门外,就瞥见地平线上有个动静。我的脉搏加快。
「这里!在这里!」我大喊。
凯斯蹒跚走出来,打着呵欠,头发全翘到一边。「我希望他有带早餐来。」
亚莉在他身后出现,她的紫发无力地挂在肩膀上,但表情似乎变得柔和许多。我绽放微笑。「早安。」
「你在瞪什么?」她问。
「没什么啊。」我转头,朝地平线比了比。「老爸来了。」
凯斯瞇起眼睛望向远方,一手放在眉毛上遮蔽阳光。「嗯……他能从昨天就留了个大黑胡吗?」
我现在可以看见车子的形状了。老爸在机场租了辆宾士,但来车是休旅车,车上还挤满了人。车驶近时,驾驶的玻璃窗拉下来,我可以看出驾驶是位灰发、戴着眼镜、留着长长胡子的家伙。他用希腊文叫了什么,还挥了挥手。
「神父,」亚莉说,「噢,这下太棒了。我们私闯教堂。」
我不喜欢这些家伙的表情。但话说回来,我不习惯看见希腊神父。「哈啰。」我叫回去。
「不会说希腊话。」凯斯附和。
车子在教堂前停下来时,那男人微笑。我现在看见他穿着黑色长袍。「美国人?」他问,「一早就来望弥撒?」
「对。」凯斯吱吱叫。
车的后门现在打开,另外两个也穿着长袍的男人爬出休旅车。这么小的教堂有这么多神父?好像太多了,有点诡异,而且神父通常也不会拿枪。
「杰克……」亚莉边说边抓住我的胳膊。
我的眼神现在盯着从副驾驶座现身的男人。他站好后,绕过休旅车,朝我们走过来,面带微笑,举着枪。
凯斯和亚莉身体一僵。
「早安,」狄米崔欧说,「我一直相信会再见到你们。」